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与狼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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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无极止住了疯癫的破坏,因为,这一刻他看到了楼梯口的柳随风。
两个姿容同样完美的人就这样对视着,风无极的眼里是冷漠,如一片荒漠,是死亡,是孤寂;而柳随风的眼里,是怜悯,是悲哀,是深深的愧疚。
“对不起,是我给了你新的生命、灵魂,可是我无法拥有父神全能的力量,所以我无法给予你喜乐,给予你灵魂深处的归依,一切是我的过失……”柳随风摇头轻叹。
风无极依然冷漠,瞪视着柳随风,俊秀的双目闪烁着慑人的寒光;柳随风的目光依然柔和,如春日里和煦的微风,如夏风中湿润的海滩,温暖着对方那颗冰冷的心。
“啊!……”忽然,风无极惨叫一声,抛开手中的花瓶,拼命地揪住自己的头,蹲在地上哀嚎,一幅痛苦难以忍受的样子。一只温软的手轻轻搭在他的头上,从那里传来绵绵不绝的能量,轻灵,飘逸。他冰冷的心仿佛有了太阳的温暖,渐渐平息下来。
“人类从出生以来,因为有了**,所以有了**,而**衍生出一切本能,构成生存的基本意义。而你托生于剑,**乃虚幻,所以才会缺少很多,但是你有灵魂,自亘古以来不变的灵魂,因为有了灵魂,就会拥有情感,而情感才是生存的根本意义。无极,你虽然拥有极高的智慧,很多地方却是世上刚初生的婴儿,很多事情要从头学起,不要急躁……”柳随风柔声道。
风无极冷冷地道:“我承认,是你赐给了这个讨厌的躯体和灵魂,但是你在算计我,利用我,想削弱我的力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柳随风嘴角逸出一丝苦笑,说道:“是的,我创造你的初衷,是想寻求你的帮助,打败强大的敌人,所以我未把你当作一个新生的人,也未考虑过你的感受,但是从刚才那一刻起,我知道自己错了,在这个世界上,人类由于不同的因果而用感情联系在一起,而我将是你的父亲,你的兄弟……”
在彼此的心中,是没有什么任何界限能够隐瞒的。
风无极默默地听着,一种莫名的感动在内心里蔓延,忽然,他有了一种哭的冲动。
孤寂的灵魂,心灵的堤防往往更加脆弱。冷酷的表情有了松动的迹象…“我愿意尝试分身之术。”风无极淡淡地道。
伴随着一股青烟,他的身体陡然消失,化为三股,每一股开始缓慢地凝聚,逐渐出现了模糊的人形轮廓。然而青烟散而不聚,虽经数次尝试,也终究未能聚集在一起。如果此时有柳随风的帮助,要实现风无极三个分身的重组,是完全可以成功的。但是现在柳随风必须静观,因为在战斗中只有由风无极自己来随意完成自身的分身,才会发挥其最大威力。
终于,他放弃了努力,三股青烟合拢,聚而为一,化作风无极的模样,他的样子显得十分疲惫,披头散发,目光散乱。柳随风柔声道:“这次不成功没有关系,相信你能够办到。在变化的过程中,可试着借助自然界中的风元素力量来强化自己……”
风无极无言,转身离去,但已经用无声的言语传达给柳随风,“放心!我能做到。”初时的对立情绪,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在此后的岁月里,柳随风用真挚的情感来软化风无极的心,而不带丝毫的功利之心,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们更**裸地了解对方的每一丝想法……
五月二十五日,这一天正值酉戌之交,三辆豪华的王宫马车,在大群的宫廷侍卫的簇拥下,冲破街道上拥挤的人群,浩浩荡荡地驶向柳随风所在的国宾馆。
达到目的地后,侍卫们立刻铺下几十米长的红地毯,直到宾馆门口。打开车门,从为首的马车上跳下一高大的青年男子,只见他衣着华贵,头戴紫金冠,身披大红披风,内裹龙凤袍,长相不俗,一张国字脸微留胡须,双目上翻,闪烁着逼人的精光,有一种不可一世的狂妄。此人正是安平世子张浑,与碧心订下了婚姻之约。今日他亲来迎接柳随风入宫赴宴,因为次日便是决斗之期。无法想象他此刻抱着怎样的心情,即将面对突然出现的横刀夺爱的强敌?
第二辆车上是一紫袍老者,身形枯瘦,手足颀长,神情冷漠,眼神深邃莫测,给人一种狠冷无情的感觉。
第三辆车由两位娇巧的侍女搀扶下一位美丽高贵的女子,长裙曳地,体态婀娜,神情端庄,一双剪水双眸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她正是萧鸿之的幼妹,出身于萧氏的沈慧之。
得到侍卫的通报后,柳随风微微颔首,遣自己的侍卫头领出身于风隐部落唤作姜孝若的到门口迎接,而自己ze高居堂上。并非因为自己以郡王之尊而自傲,柳随风从来就是一个谦恭的人。他这样做,是因为无法忘记张氏带给自己的亡族之恨,这恨痛入骨髓!此外,他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
不半晌,在姜孝若的延引下,张浑昂然而入,他犀利的目光与柳随风在空中进行了一个交锋,饱含着浓浓的敌意,很快就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说道:“久闻郡王殿下英名,今日有缘一见,小弟幸何如之,哈哈……”
柳随风淡淡一笑,慢条斯理地道:“世子殿下所言正是,我与世子殿下真的有缘,如果不是因为碧心小姐的缘故,我们又怎会有缘在此地相识……”话说出来虽然是轻描淡写,但言语中的刺儿,任谁都听得出来。
张浑脸上的怒色一闪即逝。沈慧之见两人之间起火,看着柳随风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微微的责备之意,说道:“还未向殿下介绍,这位就是安平的副相阮明纶大人。”
柳随风早就留意面前的这位老者,闻言微笑道:“原来是阮相亲临,柳随风失礼了。”说完,深深一躬。
如此厚此而薄彼,身为世子的张浑脸上怒色更盛,而阮明纶露出了讶色,连忙躬身还礼道:“下臣不敢当殿下如此大礼。”
沈慧之秀眸微蹙,暗忖柳随风何以如此,很快就佩服对方的心计了,要激怒年轻气盛的张浑,从而使对方的阴谋部署尽早亮出,可减少此后发生的变数,这不失为险中求胜的明智做法。因为这几日根据萧氏的密报,对方做了不为人知的布局,却无法探明。
“请殿下启程,大王已在王宫久候多时。”阮明纶再施一礼道。
柳随风颔首道:“我尚有些许私事,请三位暂时用茶,慢待了……”说着,抱拳一礼,入后堂去了。
看柳随风的背影转过屏风,张浑心中的愤怒终于爆发了,低喝道:“岂有此理,此人如此无礼,不就是一个小小郡王的贼头吗!居然这样张狂!”
阮明纶皱起眉头,心道:“世子如此沉不住气,实在难成大事。”
沈慧之在心中将张浑与柳随风略作比较,但很快就嘲笑起自己,因为龙和虫是无法比较的,尽管同样拥有不俗的外表。
柳随风固然是为了激怒张浑,另一方面是为了入后堂交代下属与萧氏取得紧急联络,让他们担负起保护秋言的责任,如果秋言出现什么不测,那就会成为难填之恨了。
很快,马车回程,张浑与阮明纶共乘,而柳随风与秋言登上了阮明纶来时的马车,在二十名亲卫的保卫下,向王宫驶去。
掀开低垂的窗帘,只见街室上人潮涌动,柳随风心潮澎湃,因为对他来说,这是一个饱含着仇恨和痛苦的国度,十几年前,也就是在这里,他的父亲被谋杀,被汹涌的人群分尸,被吞下肚。因为他是一个昏君、暴君。
十几年过去了,这段历史已经淡漠了。但是仇恨没有被他的后人忘却。虽然他知道民众是被利用了,但是被利用的人犯下了禽兽的暴行,就不应该追究责任吗?
他恨!
车入内城,一路畅通无阻。
宏大的宫城,虽然花一样开,宫墙依然富丽堂皇,但是对柳随风来说,除了刻骨的仇恨和对往日的感伤之外,还能留下什么?
马车在一座卫所前停下,早有仪仗队列队迎候,见柳随风在世子殿下的陪同下驾临,马上吹奏起迎宾曲,又有一队美丽窈窕的宫女,将尊贵的客人延引入内。
“殿下,此为敝国的甘露宫,专门宴请各国上宾的场所。”阮明纶介绍道,他表现得非常客气殷勤。
柳随风点点头,作为安平故国的世子,他当然知道!!
张浑忽然踏前一步,昂然道:“请允许本世子为郡王殿下在前引路。”
柳随风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悠然道:“那就有劳了。”
张浑忽然笑了,是冷笑,还是讥笑,柳随风分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张浑恨不得立刻将自己杀了,其实他何尝不是抱同样的想法呢?
※※※
庄严的宫殿,透着丝丝凉意。
或许这只是错觉,昔日就在这里,不知染了多少鲜血。
“哈哈,本王等得殿下好辛苦啊!”
刚踏入殿门,一个头戴王冠的老人从高高的龙座上站起,虽然岁月在他削瘦的脸上留下了斑驳的皱纹,但是精神矍铄,而且脸上堆满厚厚的笑容。
柳随风的目光一下子凝聚在他身上,心中百感交集。昔日的惨状常常把他从梦中惊醒,多少次,自己只能在梦中见到这个满身血腥的凶徒,如今梦境离现实这么的近……
身上汗如浆出,湿透了单薄的衣衫。
双腿仿佛粘住了似的,再也挪动不开。
一个不可遏抑的念头在心中萌发……
但他不仅仅是柳随风,他还是风神,所以,一切都在片刻之间,又象经历了一世的漫长。他强压下汹涌澎湃的感情,迈着稳健的步伐,踏着猩红的地毯,步向王座。
他从容的风度,绝世的容颜,高华的气质,处身于殿堂之内,顿时有如明月跻身于萤火之中,光芒四射,再加上眉宇之中有一种傲视天下、一往无前的自信,构成了完美的人格魅力,伪王的臣子们或多或少都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
张浚心中惊叹不已,“这世间竟然有此等人物!无怪乎苏才女和帝国公主倾心于他。”抬头再看自己百般宠爱的儿子,与之相比,竟然一下子黯然失色,仿佛灰头土脸一般。
正想着,柳随风已经走到殿前,礼貌地欠身,由衷说出发自内心的话语,“柳某从幼龄之时,便已得闻大王之名,自那时起,就期待着与大王的相逢。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柳随风实在感谢上苍。”说完,深深躬身下去,直至膝盖。在这一瞬间,眼泪滑落,落入地毯,再无踪迹。
张浚一愣,旋即开怀大笑,说道:“殿下真是说笑了。本王如何敢当?请上座!”
柳随风再向殿内众人拱手一礼,“柳随风见过诸位。”
众人齐齐起身还礼。
柳随风不再客气,在宫娥的延引下,向自己的席位走去。它仅在张浚之下,席位宽敞,几案上摆放了一幅酒器,一个玉杯,外壁雕琢着龙纹,式样精致古朴,看来甚是珍贵。柳随风一抬头,迎面正是萧鸿之,两位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色。柳随风想了一下,决定先跟他打个招呼,于是起身便向萧鸿之走去,躬身行礼,恭敬地道:“见过萧先生,我与碧心的婚事还望多多成全。”
此举意在解除张浚对萧氏勾结柳随风的猜忌,萧鸿之何等精明,闻弦歌而知雅意,他淡淡地答道:“此事由上天决定,老夫爱莫能助,殿下既然有勇气接受挑战剑圣,定然有成功的把握。”此言不温不火,但摆明了不看好柳随风。
张浑心怀大放,紧绷的脸色放松了几分。
张浚冷眼旁观,默默注视了他们片刻,笑道:“不管此战如何,殿下都是我安平的朋友,决不会因此而伤了两家的和气。”
“大王所言甚是。”柳随风回身从自己座上取过玉杯,举杯道:“请恕柳随风喧宾夺主,先敬大王三杯。”他澄澈的目光扫过众人,坦言道,“碧心与世子有婚约在前,柳随风本该玉成好事,却中途**。大王不但未加斥责,反而同意比武夺亲的无礼要求,这第一杯,是在下敬佩大王雅量高致。有大王这等宽宏的君主,安平必能君臣一心。祝愿安平国势昌隆,风调雨顺。”
张浚长身而起,开怀道:“托殿下吉言,干了此杯。”
柳随风一饮而尽,心中觉得无比的痛快,仿佛在痛饮对面仇人的血。鲜红的酒汁从嘴角溢出,沿下颌而入衣领,红彤彤的一片,好像鲜血染红的。看着它,柳随风终于忍不住眼睛一酸,但很快就知道掩饰了,他故意装作呛着,猛烈地咳嗽几声,结果眼泪也顺势出来了。
看他身上一片狼藉,张浚关切地道:“来人,快扶殿下入内更衣。”

也不管他人作何想,柳随风谢过之后,跟着两个宫女进入甘泉宫的偏殿,一路上,二女低着头羞红着脸蛋不敢说话,这本是世间一道美丽的风景,可是柳随风此刻心怀悲怆,昔日家园早已物是人非,故国怎堪回首?
换过一套新衣,抛开心中的烦扰,他觉得有焕然一新之感。
※※※
再次入殿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他身上,但此刻的他,方才的狼狈再也找不到分毫,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笑,是笑容之后的坚强意志。
“各国酿酒都各有特色,北羯的酒带有浓浓的草原风味,味道辛辣,一闻便知其烈,而贵国的酒,香味绵软清甜,但一饮之下才觉其个中真谛。结果令在下上当了,”柳随风微笑道,“方才与大王刚饮过一杯,还未尽兴……”
张浚脸上满是笑意,闻言道:“且慢,若有歌舞助兴,宴饮就少了许多乐趣。”
言毕,百多名美丽的安平女子从后殿门彩蝶般飘出来,悠扬的鼓乐声响起,方才肃穆的大殿,此刻顿时成了花香遍地的国度。一时间春意浓浓。只见她们翩翩起舞,如同穿行在绿叶从中的蝴蝶,为森冷的宫殿带来无限的暖意。
犹如百花丛中的牡丹,在众多美女的衬托下,最里层的一位女子最是娇艳美丽,只见她耀眼如天上的明月,清纯如山中的清泉。裙裾翻滚,长袖飘荡,翩跹的舞姿,宛如仙女下凡,韵味十足。在众女的合唱下,她甜美的声音响起,回荡在众人的心中,如春风轻轻地撩拨着心弦。有倾城倾国之绝色,有优美动人之舞姿,有婉转动人的歌喉,所有人都看的傻了眼,只有世子张浑则皱紧了眉头,似乎颇为不悦。
“是不是看上了她?”耳边传来萧鸿之的声音,柳随风这才如梦初醒,心中暗叫惭愧,自己并非没见过美女,若论容貌,此女不及雪儿,只是秋水般的横波秀目,似乎蕴藏着无限的风情,又有着勾魂夺魄的魅力,一时令人忘我,如痴如醉。
“她是安平的五公主,修习过上层魔法,要小心提防。”萧鸿之一幅留神观赏歌舞的模样,嘴唇未动,声音却传了过来,毕竟他是大陆有数的高手。
柳随风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个魔法高手,难怪连我难以幸免,能影响人心智的魔法,除了暗黑魔法之外,少之又少,难道……”他不敢相信这个结论,环视众人,只见所有的目光无不停留在她身上,就连张浚和张浑也未能例外,只有萧鸿之和阮明纶幸免,“看来此人不可小觑。”柳随风对此人留上了心。
一曲终了,众歌女从来路退出殿外,人们无不有怅然若失的感觉。但柳随风知道,那位五公主一定会再出现,如果她的目标不是自己,她实在没有理由选择这样的出场方式。
※※※
张浚含笑把目光投向柳随风,说道:“殿下觉得方才的歌舞如何?”。
柳随风心知肚明,故作感叹道:“精彩绝伦,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张浚长身而起,微笑道:“让本王敬殿下一杯,愿东平、安平永为兄弟之邦!”笑容里和话语中充满著令人不可怀疑的真诚。群臣皆起身相迎,一起向柳随风举起杯。
在十几道目光的注视下,柳随风从容站起身来,双手举杯道:“请!”心中对张浚的虚伪做作更增添了几分厌恶。
饮尽,张浚和柳随风相视一笑,似乎有酒逢知己的味道。事实上,柳随风恨不得扼住对方的喉咙,而对方却也在图谋他的地盘、实力,及至天下。
对这种做作,柳随风有种呕吐的感觉,可是,他必须忍耐。
“当初殿下仅以两万之众助北羯扭转战争局势,孤王以为不过是戎人头脑简单、徒具勇力,较易欺瞒罢了,没想到后来又进占帝国东北,冰河暗渡,夜破帝国十万军队,孤王才知道,殿下乃当世之奇才,其实只看苏才女肯委身相嫁,便已知端倪了。”张浚感慨地道,“只可惜殿下未生在我安平……”言语间满是感怀和羡慕。
这本是赞词,柳随风却心中猛地一痛,没有作声。张浚看他脸色苍白,暗自讶异,这时只听门外黄门高声道:“永佳公主、永宁公主到!”
众人的目光一齐落在门口,只见四名衣绣锦边的宫女簇拥着两位婀娜娉婷、动人之极的绝色美女步入大殿内,特殊的身份在她们身上增加了一抹淡淡的光晕。
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她了,柳随风仍然心中一震,与秋言的淡雅和兰儿的冷艳不同,这位五公主决不超过十六,她的的美丽如同山上的冰雪,高不可攀,令人目眩,但浅浅的酒窝里又有几分醉人的甜笑,可娇巧的嘴唇偏偏上翘,仿佛是个赌气的孩子,所以多了几分娇纵调皮,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恨不得将她揽在怀里,轻怜蜜爱──她是集万种风情于一身的精灵……
但柳随风不是一般的好色之徒,又怎会被眼前的美女控制住心神?故而他会从短暂的迷惘中解脱,有机会打量另一位公主。这是截然不同类型的女子,看着她,就仿佛看到了秋言,她们的美丽只能用一颗恬静的心才能欣赏得到。腼腆、娇羞、内秀,是她们的共同特色,所以,从第一眼起,柳随风对她便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永宁、永佳,来,到父王的身边来。”安平王张浚满脸慈爱地道。
五公主小嘴一撇,娇嗔道:“才不要呢,我要与他一席!”玉指指着柳随风。
张浚拉下老脸,斥责道:“大庭广众之下,竟不懂得收敛,都不是孩子了!”
柳随风心中冷笑:“看你们如何作戏!”
果然五公主秀眸一红,一幅垂弦欲泣的可人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张浚似乎受不得女儿的这一招,叹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五公主嘻嘻一笑,冲父亲做了一个鬼脸,兴冲冲地到柳随风身边。一阵香风袭来,令人浑身舒泰,格外清醒。柳随风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五公主看到他微皱的浓眉,瞪大眼睛道:“你不喜欢我坐在你身边吗?”
柳随风彬彬有礼地答道:“公主美丽大方,柳随风能有此荣幸与公主同席,也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分,高兴还来不及呢!”
五公主顿时芳心大悦,笑逐颜开地道:“你这人真会说话,难怪骗得这么多女孩子嫁给你,我早都听别人说过呢!所以今天一定要见你!”
柳随风看她天真浪漫的可爱模样,心中暗忖:“难道是我预料错了,还是在美丽的外表下,包藏着一颗不为人知的祸心?”
“你怎么变得跟呆子一样,也不肯跟人家说话?”五公主娇嗔道,“我听人说,追女孩子一定要主动一点,学着找女孩子说话,哼,你一点也不像大情圣!”
柳随风摇头失笑,幸好悠扬的乐曲声起,又有一队歌舞姬入殿内,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否则,人们一定能欣赏到年轻的郡王此刻尴尬的表情。
显然,五公主的视线也转移到这批歌那里,但很快秀眸一横,一弯秋水似的眼睛便又落在柳随风身上,“对了,本公主刚才的歌舞怎么样?”
柳随风礼貌地道:“非常出色。”
五公主瞪大眼睛,大声道:“就只几个字形容!”她猛地耷拉下脑袋,摆出一幅很泄气的样子,幽幽地看着柳随风,道:“你真是没良心!想本公主什么身份,会象歌舞伎一样,让这么多眼睛象剥光人家衣服似的看着,人家是特地为你而演出的……”
听着这绝色少女的表白,柳随风顿时生出内疚,于是柔声道:“其实,方才那一刻,你的舞姿就像天上的仙女,你的歌喉胜过山中的百灵,我从未试过如此沉迷……”
五公主俏脸上阴霾一扫,笑嘻嘻地道:“其实我骗你啦!人家是不服气你一幅无动于衷的样子,才故意这么说的,呵呵……”
被这小女孩如此耍弄,柳随风心生羞恼,但这只是一瞬间的情绪,毕竟他们只是初次相识,而且注定是对立的立场,而且她是一个魔法高手,或许是自己的强敌。
“是不是生气了?”五公主温柔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他,用求恳的语气说,“不要生气了,好吗?刚才我闹着玩的。其实我想测试一下你会不会为我而动心……”
柳随风淡淡地道:“结果呢?”
五公主嫣然道:“人家被你打动了心,”她嘻嘻一笑,“我从未见过象你这样英武不凡的男儿,就说我大哥吧,也算是帅哥哥了,可惜在你面前,衣服好像乱糟糟的,跟没穿整齐似的;脸黄橙橙的,跟没洗干净似的,总之,灰头土脸,脸目无光……”她忽然身体向柳随风移前一尺,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向父王提亲娶我好吗?”
柳随风失声道:“什么!!”
五公主狠狠地在柳随风耳边咬了一口,冷哼道:“没听到就算了!”就这么扭过头去,背转身子,仿佛跟柳随风怄气的小媳妇。
“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儿?任谁看了她都难免不生出爱怜,只可惜我无法象对待别人一样对待她,我与张浚之间的刻骨仇恨,是没有第二条道路可以选择的。我能做的,只是尽量不要牵连到无辜的人,比如她……”柳随风暗自叹息。
※※※
“郡王殿下,请允许含香敬你一杯,欢迎你来到安平做客。”
柳随风一抬头,原来是那位温柔娴淑的永宁公主,纤纤玉手持着酒杯,俏立在案前。那美丽的眸子仿佛秋水般幽静,又如秋月般静美,柔和得让人陶然欲醉。
猛然间,他才醒觉这么盯着一个姑娘家猛看是一件失礼的事情,慌忙起身,说道:“公主,请!”说完,一饮而尽,借以掩饰自己的狼狈。
永宁公主浅酌一小口,然后略带羞涩地看着他,却未饮完,不再说话,也未走开。
此刻,一场歌舞停歇,殿内安静了不少。
“笨死了!”旁边的五公主冲柳随风嚷道,“在我们安平,若有女孩主动向你敬酒,双方必须先喝完杯中酒的一半,然后交换剩下的半杯酒,互牵着对方的手腕饮下。才算是完成了礼节。不过这除了你这个家伙,别人是不会有三姐这种艳福的。”她的神情有些不屑为之的味道,但眼神中分明带着些许嫉妒。
柳随风闻言,顿时有些尴尬,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只听张浚爽朗的笑声,“呵呵,殿下不愧集天地间钟灵秀气于一身,风采动人,连英华公主和苏才女也为你而动心,更何况孤王这两个黄毛丫头,哈哈……”
殿上只有张浚孤独的笑声,人家堂堂公主,谁敢跟着大王附和?但众人无不面露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位纵横当世的奇男子也陷入了男女之间的尴尬,欣赏着身份高不可攀的公主殿下娇羞的表情。这一刻,气氛显得很和谐,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温情。
“郡王殿下实在不必介意,”张浚笑道,“安平民风开放,与帝国大大不同,尤其是男女之间,表达对别人的好感,并不等同于表达爱慕,殿下无需太过拘谨。”
柳随风感叹,“眼前的这位少女,羞红的脸蛋散发着明润的光泽,可以想象她是怀着怎样的勇气,来到自己的面前,我何必要拒别人于千里之外呢?何况,她的神情,她的羞涩扭捏,仿佛像极了我的言儿……”想到这里,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三公主垂下螓首,含羞递出玉臂,无力地搭在柳随风的手臂上,这一刻,淡淡的清香,清凉的肌肤,在接触中,如一道闪电击中了柳随风的神经,他心动了……
没有人能拒绝怀春的处子,没有人能抵御这强烈的诱惑……那纯净的眼眸中蕴含的那一汪秋波,闪动着羞涩的春情,娇美无伦;低垂的秀发,在清新的夜风中写意地飘浮着,给人一种成熟的美感,雪白的纱衣罩住了她滑嫩的肌肤,却挡不住她玲珑浮凸的曲线,高耸的**有裂衣欲出的惊心动魄样子。
“咳,咳……”有人故意咳嗽。柳随风一惊,从沉醉中醒来,身上惊出一身冷汗,羞愧地差点要找个地缝来钻。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失礼,而那位三公主俏脸早就星眸紧闭,双颊艳红如桃花,令人怦然心动。
“咳,咳……”五公主继续咳嗽,非要惊醒失态的另一人。
三公主果然惊醒,顿时象个受惊的小鸽子,看此情此景,简直无地自容。不过,她不愧是出身高门,在刹那间回复了从容,“殿下,请!”她轻轻地道。
“好啊!”此刻这些王公贵族们象市井泼皮一样,齐声喝彩。
张浚含笑而观。
此外,唯一清醒的,恐怕只有萧鸿之了,他始终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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