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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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睡梦中猛然惊醒,抬头见窗外天色已大亮。桌上烛泪空垂,他终究还是没有来,她空等了一夜,却不知何时靠在榻椅上睡过去了。虽是浅眠,看天色却也过了两个时辰有余。她神情木然的起身吹灭尚摇曳生姿的烛火,心底也是一片麻木,已不知道是痛是悲了。
门外头有人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是了,刚才就是这些陌生的声响惊醒了她。这间房是他的卧室,对她来说有着太多的回忆。当日他自斗室负伤归来,她就在这间屋内替他治伤。而后,也是在这间屋内,她替他求情,说服义父将纤书织画同时嫁与他。再后来是他们的新婚之夜,还有他口口声称床架断裂而赖在她的风舞楼……
她看向内室的深处,完好如初的床铺上纹丝不乱的锦被昭示着她一夜苦等的残酷现实,她不由苦笑:如今,是到了恩断义绝的时候了么?
门外的脚步突然杂乱起来,隐隐夹杂着环佩叮当的声响。风舞一滞,南堂之中并无丫鬟侍女,哪来的环佩之声?正胡乱猜测,只听外面那人开口了:“敢问黯夜哥哥,我要在这儿住多久?”
是他,还有织画!织画的语气听着颇为不快,怎么她也被软禁了?风舞大惊之下不由屏息凝神的侧耳细听。
“自然是住到查明真相,抓到凶手为止。”他的声音微哑,语气却很冷静和缓。
织画冷笑一声,道:“真相明摆着,只是你们不愿去捅破而已。昨日院也搜过了,还有何推辞?”
风舞一愣,原来他昨日还是去搜查了,可是听他先前的话,似乎并无进展,难道竟毫无发现?只听黯夜道:“没有证据,多说无益,迟早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顿了顿,织画分外拔高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如今在你那间房?不如也将我一并关进去,等她害死了我,总有证据了!”
“织画!不得胡言乱语!”他猛然喝住她,静了片刻,才平复下语气,“你的房在那头,我带你过去。”
织画的冷笑随着脚步声响起,渐渐远去。风舞兀自呆立在门内,紧捏着双手,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都不自觉。织画句句言语带刺,咄咄逼人,让她忍无可忍。转念一想,如今她被幽禁在此,何止一个织画,恐怕已经没人能相信她的清白了。念及如此,对黯夜的怨恨又添上了几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轻叩两声,风舞心中一凛,忙定了定神,淡淡一句:“进来。”应声而入的却不是她心中又盼又怨的那人,而是一个神情严峻的中年嬷嬷。
“秦嬷嬷?”风舞诧异万分的看着来人。这位虽说她夫君的乳娘,可平日都住在旧居,没个等闲要事也不来南堂。风舞与她第一次打照面还是在成亲那日。
那秦嬷嬷踏进屋,见风舞一身齐整的立在窗前,也是一愣:“夫人起的早。”说着,眼角扫过内屋,见床上被褥均未动过,心下了然。
风舞勉强笑道:“嬷嬷快别这么叫,折杀我了。”
嬷嬷的脸上却毫无笑意,淡淡一眼扫过她,不紧不慢的道:“这是哪儿的话?门中的规矩不能废,夫人既嫁了堂主,就受得起我这个称呼。”
风舞不由咂舌,在她印象中这一位并不待见她,而且架势还不小,于是只能顺了她的意思,口上问道:“嬷嬷怎么来了?”
“还不是堂主吩咐的,这几日由我来照顾夫人的起居。”说这话时中气十足,腰板也挺得笔直。
风舞闻言,不由脱口而出:“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或者把巧玉找来,别劳烦您老人家了。”
秦嬷嬷回首瞪了一眼,道:“你是信不过我还是怎的?要是你们这些女娃娃能靠得住,堂主巴巴的叫我来做什么?”边说着,边强按着风舞坐下,利索的解下她的发髻,口中兀自自语,“这头发还不错,但也要勤梳理才能保养的好。你昨晚都没卸下来,结得又紧,都断了好些,如今必要重新梳过才好。”
风舞挣不过,无奈只得由着她打理,还要听着她的左一件右一件的挑剔,黯夜房内并无梳妆的铜镜,她却能想象出此时嬷嬷满脸忿忿的神情,仿佛如亲眼所见一般。细想从前,与这位嬷嬷并无多少接触,她何至于如此的不耐?犹记得她大婚当日,隔了大红的丝巾喜盖,朦朦胧胧的看到她夫君的乳母带着一脸清淡的笑给他们祝福,她当时就有直觉,这个嬷嬷不喜欢她,对于他们的亲事也并非由衷地高兴。
是啊,她与黯夜分分合合闹了那么久,每次都是轩然大波,身为乳娘的她自然是看不过了。而像纤书这般乖巧的,才是她心中所喜的吧!可如今……
念及此处,风舞忍不住开口问道:“嬷嬷,您也以为我是凶手么?”
明显感觉那双忙碌的手顿了顿,却在须臾之后恢复如常:“怎么说话这么没头没尾的!”
风舞道:“如今恐怕人人都这么以为,您就直说吧。”
秦嬷嬷干脆停下了手,走到她面前,皱着眉对她直摇头:“你这孩子是真傻还是怎么?难道你会趁访客之时堂而皇之的刺杀了主人不算,还要候在一边等着人来当场捉拿?”
风舞愣道:“嬷嬷的意思是……”
秦嬷嬷笑了笑:“要说是你杀了纤书,所图何事倒也寻得出理由来。可惜技法太拙劣,你不是精通岐黄么?完全可以用更好的法子。”
风舞心下感慨,道:“想不到最后还是您信我!您一语就能说得如此透彻,原是我们当局者迷了。”
秦嬷嬷微哼一声:“信你的人大有人在,我却不是,我不过是信着这个事理。”
风舞怔住了,不解的看着她寻求答案。
“这么浅显的道理我这个老太婆都能明白,几个堂主能想不明白?再说我的夜儿,要是真当你是疑凶,还让我来做什么?”
“那……他怎么也不早说?”她满腹的委屈复又卷土重来。
只听嬷嬷叹气道:“你们这些孩子,真不叫人省心。夜儿怎么打算的我并不知道,可我却知道,这一次是你错怪他了,不是他不信你,反而是你不信他!”
风舞细细一想,心中渐悔,赫然抱羞,嘴上扯开话题,道:“您这会儿怎么不叫堂主了?什么叶儿草儿的?我可听不明白。”
秦嬷嬷失笑道:“你这小蹄子,如今心中解了忧,就拿我开涮起来!我就这么叫怎么了?他还不是打小就听我这么叫?”
风舞抿嘴轻笑,不答腔。
秦嬷嬷已兀自陷入了回忆之中,接着道:“其实我也不算是他的乳娘,那一年北方大旱,我家中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我却被焰后夫人收留了下来。第一次见到夜儿,他都已经会走路了,正和我活活饿死的娃儿一般大的年纪。焰后夫人见我思儿心切,再加上这儿男孩子多,他们也照顾不过来,便将他交给我带着。这一带呀就是七年……”
风舞却从未听过他的童年往事,不由诧异道:“原来黯夜哥哥并不是在义父义母身边长大的?”
秦嬷嬷轻蔑的眼风扫过,接着道:“你以为像你们姐妹几个那般养尊处优的长大?当时焰后夫人坚持对女孩们亲自教养,而你的义兄弟有近三十个,鬼王大人哪有时间一一过问?不过是传授些武艺,生活起居要么集中在一块儿找人打理,要么就如夜儿一般,寄养给我们这些嬷嬷照料。为了这个,夜儿小时候也没少过怨愤,一样是义子女,小姐们都是掌上明珠,而他们这班兄弟,却偶尔才能分到一点关注。那时,我跟他讲,男孩要靠实力脱颖而出。他听进去了,从此加倍刻苦的练武,终于换来鬼王大人一次又一次的赞许,渐渐成了鬼焰门中第一得意弟子。十二岁跟着鬼王大人下山办事,十四岁便能独当一面,十七岁起一手创建建康、越岭、平南等分坛分路,不说你们众多的义兄弟,就连其他三位堂主也是远远不及的。”
说到此处,秦嬷嬷停下话头,满脸都是骄傲的光彩。风舞挑眉而笑:“那是嬷嬷您教导有方。”
嬷嬷却是不以为然,摇头道:“如果早知当初一句无心的安慰话能有那么大作用,我倒宁愿我从没说过。这几年来他的辛苦你是不知,可我却是历历在目。十二岁起下山,哪一次不是出生入死?江湖之中尔虞我诈,也没少吃亏。还有门中的历练,斗室中一道道关卡也不是等闲能过的。如今身在高位,更是没有一天过得踏实的。今日回头想想,这又是何必呢?”
风舞见她语中透着悲意,忙好言劝慰:“或许黯夜哥哥本就志在于此,若是过着平淡安稳的日子,反倒觉得无趣了呢!”
“或许吧,”秦嬷嬷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半晌才突然抬头道,“可你们这些大小姐们还不知体谅,生出多少事儿来,后院起火,这日子更不得安生了!”
风舞垂下眼,不无委屈的辩解:“您老人家先前还说相信我呢,怎么这会儿又赖我身上了?”
秦嬷嬷鼻中嗤了一声,道:“正是你自个儿不知谨慎,授人以柄,才落得被人诬陷。”
风舞笑了笑,也不着恼,心知这位嬷嬷脾气大,平素也不喜她,于是任由她说去了。突然想起黯夜曾经偷偷替她复仇一事,不禁莞尔——这一位若是知道了,还不把她千刀万剐了!
***
自从与秦嬷嬷长谈之后,风舞安之若素的过起了她幽禁的日子。她知道自己如今一动不如一静,故完全放下心来,不再忧心此事,外头天大的事,还有她夫君撑着呢,再者,义父义母也定然火速回山,那时自有决断。
如此打定了主意,日子倒也不难打发,夜间也有秦嬷嬷相陪,梦魇不曾来过。倒是听闻织画搬入南堂的第一晚就在噩梦中惊醒,尖叫声撕破了深夜的静谧,惊煞了众人。第二日睡得仍不踏实,黯夜无奈,只得替她叫来贴身丫头绯玉随侍左右。
风舞听说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也叫上巧玉,哪知话还没出口,便被秦嬷嬷一眼瞪了回去。
“怎么?又想赶我走了?”老太太斜着眼问她。
风舞只得硬生生将话头咽了回去,改口道:“嬷嬷,能不能替我取些纸笔来?”
“你要写信给谁?”
风舞笑道:“哪是写信。反正这几日也闲着,我想不如把一些药理誊写下来,将来旁人也能翻着看。”

秦嬷嬷脸上终于带了些笑意,点着头放心的出了屋子,直接奔着黯夜日常起居的书房而去。此时,颙曦与濯飏都在,她也不便多说,只是道风舞要些纸笔誊写药经。
濯飏奇道:“她竟有这等闲情逸致?!”
颙曦点头道:“看来风舞妹妹终是明白过来了。”
黯夜没说什么,脸上如释重负的微笑悄然绽开,吩咐离魂去风舞楼取些她惯用的文房四宝来。
秦嬷嬷见话已传到,他们几个又有正事要谈,也不多耽搁便告退了。三人目送她离开,静默了片刻,还是颙曦头一个发话,问黯夜:“咱们真的不查了?”
黯夜道:“这两日都快把整座山都翻过来了,你觉得再查下去还能有什么收获?徒然闹得人心惶惶,也是于事无补。”
濯飏叹气道:“看来凶犯果真在四堂八院之内。这样一来,就难办了……”
颙曦沉吟片刻,突然道:“织画和抚琴的一技之长又是什么?”
濯飏忙辩解:“抚琴当日尚在养病,怎么可能跑到纤书庭行凶?”
黯夜则道:“我们搜也搜过了,她们不提,总不至于严刑拷打的逼问她们。”
颙曦亦是无法:“那只有等义父义母回来了,我们如今能做的,只是安抚人心,并且加强戒备,以防再出差池。”的f7
另两人相继点头,一筹莫展的气氛分外凝重。良久,濯飏轻叹一声,道:“等义父回山,还需整整两日。”
黯夜抬眼扫过他等不及似的神情,道:“两日已是快的了。那日报信至京城,不想义父义母进宫接受召见,这一耽搁又是大半日,回信昨晚才到,说义父已连夜启程回来,而义母被赋月的婚事绊住了,仍留在京都。”
颙曦点头道:“赋月妹妹嫁入皇家,一应礼仪都马虎不得,义母也是分身不得。”
濯飏突然笑道:“两日也好,三日也罢,如今我们倒不在乎多等两日,只是委屈了风舞妹妹!”说着,眼风扫过黯夜,只看他作何态度。
黯夜眼神一闪,似划过一丝歉疚,可随即又恢复如常,淡然道:“她在这儿住的挺好……”
“谁说的?!”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屋内三人冷不丁唬了一跳,转眼只见骙炎气势汹汹的站在书房门口。
“你回来啦?!”颙曦濯飏几乎异口同声,就连起身相迎的动作也如出一辙。
骙炎抬脚进屋,眼神却直逼着黯夜,显然是兴师问罪来了:“你把风舞关哪儿去了?纤书是你老婆,风舞就不是了么?”
黯夜亦是没有好脸色,冷着脸道:“你才知道回山?先前干什么去了?若不是你扔下东堂不管,也不至于处处嫌疑都指向风舞,就连纤书也未必会出事!”
“我……,下山自然是有事。”骙炎竟有些语塞。
“办绣坊又是什么紧要事?”黯夜冷笑道。
“你竟然知道?派人查我?!”骙炎锁着眉,亦怒不可遏。
“什么绣坊?”颙曦濯飏二人显然尚不知情,听得一头雾水。
“我也是前两日在山下听龙天晟说的,至于缘由,让他自己说罢!”黯夜气急,不屑多做解释。
骙炎低垂着头,静默片刻才开口,言语间有些无力:“你们不能理解,这对我来说,却是一直以来的心愿,至关重要!”
颙曦笑着打圆场道:“既然回来了就好,前事不究了。”
黯夜不发一言,却缓缓朝他们这边走去,屋内气氛立时剑拔弩张。直至走到骙炎面前,他才停下。
“还你。”他伸出手,手掌中正是那块东堂的惊电令。
骙炎变色道:“我是给风舞的,怎么到你手中了?”
黯夜沉着脸道:“就是因为你胡乱指派,才捅出那么大的篓子。你先收好,回东堂睡一觉去,睡醒了再来!”
骙炎愤然夺过令牌,怒道:“我还不是担心风舞受委屈!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
黯夜驳道:“别再提风舞,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给她块令牌她就能高枕无忧了么?她从来都不喜欢过问这些,东堂之于她只是个包袱。你哪是帮她,分明是害了她!”
骙炎辞穷,终是垂下了头,语气也软了下来:“她现在在何处?”
“她很好,你不用担心,回东堂去吧,那里有一堆事情等着你。”黯夜已转过身,不愿多言。身后传来骙炎转身离去的脚步声,正待松口气,却听骙炎的声音在屋外再次响起:“百羽,带我去见风舞。”
颙曦来不及阻止,眼前一道黑影掠过,黯夜早已追了过去。只余濯飏站在对面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这两个人也真是,一个偏要见一面,另一个还偏不让。其实见一面又如何,不见又能如何?”
颙曦摇头道:“你不知,骙炎一向偏袒风舞妹妹,他这一去难保会闹事,而风舞妹妹心境刚平和下来,被他这一搅和,说不准又要起波澜了。我们还是快去看看。”
***
走廊之中,黯夜与骙炎已大吵开来,横眉冷对,僵持不下,只差动手了。颙曦濯飏赶到之时也只剩下一人一边拉开这两人的份儿。
“黯夜,我不过看一眼,为何那么小气?有何见不得人的么?”骙炎出言相激。
“风舞尚在禁中,任何人都不得见。”黯夜面沉如水,眸中寒意逼人。
骙炎尚不死心,距离房门不过五步之遥,干脆扯开嗓子喊道:“风舞妹妹!你在里面么?我知道你过得不顺心,我这就带你走!”
“你凭什么带她走?”
“我今日就是拼上这条命,也要护她周全!”
“好啊,动手吧。”黯夜轻描淡写的抛出这句,就待骙炎出手。
“喀嗒”一声,门从内推开,在场诸人的视线同时集中到那一点。开门的人却是秦嬷嬷,只见她皱眉道:“堂主们都不小了,怎么还似小时候那样一言不合就动手?”
黯夜停下手,低头应了声:“嬷嬷教训的是。”
骙炎则朝她身后张望,口中急问:“风舞呢?”
“嬷嬷……”门内传来清清淡淡的一声唤,秦嬷嬷应声侧退了一步,让开身子,一身紫衣的风舞正站在门内含笑望着他们。
“骙炎哥哥,你回来了。我很好,只是对不住你交给我的令牌,东堂我没管好,连累了纤书妹妹被害……”话到此处,笑意凝滞,眼中也带了悲切。
骙炎想起先前黯夜指责之语,这才叹服——东堂只是风舞的包袱。立时悔恨万分:“是我考虑的不周……,你没事就好。”
风舞再次扯出些许笑:“我好得很,你不用挂心,快回东堂去吧,那儿更需要你。”停了停,又道,“我还有事,暂时不得闲,诸位哥哥,失陪了。”说着便转身回了内室。骙炎待要上前,不想手臂却被颙曦紧紧拽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嬷嬷合了上门。
“既然风舞妹妹没事,大家也好放心了,还是都散了吧。”濯飏提议道。
即使是骙炎,此时也再无留下的理由,只得与濯飏、颙曦一块儿离开了南堂,百羽自也跟了去。只留下黯夜一人仍杵在门口,沉吟了片刻,终是下断决心推门而入。
“你怎么来了?”风舞才刚在桌案前坐定,诧异的抬头问。
秦嬷嬷口中嘟囔着“早该如此,管他什么规矩嫌疑的”,一边带着笑悄悄退出了屋子。黯夜在风舞面前坐下,只是看着她面前的笔墨纸扎,刚落笔几处,笑问:“你果然过的自在!”
“苦中作乐而已。”风舞淡淡的答,又问,“你进来作什么?”
黯夜笑答:“知道你安生留在此处,才敢进来。”
“这又是什么道理?我怎么叫你怕了?”
“我的确是怕,怕你恃宠而骄,要挟我放你回风舞楼,我怕我狠不下心,倒不如不见。”
风舞哼了一声,反诘道:“你这还是狠不下心?!再说,为何不能让我回风舞楼?必定要关在这里么?”
他神色黯然,道:“纤书刚逝,我是被吓怕了,你风舞楼里的人,我也不能全信。就是织画,我也一样让她搬来南堂了。”
“那你如今也不该来,我是疑犯,你是代门主,你一进这屋子,旁人又该说你偏袒我了。”她心中仍有怨气。
他摇头道:“这案子我查不了,也不想查了,又为何不能来看你?”
风舞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义父义母有信来?何日能回?”
“义父两日后就能到,义母留在京城你外祖家与郑贵妃商议赋月妹妹的婚事。当今亲封赋月为光华妃子,想来婚事将近,所以义母也走不开。”
风舞欣然道:“原来赋月与表哥终成眷属,真是美事。”
黯夜突然戏谑:“不知你表哥听闻你被幽禁会不会立刻杀过来问我要人。单单一个骙炎就闹得差点出手,再加上龙天晟,可就不好收场了。还有你大师姐、大师兄,你那古怪师父,也都绝非善类。你也不用觉得委屈,就我所知,这山上袒护你的人可不少。就连颙曦濯飏也是,一个欠你救命之恩,一个还指望着你撮合他与抚琴。”
风舞亦笑道:“替我出头的人多的是,唯有风堂主您欺负我!”
黯夜笑而不答,也不急着反驳,突然从怀中拿出一叠纸,交与她:“这是你表哥托我给你的,都是你林家从前的地契。”
她随手翻了翻,并没放在心上:“我要这些作什么?如今林家也只剩我一个了。”于是随手搁在一旁。
黯夜道:“留着也好,将来若是喜欢搬去住。”
风舞不由一怔:可能么?即使她想,他又能跟着去?他的梦想该在这儿,怎能离开?秦嬷嬷的一席话,才刚让她下定决心,既然嫁了他,就要跟随他的脚步。她的散漫性子也该收一收了,当日大师姐下山前曾经提醒过她,黯夜如果成为下任门主,她就该肩负女主人的职责,互相辅佐,携手相依,就如同义父义母一般。至于织画,她如今不敢多想……
出了会儿神,她再次抬首,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探监时辰过了,风堂主该回了。”
黯夜笑问:“你这是下逐客令?”
风舞道:“您已经挡了我不少工夫了,如想来,明日请赶早。”
黯夜也不勉强,刚站起身,忽听门外侍卫高呼:“抚琴小姐,抚琴小姐你不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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