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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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书庭后院由一个数丈见宽的祭坛组成。坛面内嵌太极图,外嵌先天八卦图,可见太极、两仪、四象、八卦。与抱玉先前的解说相对应,但是除此之外却别无其他线索可寻。于是众人离开了纤书庭,直接向织画苑进发。
织画不仅没有阻拦,反而亲自引他们进入后院,只是对于她所学的技艺却绝口不提。黯夜等也不做勉强。只是织画苑的后院不过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屋子,看着与前屋毫无区别。屋内陈设也很简单,惟有十张同人高的工笔美女屏风引人侧目,只因作画之人妙笔生花,屏风上头的美人儿一个个都栩栩如生,鲜活生动。的31
“织画妹妹的大作?”颙曦笑问。
“是,几位哥哥见笑了。”织画答道,脸上看不出喜怒。
濯飏心想不过是间供她作画的屋子,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于是头一个结束了检视。跟着,颙曦在扫视一圈以后,也觉得并无任何不妥。两人只等着黯夜的决断。
黯夜亦早看出这间屋子里无迹可察,此时正悄悄审视着织画的举止行为。碰巧织画回首,两人视线直撞在了一处,他见她眼神里的倔犟不屈,叹气道:“你不愿说,我也不会逼你。我们走吧。”织画恭送他们三人出来,却告辞不再相陪,黯夜也是随她。
离开织画苑,顺道先去闻歌馆,却是经历了一个小小的波折。闻歌下山之事他们几个都心知肚明,可馆外至今由风舞指派的东堂侍卫严加看守,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进入。直到黯夜拿出了那块东堂令牌,才得以放行。黯夜点头轻赞道:“这几个侍卫倒选得不错,威武不屈,能堪大任!”也不知他赞的是骙炎还是风舞,濯飏颙曦二人都不吭声。
闻歌自然不在里头,他们招来总管丫头弄玉,让她带路进后院。闻歌馆的后院种满了艳丽花草,甚至在这深夜之中依然浓香扑鼻。黯夜等人均知,闻歌学的是施毒,这些花草十有**是毒药的原料,千万碰不得的。而后院的地下,亦藏了一个蛇窟。他们检查了封住蛇窟入口的机关,完好。其他再无别的发现。
芸绣斋前,芸绣早已等候良久。濯飏道:“这儿早年就搜过了,还要再搜?”他所指的正是一年之前,芸绣暗算风舞之事败露,当日鬼王焰后皆不在山上,也是由四堂主一齐做主检搜了芸绣斋,之后将芸绣禁足于此。因此芸绣所学的机关术,他们四人在当日就已经知晓了。芸绣淡笑道:“既然来了,还是照样去查一圈吧,以示公平。”说着便将他们引了进去。后院之中,依旧是他们见过的那些机关暗器,并无蹊跷之处。
再就轮到了西堂明棋居。由颙曦先入内向明棋解释,黯夜与濯飏等在院中。片刻,明棋居内点起灯火,明棋亲自出来引路。后院是重重的阵法,平日明棋就在此处演练阵法的变幻。若非她亲自带路,他们早陷入其中出不来了。没查出些什么,却大开了一番眼界。
赋月轩里查起来最省事。梦玉引入后院,边向他们介绍后院书库的藏书。黯夜抽空告诉她赋月平安的消息,梦玉自然雀跃不已。
最后折回南堂。抚琴阁前,濯飏停滞不前,吞吞吐吐的说道:“抚琴那儿我瞒住了消息,她还不知道纤书出事了。我们这一去,不就瞒不了了?”
黯夜奇道:“你瞒她做什么?”
濯飏道:“她这一向身子不好,夜夜辗转难眠,风舞说如此不利于她康复,所以交待凡事别让她多操心。”
黯夜点了点头,道:“你一个人先进入看看,把烟玉叫来,能不惊动抚琴就进后院那是最好。”
濯飏抱着姑且一试的主意悄悄潜了进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见烟玉随着他出来。黯夜看门见山的将检视八院的事简略告知她,然后道:“你如今有两个选择。第一,把你家小姐叫醒,让她决断;第二,你替你家小姐带我们去后院,那样就不用惊动你家小姐了。”
烟玉沉吟片刻,才道:“小姐服了风舞夫人开的助眠药,如今好不容易睡着了,还是不要惊动她了。”
抚琴阁的后院之中,也仅是一件普通屋子而已。室内几无陈设,仅在中央的几案上摆了一张古琴。黯夜三人看不出个所以然,却也碍着规矩,不能追问抚琴之长。待要告辞出来,黯夜心中蓦然一动,问烟玉:“你不觉得这间屋子的窗子少了些么?”被他一提,濯飏颙曦也发觉,这个屋子说小不小,却仅有东面一扇窗子而已,另两边却都是整堵的墙。
烟玉答得波澜不惊:“小姐要在此间静心练琴,必要杜绝外间的喧嚣与打扰,窗子自然越少越好。”
黯夜想想也对,不得不承认其理由充分,也就没再多问。
***
进入风舞楼时已是后半夜。风舞此时已被黯夜下令囚于南堂之中,因此派了人直接去找巧玉出来回话。巧玉见到黯夜之时,也是满身怨气:“见过风堂主,不知堂主有何指教?我家小姐如今不在,堂主还请改日再来!”
黯夜不急不恼,道:“巧玉,我们要去后院看看。”
巧玉冷笑一声:“堂主的意思,我们后院中是窝藏了凶犯还是凶器?”
颙曦忙开口打圆场:“不是单查风舞楼,其他几个院子我们也都看过了。”
濯飏也道:“就是里头没什么,查过之后才能澄清不是么?”
巧玉眼睛只盯着黯夜,质问:“那为何囚禁我家小姐?”
黯夜紧抿着唇,眉间拢起不豫之色,冰冷的眼神半明半暗,隐隐透着寒意。巧玉感觉呼吸一滞,心底发虚,如坠冰窖。可是片刻间,他隐忍的怒气已然消散,脸上空留无奈的苍白,只淡淡问了句:“巧玉你说,我会害她么?”
巧玉果真被问住了,如醍醐灌顶一般悟了过来,只是心底依然替风舞抱屈,想着她如今的处境便不好受。
“巧玉,不得无理!”低喝声随着一个矫健身形突然而至,只见离魂匆匆赶来,将巧玉拉至自己身后,才依次向黯夜等人拱手见礼。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守着她么?”黯夜皱眉问道,很是不快。
“我,我……”离魂语塞。
濯飏突然笑了一声,上前拍着离魂的肩,揶揄道:“是担心你媳妇吃亏呢?你大可放心,他怎么敢欺负风舞楼的人?”这个他,所指自然是黯夜。
黯夜横了他一眼,对离魂交待:“去把闻歌馆外那几个东堂侍卫调来,轮班守着夫人,不准出任何差错!”说着,便把东堂令牌交予他手中。
离魂犹不放心,还是巧玉轻轻推了他一把,示意他放心前去。而她则正视着黯夜,道:“我信堂主,也请堂主不要叫小姐受委屈,早日查明真相,还以公道。”说罢,侧身将他们往里让,“几位都随我来。”
风舞楼的后院,黯夜并不是第一次来,当日用《释迦磐若密经》救她也正是在此处。风舞的医术也早已公之于众,因此他们几个在后院药庐巡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也就退了出来。

“一点头绪都没有。”濯飏未免有些丧气。
颙曦道:“出事那晚,我已下令彻查旧居,那儿也未见异常,再说南堂门口的守卫也说当夜并无人从旧居进入。凶手确应在四堂八院内。”所谓旧居,就是他们搬来之前的居所,如今由门中众子弟住着,与新居的南堂夹道相连。
黯夜又问:“当日斗室中可有人出来?”斗室与西堂夹道相连,这话得问颙曦。
颙曦道:“我也问过了,当日斗室中并无人由西堂门进来,唯有一大早,风舞楼一个丫环进出过。”
巧玉在旁听了,忙说:“那是无音,去找入药取些药材的。”
濯飏奇道:“你们这儿还缺药材?”
巧玉为难的看向黯夜,道:“这事,堂主应该知道……”
黯夜一愣,遂想起那日他离开风舞楼之时吩咐巧玉准备的药浴,干咳一声,转开话题:“那样说来,凶手的确是四堂八院的人。而能够堂而皇之的闯入纤书庭内室的,只能是个女人。”
“可我们一圈搜下来,一点异相都没有,难道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濯飏道。
颙曦看了黯夜一眼,道:“只有织画、芸绣以及纤书庭的丫环提前知道。纤书庭封了,也没人会漏消息出去,织画跟我们一道,查织画苑之前不曾离开过。只剩下芸绣……”
黯夜摇头道:“也不会,全面搜查原本就是芸绣提议的,再说,她何时离开纤书庭,何时回芸绣斋,一问东北二堂的侍卫就能查出来,她还不至于去冒那个风险通知旁人。”
“是啊,”濯飏接道,“要说芸绣杀了人,那理由呢?”
颙曦道:“或许,是纤书卜卦算出了什么,才遭人灭口?”
黯夜的眼神闪了闪,正瞥见巧玉依然伺立在旁,于是道:“巧玉,我们走了,你早些歇着吧。”
“那小姐……”巧玉追上前欲问个明白。
黯夜只是说:“风舞先在我那儿住两日。”
***
走廊那头的房间依然亮着灯,黯夜顿住脚步,询问的眼神移向身侧的离魂。离魂立刻小声回道:“夫人不肯安歇,说要等堂主一句话。”
黯夜沉吟了片刻,才再次举步朝门口走去。廊下两个侍卫正是刚从闻歌馆外调来的,见着他们前来正想问礼,却被黯夜以手势止住。离魂跟在后头,还道他是要进屋去,哪知就在门口停下了。他顺着黯夜的视线看去,只见屋里头烛光融融,在窗纸上投下一张侧脸的剪影。屋里的人儿一手托着腮,坐在窗前动也不动,要不是睫毛尚见颤动,还真如睡着了一般。再看黯夜,直愣愣的望着那里,眼神分明在犹豫,但离魂却看得明白,他的堂主,是真的入痴了。谁说堂主不信夫人?他离魂可不敢苟同,堂主将夫人软禁于此,自然有他的道理。
正想出言催促,不想黯夜却突然回过神来,转身朝另一方向而去。离魂看得傻眼,窗上的影子也随之一动,像是被他们的动静惊动了一般。两厢静默了片刻,突然屋里头“啪哒”一声响,听着像是书本砸落在地的声音。黯夜的背影已隔了数步之遥,却还是僵了僵。屋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人影一动,窗纸上的剪影也消失不见了。
离魂回头见黯夜的身形已一转进了那头的书房,无奈只好撇下这头,提脚跟上前去。待他踏入书房,只见黯夜已坐到了角落的一张横榻上,对他道:“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该天亮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你也快去睡吧。”
离魂再也忍不住了,问道:“堂主,你是要睡这儿?”
黯夜微微颔首,低头不语。
离魂急道:“风舞夫人还等着你呢,不见你去,她决计不睡下。”
“如今我要是去见她,她要么冲我发脾气,吵着闹着要搬回风舞楼,要么就是申明她没杀人,让我相信她。前者我不会答应,后者她不说我也知道。”他顿了顿,叹息着道,“离魂,我累了。”
“可此时夫人心中也不好受,堂主不如过去安置,三言两句也就说明白了。那边床也比这硬榻舒服。”真是替他们着急,这也不知是哪一出。
黯夜眉间微拢,摇头道:“离魂你知道吗,半日前我在回山的路上接到消息,你知道我有多震惊多担心么?我彻夜赶路的同时,心里却还有一丝庆幸。虽然她被指认为凶手,到底还是安然无恙的那一个,如果出事的人换作是她,我真不知我该怎么办了……”他停下话,视线移向他们先前来的方向,离魂自然知道指的是哪个。
“所以你才将夫人她接来这边住,还让人轮番看守?”离魂问。
黯夜颔首道:“刚回山,听颙曦说已经封禁了风舞楼,我心下稍定,哪知一踏进东堂就见她与织画对峙,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险境!凶手身份未明,谁都有可能是幕后黑手,而矛头却直指向她,你叫我如何放心?就连风舞楼我都不能完全放心,所以才让你送她来这儿。”
“可为何不明说呢?夫人如今要等的就是堂主你的这个解释。”
黯夜叹了口气,道:“我也想见她,可是我于心不忍,因为我对纤书有愧疚,愧疚我那丝庆幸。风舞没事,纤书却死了,虽然我信风舞不会杀人,可是纤书却极有可能是因我、因她而死。你们只觉得风舞受了委屈,有没有替我想一想,有没有替死去的那个想想?”
离魂一下子被问住了。的确,死去的纤书一样也是他的妻子,即使不爱,他也会有痛。
黯夜接着道:“再者,如今义父义母尚未回山,我依旧要总理所有事务,包括彻查这件案子。风舞如今是最大的嫌犯,理应圈禁起来。我若是依旧像往常那样与她朝夕相处,只会落人口实,以为我偏袒她庇护她,之后还怎么叫人信服,怎么还她清白?濯飏耳根子软,被她央求了三言两语就惯着她自由出入风舞楼,可结果呢?只怕如今人人都觉得她恃强凌弱,原先信她清白的人这下也犹豫了。”
离魂这才完全信服,颓然垂头道:“是我疏忽了,还是堂主你想的周到。”
黯夜道:“离魂你记着,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能尽快查出真相洗刷冤屈,苦这几日又有何妨?就连你,如今也不能拿她当夫人对待,别由着她胡来。不让她见巧玉,也是为全圈禁之实,并不是我信不过你媳妇。”的9c
离魂连连点头。
黯夜又吩咐道:“明日一早,我会下令让织画也搬来南堂住,你去腾一间屋子出来,一样安排几个可靠的侍卫守着。再从旧居将秦嬷嬷接来,由她来照顾她俩的起居,她是我的乳母,可以信得过。”
离魂满脸的疑惑,问:“这又是为何?织画夫人也有危险?”
黯夜蹙眉道:“我担心,总觉得会再出事。已经走了一个纤书,要是织画再有个闪失,我如何向义父义母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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