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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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之时,身下颠簸,竟是在一辆飞驰的马车内。
“你醒了?”狭小的车厢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问语。
她眼中终于有了焦距,依着月光看清那人的面貌,冷冷的瞪过去:“上官辰,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他嗤的一笑:“你果然早就认出了我,为何当时不揭穿呢,赋月小姐?”
赋月一个愣神。是啊,早在他逼问《密经》下落的时候就认出了他,他或许不自知,虽然有黑巾蒙面,但他身上那股子淡淡的檀木香气却如影随形。自小到大她的鼻子就一向很灵光,曾经还在风舞层层的花粉味下赫然发现了药气,当时被她以早上刚服了药为由推脱干净,直到若干年后才真相大白。
可是她为何没有当场揭穿他的身份?这个问题让她蹙眉。就在他威胁着要杀光她的侍女时,她并不以为他会手下留情,虽然之前有大半个月的相处,但他眼中顿现的杀意让她心惊。于是她只能将《密经》拱手送上,哪知终没有逃过这劫,为了译经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她一并掳了来。
她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坐直了身子,悄悄打量四周。哪知刚起身,就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眼前一黑,身子复又倒了下去。她心呼不好,却被一条有力的臂膀及时扶住,这才免于摔倒。
车厢内并没有第三个人,她不用看也知道是他施以援手,心中没有生出半点感激,反而气呼呼地质问道:“你知不知道用迷烟是十足下三滥的手段?”她的眩晕自然是拜他先前的迷烟所赐!
他不急不恼,轻轻笑道:“没法子,谁让你们鬼焰门防的跟个铁桶似的呢?光是研究迷阵的破解之法就用了我足足半月的时间!”
她冷哼道:“原来你前次上山就是来做打探的。慕容祺呢?他向风舞提亲有几分真心实意?只怕是《密经》的魔力更大吧!”
“慕容兄对我的计划并不知情,他倒是好人一个。”
赋月咬了咬唇,尽量稳住语气:“我不会替你译经的,劝你趁早收了你的如意算盘吧。现在放我回去,我保证不透露是哪个劫持了我。”
不想他闻言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傻子?还是当你鬼焰门的人真有那么傻?我敢打赌,只要他们一发现你被人掳走,便会猜到我和慕容头上来,我俩的嫌疑是逃不过了。”
赋月想想也对,莫骊山上不见陌生人出入,他俩是近期唯一上过山的外人,自然嫌疑最大。一念至此心下稍安,于是道:“既然如此,义父义母很快就能找上门来,你还是快放了我吧。”
他笑道:“这你不用担心,我自然会找个安全又没人打扰的地方安置你,你义父义母可没那么容易找的到!”
她恨得牙痒痒,只是暗暗使劲攥住手心,语气仍是镇定:“好啊,那你就养着我供着我,等我那日顺心了再译经吧。”
下巴猛地被他捏住,他强迫她抬起头看着他,只见他微眯的双目中露出危险的光芒,语意更是森然:“我没时间等,早知你不肯乖乖就范,不如我派人剿了鬼焰门再跟你谈条件,如何?”
她使劲的挣扎,却怎么挣得开他的钳制,下颌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却紧咬着牙关不肯呼一声痛,嘴上依旧强硬:“说得容易,当初十二门派围剿莫骊山,还不是一样无功而返,就凭你一个又怎么能办到?”
回答她的只是一声冷笑,他蓦然收回手,半晌才淡然道:“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她还想问,马车却嘎然而止。他掀开车帘下去。赋月犹兀自愣在原处,他的手复又探进车内,伸向她。指节修长,保养得当,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拿刀使剑的。
“下车吧。”简单的三个字,他的声音却突然变得疏离,听着仿佛遥遥在上。
定了定神,如今别无他法,只得咬牙将手覆于他掌心,由他扶着走下了车。
他们停在了一个普通庄子的门口,大门甚至有些破落,两盏灯笼的红衣微微褪去些颜色,看着朴实无华。
一个壮硕魁梧的大汉先他们一步敲响了门,赋月留意到他手中还拉着缰绳,原来是先前替他们赶车的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先露出一个花白脑袋。那老者一见来人,忙大开院门,对着上官辰直直拜了下去:“老奴拜见三殿下!”
三殿下?赋月心中惊诧,拦住上官辰正要迈进大门的步子,蹙眉问:“你到底是谁?”
***
上官辰,或者更应该叫三皇子龙天晟,连拉带拖的将她拽入院中,赋月不顾两旁环侍的侍卫在侧,愣是不肯乖乖配合,口中不住地叫嚷:
“龙天晟!你贵为皇子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欺负一个弱女子,传出去也不怕人耻笑?……你放手,再不放我喊非礼了!有本事你正大光明的到我们鬼焰门一较高下呀,要论真本事你还不是输在了黯夜哥哥手下?”

手腕处传来剧痛,他的钳制又紧了几分。猛然止住脚步,回头冷冷的瞪着她:“你不用枉费心机大肆宣扬了,这里都是我的亲信,没有人会把你的消息传递出去。至于比武一事,你的黯夜哥哥不过是占了《密经》的先机,等我学会了,还怕打不过他?”
“才,才没有……”赋月见被他拆穿,连忙改变策略,激将法不成,干脆晓以大理,“你既然是皇子,要什么没有,何苦巴巴的抢这本破书呢?要说比武,你根本不用亲临,派一队兵就可以把哪个看不顺眼的门派夷为平地,不是么?”
“我乐意!”他只扔给她三个字,又迈开脚步,继续拖着她往里走。
“喂,喂!龙天晟你这个禽兽,给我松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清?你是皇子就能为所欲为么?小心我哪天去告御状……”
赋月的声嘶力竭的惨叫声终于远去,最后消失在一扇厚重的门板之后。庭中,守门的老头与赶车的大汉面面相觑。
老者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问,解释道:“殿下前些天派人来传话,说是有女眷要用,所以特意备下了那处小院。”
赶车大汉点头,又兀自感叹道:“这位小姐真有精神,醒来之后就没消停过,殿下好像气得够呛。”
老者的眼中也漏出了钦佩的目光:“这位小姐可不一般呐,从没见过有人敢这么对殿下叫嚣的……”
而门后的赋月却自动闭上了嘴,只因为她被塞入了一间漆黑的屋子,而那个突然摇身一变成为皇子的上官辰又迅速合上了门,意图不明。虽然一路上骂他禽兽,但她实在无法想象真正的禽兽行径!
“呲”的一声,一团火光乍现,点亮了屋里的灯。赋月看着眼前那人,身子不自觉地朝后缩了缩。烛火之下,他脸上先前那股寒霜也仿佛融化了一般无处可寻,竟带着一缕温柔的笑意,对她道:“这屋子是给你备下的。今儿累了,早些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赋月满怀戒备的看着他退出了门,这才松了口气。就着烛光环顾四周,果然见屋里的陈设虽不奢华,却也精致,一看就知是女子的闺房。更可喜的是,后墙上还开了扇窗,此时正能见着满天繁星。她一向喜欢开阔通透,赋月轩的屋子也是尽量多开了好些窗。是不是该庆幸他没有将她关入专门关囚犯的小黑屋里?赋月眉一皱,不屑的冷哼。
快步走到后窗口朝外望去,外头是一小片竹林,看不清院墙离这儿有多远。她的确正在考虑如何脱身,但还不至于傻到不顾一切贸然跑出去。先前下马车时她就已经注意到,这个庄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边一片空瘠的开阔地,就算她逃出了那道矮墙,不出一两里路就能被抓回来。
正在反复思量,门忽又打开,赋月如临大敌的瞪着来人,却见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长得周正清秀,梳着丫鬟模样的双髻,一见她便甜甜的唤道:“小姐,奴婢锦绣,是三殿下差我来服侍小姐您的。”
赋月竖起眉,冷笑道:“服侍?我看是监视才对!”
那丫鬟骇然,急忙辩驳:“不,不是的,小姐总归需要个伺候左右的人……”
赋月细细打量着她,看她神情不像是装的,此人穿戴乃至应答语气倒也淳朴,想是这庄子里长大的农家女孩,临时调了过来帮手,应没什么心计才是。再者,周围侍卫环立,哪还用一个半大的丫头来守着自己?于是才放下心,出言慰抚:“起来吧,我不过白说了两句。先前受了气,一时没制住便朝你身上发,是我的不是。”
锦绣神色更是惶惶然:“是奴婢先前没说清楚,叫小姐误会了。”
赋月听着别扭,也不与她再纠缠这个问题,又问:“几更天了?”自从在马车上醒来,她便不知道时辰了。
锦绣见她并没有恼怒责怪的意思,这才放心回道:“刚过寅时。”
记得被掳时方才戌时三刻,不过三四个时辰到了这里,如此推算,此处距离莫骊山并不远。赋月思忖片刻,抬头见锦绣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看着自己,显然还等着她吩咐,于是淡然道:“这就梳洗罢,虽快天亮了,可到底还能歇一会儿。”
“是。”锦绣咧嘴应道,脸颊处浮出两个小酒窝,忙着张罗开了。
赋月暗自点头:果然是个实心眼的丫头,脸上藏不住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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