第一节 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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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为了印证柳随风做出的判断,天华历五五一年十二月上旬,帝**与临江军在三原郡发生冲突。事故原因依然是该郡的归属问题。当时,仁和皇帝驾崩,三原郡太守乘机脱离帝国,主动要求并入向来亲厚的临江王国。
对此,刚刚篡夺皇位急需临江支持的柳子乔隐忍不言,默认了这一事实,并撤调当地驻军至邻近的东平郡。其后,欢天喜地的当地百姓并未从富饶的临江王国得那里到任何好处,赋税反而重于往日在帝国辖下,因此怨声载道。
于是原三原郡主簿潘义暗中联络帝国原驻军总兵杨岚,出兵再度占领该地,驱逐了部署不多的临江兵丁。对此临江极为恼怒,派遣使者与柳子乔交涉,但是,此刻柳子乔刚刚打败陈文秀没多久,新组建的龙兴军又犀利无比,因而露出了骄横的本性,思忖自己身为帝国皇帝,应当威临天下,岂能受身为臣子的威胁?所以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临江的要求,反而褒奖潘义和杨岚二人,又增派军队在此驻防。
对于暗中扶植起来的柳子乔,临江王秦嘉向以傀儡而视之,不想现在居然脱离他们的掌握,故而勃然大怒,遂以次子秦文皓为大将,出兵七万攻伐三原郡,教训一下不识抬举的帝国皇帝。
对于这次出兵,正被委以闲职的世子秦文昭上书劝谏,极力阻止。书中大意说:“帝国向与我保持和睦,故而我军出师北羯,才会后顾无忧。现今为了获取小小州郡,破坏双方的友好关系,实在得不偿失。况且以下国讨伐上国,名不正言不顺,徒惹天下之人疑惧。再者,纵然伐之,也需不动声色,倾大兵挺进,一举攻占其东疆领土,再直逼中京,乘京都空虚之际,消灭帝国。此诚万世之业。然现今所为,实是打草惊蛇,为智者所不取。”
书中所言,实为精妙之论,朝中大臣纷纷赞同,临江王秦嘉却大为不悦,指责文昭名为临江,实为维护帝国,处处不以临江为念,因此将其斥退,不得出王宫半步,实则幽禁,临江人闻之,无不为这位英雄盖世的世子殿下而扼腕叹息。
文昭拳拳之心,可昭日月,怎知“慈父”心中另有打算……
柳子乔也未料到临江当真翻脸,紧急从各地调遣人马救援三原郡。帝国和临江双方在三原郡接触,临江七万人,帝国五万人,优劣寡众对比明显,帝**明知不敌,遂坚守三原郡不出。而柳子乔被陈文秀叛军牵制在西北,所以一时无法往援。
此刻陈文秀叛军连遭挫折,其重要将领接连被不明刺客暗杀,数座城池在一夜之间落入敌手,西北六郡如今只剩其三,正是日暮途穷之际。三原事变恰于此时爆发,陈文秀窥此良机,连忙请降,献上其养女陈兰芷,外加献上美女数人。陈兰芷果有倾国之貌,且气质高雅,令人忘俗,柳子乔得之大喜,遂纳降。并拒绝了臣下的苦谏,封陈文秀为归义侯,征西将军,依旧统率西北诸郡。遂引军东进。这个精力充沛的帝王再度对东方用兵。
而此刻的柳随风正埋首在口水大战和文字游戏中。副相张合德和礼部尚书陈世旭总是在商谈中作梗,于细枝末节处设下陷阱和障碍。幸有王幼平在旁协助,幼平之父本是帝国的礼部尚书,对这些外交伎俩颇为熟悉,因而省却了他不少心事,又有苏方平、邱亦可暗中相助,才从张合德与陈世旭一党手中,一点点争取到更多的援助,可是依然离期望值有些差距,尤其有些事情关系到机密,柳随风不便提出,以免有泄漏的可能。
当三原之变的消息传来,柳随风立刻抛下了这些无聊的工作,只身拜见北羯王。此刻北羯王已经对柳随风的预言颇为信服,加上傅明竹证实所谓刺杀一事纯属帝国从中嫁祸,而且柳子乔对使臣崔政之死怒不可遏,放言将要惩罚北羯,北羯王遂不做他想,坚定支持英华公主的的决心。无需柳随风痛陈利害,北羯王稍作沉吟,便让他自己草拟一份文件,提出他的要求。与此同时,北羯王又召回相国董志晨密议,拟定北羯要求对方所做的承诺。
种种情势对柳随风极为有利,然而挑战多过于机遇。三原郡与东北五郡之一的东平毗邻,同时与临江接壤,随时可能遭到帝**和临江军的攻击。可笑他随口为自己编造了东平郡王的称号,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及时。
就在这时,赵燕儿风尘仆仆,从宁远赶到三邑城,个中缘由,柳随风心中明了。当初谣言四起,北羯王怀疑她与柳随风有染,共同图谋北羯,现在谣言已被澄清,但密令既已发出,也不便做更改。何况,北羯王很想见到这个他从未会面的女将军,是否如传说中美丽。
情人在异地相逢,自有一番欢喜,但柳随风和赵燕儿非要装作淡漠的样子,实在是痛苦之极。
亲眼领略到这个飒爽英姿的绝色女子的风韵,人们都不禁屏住了呼吸。想她以女儿之身悬三尺剑,统十万兵,纵横疆场,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可是她刚毅的俏脸,深邃的美眸,为她做了最好的证明。那份刚柔并济的美丽,更是倾倒了朝堂内外,很多人开始打她的主意,包括北羯王在内。
他对赵燕儿的恩遇令所有人大跌眼镜,于城南为她建造府邸,在完工之前,便让赵燕儿住在王宫。划分延平郡、延和郡等五郡为东部战区,军政大事交由赵燕儿全权负责,以力图恢复失地。封其为都督、征东将军、延平侯,赐予符节,有先斩后奏的大权,再以兵部侍郎孙承平为监军使者,负责从旁协助,保证物资兵员调拨齐全,以及负责与朝廷的联络。
其心昭昭,柳随风看在眼里,头皮有些发麻,但赵燕儿出任征东将军,实乃天赐良机。其辖区在帝国北五郡的北面,两者可互为声援。届时北五郡南有帝**,北有北羯军,东有临江军,西有陈文秀叛军,名副其实为四战之地,与北羯的协调作战,将是至关重要的,而又有谁比赵燕儿跟他更亲近,更默契和信任?

由于大军南下的动向难以逃脱敌人的眼线,柳随风决定伪装北羯军随赵燕儿军队东进,骗过柳子乔,然后以延平郡为基地,内外夹击,一举占领西陵、越风、封歧、宛庸四郡,然后迅速部署兵力,以东平为缓冲地带,凭借越水与封歧之险,抗击帝**。于是柳随风入见北羯王,得到他的首肯,再与赵燕儿商议细节,认为可行。
经过双方的商讨,历时多日,协议的初稿终于定了下来,内容如下:北羯发表声名,奉英华公主为帝国正统的帝位继承人;北羯一次性赠与帝**队十万银两,五十万军粮;北羯将提供无偿援助,直到对方有能力自给自足;若帝**队遭受第三方攻击,北羯有责任派遣援军;大河以北,凡北羯攻伐的土地,皆属北羯王国直辖;其它属于帝国管辖之外的土地,若北羯攻占,也属北羯直辖……
定稿之后,张合德惊得合不拢嘴,长叹道:“为人作嫁!简直是为人作嫁!”柳随风却在想这样变相地出让帝国土地,是否会在历史上留下卖国的骂名,而且北羯有朝一日强大起来,它的野心是否随之而膨胀,实难预料,但现今之际,一无所有的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
当这份秘密协议终于签订之际,与戎族的谈判事宜也自然水到渠成。最后的结果是:戎族向北羯称臣,归还被掠到北方的百姓,戎王拔奇软禁于三邑城,左右贤王代领王权,每年向北羯进贡马匹十万,取消要求戎族支付的巨额赔偿,改为派遣壮丁五万到北羯服役,待遇与北羯人等同,马匹自带,双方在宁远城以北开放边市,进行贸易往来……
由于北羯王接受了柳随风的劝告,改赔款为派兵服役,并同意开放边市,令左贤王大为感激,主动提出,借麾下精兵五千任凭柳随风调遣,柳随风欣然接受。
至此,北羯之事告一段落。
被萍儿解除魔法的拔奇虽然被剥夺了自由,却没有生不如死的痛苦,如柳随风所言,拔奇在被囚困的境遇下,只好醉生梦死、偎红倚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番邦首领很享受目前这种醇酒美人的生活,追求权力最终不就是为了享受这一切?虽然是以自由为代价,实在太残酷了一点。当柳随风拜望他的时候,拔奇还热情地邀请他喝酒,既然战场上败了,再难翻身,就只有在酒桌上灌死他……
可惜,醉倒的却是自己……
和约签订之后,左贤王未加逗留,因为戎族的内乱可能刚刚开始,拔奇的扶罗部恐怕不会臣服,而其它的部落也会趁此良机扩张势力,要在北方广阔的草原上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恐怕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他必须要把握这个良机,而且右贤王素利已经返国……
赵燕儿也启程返回宁远,与继任者交接防务,率领本部人马东进。而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北羯王的特殊恩宠令她不安,流言蜚语更让她惶恐,何况自己的情人就在身边,这份尴尬令她只有选择赶紧逃避……
柳随风也很想与赵燕儿同行,但为了躲避嫌疑,他只好推辞离开了两天,而在此期间,他已经结交北羯的大小官员,以其风度翩翩、博闻广识,令人大生好感。
贵族千金闻其名,纷纷央求父母亲族设宴邀请于他,只为能见他一面,或许能发生些什么故事。其中以尚书令苏方平之孙女苏秋离最为出色,秋离乃绝色美人,风姿卓绝,据说名列大陆十大美女,而且精通音律,两人也曾琴瑟相和,堪为知音,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位年仅十五岁的小苏小姐又羞于表达,直到柳随风将要离开三邑城的时候,才收到她谱写的曲子《落花曲》,曲中的缠绵悱恻处,令柳随风柔肠百转。
王幼平被他委以重任,担任对北羯的联络官,在很大程度上,北羯的支持是他们生存的关键,而书面的许诺如何成为现实,更是关键中的关键。粮草物资援助暗中附加在东部战区的物资清单中,这也是出自柳随风的要求。任何可能泄漏军队动向的举动,都是他不允许的。出其不意,才是制胜之道。
柳随风动身回宁远的时间,很少有人知道。出城没多久,他便改变了行程,决定南下寻找苏舜云她们,了解北五郡的情况,再做决定,自己留下一封书信,交给萍儿和秋言带回,告诉雪儿当前的形势,和帝**应该准备的事项,有雪儿和陈星寒坐镇,并有赵燕儿相助,有没有他在都没有多大分别。
萍儿和秋言心中虽然不舍,但是终究事关天下安危和己方存亡,也不敢胡闹,只是当柳随风消失在天际的那一刻,萍儿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秋言只能忍着离愁,安慰着她的萍儿姐姐,两人踏上归途。
随着灵力的精进,柳随风使用御风术已经得心应手,飞行半日才需要降落地面休息一次,持久性早已胜过了他的妻子紫玉。最根本的原因,是他锻炼灵力的方法与常人大大不同,以风神之威凌驾于构成物质的风精灵之上,是常人绝对无法做到的。
三邑城距封歧郡有千里之遥,柳随风早晨在三邑城吃了早餐,正午时分就到了封障山下,他心中存有想念,想中午吃上紫玉亲手做的饭菜,这丫头经过雪儿的调教,厨艺早已今非昔比,虽然称不上出众,但也非常不错了,何况这里面有爱妻的一片心意。
可是,吴敦走后的山寨,居然空无一人,寒冬之际,本该燃烧着的火炕堆积着经年的冷灰,种种迹象表明,这里很久就不曾有人住过。
“她们究竟去了哪里?还是……”他心里咯!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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