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谋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天华五五二年二月间,临江接受子乔的求和,三原郡依然归帝国所有,但帝国支付白银二十万两作为赔偿。
秦文昭兄弟轻骑赶回嘉平城,先行向秦嘉述职。
“父王!”耐心地听完秦嘉淡而无味的勉励之言,秦文昭起身道,“眼见三原城破,帝国恰又发生叛乱,此实天赐良机,若能一鼓作气进占帝国领土,必能一统天下,早日平息大陆的烽火!儿臣实在不明,父王为何要同意退兵求和?”
秦嘉微笑道:“文皓,你代父王解释一下。”
秦文皓英俊挺拔,颇类其兄,从容起身道:“王兄明鉴,我军虽获小胜,但也损失惨重,若继续攻城,即便拿下城池,将士们也无余力再战。何况目前又有北羯大兵压制北疆,乃我等当前首要的威胁。至于帝国,现已内乱横生,不消数年,自会冰消瓦解,我们只需隔岸观火,坐收渔人之利,何必徒耗国力?”他向文昭躬身一礼,“小弟微末愚见,不知王兄以为然否?”
“呵呵……二王子果然识见不凡,洞若观火。”相国韩克俭出言赞美道。吏部尚书邓明夷也跟着随声附和。
“文昭可有异议?”临江王秦嘉微笑道,威严的目光中似有几分温情。
“二弟所言有理。”秦文昭平静地向父亲欠身一礼。
“可惜平白牺牲了两万将士,又耗费了大量物资,”兵部尚书周利贞叹息道,“如果当初听从世子殿下所言,也不至于徒劳一场。”
秦文皓微微一笑,“时局有变,国家的政策当然也要做相应改变,何况帝国赔银二十万两,又怎是徒劳?”
临江王似乎不愿再停留在这个问题上,他锐利而威严的目光扫视众臣,“我们既然已经和帝国签订了和约,料他们也不敢主动进犯我国!挡在我们前路上的,也只有北羯这个北方蛮邦,一旦将其剪除,天下就再无与我临江相抗者!两位王儿,你们谁愿领兵伐之?”
秦文皓奋然道:“儿臣愿往!”
“好!就任命你为征西将军,卫将军杨晋如为你副将。”临江微笑道。杨晋如乃临江数一数二的名将,征战沙场多年,非常善于用兵,深得临江王信赖。
文昭明其意,有些黯然,“我终究是外人!!……”
※※※
此刻,柳随风也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战争早在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凤影营在第一时间就探知了帝**的动向,报于萍儿处。柳随风却有风吟和水灵这两个小姑娘,预先已经得知,只是不如她周详罢了。
原来,子乔与临江求和之后,立刻从三原前线调拨四万人,并从各郡集结兵力六万多人,转而向东北开拔。
此刻,三郡兵力不足五万人,半数以上是刚刚经过收编的。
“子乔真是迫不及待啊!”柳随风望着窗外的明媚阳光,陷入了沉思中。楼外一派祥和的平原风光,人们川流不息,街上巡逻的士兵,来往的商贩,城外修建沟渠的民众……在苏舜云和陆雪舟的主持下,贫瘠的北方三郡,终于从百年的沉睡中复苏过来。
“夫君,你打算怎么办?”萍儿柔声问道。
“萍儿,你有什么看法?”柳随风转过身来,温柔地凝视着自己的妻子。
萍儿轻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柳子乔自寻死路,那我们就成全他!”
“何解?”柳随风微笑地问。
“子乔视我们为心腹之患,所以想趁我们立足未稳之际,乘机除去,可一劳永逸。策略倒是没错,只可惜他不顾天时、地利、人和,做此冒险一搏……”萍儿不以为然地道,“若他成功,除非是兵圣复生,相助于他。”
“天时、地利,人和……”柳随风轻吁道。
萍儿以为他不解,耐心地道:“时值初春料峭,士卒冷不可挡,粮草难以补给,兵家多不于此时出战,可笑柳子乔已经连打败仗,军队士气之低落,不难想象。此为天时。我们占据封歧之险和越水之隔,并提前在此筑建工事,稳占地利。人和方面更不必多说。”萍儿疑惑地道,“夫君还有何顾虑?”
柳随风看她一本正经的俏模样,不禁失笑,“萍儿既有如此见识,让你任统领一职,实在太委屈你了,呵呵……”
萍儿羞嗔道:“夫君休要嘲笑我……”
柳随风心中涌起爱意,上前把她揽入怀,抚着那动人的香躯,不禁烦恼顿消,“萍儿,如果我们的敌人仅是柳子乔,为夫有何忧哉?可怕的是他背后的势力。你可曾注意?烈风之侵,范围始终未超出河梁贸易区;陈文秀之叛,也终被弹压;临江之侵,以其强横实力,却也未讨到便宜,试问以子乔之能,力何以堪?”
“夫君是说,敌人来犯,看似冒险,实则怀有必胜把握?”萍儿疑惑地道。
柳随风微微一笑,“那倒未必,但我们不可轻敌。”他握着萍儿的小手,柔声道,“萍儿,去把云儿她们都叫来,还有陆雪舟和崔朗。雪儿初愈,不要劳烦于她。”
萍儿嫣然一笑,也不多问,娉婷而去。
柳随风又陷入了沉思中。
※※※
听了最新的军情,众人无不感到意外,没想到刚在三原战场颜面扫地的柳子乔,居然还有勇气来犯,只有苏丫头若有所思。
“两位大人,诸位贤妻,你们有何高见?”柳随风带着微笑的眼眸扫过众人,如一缕轻柔的风,驱散了拘谨的气氛。
“臣下以为,敌人根本不足为虑!”兵部司主事崔朗向柳随风施了一礼,“伪帝新败,士气低落,兼后方不稳,顾忌重重,选择寒冬出战,也愚不可及,相比之下,我军士气高昂,粮用充足,又背靠友邦,无后顾之忧,若战,我军必胜!”此理明也,他自知智谋逊于在场诸位,所以有心抛砖引玉,也可鼓舞人心。
“崔将军所言有理。”柳随风笑着颔首,他见陆雪舟欲言又止,笑道,“陆先生有话不妨直言!”
陆雪舟起身道:“古人云,兵者,凶器,不可轻用也。其以强为弱,以存为亡,一朝尔也。诚如崔大人所言,敌我优劣立判,然我军以五万之众,抗十万之师,若败,一切毁之一旦,若胜,虽胜犹败。”
“请细言之!”柳随风微倾前席,感兴趣地道。
“战争为双刃之剑,杀敌一万,自毁三千,纵以临江军力之强,三原一战中,死伤也近两万,何况我们来之不易的子弟兵!
再者,发展内政,兴修水利,拓荒通商,皆以人为本,主公制定开明政策,以吸引民众,短短数月间,已见成效,若假以时日,三郡必能建设为繁庶之地。”陆雪舟忧形于色,“然帝国民众久未经战乱,若战端开启,百姓恐惧,必定不敢再来,初见起色的农商之业必将受损,若能避免一战,就无需诉诸于战争。”
“然则伪帝苦苦相逼,奈何?”柳随风笑而问道。
“当以政治和外交手段相结合,”陆雪舟从容道,“当今之世,豪雄并起,以临江、北羯最强。
次为烈风、安平。烈风虽民风剽悍,作战英勇,但向居一隅,鼠目寸光,毁天下易,争天下难。
安平实力本可与临江、北羯并列,但自从张氏代柳,就割让了富饶的清江平原,一直附从于临江,从此地位一落千丈,观安平王张浚其人,安于现状,庸庸碌碌,实在不值一提。
再次,为陈文秀叛军,炎武战区素为西北边陲,水土丰美,虽有蛮族之祸,但陈文秀向得蛮人之心,彼此相安无事,又经他刻意经营,军事力甚强,虽经伪帝强袭城池,几至毁灭,可惜伪帝纵虎归山,此后必定难图。
最后是各郡的叛军。可惜这些人野心有余,成事不足,纵然有一两个枭雄之辈,也难与主公比肩。
六大势力之中,北羯与我有盟,却不得不对抗临江这个大敌。临江对我们态度不明朗,我们却不能因为结交它而惹恼北羯。而烈风在帝国边境屠城杀降,必将激起天怒人怨,绝不能与它有瓜葛。至于安平……”说到安平,陆雪舟嘴角逸出不屑的笑意,转而言他:“目前我们可借助的,乃陈文秀及地方诸侯。前者所以臣服伪帝,逼于势也。然而,自主公起,天下形势已为之大变,以陈文秀实力,绝对不愿放弃角逐天下的野心。而地方州郡,虽然拥兵自重,有问鼎天下的野心,却无相应的实力,又背负着叛逆的污名,为天下弃。
如果我们以殿下的名义,赐予其封爵名号,他们必然不会拒绝:借大义之名,行反叛之实,又不需受我们节制,何乐而不为?何况他若能与我们遥相呼应,必当有泰山之安,而我们虽不能将其收为己用,但能借此营造声势,用以牵制伪帝。
如此,此次伪帝入侵,当不难退之!劝陈文秀复反,兵出西北,诱叛离的近畿诸郡,攻击京都。如此伪帝何敢来犯……”陆雪舟拈须微笑,“所以,主公根本无须忧虑!”
“陆先生视线不局限于一隅,胸怀包容天下,委实令人生敬。”柳随风赞道。
陆雪舟“谦虚”地躬身一礼,“主公过誉了,微末浅见,实在有辱尊听。若能得到主公信赖,将此事完全交付臣下,不消一月,敌人自当退去。”他那傲意十足的神态,却收在了柳随风的眼底。苏丫头的秀眉也微微一蹙。
※※※
“贤卿,此次出兵是否太过冒险?”大军拔营之后,柳子乔反而犹豫不决了,他紧蹙着眉梢问旁边的秦风。
秦风随侍一旁,闻言恭敬地道:“陛下勿忧,对方不过是乌合之众,又怎是帝国天兵的对手?”
柳子乔忧色稍解,“可是,各郡的叛乱令朕寝食难安,尤其是叛离的龙泉和扶风二郡就近在京畿,若中京有失,朕的颜面何存?”
“这群跳梁小丑根本不成气候,何况中京城素称天下坚城,城郊留有数万御林军,而且教主大人亲自坐镇于此,陛下无需忧虑。与之相比,英华公主更是陛下的心腹之患。”秦风道。
“贤卿所言甚是,不愧是朕股肱之臣。”柳子乔龙颜舒展。
秦风躬身道:“微臣见陛下这几日太过辛劳,所以特地献上一礼,或许能为陛下解乏。”
“哦,”子乔颇有兴趣地道,“拿出来给朕看看。”
秦风微结法印,口中默念咒语,帐门轻启一角,伴随着一阵幽香,一个清寒的美女轻移莲步,珊珊而入。子乔对此传心之术大奇,可是好奇心很快就烟消云散,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瞪大了眼睛。
尽管收罗天下美女于六宫,也未有如眼前的美人儿,美丽之处自不待言,尤其是那份孤高,那份清冷,最令他喜欢。
“好礼,朕收下了!”子乔心怀大放,“美人儿请坐!呵呵……”那笑嘻嘻的模样,哪里有皇帝的半分尊严……
那冷美人也傲不为礼,从容落座。子乔一愕。
“陛下,微臣还有礼物进献!”秦风又道。
子乔奇道:“这份礼物已经令朕很是满意,不知还有何物?”
“陛下拥有天下,奇珍异宝乃等闲之物,微臣所进献的,是两位当世的良才。”秦风一副忠肝沥胆的模样。
柳子乔肃然道:“是吗?朕身边正缺少像贤卿这样的良才!快传他们进来!”倒也是贤君应有的姿态。
秦风刚出帐,子乔就换了模样,拉着向那冷漠女子的小手,笑道:“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在美女面前,他一向没有抵抗力。
※※※
柳随风看陆雪舟傲慢的神态,据案笑道:“陆先生指明天下大势,条分缕析,然而有些细微末节,我还想请教一二!”
“主公请讲!”陆雪舟道。
柳随风长身而起,肃然道:“叛军为洗却污名,多半会接受封爵,与我们盟约共伐伪帝,借此可以名正言顺扩张势力。然而……”他话锋一转,“以一郡之力,他们又怎敢攻击坚固的中京城?此其一也。”陆雪舟还未反应过来,只听他又道:“其二,陈文秀去年败降,实力已大为受挫,胆气必然小了几分,他又怎会如我心愿,贸然出兵西北?如果我换作他,定会口头答应出兵,实际上却坐观我们与伪帝的胜败,然后再作决断!”
陆雪舟愕然。
“纵然如我们所愿,陈文秀复反,中京城被围,子乔生畏,不得已退兵。但是,在时间上来不及。”
柳随风飘逸出尘的脸庞,洋溢着淡淡的光辉。
“陆先生当知,三原郡距此不足八百里,就算敌人全为步兵,又受辎重拖累,每日行军速度以三十里计,至多需时一月。就算我们快马派出使者,顺利说服陈文秀与各路叛军,至少也需时一月,加上对方准备工作少说半月,路上消息传送也需十来天。如此一来,我们与敌人已经大战一月有余。试问此计于事何补?此其三也!”
柳随风俯视着这个智慧不凡的属下,微笑道:“不知陆先生何以解之?”

一席话说得陆雪舟汗如雨下,顿收方才的狂傲自得,离座跪拜,连称道:“臣下失察之过,望主公宽恕。”
诸女当然发现了陆雪舟方才自鸣得意的模样,只是没想到转眼间丈夫把他驳斥得体无完肤,心中都不无得意。
只见柳随风亲自扶陆雪舟起身,柔声说道:“先生何用自责?先生高论,立足长远,纵有欠缺之处,也可集思广益,弥补不足,以成万全。”
“谢主公宽恕。”陆雪舟回了座位,凝望着这个英武不凡的主君,心潮久久难以平息,“原来在那平和而俊美的仪容下,蕴藏着何等的智慧!能跟随他成就一番大事,也不枉了此生。”
“不知夫君有何退敌良策?”紫玉问道。
“何用退敌?”柳随风洒然一笑,“相反,这一战我们一定要打,而且还要打得漂亮!否则又怎能震慑帝国,又怎能威服各地方势力?”
“我赞同夫君的意见!”苏丫头出言道,“只有大败子乔,才能加强帝国诸郡的离心力,提升我们的声望,届时可启用合纵的外交策略,结连各郡,完成对子乔的包围网,使其无暇顾及我们。用漂亮的一战,去换取自身发展的空间和时间,实在划算!”
众人纷纷点头,达成了共识。
柳随风温柔地看了一眼他聪慧的妻子,又道:“不过子乔并非愚人,他敢于进兵,必定有所依持。”他淡淡一笑,“其实他的手段早见端倪。其所凭借者,无非是龙兴军和幕后的月神教,这次又怎会例外?然而我们自有凤鸾、凤影二营与之相抗。”他凝望着紫玉和萍儿二女,微笑道,“龙凤之间,孰强孰弱,此番可一较高下!”
紫玉和萍儿闻言,俏脸上都露出了欢喜的神情。
“可惜风神和月神之间没有机会比拼……”紫玉轻笑道。
陆雪舟和崔朗愕然。但咀嚼着风神二字的含义。
紫玉这才知道失言,幸有柳随风及时补救:“虽然我们已来不及通过策反陈文秀和各路叛军以促成伪帝不战而退,但是对我们取胜大有帮助!可以预先在三原、东平、宛庸、新安等帝**通行之地散播谣言,就说各路义军已经响应我等号召,其中,扶风和龙泉二郡合兵一处,攻陷京畿诸郡,并有围攻中京之势,陈文秀也同时举义,出兵西北,而临江深恨三原之事,故而在暗中支持公主殿下……”柳随风悠然道,把目光投向了最聪慧的妻子。
苏丫头莞尔道:“夫君是询问为妻的意见?还是想考察我?”
柳随风微笑道:“兼而有之。”
“此计的确兵不血刃,敌人未战,便已经输了三分。但也存在一个问题,”苏丫头笑道,“子乔背后有月神教支持,从种种迹象看来,这个组织的渗透范围极广,信息反馈速度很快。要想以谣言令子乔就范,恐怕难以实现。”
柳随风静听苏丫头陈述下文,笑而不言。
“是啊,姐姐说得有理!夫君的计策行不通。”紫玉道。
柳随风微微一笑,也没说什么。
苏丫头却有些嗔怪地瞥了紫玉一眼,“玉儿,你要多动脑筋,不要整天……自从夫君大人回来,你整个人就变了。”
紫玉窘得差点要钻到地缝里了。
崔朗和陆雪舟苦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而萍儿却故意去羞身边的玉儿姐姐,让后者狼狈不堪。
柳随风也摇头失笑。
苏丫头立刻觉得自己的孟浪,有些羞赧地道:“其实夫君的计策本就无可挑剔。此举意在乱敌,而非退敌,纵然被子乔识破,但敌军将士必起惶恐之心,尤其时值帝国局势动荡之际,谣言将更有效力。如此,待彼上下离心之际,正是其溃败之时……”
柳随风笑道:“还是贤妻深知我心。”
陆雪舟心中暗赞,出言道:“主公,我们不妨双管齐下,一方面大造谣言,另一方面公开宣布,将派出使者游说陈文秀,迫其做出选择。如此可令伪帝更加惶惑不安。”
“万一陈文秀恐惧,杀了我们的使者以取信伪帝,副相大人如之奈何?”崔朗怀疑地道。
“这倒无妨,”苏舜云微笑道,“我举荐一人,定能完成使命。”
“哦,何人令贤妻有此信心?”柳随风讶道。
※※※
“草民李崇文,刘茂先叩见吾皇陛下!”
尽管心中不乐,子乔还是放开怀中的女子,挥手令她退下,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然后打量阶前跪拜的两人,只见他们年龄不过三十来岁,却风骨不俗,不禁心中欢喜,说道:“赐坐!”
“陛下,这两人乃广平郡人,以贤能闻名当地,皆有安邦定国之才,微臣特地将他们请来,或能为陛下分忧。”秦风奏道。
子乔心想:“既然为秦风推崇,应该不差,待我考验一下。”因笑道:“请教二卿,当今天下大势若何?”
那位身形矮小的李崇文欠身道:“自天凌皇帝开创不世之基业,天下承平已久,久必生乱,乱则出明主,陛下正是因乱而生,待他日扫平天下,澄清玉宇,陛下的文治武功,必能名垂于千秋史册,为后世之典范。此诚英雄用武之时。”
“正是,那些跳梁小丑,不过是陛下的配角。”刘茂先也道。
子乔心怀大放,笑道:“不错,可笑有人视那些叛逆为洪水猛兽,殊不知这正是朕成就千秋功业的垫脚石!”他又笑眯眯地道:“此次除去盘踞在三郡的叛逆,二卿有何高见?”
刘茂先道:“叛军据封歧二山,易守难攻,又预先在越水设防,抢占渡头,捣毁桥梁,收罗船只,以为可保万全,却不足为虑,陛下只需调动游弋于大河以及玄武湖的帝国舰队北上,必能将其荡平。”
“可如此一来,费时良多,朕要速战速决,免得地方叛军为祸京都。”子乔否决了他的提议。
刘茂先微微一笑,“陛下要想迅速平定叛乱,突破对方防御,那就只有出奇制胜了。臣下有上中下三策,下策为……”
※※※
苏丫头推荐之人,乃是德高望重的崔天哲丞相。
见丈夫大感错愕,苏丫头心中着实有些得意。毕竟丈夫今日锋芒毕露,远胜于她,不过在微酸之余,更多的是欢喜。
只听她悠然道,“天华五三九年,陈文秀三十七岁,时任卢川太守,虽政绩卓著,却因出身寒微,久不得提升,郁郁终日,后为崔天哲丞相赏识,推荐入朝,其后历任工部侍郎,兵部侍郎,直至炎武总督。他一直对崔丞相执以恩师之礼,直到丞相隐居。”
众人顿时恍然。
“十几年前的掌故,也了如指掌,这小姑娘实在可怕!只是……”陆雪舟起而责难道:“如果陈文秀扣住老丞相不放,借此招揽人心,到时岂不悔之晚矣?”
“此事不难!”代苏丫头回答的是梅若华──这个才智不凡的女孩,“我们可提前宣扬,崔老丞相为帝国之前途命运,远赴西北,劝说陈文秀归附正道,扶助英华公主,同赴社稷之危难。届时看他陈文秀敢厚着脸皮留客?即便强行留下,老丞相利用价值也已丧失,而且陈文秀还要面临着舆论的谴责和我们的敌视,实在得不偿失……”
“不错!我也赞同表妹的见解!”苏丫头嫣然道。
看着众人赞赏的目光,梅若华羞涩地一笑,又道:“如苏姐姐所言,老丞相与陈文秀关系非同一般,他老人家本身又极有说服力。游说之事,定能完成。更何况与我们结盟,可形成犄角之势,又能借大义之名,对陈文秀来说,百害而无一利。所以不难说服。而且老丞相此行,必定影响极大,若伪帝闻之,将更为惶恐不安……”
陆雪舟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不过,心思细密的他再次提出了疑问:“如此我们事先宣扬,伪帝愤恨,万一于半路截杀崔丞相,那我们岂不弄巧成拙?”
“陆先生勿忧,我自有办法!”柳随风微笑道。
陆雪舟不敢再言。
※※※
子乔听完刘茂先的陈述,沉吟道:“下策固然巧妙,只怕对方狡猾,不会轻易中计,愿闻中策!”
刘茂先道:“中策较为冒险,需要借用秦将军之力……”说着,道出了心中的构想。
子乔听完,不禁微笑道:“中策已然不凡,朕对上策颇为期待!”
“上策可保万全全,”刘茂先从容道,“陛下可假手他人,除掉叛逆!”
“卿言何人?”子乔疑道。
“乃临江也,”刘茂先道,“陛下可与临江修好,邀其出击,攻打叛贼,至不济,也可借道,从临江国境攻击叛军,如此敌人丧失地利,又猝不及防。”
子乔蹙眉道:“朕刚与临江交战,他们又怎会同意相助?”
刘茂先道:“只要陛下允诺,若临江平定叛军,三郡土地皆归其所有,除此之外,再追加两郡相赠,临江必定欣然从命。”
子乔勃然作色,“此为下下之策!临江一向贪得无厌,既得陇,复望蜀,到时还不知提出什么苛刻条件!何况假借他人之手才能平叛,朕颜面何存?”
“陛下息怒!”秦风从旁劝言。
子乔怒气暂消,转而笑道,“两位爱卿的确很有才智,朕加封你们为翰林学士,以后跟在朕身边,随时听候咨询。”
两人连忙跪谢。
子乔挥手道:“两位爱卿退下。”
帐内只剩下了他和秦风。
“爱卿以为如何?”子乔问道。
“既然陛下以为上策不可,但下策和中策倒有可取之处。只要我们计划周密,虽为下策,也不易为敌人识破,敌人中虽有苏舜云这样智慧超凡的人,但此女未必会亲临前线,所以不足为虑。至于中策,也可同时进行,以策万全。”秦风分析道。
子乔叹道:“爱卿所言,与朕意暗合,有爱卿在我身边,朕何忧也!”他忽然想起一事,“好久不见神教的圣女殿下,可惜不能聆听教诲,朕实在怀念不已……”
秦风心中暗骂,他就是知道子乔对圣女殿下怀有非分之想,所以特地进献了一名形貌相似的女子,没想到反而勾起了这人的念头,于是他躬身答道:“圣女殿下正潜心修炼,不便打扰。”
“是吗?”子乔不无惆怅之意,“好了,你也退下吧。”
※※※
“诸位还有何顾虑,不妨畅言!”柳随风环视众人。
崔朗起身道:“陈文秀已将女儿嫁与伪帝,有人质在他手中,恐怕到时心中不无顾忌……”
众人闻言,都没有回答,只有梅若华轻叹道:“休说是养女,即便是亲女,哪又如何?对那些野心家来说,骨肉亲情算得了什么?”她的一席话,道出了众人心中的答案。
柳随风想起了惨死的父母,想起了子如,想起了雪儿,想起了妻子苏舜云的满门老小……“但是我与那些野心家和政客不同,权力对我而言,只是手中的道具,我绝对不会受它操纵,天下间,没有任何东西能羁绊住我的脚步,除了甜蜜如酒的爱情……”
想到此处,他大声道:“崔朗将军听令!”
“属下在!”崔朗肃然起身。
“从即刻起,三郡进入备战状态,立刻封锁对外交通,兵部司切实负起内勤补给之责!”
“臣下领命!”
“凤影营柳统领!”
“萍儿在!”萍儿跟着崔朗有样学样。
众人无不莞尔。
“加强敌情的侦察力度,探知敌人粮草运行的路线和囤积所在,以及敌军主要将领的情报;切实保护起各营将领的安全,防止敌人故伎重施;同时在周边各郡散布流言,扰敌军心。虽然任务繁重,但我需要在半月之内见到结果,能否完成?”
“放心吧,夫君大人!”萍儿乖巧地道。
柳随风忍着笑意,又道:“凤影营副统领!”
“梅若华在!”她倒是庄重有加。
“从旁辅助柳统领,不得出错!”
“是!”
“陆雪舟!”
“属下在!”
“为兵部司筹备一切需要的战略物资,同时安抚民众,使战争为百姓带来的影响削弱到最低限度,这是你的职责!”
“请主公放心!”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苏丫头身上。
“夫君大人有何吩咐?”她笑吟吟地道。
“崔老丞相那里由你面授机宜,礼部司所发表的声明,措辞也由你斟酌而定。”
“夫君之意,妾身能够领会。”苏丫头起身道。
“好!如此大事可定!望诸位请各司其责,准备迎接我们的第一战!”这一刻,柳随风英气勃发。
“这就是我的丈夫,降世的风神吗?”苏丫头合上了美眸。
紫玉有些着急,说道:“夫君,那我做什么?”
柳随风莞尔一笑,“你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好羡慕啊!”萍儿夸张地道。紫玉顿时俏脸绯红。
※※※
投票网址:
简体:
繁体: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