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次的来信我简直没有勇气再读第二遍
◇我是在单枪匹马地对付一个庞大的“阵营”
◇是这一次到上海作客后的“收获”？是深挖5•16的运动中有了新的体会和发现？
◇我愕然发现，妹妹许诺给我的幸福在我不可能攀登到的地方低着头向我冷笑
◇我将遵守我的诺言，决不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虽然我将放弃我的努力，但是，不再对任何人负责，却也未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幸福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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雉水县方亭公社方亭小学
吉如雪同志收
建设兵团三十四团三十二连某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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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雪：你好！
信刚发走，就收到了你的信。这样沉重的感觉。一反惯例，我简直没有勇气再读第二遍。第一遍已是咬着牙读完的了。
妹妹！在私生活中，如果只有哥哥的爱，你能生活下去吗？须知爸爸妈妈再对你好，这是你自己一辈子的事呀！然而，你甚至还没有确立我们俩能永远地相依为命的信念。还要我怎么表白呢？不是他“把妹妹的不好说成好”，“把自己的真感觉压下去”。如果没有共同生活的希望，我情愿现在就分手。妹妹不是在把一切都慎重、仔细地考虑过以后，说过不会让我失望的话的吗，怎么又动摇起来了的呢？我爱你，同样地，没有你的爱，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像个正常的人一样生活下去。我早就说过，无论在何种情况之下，我都不会去伤害妹妹那颗可爱的心。即使你真的出于无奈而离我而去，我也将对着你的背影虔诚地祝你幸福而毫无怨言。我的爱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我心目中的神圣，我的好妹妹！坚定你的思想，拿定你的主意吧。主动权永远在你的手里，而不是在我手里，更不是，也不应该在你的爸爸妈妈手里。我觉得我是很实际地考虑问题的。如果妹妹还是认为我的话只不过是图画中的仙山楼阁的话，我真不敢向你述说这是怎样地伤了我的心。如果撕碎了妹妹的心的是我，这也是我应得的惩罚吧？若真是这样，我将默默地忍受，用永恒的忏悔去赎我的罪过。然而，我仍然要为我倾心于我的妹妹而骄傲。情网呵！
我不否认我是在跟你的爸爸妈妈，跟你的亲人、朋友，跟你的崇拜、追求者们争夺你。而且是单枪匹马地对付一个“阵营”。我没有钞票、手表、衣料，我的武器是一颗赤诚的心。它不是红宝石琢成的，只是血和肉而已。当然，他们也是在真心地说着爱。只不过他们认为我会毁了你，而我与他们无法沟通。如果他们真的与我势不共存，妹妹，你决定取舍吧。对你，对你的真心的爱，我十二分地感激。只是有一句不中听的话：一定要妹妹违反自己的心愿去接受他们的意志，这就是他们的爱么？
而让妹妹“一直承受着复杂感情的重压”，“一直这样苦下去”，我又于心何忍！我们之间到底比不上马克思和燕妮。然而，这备尝艰辛而又无比幸福的四年呵！我将永远记着：人生中唯一可以称为幸福的时光是和妹妹在一起度过的。呵，不，是妹妹给我的。我更有何求！也算不枉来这世上一趟了。
辰大4，5夜于灯下
如雪：到如今，我还能说些什么？
你周围的一切人都讨厌我。这是外因。我以为，你是爱我的。可是原来到现在，你还在想把这感情往“友谊”的圈子里纳。你以为我不会成为一个好丈夫，也许，你是在逼我生气。原来，你想到我时，并不是感到爱的甜蜜，而是负担的沉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以为，纯粹的苦是没有必要追求的。虽然有时候爱也苦，但是它是在相思中感到的，是为了得到甜所作的付出。否则，爱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我的头在剧烈地痛。昨天是右边，今天是整个地痛。脑子里一直在转，为了什么？可能是这一次学习班结束后跟你姐姐一起到上海你姐夫家去作客后的“收获”。也可能是在这一次深挖5•16的运动中有了什么体会和发现。
说下去吧。难道说，你在考虑了两年之后扑到我的怀里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你要求于我的是什么，我能给你的是什么吗？我以为你要的是我的爱，是我所能拥有的一切。于是我把我的一切都献给了你。然而，你却因此而苦恼了。
我不想翻看你这一年多的来信。里边有许多我已经能背出来。我照着你的要求努力、向上，低下头颅，**尾巴，艰难地攀援。为了自己，更多地是为了你，我尽了我的最大努力。营首长要调我去与连长不肯放我走，从两个方面都说明了事实上我的工作是认真负责的。在你的爱的鼓励下，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喜悦。然而，不知道是什么人或什么事，使你又提出了这“头疼”的问题。原来，矛盾并没有解决，相反地，变得更加尖锐了。为了便于你作出决定，我写过多少，说过多少。我曾以为你已经最终决定了。可是这封信却告诉我，前面仍然是一团迷雾，我们并不能透过它看到更前面的路。我愕然发现，妹妹许诺给我的幸福在更高的，我不可能攀登到的地方低着头向我冷笑。我不相信什么“不能相容长久”。我相信结合和共同生活会给我们带来幸福，并追求它。但是我不想，也不能够把这种想法强加于你。唯一使我不明白的，难道在相爱了四年之后，这竟是一个全新的课题吗？
我不是想责备你。我也没有权利这么做。为了这份感情，你已经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折磨。我实在不忍看着你在重压下辗转，更不忍心加重你的负担。我以前写的、说的，都是为了让你放下顾虑，为将来作好准备。看来，我没有达到我的目的。甚或，它们已经起了相反的作用。在我们之间，“良师益友”是在爱情之中的。离了爱，恐怕也就谈不上别的了。如果我们分开，我仍然会永远地爱你，想念着你，直到离开这个世界。但是这里，已经谈不上什么“师”和“友”的关系。如果在你有了新的恋情之后――这将是迟早的事，面对着“他”，你以为我们还可能是“师”和“友”吗？这是人的常识所了解的。呵！如雪！我在把这句话用不同的形式重复第几遍啦？
我看着你的照片，心里充满了怜惜与温情。爱的火在更加炽烈地燃烧。我为我无法解除你的痛苦而内疚。但是，正如妹妹说的，这只不过是“无力而且无用的关注和牵挂”，而且，这种关注和牵挂注定了是“全无结果的”！我必须用冷水冲一下头脑，然后好好地坐下来，重新研究这简单而又复杂的问题：何去何从？
依然如此：我的命运是你掌握的。我只有，也只能听候你的裁决。
我不想再写了。写得再多也不过是把说过成百遍的话再重复一遍而已。你考虑决定吧。我希望你战胜反复，但也准备着我们永远分开。至此为止，我的关于这一方面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从此以后，我将不再拿起这个题目。
还记得有一次在雉水汽车站，我问你是不是也准备为了我而一辈子受苦。你说不是。于是我也没有再讲下去。底下的话是：我不要你为了我受苦。或许，爱下去是要受苦，但必须是为了爱，为了幸福而受的苦。如果你认为没有我你会更加幸福，以后不会留下多深的创伤，只不过是一场梦，更糟一点，只不过是一场恶梦而已，那么，再坚持爱下去就不是我的本愿了。它已经违反了我自己规定的原则。我愿对妹妹郑重地说：这种不能称为爱的“爱情”我也不敢要。我要的是那种离开了就没有幸福与欢乐的爱。我有很长时间一直以为，你离开了我，也一样地会受到心灵的巨创，会留下永远不能平复的伤痛而成为终身的憾事的。看来，你的有一些话并不是在开玩笑或是撒娇。那么，事情就的确必须慎重一些了。好好地考虑一下吧，周到一些，全面一些。“解铃还需系铃人”，妹妹听说过吗？
如果的确是没有结合的希望，或者――不，只有这一点。那种永远异地相望的爱虽然可能存在，但是那样做我将会觉得对不起你――那么，我请求你，把我写给你的信，还有那几首歪诗斜词什么的整理一下，还给我。这些东西是我的心血和着柔情写成的，有的还掺着泪水。以后再也写不出这样的东西来了。让我在以后孤凄的生活中细细地品味这痛苦吧。之所以要，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留底稿，就是这会儿，也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以至于常常写好了之后再回头想想，都记不得自己写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废话。至于那些照片之类，你要是不想还就留在你那儿吧。但是我必须提醒妹妹：你以后将会发现你没有办法处理它们。要是终将销毁，你何必不还给我？要是继续留着，你如何面对以后的那个他？而不管什么时候再去翻开它们，都会是去揭开一个伤疤。会痛。会流血。
当然，又跟别的事一样，主动权永远在你的手里。在未得到允许之前，我决不会到你那儿去，以至让你难堪，或者给你带来任何麻烦。我并不是要盲目地遵守诺言。为了我自己的感情的利益，我也会永远爱你，尽我微薄的力量呵护你。所以，你绝对不用担心，就像社会上有些人一样，谈不成恋爱就寻死觅活，打架淘气，造谣中伤，公布**……，这一类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我们之间。而我要索回我的信和诗，是为了从初中到现在已经七年的感情对我来说是无可比拟地珍贵。虽然这种回忆会有痛苦，但是它们也一定会给我微笑与快乐，纵然是惨淡的微笑，痛苦中的快乐。但是我又能从别的什么地方得到些微的安慰呢？如果你真的还心疼我，还怜惜我，就不要拒绝我这点小小的要求吧。但是，你的信和照片我又不想还给你，好像不公平，是不是？我想让它们跟对过去的回忆一起永远地伴随着我。如果以后会有哪个女孩子喜欢我，那么，一开始相处我就会告诉她，我以前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并将永不忘怀。如果不能接受，那么就不要接受吧。我将遵守我的诺言，决不给你带来任何麻烦。当然，我也没有能力给你以什么帮助，唯有祝你，从心底里祝你幸福。
至于我自己，你也不用担心。虽然我将放弃我的努力，但是，扔下沉重的担子，不再对任何人负责，由着自己的性情去做，却也未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幸福和快乐。在**的领导下，现在这样的社会制度，只要肯埋头劳动，也不至于没有饭吃。活下去，大约总是不成问题的。放心吧，一切都会很好的。
如雪呵如雪！我实在是没有想到，我们之间无与伦比的了解与信任竟是确信大家都好强，建立共同的生活会没有好结果！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玩笑呵！我到这会儿都希望是我自己看错了。然而，妹妹确实是这样地写着……。一阵阵剧烈的头疼。跟抽烟太多大概也有关系。姑且这样语无伦次地写下去吧。反正也没有多少可写的了。望妹妹收到信以后写封回信给我。为了我，也为了妹妹自己，尽快地解决矛盾，不要再犹豫、徘徊了。当然，在收到妹妹的信之前，我还将坚持我的努力，继续“进步”，不稍松懈，该怎么做还怎么做，该怎么走还怎么走。如果妹妹决定了分手，我还将有一封短信，是安排后事的（到现在也还有心肠开玩笑，哈哈！）。望妹妹答应我不要拖，这个要求不算过份吧？
别是一幕的悲剧，还是不要演下去的好，是不是？另外，希望这不要影响妹妹的情绪。即使是断了，也愿你为了人民，也为了你自己，好好工作下去。
祝你愉快、健康。
辰大写于4，7夜
只知夜已深，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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