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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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华五五二年五月十日,这一天柳随风前赴萧鸿之的邀约,地点在银梦湖的一艘大型游船上,萧氏方面的参与者有上任家主萧鸿之本人,当代家主萧碧心,家族的首席智囊沈慧之,家族的四老,分别主管萧氏的矿山、兵器、钱庄、青楼四大产业,是萧氏家族的核心人物。
银梦湖上一碧如洗,湖水清澈透底,太阳的映射下,折射出万道银光,湖面上凉风习习,游船甚多,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偶尔传来少女的清脆笑声。
“大哥,我一向佩服你看人的眼光,但是这一次事关重大,关系到家族的生死存亡,你是否有把握?”萧显之皱眉道。
萧鸿之微笑道:“三弟勿忧,如果你不信大哥和你侄女的眼光,稍后待你亲会殿下本人,你自会有所决断。就算这次合作不成,也不有损萧氏分毫。”
甲板处,碧心临风而立,静静地看着来往的船只。
“心儿,你有心事?”身后传来女子的温柔声音,不问可知,一定是表姐沈慧之,她是萧鸿之的小妹,自幼过继给舅氏沈家为嗣,现年27岁,聪慧过人,多次助萧氏化解难题,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碧心回过身来,玉容平静,看似随意地问道:“原来是姑姑啊,不知你对合作持何态度?”
沈慧之微微一笑,说道:“那要看心儿所选中的人,是否有成就大事的素质。我同意大哥所言,当今天下大乱,正是我萧氏发展的最佳时机,不容错过。”
碧心微一颔首道:“我们回前厅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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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精致的门帘,碧心便迎上了那双灿如星辰的眼睛,这一刻,有触电一样的感觉,这感觉是那样的熟悉、动人。
“见过郡王殿下。”碧心和沈慧之从容为礼。沈慧之见对方风神俊朗,气宇轩昂,眉宇之间英气逼人,不由心生好感,再施一礼道:“慧之久闻殿下威名,殿下先助北羯屡破戎人,后于大河之畔击溃帝**队,武功之盛,无以复加。”
柳随风凝视着迟来的二人,微笑道:“姑娘实在过奖了,柳随风何德何能?数次大战全赖我麾下将士人人用命,这才侥幸破敌。”
沈慧之心道:“此言虽为谦词,却不卑不亢:将士用命,不正说明领导有方?足见其智慧、辩才无碍,难怪大哥被他说动。”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长笑,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柳随风视之,原来是适才介绍过的萧氏四老之一的萧雄之,只见他朗声道:“素闻殿下麾下多巾帼英雄,就连众位妻子也无一不是身怀绝技之流,似苏才女这样海内闻名的奇女子,更能甘心为殿下所用,实令天下之人羡慕不已。有苏才女这等奇女子在幕后运筹帷幄,殿下又怎会大事不成,哈哈……”
此言虽为赞赏之词,但弦外之音也很明显,闻者无不暗皱眉头。
“这人分明讽刺我以女人成事!“柳随风心中微怒,却未形诸于色。
他未及出言,只听一把悦耳的声音道:“雄叔此言差矣,素闻苏才女相法无双,识人之明,天下无出其右,她相识郡王殿下于微末之时,自然是因为殿下雄才伟略,乃天命归依。”众人一看,原来就是他们继任不到一年的家主萧碧心。
柳随风心中感激,微微一笑道:“在下的确才行浅薄,难堪与苏才女匹配,所以令苏才女青眼相加、委身下嫁,不过是蒙其错爱。”
萧鸿之拈须微笑,两人一前一后的回答,都着重于一点,那就是苏才女的眼光十分高明,所以她的选择必将是最好的,最有前途的。的确是很聪明的应答。
沈慧之见他只身赴会,势单力薄,面临责难,依然面不改色,于是出言道:“今日邀约殿下驾临,是想听听殿下对将来的构想,以及讨论我们双方合作的可能性,愿殿下赐教。”她想帮助柳随风摆脱纷扰,早些进入正题。
萧鸿之微笑道:“慧之所言甚是,当今天下,诸雄林立,殿下虽辅助帝国公主,名正言顺,但势力范围位于各大势力的夹缝之中,且根基未稳,处境堪忧。纵然我萧氏倾力相助,恐怕也只是杯水车薪。不知殿下何以解之?”
“家主所言甚是!”四老之一的萧衡之语气平淡地道:“殿下之东平郡国创立仅数月,麾下不过数万,勉强立国尚难,更不用说与列强相抗?我萧氏经过历代先祖励精图治、艰苦持家,方有今天的微薄家业,来之不易,若随殿下孤注一掷,有怎么对不起列祖列宗?所以一定要慎重其事。”他拱手施礼,蚕眉一扬,恭敬地道,“在下言语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衡老考虑合情合理。”柳随风不以为仵,面带微笑,猛地站起身来,身形陡然间高大起来,只见剑眉微扬,星眸中神光大放。
“圣人曾有言,天下五百年为一劫,帝国创立至今恰好552年。而今天下烽火四起,列强争雄,已经是大乱的前奏,试问谁又能明哲保身、置身局外?安平看似安稳,国力强大,但张浚昏庸无能,只知对临江卑躬屈膝,求得一夕之安,故而军备松弛,但临江志在天下,一旦贪婪之心不能满足,必定出兵吞并。诸位熟知历史,当知南唐灭亡的故事,虽然委屈求全,奴颜卑膝,但终不免国破家亡。此事当为前科。若安平破,萧氏难免不受冲击。”
萧雄之嘴角的冷笑一闪即逝,说道:“如此说来,定天下者,临江也。我萧氏当结连临江,可保无虞。”
柳随风哈哈一笑,说道:“贵阀精通为商之道,当知投资的风险与回报是成比例的。临江本身国力强大,贵阀的资助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就算有功成之日,所得犒赏也不过十里之地,官位仅州郡而已。”他微微一笑,“而我方则不同,我们有帝国的大义之名,有将士的上下一心,所缺者,唯有资金与天时。我想邀请贵阀与我并肩作战,届时论功行赏,萧氏首义之功,必会裂土封疆,不失王侯之位。至于当前,我可以保证,我领地内的矿山开采权、土地经营权优先提供给萧氏。”
四老悉数默然了,的确,诱惑不可谓不大,但风险也同样巨大。舍弃了安平的庞大基业,而跟随一个前途未卜的小小郡国,实在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事实上,在赴会之前,萧鸿之已经跟四老取得共识,争取到与柳随风合作的大致意向,否则也不可能坐在一起,但如何决断,事关重大,这需要取决于与对方进一步的商洽。
“五位是我萧氏的重臣,是否要把赌注下在他身上,我希望各位能考虑清楚,取得共识之后,再作决定。”沈慧之想起了大哥当时的话来。看眼前这位年龄与自己不过相差数岁的男子,一种信赖感油然而生,她不怀疑对方的能力,经过战场磨砺的男儿,有几个不是稳重如山、坚强似铁?
就在这时,萧鸿之淡淡地道:“其实殿下已经有了攻打安平的计划,所以我们必须做出抉择。”此言一出,众人心中一震,面面相觑。
“这简直是以卵击石!”不止沈慧之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事实上,众人在讶异之余,也都心生此念。安平王国何止百万军队,又岂是柳随风所能撼动的,但沈慧之转念一想,又觉得事不尽然,对方并非一个狂妄自大的人,难道真有妙计?
柳随风暗暗揣度萧鸿之此举的真实用意,只见萧鸿之微笑道:“以殿下的实力,的确还不够,不过加上我萧氏的力量,则未必不能实现。这些年来,我们暗中培植的力量,如今也可以派上用场了。”
碧心秀眸一亮,她早听说过家族暗中组织了一批武士,但数目和力量均不详,除了家主之外无人知晓,萧鸿之虽将家主之位传她,但并未将这批人一并交接。
“难怪父亲这么有信心。”她心中暗想。
萧显之哈哈一笑道:“原来大哥还留有一手,难怪力主和郡王殿下联手。”
萧衡之忧色未改,说道:“但颠覆安平王国,谈何容易?风险太大了。”
萧显之大笑道:“做大事哪能不冒风险?”他是萧鸿之的胞弟,沈慧之为二人幼妹,萧雄之为异母出,鸿之、显之两兄弟感情甚笃,所以相助不遗余力。三人年龄在五十岁之间。
萧衡之和一直沉默寡言的萧微之为三人堂叔,萧微之已过七十,主持家族的兵工制造,萧衡之年龄较轻,未过六十,主持家族的矿山开采。
“二叔,您的意见如何?”萧雄之转而问沉默许久的萧微之。
萧微之古朴的脸上布满皱纹,毫无生气,他的目光在柳随风身上停留许久,然后仿佛很艰难地启口,“老夫打铁将近五十年,整日只与铁块、刀剑打交道,也不懂得什么政治权术。但是老夫看得出来,他是一块好铁,精华内蕴,没有邪气。”
碧心芳心暗喜,连德高望重的二爷爷都这么说了,那还会有什么阻碍?
沉默了好一会儿,萧衡之说道:“既然二哥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反对。”
萧雄之望了众人一眼,笑道:“我萧雄之也愿意为殿下的大业贡献一份力量。”
柳随风心中的石头落下了,其实今日的局面,完全在未来岳父的掌握之中,这一点他早就看出来了,之所以有这一会见,不过是给他们一个考察自己的机会。想到这里,他长身而起,团团施礼道:“诸位相助之德,柳随风没齿难忘。”
萧鸿之温和地道:“殿下无需多礼,大家以后是一家人。碧心、碧梦还要劳你照顾,尤其是碧梦这丫头很不懂事,还要让殿下费心了。”
碧心俏脸微红,垂下螓首,以躲避众人的灼灼目光。
柳随风郑重地道:“请岳父大人放心,柳随风一定要把她们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绝不会让她们受到半点委屈。”
萧显之大笑道:“妙极!妙极!没想到梦儿那疯丫头也嫁得出去。真想看看她做了人家的媳妇,会是什么样子,哈哈……”显然他疼极了这个调皮的姑娘,所以才会如此。
萧衡之叹道:“这样再好不过了。”
萧鸿之站起身来,郑重地道:“与东平结盟一事,事关家族兴衰,各位要严守机密,回去之后立刻做好各种应变准备。”
四老和沈慧之一起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谨遵家主谕令。”
萧鸿之微微欠身道:“请殿下到东阁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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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摆放雅致,雕花的窗棱图画栩栩如生,几幅美奂绝伦的仕女画恰如其分地点缀这间斗室,令人耳目一新,几盆兰花在角落里倾吐着芳香,一切都显示出此间的主人是位雅人。

萧鸿之看柳随风留心这些,微笑道:“这艘游船是老夫的最爱的,但属这一间最令老夫流连,窗户以特殊玻璃制成,可凭窗观赏美景,却不虞为外人窥视,隔热性能好,能保持室内四季温暖怡人。”
柳随风笑道:“这一定也是岳父大人的新创。”
萧鸿之笑着颔首,看向身旁的沈慧之,和蔼地道:“慧之,你知道我为何将你留下?”
沈慧之浅浅一笑,说道:“因为大哥心中仍有悬疑未解。”她的目光落在碧心身上,“心儿与世子有婚约在先,而且婚期已经迫在眉睫,所以必须寻找拖延之计。”
萧鸿之徐徐道:“我正是担心这一点,以殿下的实力,暂时不宜与安平开战,但牺牲心儿嫁与张氏,又不是做父亲的愿意见到的。不知慧之有何计策?”
沈慧之蹙眉道:“大王当初想让心儿入宫,一是笼络之意,借此加强彼此的关系,二是因为这几年萧氏实力增加迅速,他心中忌惮,所以有人质在手,才会安心。”这个以智计见长的女子沉吟着说道,“不如我们立刻送心儿离城,就算大王怪罪,也奈何不了我们,他不是一向垂涎我家祖传的清音剑吗?我们可进献于他,恳请将婚期延迟。再加上我们打通王宫内上下关节,一定可平安无事。”
碧心垂首道:“清音剑乃神赐之物,只有凭借它才能将荡魔镇魂曲发挥最高境界,怎可以为了碧心一人就将它拱手让出。”
沈慧之柔声道:“傻瓜,神器不过是暂时寄放在敌人手上,随时可以收回,而我的小侄女一送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她居然有如此的见识和气度,柳随风不由得对这位年轻的长辈刮目相看,于是微笑道:“姑姑所言甚是。”
沈慧之白了他一眼,妩媚地嗔道:“别叫的这么甜,谁是你姑姑?”
柳随风被她抢白,顿时脸一红,沈慧之咯咯娇笑起来,心中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不过是个小孩子嘛!刚才还装出那么一副老成的样子。”
萧鸿之将两人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此计的确可行,但并非万全之策。张浚会为此对我们起了提防之心,以后行事会更加困难。另外贤婿正处于一个极不稳定的平衡之中,以临江的实力,足够在应付北羯之余,出兵攻击你。换作是我,一定会这么做,因为你是北羯的盟友,而且领地与临江相邻,北羯极有可能会借道从你的领地攻击临江,而临江也同样可能采取这样的手段。所以,时不我待。”
柳随风心中凛然,知道萧鸿之所言不假。沈慧之苦笑道:“幸好此处只有我们四人,大哥要是刚才说出,相信四老一定会齐声反对我们的结盟。”
柳随风心如潮水彭湃,起身道:“岳父此恩此德,柳随风没齿不忘。”
萧鸿之和蔼地道:“你我翁婿之间无需多礼,与你结盟固然是出于家族考虑,但是归根到底,”他慈爱的目光落在碧心身上,话语温柔,“是为了两个丫头的幸福着想啊。就算再冒险,我也要赌上这一注。”
碧心的眼圈红了,薄薄的香唇微动,却说不出感激的话来。
萧鸿之的大手轻轻抚摸着碧心的秀发,怜爱地道,“傻女儿……”
柳随风感受着这父女间的深刻感情,愈发觉得自己应当肩负的重任。
沈慧之笑道:“当初我还在想,心儿自小当作男孩子养大,将来是否跟我一样,连婆家也找不到,没想到现在有人抢着要,呵呵……”
碧心娇羞地道:“那是因为姑姑眼光太高……”这罕有的娇羞表情让萧鸿之和沈慧之看得更加温馨。
萧鸿之忽然站起身来,肃容道:“随我来。”说着,将身后摆放的花瓶旋转了一会儿,只听一声轻不可闻的声音,身后的书架中分而开,露出一个漆黑的空间。萧鸿之举步而入,食指轻弹,暗室内顿时大放光芒。
三人跟随入内,密门自动关闭,一阵犹如麝香的清香在室内弥漫,令人神清气爽。十几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实堪罕有,萧氏不愧有富比王侯之名。除此之外,室内摆放简单,仅摆放一张床榻,所引人注目者,唯有壁上悬挂着一柄长剑,闪烁着淡淡的幽光,墙上还有一幅巨型的大陆地图,上面圈圈点点,不可胜数,此外还有一个沈旧的木柜摆放在角落里。
“这是我平常修炼的场所。”萧鸿之微笑着回应了三人的疑惑表情,他漫步走向木柜,以手指轻轻压在一发亮的金属片上,只见绿光闪烁,喀嚓一声,柜门开启。他的目光落在几本册子大概只有一秒,然后取了出来。手一抖,几本颜色各异的册子分落在柳随风三人面前。
柳随风疑惑地取过红色册子,“赤衣众”,看了扉页上的大字,他心中暗想,翻开了第二页,果然是一本名册,“明阳学院第一,”“教导长卢沫,”“第十七期李封沈”,“第二十期卞席”等等的字眼,继续往后翻阅,柳随风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大陆上最著名的魔法和武道学院均榜上有名,而且这个组织还收录了自象牙塔肄业的十三名魔法师,有一位名叫韩启永的人就是柳随风的学长,两人同出于陈雨门下,陈雨对他的评价:“天资聪颖,善于另辟蹊径,于细微中探索魔法的真谛。”所以陈老头在其肄业之后每每为之惋惜,“可惜走得太早,如果再有十年,我一定能把他培养成海内无双的魔法大师。”
这个名为“赤衣众”的组织共立十营,每营在百人间。
“好可怕的力量!”柳随风心有胆寒。就在这时,忽听到沈慧之一声娇呼,“原来大散关的守将也是我们的人!”碧心闻言,也一脸惊讶地看着父亲。见柳随风不解,解释道:“大散关对安平来说,就象新芦关之于北羯,不同之处在于,新芦关位于边境,大散关则横跨安平,加上武水之隔,龙山山脉之险,将安平分为东西两半。”柳随风暗暗惭愧,离开安平时他还只有八岁,对祖国的风貌知之甚少。
“不错,”萧鸿之拈须微笑道,“如此重要的关卡,自然不能不给予足够的重视。大散关守将的职位虽然显赫,可惜地处穷乡僻壤,将士生活清苦,而朝廷又不加体恤,我萧氏只好越厨代庖,加以照顾,呵呵……”
“或许他早有预谋,我的出现不过是时逢其事罢了。”想到这里,柳随风笑道:“岳父大人深谋远虑,有您相助,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萧鸿之微笑着点点头,却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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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本黑色的簿子上:
“二月八日,宸妃母丧,礼金折合黄金八百两。”
“二月十七日,大散关守将张无咎之父七十寿诞,送夜明珠一颗。”
“三月十日,吏部尚书韩广武寿诞,送九龙夜光杯一只。”
“四月二日,兵部侍郎严熊得麟儿,送珍珠一斛。”
“四月十日,城门校尉李书白纳妾,送珊瑚宝塔一尊。”
…………
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珍宝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换来的自然十分丰厚。许多人名已经变成红色,喻意自明。更有萧氏子弟化名投入官场、军队的,虽未占据显赫之位,却多是极其重要的位置,其中包括内廷侍卫总管一职,埋伏如此之深。
柳随风知道,这才代表着萧氏的实力。
这么说来,从十年前开始,他们已经在部署着这一切了。他们的目标,就是从篡立者手中接管这个国家。经过柳随风这些天来的了解,萧氏在民间有着极高的声望,赈灾施舍,怜贫惜老。比较之下,张浚碌碌无为,同为大国,却屈膝于临江,令安平蒙羞。如果萧氏真的起义,恐怕连街上的百姓都会操戈相助。
“他真的甘心让我坐收果实吗?”
“可是他对我又是这样的毫无保留……”
“何况,还有我的碧心……”
柳随风勉强将这些杂念甩出心间,沉吟片晌问道:“不知安平的兵力分布?”
碧心微笑道:“这个我来解说。”她娉婷走到地图面前,纤指微扬,指着其中部,说道:“这是凤鸣城,位于大陆东南,四周群山环抱,中为松仓平原,西临育水,水利交通便利,向为安平的交通要塞、军事要冲。凤鸣城规模庞大,仅北门就有云华、玄武、安定三座城门。城内有三万戍卫,近畿部署了十万守军,易守难攻。除非……”她瞥了柳随风一眼,补充道,“除非从内部攻破。向北,有济北、丹陵、横津三城,自古都是难下的坚城,驻军不下于十万。”这三处也有红圈。
她白玉般的手指继续滑向东北方向,这里大片绿色,又有蓝线滑过,且以红圈标记,只听碧心清脆的声音,“这就是大散关,沿线驻军达十五万。”
“再向东,是广阔的平原,一直到这里,三河、鸣海、高远、白石四城在清江一线呈犄角相依之势,凭借清江之固,联合周边郡县,总兵力达五十万之巨,自从清江平原被割让给临江之后,这里就构成对临江的第一道防线。但是这么多年,两国相安无事,因此军备松懈,防御相对薄弱。”
柳随风心道:“一旦成功控制安平政权,就必将面临与临江开战的危险,以我们微薄的兵力,必须将战争压在大散关一线。”
碧心短短几句话,他已经把握到大概:
安平之极南边境,乃绵绵不绝的原始森林,人迹罕至,是安平的天然屏障。故而驻军稀少。安平西临烈风,但两国的国境线竟然是绵延数千里的横云山脉,交通极为不便,因此两国虽为近邻,却少有来往,更未因边界而产生纠纷。
所以,安平的主要兵力,一是地方戍卫,一是分布与临江交界的东部边境,一是与帝国相邻的北方边界,凭借密水之隔,安平以盘龙城为桥头堡,与帝国形成对峙的局面,但是在安平的历史上,除了对南方的蛮夷用兵之外,从未发生过外战争。而且为了表示对帝国尊崇,北方的兵力较少,这么多年也未发生过改变。
※※※
“与安平正面作战根本毫无胜算,当年但是从内部颠覆却并非没有可能,就像张浚那狗贼篡夺我柳氏王朝,又何曾正面交锋过?萧氏雌伏十数年,根基深厚,实力远胜从前的张浚,如此以来,我便有计策……”想到这里,柳随风信心倍增。
“殿下想到了什么?”萧鸿之笑吟吟地看着他。
柳随风倏地起身,“岳父大人,我有一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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