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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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老爹嘴巴里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声音,张老爹听后向易风痕示意,示意他靠过来,易风痕忙凑上前去,紫老爹将眼睛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易风痕的脸。嘴里又发出一阵嘟嘟囔囔的声音,易风痕已经很用心的在分辨了,但还是只听出了“紫凌”两个字,于是满脸质询的看向张老爹。
张老爹一边抹泪一边给易风痕解释:“他说,他不行了,希望你能好好照顾紫凌,那样他就走得没有遗憾了。”
易风痕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用力的向紫老爹点了点头,满足这个可怜的老人临终的愿望,老人欣慰的重新闭上了眼睛,现在他已经是进的气少,出得气多,眼看就要咽气了。
此时的易风痕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痛苦,这个病危的老人不知道他在人世间的最后希望——他的小女儿,已经先他一步离开了人世,这个苦难的家庭啊!也许只有死,他们才能摆脱痛苦,才能真正的幸福的团聚吧!
紫老爹带着一生的辛劳和最后的欣慰在张老爹和易风痕的陪伴下离开了人世,张老爹默默的流着泪,呆呆的坐在紫老爹的床前,望着平静的紫老爹,他似乎还不相信他的老伙计已经逝去了,他仿佛如往常一样正等着他的紫老头睁开眼睛,好给他喂药喂饭。
由于他们两个老人在听雪镇都是孤苦一人,下葬一事自然就交给了易风痕去办了,易风痕去镇上买了些丧葬用品,回来便在山坡上找了一处向阳的的地方开始挖起墓坑来,此处可以鸟瞰到整个听雪镇,风景优美,但现在的易风痕第一次没有了欣赏风景的心情,他拖着高烧的身子奋力的挖着、挖着,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给安翁老人挖墓坑的事来,想不到到了这个新的世界短短半年多,他就要亲手埋葬两个老人——两个老人是不一样的,安翁老人孤苦一生,但满怀幸福的离开了人世,而紫老爹虽两个女儿,却不料她们都先他而去,他带着一个虚幻的安慰离开了人世。
易风痕的思想不再像他在地球上的时候一样了——那时的他二十出头,人生绚丽的画卷才刚刚展开,他觉得有那么多的快乐的、美好的事物在等着他去发现、去追求、去创造,那时的他觉得人生就是一杯等待着他去品尝的咖啡,刚开始的苦是肯定的,那是年轻人必须经历的奋斗过程,但最终他相信他一定会品尝到甘美,体会到快乐的,那时的他是多么确信这样的信念,即使给他吃再多的苦,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反而会感到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仿佛美好的明天就在眼前一般。
但是经过在异世的一系列变故和经历,易风痕开始怀疑自己以前的信念了,他感到自己的信念有些动摇了,从紫老爹一家的遭遇上,从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古怪的世界经受一次次死亡威胁上,他第一次感到命运的不可捉摸,人生仿佛充满了苦难,有太多的痛苦的事情等着他去承受,美好的事物仿佛都成了飘渺的空中楼阁,普通人是永远都触摸不到的,他现在很想逃——逃离这纷乱的人世,躲得远远的,躲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一个人静静的过完自己的余生……他一边挖着,一边胡思乱想着。

这正是所有人的一个共性——当人的身体很虚弱时,不论是病了,还是遭受失去亲人的打击,或是在异乡辛勤工作一天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处,人都会变得特别敏感,变得悲观,感觉这个世界都正在远离自己,或自己正在远离这个世界,自己仿佛被抛弃了,一生所经历过的所有挫折、困难和不公正都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一起涌到自己面前,让人会错以为自己的生命的历程里全是这些事情,于是感到心灰意冷,将自己沉在苦海里,再懒得动弹一下,常常一时间便会万念俱灰。易风痕现在就是这样,而高烧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他的胡思乱想。
但是人生就如昼夜——有黑夜就一定会有白天,太阳虽然会落下去,但明天却一定会再次升起来,给世界以光明——只要你能熬过那慢慢长夜。虽然易风痕并没有想通这个道理,甚至他现在根本不会去想这个问题,但他抓住了属于他的阳光——那个毒誓!他在那个破屋前,对着朝阳所发的那个毒誓!——誓言如阳光一般驱散了他心头悲观的阴云,他感到身体又开始有活力了,他要亲自去完成自己的誓言。
仇恨与爱一样,都可以给人带来力量。
易风痕帮着张老爹将紫老爹下葬,张老爹一个人在墓前整整坐了一个下午,黄昏时才在自己狭长的孤零零的影子的陪伴下走下山坡,落日的景象正如他的生命一样——都已经快走到尽头了,易风痕望着那个踽踽独行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忧伤——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晚年一般,心有戚戚。
等张老爹的身影消失在镇前的树林边缘,易风痕才快速奔下山坡,跳上马车,掀开帘子,将已经有些腐臭的紫凌抱了出来,他快速返回紫老爹墓前,挖开墓的右侧——那是他在挖墓坑时故意多挖的一个坑,是给紫凌预留的,以便让他们两人死后能够团聚,虽然易风痕并不相信人死后真的还能有感觉,但这毕竟是活着的人的一份心意。
易风痕将紫凌放进事先准备好的棺木中,合上棺,他又用土将棺木掩埋好,最后才在墓前庄重的立上墓碑——这里的普通人死后是没有墓碑的,所有张老爹也没问过,但易风痕已经抽空找了块好石料,现在他抽出短刀在光滑的石版上刻下了紫凌和他父亲的名字——紫老爹叫紫义和,这是他专门问张老爹的。
做完所有这些工作,天已经全黑了,他拖着几天来一直超负荷运转的身体回到了紫义和的那间小屋,进门喝了点水,他便将身子扔到了床上,在高烧的陪伴下,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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