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江山谁来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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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随风埋在堆积如山的文案中,勤勉地披阅奏章。由于出征在外,他将朝廷大小事务交给萧鸿之和韩广武联合处理,但来自京都凤鸣的快马依然每天疾驰在来此的路上,向他汇报朝中事务及各地动态。虽然他给予岳父萧鸿之全部的信任,但作为国君,他必须对自己的国家了如指掌。勤政,正是古来明君必要的条件之一,但这势必要付出更多的艰辛。
忽然,身为幕僚长的碧心掀帐而入,面露忧色,“大王,有事向您禀报。”柳随风抬头一看,顿时露出笑容,“心儿,何事?”见碧心欲言又止,奇道:“究竟什么事?你只管道来。”碧心轻叹道:“大王听了,千万不要动怒。”柳随风哈哈一笑,道:“放心,快说吧!”
“此事与永佳有关。”碧心话刚开口,见丈夫脸色顿时一变,心中苦笑,“早知道隐瞒不报算了。”但后悔已迟,只好硬着头皮道,“左将军下属两员部将了永佳公主争风吃醋,竟当众斗殴,并鼓动手下展开械斗,造成三人死亡。这两人已被革职查办,左将军对此十分愤怒,只是碍于永佳公主的身份,不好发作,特来向大王示下!”
柳随风心中大痛,扼腕叹息道:“永佳,为何背着我做这种事情?你真对得起我啊!!莫非你真的是那种女人?”碧心关切地道:“大王,你……”柳随风微微一笑,“放心吧,心儿,这点小小的打击算得了什么?你去把她叫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弄什么花样……”
片刻之后,永佳被传唤到柳随风的王帐内,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昨日飞扬的神采,已经荡然无存。虽美丽如昔,眉宇间的自信与骄傲却不翼而飞,留下的只是淡漠。
“我很闷,随便找人聊天嘛,”永佳漫不经心地道,“难道大王对这也要干涉?”
柳随风星眸射出深刻的光芒,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睛,道:“就算惹得我不喜欢也无所谓?”
永佳凄然笑道:“这跟大王有什么关系?”眼泪一颗颗咽回肚里,好苦,好涩……
柳随风错愕无言,心中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和她分别的时刻,还开心得像只小雀,只不过一天不见,变化竟然这么大!……”
永佳背过身去,缓缓地说道:“我一直以为,凭借着大王对我微薄的爱,又选择在这个时候举兵投奔你,可以尽显永佳的诚意,希望借此弥合上一辈留下的伤痕。这样,我们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说着,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惜我太乐观,也太自信了!永佳算什么东西?要论美貌,根本不及你的诸位王后;论女德,不说也罢;论才能,我比不上苏舜云的超凡智慧,比不上秋言的神奇医术,也比不上梅若华的能征善战,更比不上萧家小姐精湛武技……除了刁蛮任性、恣意妄为的坏名声之外,我永佳还有什么呢?……”一时泪水涟涟,悲痛不能自已。
柳随风温柔地将她搂在怀里,感受着她颤抖的娇躯,熨帖着那寒冷的心,柔声道:“傻瓜,爱一个人,是爱她的心,而不是其它。容貌、才能不过是附属品。我爱上你的,是你金子一般的心。你对我的诚挚情意,才是最打动我的地方……明白吗?”他微笑着拭去永佳的眼泪,“何况在我眼里,你很美,与兰儿她们是春兰秋菊,各擅专场,何必妄自菲薄呢?……”
永佳轻轻靠在他身上,低低地抽泣着,好一会儿,才以异常轻柔的声音道:“人家没试过这样为一个人伤心的,都怪你!……”说着,用小拳头擂着柳随风的胸膛,力道轻的惊人,仿佛深怕把心爱的人打痛了似的。
搂着这动人的少女,感受着这纯真的爱恋,宛如春风般清新舒爽,柳随风心怀大畅,手指苍天,大声道:“我柳随风发誓,今后绝不让我最爱的小妖精——永佳公主受一点点委屈,否则就让我……”他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打赌的东西。
永佳瞪大了美丽的眼睛,盼着他说下去。
柳随风苦笑道:“我忘了自己是什么风神,无论任何诅咒都对我不灵……”
“不行!”永佳气恼地摇晃着他的手,“我要你说!快说嘛!”
这小女儿般的可爱模样,引得柳随风大笑,旋即正容道:“如果我有负永佳,就让我永世在人间轮回,再也回不到天界!父神请为我作证!”
永佳浑身一震,她知道这誓言意味着什么,对柳随风而言,从人世间解脱,回归天界,不正是他奋斗了几万年以来的目标吗?“他真的为了我……”泪水不争气地如珠帘般滑落。
柳随风遥望天际,“父神,我会一直遵守承诺,所以你老人家一定要让我在这一世回到天界啊,呵呵……”说着,轻轻擦去永佳俏脸上的泪珠,笑道,“傻瓜,哭什么呢?”

永佳扑在他怀里,呜咽道:“我就是想哭嘛!……”
柳随风哈哈一笑,紧搂着这可爱的少女,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
终于,永佳仰起俏脸,深情地凝视着柳随风,娇柔地道:“风,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如果得不到你的宠爱,与其等着梦想的破灭,我宁愿死……”美丽的笑容绽放开了,如露水浸润的荷花,清丽而脱俗,“可是啊,我毕竟没有做梦……你是这样的多情善良,竟经不起我这样胡闹,终于肯坦然对我说出“爱”这个字……我真的好幸福……”说着,泪水再次落下,却是香甜的幸福的泪,“我想我这么没用,能做到的,就是今后百倍地爱你,关心你,不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柳随风深深地被打动了,紧紧地搂着这位痴情一片的女孩,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要这样感动啊,我的夫君大人,”永佳微笑道,“你这么容易被打动,我怕将来你又逃不脱哪位女孩子的情网……爱情越分越薄,虽然夫君大人浓情似海,但终有一天也会分淡的。虽然我不是你第一个女人,却希望是最后一个,呵呵,贪心吧?……”
柳随风哭笑不得,这鬼丫头还没过门正式成为自己的妻子,就预先向自己发出通牒,看来真是刁钻的狠啊,可想而知,将来肯定没自己的好日子过了。
永佳嫣然一笑,道:“骗你的!这种事情哪轮得到永佳插嘴?永佳只担心夫君哪天忽然不要我了,呵呵……”柳随风气恼,在她身上狠狠摸了一记。永佳故意发出惊叫,“救命啊,有色狼!”接着忍受不住柳随风哈他的胳肢窝,不由咯咯大笑起来,软瘫在床上。
终于乏了,累了,永佳静静地躺在柳随风的怀里。良久,她的头脑恢复了正常的思考能力,眼睛猛然一亮,神色紧张地道:“梅姐姐提醒了我,虽然和约已经达成,出降令也由我催迫着大哥下达,但以他疑神疑鬼的性格,难免会担心你事后不饶恕他,如果再加上雄叔和四哥的教唆,他多半会会后悔,糟了!大王,你赶紧派人抢先一步接收城池,我怕大哥会做错事!……”
柳随风闻言一震,道:“你说的很对,我立即令公孙将军出兵!”
“我也随军前往!”永佳起身道,她飞快地亲了柳随风一口,“等着我的好消息啊!”
天华五五三年八月,公孙布率十万大军昼夜急行,进驻衡东、夏州诸郡,由于当地守将已经接到张浑敕令,预备开城接受收编,而且彼方又有永佳公主随行,遂不疑有它,接管工作非常顺利。
本以为张浚四子张洪不会轻易出降,不料还未兵临城下,他已派使者急忙赶往左廷玉大营,谈接洽事宜,表现出非常合作的态度。永佳公主不由苦笑,不知该说四哥识时务,还是怯懦无能。
如事先预料的,镇守北野郡的张雄拒绝改帜。这并不奇怪,北野郡地连临江,占据山河地利,又拥兵八万之众,若凭险固守,足够击退强敌,至不济也可以归顺临江,也胜过投降仇敌,朝不保夕。这时永佳公主表现出超凡的胆量和气魄,只身入城,凭借着她的智慧和口才,竟然将亲叔说动,张雄携文武官员出城请降。北野郡平定。
除白石、高远二郡落在临江手中、平州陷入围困之外,张浑下辖九郡共有六郡闪电般地在柳氏的掌握手中。公孙布奏章中,推许永佳为首功。柳随风龙颜大悦,颁布诏书褒扬她的功绩,诏书中重申了先前的誓约,并封张雄、张洪侯爵之位,移居京城。
其后,张浑果然后悔,急派使者收回成命,却不料消息传来,他下辖诸郡已经全部落入柳氏的掌握之中。眼见米已成炊,木已成舟,他徒呼奈何,扼腕叹息道:“永佳误我,永佳误我!张氏宗族毁于一旦!”只能继续坚守平州城,等待柳氏援军的到来。
此刻,阻挡柳随风复国大业的,就只有临江这头猛虎了。趁着安平内乱,临江人已经连取云州、白石、高远三郡,若非张浑顽强地抵挡着它前进的步伐,恐怕它的魔爪会伸得更远……
八月十日,柳随风兵临云州城下,正式发起对临江的攻略战。
这个月,天降喜讯,他的秋言王后有了身孕,这个羞答答的女子本不肯言明,却被梅若华惊讶地发现了。消息传到柳随风耳中,不禁心花怒放,乐不可支,傻傻的兴奋模样让部下也看得目瞪口呆。他把所有的事务都丢给公孙布后,便兴奋地回家看望老婆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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