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舌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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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的夥计打开门来,睁开朦胧的睡眼,勉强看清敲门人,不禁吃了一惊,猛地揉了一下眼睛,又狠狠地掐了大腿一把,这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这是怎样一个俊逸潇洒的男子,英姿焕发的脸上洋溢著阳光般的笑容,令人醺然欲醉,这神仙般的人物什麽时候从图画里走了出来?
“为这各位沏壶好茶!”柳随风笑著进了门,身後是十几名禁卫兵。没办法,他实在推脱不了禁卫统领张泽远的好意“保护”。
夥计吓了一跳,连忙招待这些平素不敢招惹的“大爷”,待他回头看的时候,柳随风已经不见了踪影……
对萍儿和秋言来说,注定了这是个不眠的夜晚。因著对丈夫近乎盲目的信任,秋言反而心灵平静,但萍儿就有些坐立不安了。无法想象柳随风推门进来的那一刻,这个一向娇痴的女孩有多麽的喜悦和狂野,直到柳随风把她抱在怀里,走向同样是默默等待的秋言,她没有那样热烈似火的眼神,美眸中却蕴藏著无尽的似水柔情……
靠在椅上,三人依偎在一起,勉强渡过将尽的夜晚。蜷缩在他的怀里,萍儿没有丝毫动静,仿佛睡著了,或许她是不愿离开这个温柔而安全的港湾,她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依靠……
疲倦的他也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醒来才发现窗外阳光明媚,丝毫不见昨夜狂风大作的迹象,萍儿和秋言都依偎在他身边,嫩滑的藕臂抱著自己。他心中有无限的平和自然,仿佛所有的黑暗和风暴都属於昨夜,正如眼前的太阳象征著光明。
静静地享受著这美好的心情,他不去想任何事,精神游弋在自由的空间里。
直到终於响起了敲门声……
二女也都醒来,柳随风颇有兴趣地看著她们的第一反应。萍儿睁开美丽的眼睛,没有说话,依旧靠在丈夫的肩膀上,纤手搂得他更紧。神与魔的界限,让她对未来一直有无限的恐惧,也让她对现在的每一刻都无比的留恋……秋言却连忙从他怀里起身,黑亮的秀发如瀑布般洒了下来,遮住了她清甜的俏脸,可是,他能想象这一刻这个可爱妻子的娇羞表情,和那一抹淡淡的红晕。方才她的手臂搂得那样紧……
“大哥,有人敲门呢!”她忍不住仰起俏脸说道,正好迎上了柳随风含笑的眼睛,又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羞意洋溢在心中。当苦苦的思念终於化作蜜意柔情的那一刻,她就摆脱不了这种夹杂著羞赧的喜悦,再也寻不回他们初逢时那样平静的心境了。
柳随风头莞尔一笑,扶起萍儿的香肩,站起身来。
出门一看,竟是老朋友吴凤举,柳随风大喜。
“柳大人,我奉大王之命接你入宫!”只见吴凤举躬身说道,执礼甚恭。
柳随风笑道:“吴兄何必客套?”
吴凤举凝眉道:“此是公事,何况上下有别,半点马虎不得!”
柳随风失笑道:“还有何事,请吴将军一并道来!”
吴凤举肃然道:“按照规矩,大臣和外国使节需要辰时在北辰殿中相候,巳时大王临朝,大人不要错过了!”
柳随风含笑道:“还有呢?”
吴凤举道:“大王令我问傅大人情况如何?稍後我们会派人接回。”
“傅大人已无大碍,只需休养几天,便可痊愈。”柳随风笑道。
“那就好!”吴凤举依旧绷紧著脸,“现在时间尚早,我想请柳兄喝茶,不知是否赏脸?”
柳随风忍不住擂了他一拳,摇头笑道,“吴兄何必耍我?”
吴凤举展颜笑道:“公事完毕,自是私事,想来柳兄不会拒绝吧?”他望了一眼半掩的屋内,药香之中隐隐传来阵阵幽香,微微一笑道:“我到下面恭候柳兄。”
萍儿和秋言也知今日丈夫要去朝见北羯王,事关重大,连忙为他打扮一番,柳随风拒绝不了,只好苦笑著答应了,心中却是一片温情。
“真是的,忙碌了一夜,还要去见那个老鬼!”萍儿埋怨道。
柳随风笑道:“无妨,我只要默运灵力,便能精力尽复。”
“大哥,会不会有危险?”秋言柔声问道。
“不会的,他要问什麽我太清楚不过了,”他清了一下嗓子,装作苍老的声音,“你是怎麽发现谋害本王的刺客的?崔政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二女尽皆失笑,秋言问道:“那大哥准备如何回答呢?”
萍儿嫣然道:“这就不用担心了,编造谎言对夫君来说简直像家常便饭。”
柳随风苦笑道:“这到底是赞我,还是损我?”
秋言忍著笑意道:“萍姐当然是称赞啦,我看大哥如此镇定,自能应付自如。”
“待会儿若有人来接傅大人,你们两个都跟著去,一直等著我接你们回来,千万不能出意外!我说过的话北羯王必定会亲自向他求证。”柳随风肃容道。
他在人丛中发现吴凤举,没想到这人已经是狼吞虎咽了,没有半点风度,这也难怪,在宫内当差,时间紧,而且难得有机会出来,何况如意客栈的茶点非常有名,现在吴凤举是忙里偷吃、假公济私。柳随风不禁微微一笑,走下了楼来。
忽然,他发现了异常,人们握著手中的美味,却一起长大了嘴巴,向他这边投来惊讶的目光。柳随风不禁愕然,连忙回头、俯身,并无异常。
却听一声长笑,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吴凤举长身而起,笑道:“诸位有幸,能见到天下第一的英俊男儿,这位就是柳随风大人,哈哈……”
人们的目光变得更加灼热、惊讶,这个与苏才女、英华公主、大败戎族联系在一起的男子,早听说是英俊飘逸,没想到这样令人倾倒,浑身散发著无穷的魅力。
柳随风心中尴尬,脸上却浮现出笑容,向众人微笑示意,人们无不报以惊喜的目光。柳随风不敢迎上他们异样的目光,来到吴凤举身边低声道:“吴兄何必损我?”
吴凤举低声笑道:“柳兄可别误会我的好意,来,吃点东西!”
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他柳随风哪里还吃得下?再三威逼对方,吴凤举才惋惜地离开了。
为了迎接他这位贵宾,随行而来的是一辆华贵的马车,他再三邀请之下,吴凤举方入内就坐。
车行未久,吴凤举忽然低声道:“帝国的外交使臣崔政昨晚毒死在国宾馆中,可是柳兄所为?”
柳随风轻笑道:“吴兄怎会有此猜疑?我才没时间去理会这个窝囊废呢!昨晚为了救治傅大人,几乎通宵未睡,才刚躺下,又被你叫醒了……”
吴凤举皱眉道:“那就奇了,大王听了这个消息,立刻传唤张泽远,问你们昨夜是什麽时候见到你的!”
“竟有此事?!”柳随风故作愕然,“大王居然猜疑我们?”
吴凤举安慰道:“我也相信你们与此事无关,我怀疑是自杀身亡。”
“自杀?”柳随风装出惊讶的模样。
吴凤举笑道:“定是崔政听到动静,得知事败,惶恐之下,所以自杀身亡。守卫们供认,一夜未听到室内有任何风吹草动,而且国宾馆素来严密,高墙深院,试问谁有这样的能耐杀人,而不惊动任何人?”
柳随风故意蹙眉道:“说不定这又是陷害我们的阴谋,牺牲一个没用的废物,让大王怀疑是我们想从中取利?”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吴凤举笑道。
柳随风叹息道,“没想到我们遭敌人陷害,还未洗却猜疑,现在又生嫌隙……”
“柳兄放心!在大王面前,我一定会据理力争!”吴凤举慷慨地道。
“好兄弟!”柳随风与他击掌一笑,心中却暗生惭愧。
吴凤举微微一笑,低声道:“待会儿大王会先让你与北羯的文武大臣一晤,自己暗中观察柳兄言行。可能是判断你为人如何,从而决定是否与你们结盟,此举对於排除大王的疑虑极为重要,你千万不要出错!”
柳随风心中凛然,感激地道:“多谢吴兄坦诚相告!”
吴凤举叹道:“世上难得有我吴凤举钦佩欣赏又亲近之人,若遇到了,怎会不真心相待?”
柳随风动容这个骄傲、豪爽、真诚而不失圆滑的汉子,能成为自己的朋友,实在是一种福分,可惜,自己却欺骗了他,但不得不这样……
吴凤举笑道:“柳兄不用这麽感动,只要他日还记得北羯援助之情,吴凤举今日所为,也就不算是背叛国家,我於心足矣!”
柳随风轻叹道:“吴兄何出此言?我像是背信之人吗?”
吴凤举摇头微笑道:“世事沧桑,难以预料……”
柳随风肃然道:“若吴兄不信,我可立誓!”
吴凤举笑道:“柳兄何必认真,”他忽而低声道,“稍後你要留心副相张合德,待会儿他很可能刁难於你……””
柳随风奇道:“我与他有何怨?”
吴凤举苦笑道:“不是你们,而是董相,董相回来之後对你们赞不绝口,极力主张给予你们援助和支持,这张合德就抓住这一点,诬陷董相受了你们的贿赂,所以为你做说客,惹得大王不悦,董相一怒之下,便称病不朝,回家休养。”
“吴兄放心,只要我据理说之,有何惧哉?”柳随风道。
吴凤举笑道:“我当然放心,就算没理,柳兄也会说出理由来!呵呵……”
柳随风莞尔,揭帘观之,华贵的马车正进入宫城北门,可能有这个禁卫副统领在前延引,守卫也不多问,所以一路通行无阻。
北羯王宫风格更接近於帝国之风,细腻精巧,只是不及其辉煌壮丽。其守卫森严,与帝宫相比,也不遑多让,或许是因为王权的尊严,为这些建筑笼罩了一层神秘的光辉,王宫肃穆庄严,巍峨雄伟。对自小生活在深宫的柳随风而言,宫殿不过是个过分宽敞的家,除了父母的怀抱能给他温暖,一切都是那麽陌生,那麽模糊,那样寒冷……
车马穿过重重殿宇,直入内廷。终於到了北羯王临朝的北辰殿前,红墙碧瓦,庄严绚丽,置身其中,令人顿感自身的渺小,又见守卫持戟如林,寒光耀眼,初见者必定胆寒,独柳随风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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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凤举引他入内,殿内早有大小官员二十多人危然而坐,峨冠博带,气势不凡。吴凤举一一为他介绍,柳随风默记於心。不过,他的丰神飘逸、俊秀不凡令人无不动容,然而也有许多人以纨!子弟视之,柳随风看在眼里,笑而不言。
双方施礼完毕,柳随风坐於客位。吴凤举朗声道:“大王吩咐,柳大人远道而来,乃我北羯贵宾,诸位大人不可怠慢。”又转向柳随风道,“柳大人,末将要报知大王,失陪了。”说著便离开了。
果然,刚坐下未多久,副相张合德率先发难,此人年纪在五十许间,出身北羯大族,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尊贵威严的气质,虽然笑容可亲,双目却精光连闪,他客气地道:“北羯处於危难时,能得柳大人率友军参战,终於大败戎夷,北羯上下深感其德。”
柳随风微感惊讶,笑道:“张相客气了,我们秉承先皇的旨意,助北羯抵御外侮,纵然有微功,也是份内所为。”他搬出仁和皇帝,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张合德暗呼厉害,又道:“柳大人既有先皇之说,是否代表承认了当今皇帝?”
柳随风心中一凛,从容答道:“陛下已然驾崩,自然称为先皇,太子也已遇难,皇位自然由公主殿下继承,莫非由杀父弑君的柳子乔接任不成?”此言义正严辞,隐隐有责难之意。
张合德脸色一变,旋又微微一笑,避而不答:“董相从宁远归来,对大人赞赏有加,他曾经在大王面前说过,将来之天下必定属於那个叫柳随风的年轻人,只有及早与之合作,才能为本国获取最大的利益!……”话音未落,举座哗然。
柳随风微微一笑,“在下纵然有天下之才,却从未有天下之志!”言语间颇有几分傲气,脸上平静而无半分傲色,有些人看在眼里,暗暗惊异。
座间一人高声道:‘“不然,我听说公主殿下以同胞之亲,不愿轻起干戈,与兄长争夺皇位,而柳大人却极力怂恿起兵反叛,柳大人怎能说无天下之志?”
柳随风视之,乃礼部尚书陈世旭,淡然说道:“且不论陈大人从何处听到这种妄言,我只问陈大人可知反叛为何意?”他不待陈世旭回答,长身而起,高声道,“为人臣者,当以忠为本,为人子者,当以孝为本。柳子乔为篡夺皇位,居然杀父弑君,禽兽不如,天人共愤,为求斩草除根,丧心病狂,杀死幼弟,追杀亲妹,早已将同胞骨肉之情抛诸脑後,若天下奉这种禽兽之人为君,天理何存?莫非陈大人愿意奉这逆贼为帝?”陈世旭哑口无言。

忽听一人问道:“然而只凭两万之众,而无尺寸之地,柳大人何以成事?”
柳随风视之,乃兵部侍郎孙承平,微笑答道:“古之帝王,多是白手起家,何况我们只是平定叛乱,我凭两‘人’足矣……”
众官闻言,无不讶异,这人未免太狂妄了。
陈世旭冷笑道:“两人,当然是指公主殿下和你柳大人了?”
柳随风笑道:“非也,我所说两‘人’,乃人心、人才。子乔篡逆夺位,人所共知,继位不到一年,其昏庸残暴处就已彰显,致使民不聊生,州郡叛乱。而公主殿下生性慈爱而不失威严,胜其百倍。抛弃昏庸的暴君,选择仁爱智慧的君王,乃人心所向。而殿下大胆破除门阀的限制,不拘一格选拔人才,因而有许多良才不远千里而归,到时殿下只要义旗一举,帝国的优秀人才必定如百川归海,前来投效。有此二者,何愁不能为国家除逆?”
“既然如此,为何柳大人不回帝国平乱,却托庇在我北羯羽翼之下?”陈世旭冷笑道,见场面紧张,张合德拈须不言,众官尽皆失色。
柳随风大笑:“这话问得极妙!我们不乘伪帝篡位之初、羽翼未丰之际回国,而在北羯耽搁日久,所为者何?!问得好!哈哈……”这放肆的笑声令陈世旭色变。
“诸位可知天下大势?”柳随风放声问道。
座中一人不悦地道:“莫非柳大人以为我北羯的臣子皆是昏庸之辈不成?”柳随风视其人,乃尚书令苏方平,这老头官位仅在张合德之下。
“苏大人不必动气,且听柳大人道来!”又有一人出言劝慰,原来是礼部尚书邱亦可。
柳随风暗暗点头,肃容道:“方才在下失态,还望诸位大人见谅!我们所以留滞宁远,明为戎族,实为临江,临江勾结戎人,意图覆灭北羯,除去称霸天下最大的障碍,北羯一灭,帝国必定无抵抗之力,五百年的天下必定沦为临江之手。当时吾妻苏舜云任太子詹事一职,识破临江之计,故而劝谏太子,一方面派兵支援北羯,另一方面从中调解,後来中京之变,子乔夺位,陛下驾崩,公主殿下虽义愤冲天、伤心欲绝,但当时戎族势头正盛,北羯的东疆告急,我们不敢轻离其位,若直到今天戎人俯首,北疆安定,我们才有脱身之机,愿诸位大人明白我们的苦心……”
邱亦可叹道:“原来如此,我们误以为柳大人畏惧敌人势大,故而托庇於北羯。”
柳随风依然剑眉紧缩,道:“戎人虽然臣服,但现今的局势依然令在下忧心如焚,天下早晚将沦於临江之手,诸位大人可知?”
邱亦可笑道:“当今帝国衰败混乱,失去了原有的制衡作用,确实为临江带来了赢千载难逢的良机,但其势并非不可挡,我北羯完全有遏制它的实力……”
“不过,如今帝国与临江亲善,一旦它给予临江支持,两面夹攻我国,北羯就危险了。”座中一人说道。
柳随风视之,乃大司马邓冲,於是点头道:“不错!柳子乔一向与临江互相利用,他篡位成功,就是临江暗中协助,当时临江世子秦文昭时任伪帝禁卫统领。临江的目的就是搅乱帝国,树立傀儡,孤立北羯。但是……”柳随风话锋一转,“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两个月双方就三原郡的归属发生了争执,柳子乔因刚刚大败陈文秀叛军,所以气焰嚣张,断然拒绝了临江对此地的主权要求,此举可能提前结束双方的蜜月期,临江定会重新调整它对帝国的政策……”
“照柳大人说来,形势会对我们有利?”邓冲道。
柳随风道:“恰恰相反,脱离了临江掌握之外的帝国,必定会成为临江的可口猎物!若能整合临江、帝国的实力,加之安平附於骥尾,北羯安能与之相抗?……”
张合德反驳道:“若临江攻打帝国,我北羯岂能坐视?帝国焉得灭亡之理?”
柳随风笑道:“如果临江出兵北羯东疆牵制,大人以为如何?何况以子乔之力,安能与临江、安平相抗?他连一个小小的陈文秀叛乱也平息不了,更不用说强大的临江了!”
“那柳大人有何解决之道?”张合德反问道。
柳随风微微一笑,“若公主殿下入主帝国,届时与北羯犄角相依,共抗临江,诸位以为如何?”
众位大臣皆是一愣,不知不觉间,他们几乎被牵著鼻子走。
苏方平大笑道:“原来柳大人兜转了一圈,终於回到正题!”
殿内一片笑声,当然笑有不同的种类,正如背後的心思,也各有不同,但是没有人再敢轻视这个内外俱秀的年轻人了。
柳随风坦然以对,笑而不言。虽然听众有数十,他却是说给北羯王一人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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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中又有一人抗声道:“若临江有心染指帝国,柳大人安能与之相争?”乃御史大夫左超凡。
“我以民心!”柳随风笑道,“入侵他国,必定会激起国人之愤恨,在帝国的土地上,侵略者必定寸步难行,而我们则是龙游大海!”左超凡点头不语。
“不错!协助公主殿下正位,合乎忠义之道,於天下之安定也大为有利!稍後我必定向大王力陈此事!”尚书令苏方平拈须微笑。
“然而此举必定会引来帝国的不满,与我北羯极为不利!苏大人还望三思!”御史中丞陈世旭大言道。
苏方平哂道:“如今帝国自顾不暇,难道还敢来找北羯的晦气?”陈世旭诺诺而不敢言。
副相张合德却出言道:“此事无需多言,稍後大王自会定夺!”
柳随风素知凡权力所到之处,无不有朋党之分,离群者必遭排斥,少有墙头草可左右逢源,眼前所见,他心中了然。
座中忽又有人问道:“听说镇北将军与柳大人似有瓜葛,不知是否属实?”正面说不过他,就采用迂回突破,此人实在可恶。
柳随风暗自皱眉,视之,乃是刑部尚书丁右轩,於是笑而答道:“如果我说有,可惜我自己不相信,如果说没有,大家又不相信。可是我得承认,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之一,我的确对她存过非分之想,并且非常想向她求婚,可是我又怕这个冰山美人拿剑砍我,故而隐忍至今,还望诸位大人代为保密,否则我小命难保……”
众皆大笑,更有人起哄道:“柳大人才貌双全,世间罕见,我们北羯的凤凰怎舍得对你刀剑相加?”
又有人笑道:“肯定是柳大人处处留情,所以赵将军才会不假辞色!……”谈起女人,有些不明所以的家夥兴致高多了,但是这正中柳随风下怀。
又有人问道:“听说柳大人初娶苏才女为妻,後又得配英华公主?不知将置苏才女於何地?”
柳随风微笑道:“家中以苏才女为长,在外以公主为尊,幸而两位贤妻均非常人,气度不让男儿,相处甚为和睦。”
众皆称美。
又有人道:“公主殿下与柳大人婚配,不知是否取得先皇的首肯?况以殿下之尊,为何未举行婚礼、通告天下?”
柳随风心中凛然,视之,乃刑部侍郎赵德鸿,遂笑而答道:“我与殿下在象牙塔初识,曾得陛下召见入宫,得陛下首肯,结伴远赴宁远。期间遭逢大变,陛下遇害,弥留之际留有遗诏,令吾妻苏舜云**,诏书有云,家国有此不幸,殿下孤苦一人,令我柳随风照顾殿下一生,依例册封为东平郡王,辅助公主,召集天下义勇之士,讨伐逆贼……”他叹了一口气道,“然而我们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远来宁远,先解除临江的威胁,再公布陛下遗诏,举兵讨伐伪帝!毕竟,北羯关系天下大局,待寻得立足之地,我们必定通告天下,绝对不能委屈了殿下。”他觉得自己说起谎话来,顺畅自如,顺手就给自己封了官当。
众人无不叹息。
大司马邓冲叹道:“柳大人真是高瞻远瞩,洞若观火,令人敬佩!”
兵部尚书邱亦可也道:“不错,如果当时立即发布遗诏,号令天下勤王,殿下定可拨乱反正!但如此以来,北羯危矣,帝国也随之……,唉!”
苏方平也颔首道:“不错,我等虽远在千里,也有所耳闻,自柳大人远赴宁远,帝**风貌为之大变,在宁远屡立战功,戎人之败,更离不开大人的苦心经营……”
“诸位大人所言,我深表赞同!”张合德微笑道,“不过,我有一事想请教柳大人……近日城内频发事故,与贵方可有关连?”
几乎所有的人都留心倾听。
柳随风脱口而出道:“有!”张合德心中狂喜,而多数人惊讶无比。
却见柳随风洒然一笑:“有人怀疑是我们所为。只有刺杀大王,混乱北羯局势,接连外兵,趁势篡夺北羯政权,借此恢复帝国。”他不禁仰天大笑,“这何等愚昧!!何等无知!就算我们自找死路,也不会用这种方法!在一个如此稳定而强大的国家作乱,实在是愚蠢之举,而破坏一个遏制临江的中坚国家,更与我们的目标南辕北辙!可笑暗施阴谋的人虽然聪明,却不能领会我们的苦心,不明天下大势!实在不足为论,不足为论……”
苏方平感喟道:“殿下和柳大人之心,苏方平明矣!”他放声道,“诸位,事实已经很明显,敌人恐惧我们与殿下结盟,所以制造事端,栽赃嫁祸。可见,一旦我们联盟,足以令那些妄图吞并北羯的奸贼胆寒!”
掌声从殿後响起,北羯王走了出来,满面笑容,“苏卿说的好!孤王已经旁听多时,深以为然……”只见刘知远龙行虎步,瞻顾不凡,在朝诸臣,无不肃然,慌忙跪伏在地,柳随风无奈,也单膝跪下。
北羯王於王座坐定,微笑道:“众位爱卿平身,柳大人平身,坐!”
柳随风坐定,抬起头来,恰好与北羯王打量他的目光相接。
这个统辖著北方大陆的君王,承袭了祖辈的强悍,长相威武,额角宽广,顾盼之下,目光如电,身上袍服以黑色为主,缀满日月星辰等图案,朴素而更具威严。
看到柳随风的一刹那,北羯王也不禁动容,虽然听说这个年轻人如何俊逸超群,如何英挺不凡,却未曾料到他居然有如天上的明月星辰,璀璨夺目。在他的眉宇间,没有一丝的霸气和阴霾,反而满是阳光和灵秀。他露出欣赏的目光,嘴角逸出一丝微笑,柔声地道:“多闻柳大人之才,今日得见,果不其然,且丰神飘逸,不愧先皇托付之重,不愧公主殿下青眼有加。”
柳随风笑对群臣,可面对著北羯王,心中忽地有了一丝惶恐,於是起身再拜,恭敬地道:“小子无才,有辱大王赞誉。”
北羯王笑道:“不必过谦,方才柳公子雄辩滔滔,纵横捭阖,孤王闻之,也大为受教,可惜本王女儿尚幼,不然也会许配於柳公子了……”
柳随风顿时尴尬,群臣也尽皆失笑。
北羯王笑容忽收,问道:“不知傅爱卿情况如何?”
柳随风道:“傅大人虽然被刺中心脏,但救治及时,现在已无性命之忧。”
北羯王颔首道:“听说柳公子娶有一妾,医术非常高明,傅爱卿是否由她救治?”
柳随风答道:“正是!不过她并非我妾,而是我妻,在下虽娶有数女,但不愿厚此薄彼,忍心伤害任何一人的心,因而她们只有年龄长幼,而无妻妾之分。”
北羯王赞叹道:“真乃重情之人!孤王有一妃子,身染顽疾多年,不知能否令夫人移趾一观?”
柳随风道:“大王有命,自当遵从。”
北羯王开怀笑道:“听说柳大人住在客栈,恐怕多有不便,不如搬入宫中,也不失我北羯待客之礼!”
柳随风心知肚明,答道:“多谢大王关怀!”
北羯王顾视群臣道:“副相张合德、尚书令苏方平、礼部尚书陈世旭、兵部尚书邱亦可,你们四人会同柳大人商定结盟的具体事项。”四名大臣齐声领命。
这四人中,张合德和陈世旭方才多方责难,恐怕到时会从中作梗,而苏方平和邱亦可较有诚意。但要满足自己的全部条件,多半要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这恐怕就是北羯王的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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