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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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华历五五二年的新年。
不管过去的一年如何,对于将来,人们总是充满着美好的憧憬,到处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掌握着大陆命运的几个人物,都同时登场,面向臣下致辞:“……我们初战告捷,打败了那个叛逆的王国,惩罚了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这都是诸位贤卿的功劳,在新的一年里,帝国的国运必然更加昌隆,帝国的辉煌必定在朕的手中重现!”
“……我的子民们,我们有两个敌人,帝国和临江。临江侵略了我们,而曾经是我们恩人和主君的帝国,如今被心如毒蝎的篡逆者所占据,北羯和他们之间的仇恨是不可化解的。在新的一年里,我们一定要收回失去的土地,不能再让我们的国家蒙受羞辱。”
“……那位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忘记了孤王对他的恩惠,狂妄地向我临江挑衅,现在是该认真教训他一下的时候了!”
“……再不能臣服在异族的淫威之下!祖先所忍受的耻辱,应该由我们来雪清,如今该讨还这笔债了!”
只有他说的最简单:“出发!我们的新年,应该在自己的土地上过!”
后世的历史是这样评述的:天华五五二年,当新年的钟声响起的时候,没有人猜到,那就是帝国覆亡的丧钟。
而《天华帝国史记》记载了另一重大事件:“是年元日,已经驾崩的仁和皇帝生前所派出的一支相助北羯抗击蛮夷的军队,在北羯军的掩护下,终于经过长途跋涉,抵达延平郡。在稍作修整之后,开始进攻帝国的北方三郡。越风和封歧二郡的守军不战而降,西陵郡仅做了轻微抵抗,便告投降。四万守军迅速被有效地看管和安抚,当地百姓也未作骚动。同日,英华公主在越风郡首府长治城发布先帝遗诏,并传檄文于四方:“英华公主柳凌雪布告天下:清河王柳子乔弑君自立,效禽兽之行;残暴不仁,天理不容;穷兵黩武,置万民于水火。其皇帝之位无合法性,天下可共击之。今奉先皇遗诏,大举义兵,誓除奸逆,剿戮元凶,望忠义之士鼎力相助,复兴帝国,拯救万民!”
随后,英华公主宣布三条法令:《官吏优选法》、《刑治平等法》、《功勋升迁法》,第一次明确宣布,官员的选拔唯贤唯德;无论等级贵贱,法律的执行标准相同;废除军衔世袭,军队中的升迁,以功勋为唯一标准。
天下为之震动。此后数月间,庐川、清河、武阳、龙泉等十二郡皆反,尚有许多州郡处于观望中。
地上涌动的炽热岩浆,终于有了宣泄的缺口……”
当时,有些学者的私人日记曾这样评述,“对我们的皇帝陛下来说,未能及时除掉英华公主,实在是最大的失败。帝国政权的合法性,首先是通过法定的继承和延续,然后是社会阶层的支持。然而随着檄文的发布,他两者都已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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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个贫瘠的边陲之地……
“废除贵族的特权?胆子倒不小!可是,跟着那个皇帝会有希望吗?反正只要他们不乱来,一切都与我们无关……”一名帝国贵族如是说。
“伪皇帝,我们侍奉的竟然是伪皇帝?!那么帝国唯一的正统,就只有英华公主殿下了,但是……”一位帝国的臣子如是想。
“听说他们连凶残的蛮夷都能打败,何况是我们!在这乱世之中,保存实力最为重要,万不可与他们发生冲突!”一位帝国将领对心腹如是吩咐。
“决定了,与其一辈子老死田亩中,不如跟着他们拼一把!”一位以耕读自娱的大叔毅然抛下了手中的锄头。
“唉,到底是要变天了,现在再出山,是不是太晚了一点?”一位隐居山野的老大爷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种替权贵看家护院的日子也受够了,我不干了!还是投奔他们比较有前途!”一位年轻的魔法师毅然选择了跳槽。
“兄弟,不如跟俺投军吧,现在机会到了,有人不会再计较俺们卑微的出身了。看我们这幅大块头,说不定还能混个百夫长!”壮汉甲对壮汉乙如是说。
“是极是极!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还等什么?”深宅苦读的书生,也向北方漫天的火光,投来了一瞥。
“帝王将相,宁有种乎?兄弟们,我们扯旗干吧!”野心勃勃的帮会头子,遥看着帝王的宝座,鹰目放出了贪婪目光。
“终于要开战了吗?几百年了,还没见过打仗是什么样的。”懵懂的市民对久违了的战争,居然有几分好奇,几分希冀。
“终于站住脚跟了吗?就等着你们发挥破坏作用了,帝国的分裂,对我们来说,将为我们带来广阔的前景!”这位高瞻远瞩的君王雄心勃勃地说,他的姓名身份不便透露。
“跟我们作对过的英华公主?嗯,让他们乱去吧!众卿,此乃天赐良机,立刻增兵三原,同时攻击东平郡、靖边郡,彻底击溃帝国,嗯……伪帝的势力!”不用多说,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向北,向北,再向北!”这位小邦的首领胃口也不小。
“失算,还是意外而在计划中的妙棋?现在实在很难说,留他还是不留,再看看情况吧……”他永远藏在幕后。
“混帐东西!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不是亲眼看到的吗?可恶!把这群不中用的东西拖下去,眼睛都给挖了!……”年轻的皇帝平日里拼命粉饰自己的德行,却总在不经意间证明了自己的残暴。面对群臣,他大声咆哮,“胆大包天的逆臣,敢背叛朕!朕乃天命之主,战功赫赫,谁敢轻侮?看朕如何扫平这些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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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令的颁布,并没有完全消除民众的疑虑。对他们而言,生存才是第一位的,军队的大量进入,增加了他们的惶恐情绪。但就在新年的第二天,这种情绪舒缓了。因为有士兵挨家挨户送粮,以度新年,只需登记姓名,每人便可分得五斤粮食。
开头事情并不顺利,百姓只见过当兵的征粮,何曾见过倒送的?不过,饥饿的肚肠终于经不起诱惑,有了始作俑者,人们最后一拥而上,把负责分发和登记的士兵,忙得喘不过气来。
当心理由惊惧、怀疑变为好奇,人们就开始打听,这到底是谁的军队。最后得知居然是那位美丽若仙的公主殿下,人们不禁与荣有焉。
在人们的想象中,公主和王子的动人故事,永远是最为纯洁动人的,永远是善良的受害者。如今,听说她被凶残的皇帝哥哥迫害,流落到这个落后偏僻的地方,为了正义而奋起反抗,人们无不报以深刻的同情和怜悯。
这种美丽的想象,实在无可厚非。
当雪儿的鸾车出现在长治城的街头,立刻万人空巷,人们争相目睹公主殿下的风姿,和这位天华第一美女的容颜。
她坐在马车上,轻轻地向民众挥了一下手,人群立刻发出了如雷的喝采和欢呼,童话中的一切降临在人间,帝国的荣耀不经意间在民众的心中唤起,“公主殿下万岁!帝国万岁!”这种声嘶力竭的呐喊,令人热血沸腾,许多人居然激动地哭了。
煽动民心,并非雪儿的特长,但是仅凭她挥手之间的风姿,和醉人的风韵,便足以令人鼓舞和震撼。
“创业之初,一个女人征服了政府和军队,另一个女人征服了民众。”后世的史学家们是这样记述的。
那么,当时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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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陈帅已抵达越水,开始部署防线。”是冷茜的声音。
他抬起头来,微笑道:“天气严寒,让王将军安排一下,为他们送些酒肉御寒!”
冷茜不堪他幽邃动人的目光,微施一礼,转身就逃。
他摇头苦笑,这时姜奕也到了,“报!中垒营占领西陵主要州县,虽然遭到轻微抵抗,目前已告平息!”
“好,告诉何威将军,安抚民众和收编军队至关重要,以将军之才,定能胜任。”他抬头微笑道,“姜奕兄,让你担当何将军的侍卫长,并肩负着传令之责,可有异议?”

姜奕不好意思地搔头,道:“我不太习惯指挥别人做事……”
柳随风莞尔,“慢慢就会习惯的!”
“报!西城的守军士兵发生**乱,首要分子已被紫玉小姐抓拿。”是紫玉的另一位族人冷信,也是御风术的掌握者。
姜奕拍拍冷信的肩膀,向柳随风躬身退出。
柳随风点点头,“审问清楚,将其同党一网成擒。”冷信正欲施礼退出,“且慢!”柳随风大声道,“立即为我调集凤鸾营!”
“是!”冷信**了一眼这传说中的风神,施礼而出。
“表哥要即刻解散和收编守军士兵?”侍坐一旁的梅若华轻笑道。
他冲梅若华微微一笑,“目前军心未稳,这些人易被敌人煽动和利用,早日解决,免得夜长梦多。而且一旦敌人来犯,三郡的交通必须封锁,需早日放他们回家,何况,新年快要到了……”
“表哥,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新年怎么过的吗?”梅若华幽幽地道。
柳随风的心一颤,合上了双目,“记得,当然记得……我和兰儿手牵着手,兴奋地不得了,有雪花,有歌声,有欢笑,到处都是欢腾的海洋……如今忆及,犹如一枕黄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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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大军的威胁,始终如同悬在头顶上的剑,因此人们加倍的忙碌,可以任用的人不多,可以完全信赖的人更少。
柳随风总揽全局,监督各营任务执行情况,应付突发的事件。而梅若华作为他的谋士,跟随在其左右身边。
萍儿不在,紫玉遂统领凤鸾、凤影二营,负责侦察敌情、传递讯息、保卫将领、审讯骚乱者。属下三百多人无不以一当十。
吴争等人作为客卿,负责起雪儿的安全,姜昭远则不离苏丫头左右。十个会御风术的族人也暂时被委任为几位统领的侍卫长。就连水灵也有责任,负责照顾不安分的小猫风岚。
苏丫头和陆雪舟忙于制定有关政府和军队的建制,真是煞费苦心,创业之初,给部下官职太高,则官职显得微不足道,但是,如果太低,可能会令他们不满。
最后,苏丫头与柳随风、雪儿商议之后,决定以柳随风天风郡王的名义,对政府和军队的构架进行合理的配置。从此,降临尘世的风神,假托风之王,风王的在大陆纵横。
苏丫头心里也清楚,自己的丈夫并未拥有这种封爵,但雪儿公主是帝国目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柳随风作为她的夫婿、降世的风神,托名郡王其实一点也不为过。想到这里,她心里总是笼罩着一丝阴影。她不愿面对那种时刻,即便她如何的豁达……
陆雪舟也非常认同这种做法,他想得更复杂。在他看来,真正的主君,应该是那个年轻人,而不应该是他身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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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越风郡与北羯和临江领土邻接,乃战略要地,因而当地驻军达到两万人,且装备精良。此刻陈星寒带走七千精锐到越水布防,城内军队只剩下两千不到,若此时两万守军作乱,那后果不堪设想,此刻他们简直就像坐在火山上。
原驻军屯于城外的五个营垒中,各自相隔十里之遥,营垒之外已形成城镇,多以垒、堡命名,镇上餐馆、店铺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赌场、妓院。这些拿着军饷的士兵居然还造福了一方百姓。
最先被整编的,是飞龙堡的六千驻军。有凤鸾营虎视一旁,守军将士也不敢动弹。加之柳随风极富煽动力的蛊惑之词,士兵们士气大振,六千驻军居然留下了四千多人,但是,包括步兵校尉何鹊在内的多数军官选择了离去。
其他各营的情况大致相同。两万驻军部队,最后剩下一万二千人,自在出乎柳随风意料之外。这些下层的贫贱士兵们,除了自己的性命,已经穷得一无所有,加上三条法令的颁布,和柳随风给他们描绘的美妙前景,他们彻底地动心了。
这一天是元月三日,越风郡的驻军被完全收编,武器、铠甲、战马异常充足,柳随风遂令新建一营,号为龙骧,但是统领的人选,是在次日决定的。
那时天色已晚,柳随风正为陆雪舟的劝谏而烦恼。此君所议与陈星寒相同,建议他立刻与英华公主举办婚礼,然后方名正言顺地以天风郡王的身份主事。当时苏丫头不在场,似乎刻意回避。
陆雪舟刚走,荷香就进来通报,“公子,外面有一位将军求见。”
柳随风点头道:“有请!”
不多时,荷香将一个少年将领了进来,只见他身高一米有八,浓眉大眼,目光平稳而沈静,见了柳随风,从容行了军礼。
柳随风认得他,正是当日在校场上与老将黄东城战成平手的少年杨孤寒,武艺高强,现在因功被擢升为百夫长。
“不必多礼,请坐!”他含笑道。
杨孤寒落座,动作始终从容不迫。
柳随风微笑道:“杨将军找我有何事?”
“听闻大人正考虑龙骧营统领的人选,因此前来毛遂自荐。”杨孤寒平静地回答。
柳随风不禁凝视着这位年龄还未超过二十岁的小将,足足有半分多钟,杨孤寒始终保持着那份与他年龄并不相称的冷静,这令柳随风感到意外和满意,于是柔声说道:“请说明理由。”
杨孤寒从容道:“因为大人需要有人将它在短期内熔成一个坚强有力的铁拳,而末将自问能够做到!”
柳随风动容,遂起身道:“好!我答应你!”他拍拍这少年的肩膀,微笑道,“期待着你的表现,杨孤寒统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少年并未辜负他的信任。
这项人事任命,令全军上下为之震动。
由于在整编中,原守军的军官多贪生怕死,几乎百夫长以上的将领都选择了离开,因而空了许多职位,杨孤寒得以从出身卑微的将士中,提拔出得力的将领。这个深邃莫测的少年,似乎有龙虎般的精力,事必躬亲,鼓励将领和士兵自荐,并亲自对他们进行考察和挑选,以至于十夫长的职位也由他亲自任命。
很快,改编后的龙骧营就在他的牢牢掌握之中。于是杨孤寒露出了雷厉风行的作风,对全营整肃,手段之狠辣,令人发指。甚至许多对付奴隶的刑具,也出现在龙骧营中。城外营垒晨练的号角声,疯狂有力的呐喊声,不久就震彻在长治城的上空。
这位日后被称为帝国三鹰之“血鹰”的杨孤寒,就像一帖猛药,将本来散漫的帝**治得服服帖帖。而他出身奴隶的秘密,也很快被泄漏出来。帝国的奴隶阶层一直处于最卑微的底层,素来为人所歧视。虽然他们多半是因大罪而受到株连之罪的贵族。可惜,曾经的高贵出身,并不能掩盖后来的屈辱。
人们在纷纷的议论中,也终于相信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新政权的用人法则,真的不再计较人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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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五日,柳随风再次得到封歧和西陵的消息,他们已经成功控制该地,并对当地驻军收编,目前射声营由五千增为九千,而中垒营由原来的六千扩编为一万二千,现在开始着手布防。
紫玉派出的侦察兵也在乐安、广平等郡发现军队集结的迹象,但规模较小,不足为虑。
以陆雪舟个人的影响力,许多帝国的旧官吏和隐居的清流贤士被延邀前来,他们又彼此推荐,引出不少豪杰之士,悉被苏舜云考核和接纳。
元月十五日,经过商议,帝**决定举行了迟到的新年庆典。同时以天风郡王的名义,下达了重要的命令,是关于军队和政府的人事任命。
这一天,后来成为天风帝国法定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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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里偷闲,匆忙加工了一篇,虽然显得粗糙,却代表着流风的一番心意,祝朋友们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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