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宛如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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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心静静地凝视着屹立在窗前的父亲,父亲的背影是那样的威武,似乎有山岳一般的力量,可以想象他此刻深邃的眼神,一定在透视着未来的什么。从前,她是那样地敬佩着他,只要倚在他身边,就会有无比的安全感。可是,现在面对着父亲,她只觉得身上发冷。她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父亲有商人一样精明的头脑,却绝无赌徒的心态。但是这一次……
“你是不是去见过他?”萧鸿之突然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碧心一惊,知道自己的行动没逃过父亲的眼线,她旋即恢复从容,淡淡地说道:“我是劝他早点回去,别留在这里送死。”
萧鸿之微微笑道:“放心,他是真命天子,死不了。”
碧心眼帘稍稍下合,避开父亲灼灼的目光,说道:“妹妹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萧鸿之脸色一寒,道:“这疯丫头真不知羞耻,满大街找男人。就凭她那点本事,哼!”
碧心心中暗叹:“风隐藏的极深,我手下掌握众多人手,也整整花了五天才把他从石头缝里挖出来。妹妹一个女孩子,唉,可叹情痴……”
还不知柳随风与父亲即将取得和解的消息,碧梦还彷徨在嘈杂的街头,只为寻找自己刚爱上不到一天的情人,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人心痛。其实,她根本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在遭遇突如其来的爱情时,她完全被淹没了。
当人们看到这个心急火燎的女孩时,无不往路旁急闪,身着男装的萧家大小姐刁蛮骄横可是出了名的,无人敢惹,尤其是她心情不好时,脾气更坏。然而人们都愿意在事后原谅她,因为她的漂亮,因为萧家的乐善好施,在京城口碑很好。
但是没有人敢在她身边停留,个个如避瘟神,这个刁蛮的女孩儿却没有象往常那样为此大发脾气,揪住路人一顿猛K。相反,她的言语中多了平日未有的柔和……
“大叔,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一幅精致的画像展示了她心上人的容貌,每一个线条里勾勒了她怎样的情怀?
众人的纷纷摇头让她心里更加焦虑,无比单纯的心灵里又怎能容纳如许的心事?
碧梦觉得眼睛酸酸的。
想哭?她不知道,情爱的滋味甜如蜜,却又烈如酒,是不容易领受的。
繁华的凤鸣城是碧梦年少时游戏的场所,几乎每一条街巷都留下她往昔的足迹,但是现在她就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街上毫无头绪地找寻。而且恍恍惚惚的她也不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后坠上了几个心怀歹意的恶徒。
终于闯进了一个僻静的巷子,恶狼们终于伸出了肮脏的利爪。
七个彪形大汉如众星拱月簇拥着一个油头粉面的白脸小生拦在面前,当然,象所有的花花公子一样,这位公子哥手摇折扇,满脸对着恶心地笑容,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似乎恨不得要透视对方罗裙之内的风光,“呵呵,小姑娘是不是在找哥哥我啊?”
狗奴才们陪着主子一阵哄笑,正得意间,只听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在巷子里响起。美丽清秀的女孩脸上泛起厌恶的表情,一言不发,头也不回走了。
那公子哥捂着发烫的脸蛋呆了,那群家奴们也呆了。
好半晌,那公子哥似乎才醒过来,摩挲着微肿的脸,仰天发出一阵狂笑,“嘿嘿,有性格,我喜欢!”他转身看着呆若木鸡的手下,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追!”
突如其来的插曲,让碧梦从失魂落魄中恢复过来,她耸耸香肩,脸上露出轻快的微笑,灿烂迷人,“我真是笨啊,干吗不找姐姐帮忙?只要姐姐肯帮忙,夫君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能把他找出来!”她又忍不住嗔怨起来,“这个冷酷的家伙说走就走,真是好无情,找到他我一定饶不了他!”她又忍不住笑了,“其实我哪里忍心怪他,只要他不丢下我,我就很开心了。”想着她又忧愁起来,不过她很快噜着小嘴笑了,“哼,象我这么漂亮,打着灯笼也难找,他才不会舍不得不要……”好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
就在这时,碧梦蹙起了秀眉,因为眼前出现了几只讨厌的苍蝇。换作往日遇上这些家伙,以萧大小姐的脾气,非把他们吊在城门上不可。可惜今日她懒得理会,因为心有牵挂。
“小妞,跟侯爷我回去吧,保证你富贵荣华,享用不尽。”那公子哥笑嘻嘻地说,“来人,请这位小姐回我北野侯的行馆!”
碧梦俏脸一红,那人还以为是羞涩,心中更是痒痒的,“撞彩了!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貌若天仙的美人儿,哈哈,果然京城就是不一般,这次说什么也不走了。”
这公子哥正发着自己的美梦,忽见眼前的美女脸色惨白,眼神散乱无光,曼妙无比的身体摇摇欲坠,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相扶。就在这时,自碧梦洁白如玉的皓腕上忽然闪出一道青光,这青光准确地落在他的脖颈上。他伸手想拂掉这东西,还一边笑嘻嘻地说,“怎么样,美人儿,跟我回去吧……”
忽然,一声惊恐的声音,“小侯爷,你脖上……”
这小侯爷垂首看了看,并无异样,不禁嗔骂那些呆若木鸡的手下,道:“鬼叫什么!”忽低头看胸前垂着一根枝条,油亮发绿,煞是可爱。而且缓缓下垂,叶片也越来越多。他伸手去扯,只觉得脖颈一阵剧痛,就像撕扯自己的肉一样。
“小野猴,我这缚猴的树藤如何?”脸上恢复血色的碧梦笑着问他。
“你对我做了什么?”这“小野猴”惊恐地问道,一边摸着脖子。
他终于摸到了,指头粗的树藤竟然长在脖子上,而且树藤越来越粗,枝叶越来越繁密,他不禁心惊胆寒,越来越觉得头重脚轻,生命的能量似乎被吸光了似的。眼前的美女似乎分身百千,在眼前重叠。
碧梦娇哼道:“哼,你们这些万恶之徒,平日里为非作歹也就算了,今天居然欺负到本小姐头上,看本小姐今天如何为民除害!”
只见树藤横空飞起,枝叶尽数伸展开来,如一张巨大的魔掌,扑向余下的家奴。这些人见如此诡异的状况虽然惊慌,但面临生死关头,七人同时挥剑斩去,藤蔓应剑而落,断口出流出红色的汁液,象殷红的鲜血。眨眼间,树藤被斩成无数段,但立刻又张牙舞爪起来,仿佛无数条可以重生的小蛇。

一名家将较为冷静,知道这样下去,己方必然难逃一死,连忙屈膝跪下,任吸血的藤蔓缠住全身,沈声道:“敝主今日得罪姑娘,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放过敝主一条生路,小人愿代为一死。”
“好了,安静一下!”碧梦摆摆小手,藤蔓的攻势立刻停止,在风中漂浮摇曳。
小孩子一向心软,碧梦看着此人,娇哼道:“算了,算了,不要说得这样慷慨激昂,你们的臭命我才懒得要。只此一次。”
说着,秀目紧闭,双手合十,呈时针搓动,至双手交叠,平放胸前。口中似乎念念有词。树藤从小侯爷脖子以及众人身上松落,与其它枝叶一起没入地上,逐渐消失不见。
看主人脖颈光滑如旧,众人松了一口气。
“一会儿他自会醒来,记得他的命还是我的,以后我想要时还会来取。哼,如果再敢为非作歹,连你们的小命也要。”碧梦凶巴巴地道。
众家将看这小女孩绷着俏脸的可爱模样,却偏偏不敢笑,只是一起恭敬地应诺,然后看着她美丽的身影象翩然飞去的蝴蝶一样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啊,美人儿,你别走,别走……”众家将愕然望去,只见地上的小主人咂了咂嘴巴,又开始沉沉睡去。
“她到底是什么人?”众人的心中泛起无限的疑惑。
那些人前脚刚走,从巷子里现出两个女子的身形。一个刚健美丽,身材高挑,眸子里闪着宝石般的精光;另一个温和柔婉,眼神如泉水般清澈动人。
“言妹,是不是她?”
“远远看去,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她的同伴苦笑了,“我们跟踪了她那么久,你也辨别不出?”
“我……”
“算了,不管怎样,只要跟着她,肯定能找到夫君。”
“嗯,听姐姐的。”
跟了很久,终于看着碧梦踏入家门,秋言如释重负,“兰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没有回音。
秋言扭头看去,愕然看到她的兰姐脸色铁青,美丽的眸子里燃烧着深刻的仇恨,“姐姐,你怎么啦?”秋言握着对方凉冰冰的手臂,轻柔地说道。
“萧府,萧府……”梅若华咀嚼着这两个字,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留下来。
“姐姐……”秋言担心地看着她。
“没什么,言妹,我想先找客栈住下。”梅若华勉强一笑。眼泪却在这一笑中出了眶。
“好啊。”秋言低声道。
梅若华听得出她的惆怅,这几天日夜不息,一路风尘,不就是为了和丈夫的重逢?如今就要相聚,却不可得,也难怪小丫头心中不愉。难道自己不也一样,但是……
柳随风静静地坐在黑暗之中。在没有光的世界里,仿佛他的身体,他的灵魂,已经与外界的广阔空间融为一体。各种纷扰的事件,在脑海里被逐一理遍。
“喵,喵……”耳边忽然传来猫叫声,是幻觉吗?他睁开眼睛,黑暗中,真的有一对亮晶晶的眼睛正瞅着自己,未及他灵力凝聚看清何物,只见一团黑影向自己飞扑过来。
“是你啊,”柳随风笑着抱住,原来是失散日久的风岚。这小家伙性子极野,从不肯在家里呆上两天,不过这只非常有灵性的小猫,就算走的时间再长,也懂得回家。所以大家也拿它没有办法,没想到这流浪儿居然找到这里。这让柳随风惊叹不已。
小猫不像平日在柳随风怀里打滚,而是依偎在他怀里很安静,很安静,最后竟然用小嘴亲了一下他的手指,然后又依偎着不动,是亲吻吗?猫也懂得亲吻吗?柳随风愣了。最奇怪的不在这里,是泪水,自小家伙的眼睛里流下的泪水。
无法理解!
“你怎么啦?”柳随风多想风岚会说话,听到它的回答。
心灵似乎受到什么重创一样,此刻,他的心有如刀割。无穷无尽的悲哀、痛苦与无奈,如潮水般从胸中流过,这是怎样的感觉?
忽然,风岚一跃而起,从他的怀抱中解脱,展开翅膀,在斗室里飞来飞去,似乎神情欢畅,与方才相比,简直判若两“猫”。
柳随风瞠目结舌。
是的,他又怎能明白?
在听风阁北方的楼顶上,屹立着一位女子,看不清她的容貌,她的身体罩在洁白的轻纱里,但是可以知道的是,她即将是一位母亲,一位美丽的母亲。
“你知道吗?你要做父亲了……”
“我们的孩子,将是天底下最完美无缺的……”
“只可惜,他无法拥有一个完美的家……”
“我多想依偎在你怀里,可是现在我只能借一个不会说话的小东西来实现这一愿望,你看,我多会自欺欺人,多会哄骗自己……”
璀璨的夜空下,她却迎风洒泪。
忽然她神色一动,身体却未动分毫,只有晚风依然吹拂着她的裙裾。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只听一声长叹,来人已经屹立在她身后,“几千年过去了,难道你还是无法从这种纠缠中解脱?”
她回过头来,淡淡地道:“可惜在宿命中我希望摆脱的人是你!”
来人一笑置之,岔开话题道:“我们的辛劳终于没有白费,在这异度时空内,我们越来越能找到真实的自我,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看就算再过千年,他也不会有什么长进,依旧多情好色如故。”
“那你呢?”白衣女子冷笑一声。
“我对你又怎会相同?”那人含笑答道。
“只可惜命运总是不让你如愿!”白衣女子俏脸上泛起嘲讽的意味。
那人笑道:“我不与乖女儿吵架,不如我们打一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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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流风现在才领会到身不由己的苦,在外出差整整一个月了,逐渐从风神的世界里脱身,很多东西都淡忘了,很难恢复到以前的心境,很后悔当初没有凭着一股冲劲,把风神写完。现在事倍功半。但我答应过大家,要把它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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