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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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其锋给他的亲兵下的命令是:尽量拖延时间,但只要对方进攻,可以选择投降。
叶南飞跟随着韦其锋进入地道时,苦痛且绝望。就在刚才将泥土轻轻推上覆盖着秀的白布时,他感觉到埋葬的是自己所有的希望与快乐,而现在,一无所有后,又将开始亡命逃亡的生涯。
如果当时没离开大营,如果当时没叫老白去找薛开山。可是有那么多如果吗,叶南飞并没有想太多如果,一夜的追杀之后,他又恢复成了以前的铁血军人,死别,他经历过太多,虽然这次是深爱的人,可再强烈的痛与恨也要埋在心底最深处。
除叶南飞、白啸义外,跟随韦其锋逃亡的还有三个亲信士兵。地道并不长,一柱香的时间后,出口位于韦府两条街后的一处普通二院民宅。显然韦其锋为自己准备后路已经准备很充足的时间。
外面街道一片寂静,只是不断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在周围传来,龙若海在这附近都做了严密的布置。韦其锋带领众人进入第二个通道,第二个入口在后面的马槽下面。还有两个用于迷惑追兵的假地道路口。
再次离开地道后,已经脱离了严密的军事控制区域。一行六人沿着街道巷子潜匿行进,所幸这里并没有巡逻的士兵,终于到达离蒙阳东门不远的一条处大宅。韦其锋发出暗号,敲开这家宅子的小门。
这是逃亡最好的时机,尤其是龙若海等人还以为韦其锋还在将军府。宅子的主人名叫沈富贵,是一个貌不起眼的中年肥胖男人,一身丝绸富气逼人,是蒙阳当地几个富商之一,在蒙阳上下也算是吃的开,显然和韦其锋相当熟悉。
扫视韦其锋等六人后,沈富贵冷冷的对韦其锋说道:“本次是奉家主之命护送韦将军,外面凶险。只是这条通道是家族的秘密之一,请将军保密。”
“这几个随从都曾随我浴血沙场,忠心不二,请沈老板放心。”三名亲信,韦其锋自是信的过。至于叶白两人,是得力部下薛开山的亲信,一路逃亡抱警,早已视若亲信。此次逃亡,除儿子早已秘密经送往齐地外,他连妻妾都没有**来。
这条地道宽敞干净,地面是整齐的青砖。空气新鲜,显然是有通风设置,观其大小,估计小型车辆都可进出,如果蒙阳遇战事。这条通道很可能做为奇兵进出通道,左右战局。显然韦其锋也没相到会有这样一条宽敞的通道。
“这条通道自百多年前蒙阳建城时一起建造,当时负责建立蒙阳的是当年建筑大师杜见铭,与上代家主故交,死后将其产业连带地道秘密转交家主。现在要建这样一条地道除非是龙行虎自己挖掘,否则地下挖动声音必惊动监听。现在我们偶尔用来走私点禁严物品,不到关键时刻,不会动用。”这个看似一身铜臭的胖子沈富贵,在这个时候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的确,这样一条可以决定左右战争的地道如果可以随便挖出来的话,蒙阳地下估计早如耗子洞般被掏空了。
地道出口在城外隐蔽所在,当叶南飞等人出地道时,城里已经震天的杀声传出,火光直冲半天。
“船只已经准备妥当,沿白渠,直走三十里,有个陈家坪码头,你去找那里负责运输的白水帮主陈大鹏,他会安排你们下一步路线。”沈富贵将部分地图武器食物等物资交予韦其锋等人后转身离开。
“走”,韦其锋指挥部队时候一向简单。
抵达陈家坪码头时,天色已微明。在陈大鹏亲自掌舵,帆船借着初冬清晨肃杀的寒风急急滑行。叶南飞、韦其锋等人吃过简单的早餐后在船舱养精蓄锐,前面的路还很长!
船帘晃动,进来的是白水帮主事陈大鹏。白水帮是经营白水到止水的运输船队,并不是江湖帮派,而是众多跑船的船家联合起来,组建的一个组织。这种乱世,组建这种帮派的好处倒是很多,比如和官府的交往,和其他帮派的矛盾处理方方面面都有好处。
“韦爷,要是一切顺利,到止水只要七天时间。只要进了止水,我们随时可以靠上慕家的码头,到时慕府会有船只在止水等候。”
白水帮的背后原来是南王慕伯符,叶南飞到现在才知道韦其锋这次逃亡去向的是南方慕家。一路上他并没有问要去哪里,多年来军队里养成的习惯就是少问多做。
顺利航行四天后,麻烦终于来了。
叶南飞感觉船正在减速,正要出去看看时,陈大鹏走了进来,目光严峻。
“韦爷,刚才过来的船上带来消息,前面顺安郡江面已经被封锁了,只准进不准出,所有外出船只都被拦下。”
消息,终究是比他们逃亡的速度快多了,蒙阳方面在进入将军府发现韦其锋失踪之后一定是全城搜查,搜查不见人之后,一定是西南地区全面封锁水陆交通,重点盘查。韦其锋这样军方重臣,知道的秘密太多,一旦脱逃,后果不堪设想。
逃亡,现在才刚刚开始!
逃亡还是隐匿,韦其锋选择了前者,第一是他用兵一向大胆,求奇,快,狠。所以每次战后常因为大量俘虏拖累速度,而选择直接屠杀。第二是现在消息刚刚传出,很多地方估计还没有得到截杀他的命令,不想错过逃亡的最好时机。
一行六人离舟上岸,迅速消失在白渠南岸的苍茫之中……
林大鹏给了韦其锋一块烫有奇特花纹的竹片,让他在绕过顺安郡后到下游百里外小城天河城白水帮的另一个码头。在顺安严密的封锁后,下游应该不会有严密的拦江封锁。
绕过顺安后,叶南飞等人的心情都变的有点复杂,脚下这片地已属西南侯东片领地,也就是他们这几年时间里用无数鲜血生命打下来的土地,他们都有朋友,兄弟,亲人的血留在脚下的土地,而今天他们却是要逃离这个地方。
韦其锋取出地图,分配好以后走散后的集合地点和集合标记。这块地方的行军路线地形他们太熟悉了,以前战争的时候不知道研究过几百次。
百里急速行军对这些百战军人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早早的到达天河城外的密林,休息几个时辰等待天亮开城门。虽然没有悬图或盘查,但他们一行六人还是太过明显,于是分散后各自入城,集合于白水帮码头。白水帮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片刻之后,轻舟破浪,叶南飞等人的心情逐渐平缓。
顺风顺水,下午时分,东部重城安州已在望。安州是西南位于东部的重要城市,北面是西南唯一北上的出口定边城,向东顺白渠两天时间便到云水止水交会处的均义城,辐射整个东部地区。
“前后都有军船。”白水帮负责护送的头目李元胜声音传进船舱。“要求我们停船检查”。
南岸马蹄声响动,一队骑兵正沿岸奔来。
“靠北岸,”韦其锋反应极快。船急转向北,尚未及岸,船尾已经传来木版碎裂的声音。后面的军船已经硬硬的撞上白水帮的船只。”
韦其锋,叶南飞等六人飞身而起,向着北岸树林冲去。
叶南飞不断撞断身前的枝叶急跑,身后远方是大量军队的追赶身影。

六人在韦其锋的带领下向北爬山越岭急速行进了一晚上,天亮时分甩掉后面追赶的部队才在山顶林里稍作调整吃喝休息。只是看这奔跑的方向竟然是定边城方向,现在的定边营还是韦其锋的大营么?只怕还没到定边大营,已经在半路遭到劫杀。
“我们行踪已经被他们发现了。”韦其锋语气异常的淡定:“北面的戒备一定非常严密。”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居然出现一丝冷笑:“难道我真会傻的去定边大营么?”
从一开始命令船靠北的时候起,他就已经定下了突围的路线,将追兵注意力引向别人以为他有可能逃跑的方向——定边大营。
再次行军的时候,不是向北,而是转向东南方向。当六人登上一个山丘,白渠再次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从被发现的时候起到逃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的时间。
逃亡的过程里,叶南飞总隐隐感觉有点不对,歇息下来的时候,转头问正在喝水的白啸义:“老白,昨天那些兵船怎么直接就撞掉我们的船了,难道知道我们在船上?”
前后堵劫,包括岸上的骑兵时间都出现的恰倒好处,叶南飞,白啸义两人相视片刻,冷汗一身。叶南飞转过头时,双眼刚好遇到韦其锋冰冷的眼光……
问题出在哪里,叶南飞使劲想,不会是沈富贵,要不他们出不了蒙阳,不会是陈大鹏,否则他们在顺安就遇险。难道是李元胜?但他们到达李元胜那里时,李元胜已经得到上游的消息在准备船只了,如果是他那么在天河城码头就应该是大量伏兵。那么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在他们分批入天河城的时候,有人通风报信!
山风吹过带着一丝轻寒冷,叶南飞感觉一丝寒气自身后冒起。唯一的可能是:韦其锋的亲信有内奸。
“我们分配下一步的行动,我们人数已经暴露,现在我们要分成两队,到下个地点集合。叶南飞、白啸义,你们两个一队,路上自己注意安全”。韦其锋的言语里不带一丝温度。
韦其锋出发后,叶、白两人脸如死灰,明显韦其锋是怀疑他们两个演的是苦肉计。只带走自己的亲信,逃亡五天后,叶南飞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怀疑。
两人甚至无法对韦其锋解释,但实际上韦其锋也不会相信。白啸义早将韦其锋祖宗全问候个遍,发怒的军人从来不说什么道德,白啸义拍了拍箭壶里一百支箭,最后狠狠的冒出一句:没你老子一样跑!
两人沿着白渠走去,原先计划的集合点是在白渠南面。第一步就是要泅渡白渠了。
“***,都来了”。趴在岸边隐蔽处的白啸义看着过去的几艘楼船。船上悬挂的是西门家族和龙家的旗帜。叶南飞并不认识惊无雪等人,他的双眼冒火般的盯着的是西门无情,他也来了。
西门无情因为太过大意导致西门怒和龙若海整个行动提前几个时辰,遭到了严厉的训斥,因此这次东出追杀,他也是积极要求参与,以求以功补过。
向定边一夜一天的来回时间,虽然迷惑了安州的追兵,但也错过了逃亡的最好时间。
来自蒙阳西门家族和龙若海的人马也已经追到,从他们到达的时间算,他们应该在那夜屠杀后一天到一天半的时间就已判断韦其锋已经离开蒙阳,便开始出发布置追杀。
太阳慢慢沉入山,虽然是初冬轻寒,但白渠只是条人工运河,并不是很宽阔,两人运用内力抵消河水带来的冰冷感觉,将衣物顶在头顶,缓缓泅渡白渠。
穿好衣服后,向百里外的集合点跑去,虽然韦其山对他们起了疑心,但他们还是觉得应该去汇合,至于韦其山是不是到那里,那是韦其山的事情了。
到天快要亮的时候,两人已经在约定的山坡上休息了两个多时辰,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
韦其锋比他们早出发半个时辰,但现在未到估计是不会来了,两个人不禁有点心寒,同时也为韦其锋担心。山坡下树林,忽然惊起一群飞鸟。
来了,两人迅速向山下跑去。兵刃格挡声自前方传来,白啸义左手一抬,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长弓已在手。
借着天边的曙光看的清楚,被十多个武士服装的人追杀的正是韦其山等人,不过身边只一个亲信,两人具是伤痕累累。显然他们遇到西门家的武士后一路被追杀到这里。
“韦将军,放下武器,给你个痛快!”
有时候叶南飞真觉得这些喊话的人是傻瓜,比如你拿着刀追杀别人的时候喊站住站住,别人会听你的站住么。象现在这样,要人放下刀给他个痛快,要是韦其锋真放下刀让你去杀他,还跑这么多路做什么。
所以叶南飞不会废话,白啸义也不会。白啸义看着叶南飞灵猫似的前进,默默算计着速度和距离,弓上已经搭上了三支箭,叶南飞动手的时候也是他显形的时候。
叶南飞兜了个圈,借草和树的掩护,趁着未亮的夜色,切到后面第三个人的喉咙时,才被十多个武士发现,同时白啸义的箭已经开始索命。
当那群武士反应过来的时候,叶南飞已经冲向第四人,长刀挥动,充分休息过后内力充足,长刀砍出时正好体内脉络里雷霆般内力爆发出来,将那对手砍飞几丈撞倒一人后才掉到地上。由于不知道多少敌人伏击,不断有人被弓箭射死,最后几个武士转身便跑。
韦其锋身中数刀,庆幸没伤在要害,但他身边这个护卫的亲信却是身负重伤。还好这只是一批普通的武士,如果有高手在里面的话,恐怕韦其锋早就送命。
原来一个时辰前,韦其锋遇到搜索的队伍,与三位亲信藏匿时。其中一位忽然挥刀杀向韦其锋,未果后马上跑出,马上招引来这批武士追杀,韦其锋边跑边战,还好这里离集合点不远,头脑还算清醒的他一路杀到这里。只是三个亲信,一个是内奸,就在刚才被叶南飞斩下,一个已殉职,一个是重伤在前。
前方声音再次传来,抬眼望去,影影绰绰,人数不少,隐隐有狗叫之声。
“快点走。”说话的是地上重伤的亲兵。
是要马上走,只不过韦其锋目前也是有伤,恐怕速度有限。
“老白,你带他走。”叶南飞手一指韦其锋:“我带他们转一转”。
白啸义犹豫了一下坚定的点了下头:“不要硬拼,差不多了就走人!我在下个集合地方等你。”
右手握拳,顶于左胸,这是他们的军礼,叶南还以一样的军礼,兄弟之间无须太多废话,只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明白彼此的感情。
“两个时辰不到,你们不要等我!”
白啸义和韦其锋走后,留下重伤的亲信和叶南飞。
“兄……弟,我叫赵……志雄,送我一步……”。
“兄弟走好……”
有些人,可能刚刚认识就死在面前,但绝对配的上兄弟两个字。
叶南飞的双眼透着凛冽的杀气,
藏进树林,等待前面追杀队伍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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