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炸武库青松遭难,救同乡父子忘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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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炸武库青松遭通缉,救同乡父子尽忘危
周三上午,第一节课刚下。周小洁慌慌张张来找刘武军。
武军问:“何事?”
小洁不说话,拉着他就走,一直走到工学院后面的小树林边,看看四面无人,她才气喘吁吁地说:
“青松被警备司令部通缉了!军警特务正在到处抓他。你快想个办法,把他送出城去,晚了就没命了!”
武军大吃一惊:
“他,怎么会被通缉!?”
小洁急得又摇头又摆手:
“你啥也别问了,我也说不清楚。通缉令说,青松和其他三个人共同策划制造了城北武器库的爆炸案。警备司令部发出通缉令,正满城搜捕他们。你赶快想想办法,生命攸关,早一步得生,迟一步得死。求求你了!”
“这怎么可能?难道青松真的是共……”
“我也不知道。真的也是真的,假的也是真的,这一回他非得到那边去不行了。你快快想办法去吧!干问有什么用?”
“好,我就去找人托关系。青松现在在哪里?怎么联系?”
“在我姨妈家,上海路和平里72号。我马上也到那里去。军警特务到处搜查,很快就会到那里。火烧眉毛了!你快把他送出去吧!”
“那地方我知道。一有办法,我就过去。”
武军走后,小洁立即赶回姨妈家去看青松。
这时,大街上警车、军用摩托车鸣着汽笛横冲直撞,一队队军警特务荷枪实弹在挨门逐户搜查,叫门声、摔东西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惊得鸡飞狗叫,小孩哭爹叫娘,街巷骚乱,四邻不安。人们瞪大惊恐的眼睛看着这一切,不知省城又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人又要倒大霉。
小洁急急忙忙来到姨妈家门前,回头看看并不见有人跟踪,便上前叫门。姨妈急忙开门让她进去。问:
“找到武军了?”
小洁点点头。
“他肯帮忙吗?”
“已经去想办法了。”
“我就说武军最肯帮助人——他爹是师长,人家也有这个本事。”
小洁也不答话,径直走进室内,上了阁楼,小声喊:
“青松!”
青松从衣柜后面走出来,一身农民短打,一脸警惕。
小洁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武军答应帮忙,已经去想办法了。一有办法,他就会直接来这里接你出去。”
“外面情况怎么样?”
“紧急得很!满街贴着通缉令,军警特务正逐户搜查,到处抓人。这里偏僻,估计一时还搜查不到。”
青松在椅子上坐下来,往身后的窗户看了看,似乎随时准备跳窗而去。
小洁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两只大眼看着青松,鼻子一酸,掉下眼泪来,哽咽道:
“你不好好读书也就算了,凭你的能力,大学毕业,何愁找不到工作?实在不行,咱们一起回家乡教书,干么非要参加它,搞这些危险行动?”
看见小洁流泪,青松心里也不好受,沉默良久,他叹息道:
“找到工作又怎么样?这种社会,黑暗,动乱,能让你好好工作吗?过去,我一直都是好好读书的,决心大学毕业,投身国家工业建设。可是蒋介石硬是不叫你好好读书,他不顾全国人民的和平愿望,不顾中国的光明前途,公然撕毁和平协定,发动内战。有这样一个政党,一个政府,一个总统,中国能安定吗?中国还有希望吗?我们又怎么能够好好读书、好好工作?全国人民会有好日子过吗?唯一的办法,就是坚决推翻它!打倒它!”
“青松,你的想法是好的,善良的,不过,你觉得可能吗?”
“可能,完全可能。怎么不可能呢?小洁,你看,全国那么多人拥护**的主张,拥护**,即使我牺牲了,我们的党会继续领导我们的同志和全国人民进行战斗,这一天终会到来的!”
“可是,青松,你不在了,这一天到来,与你何益?还有,青松,你有没有考虑过小洁?我从小就跟着你,那么爱你,没有你,叫我如何活下去?”
“不,小洁,我们不能只考虑自己,我们应该考虑全国人民,考虑中国的前途;人民的利益,国家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值得为之战斗并献出生命的!与之相比,青松轻如鸿毛,为青松而死不值得。你是个聪明善良的女孩,有着金子一般的心灵;即使我不在了,你也应该坚强地活下去,你会看到中国的光明前途,人民的幸福生活。你替我好好看一看新中国,好好享受享受新中国光明幸福的美好生活。看到你幸福,青松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高兴!”
“不!青松,小洁不能没有你而独活于世上,即使活着,也是寂寞的,痛苦的,生不如死!”
小洁哭了,哭得很伤心。
“当当当!”有人敲门。青松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拔出手枪。
小洁说:
“可能是武军来了。你且躲一躲,我下楼去看看。”
来人果然是武军。小洁立即带他来见青松。双方见面,谁也没有说话,四目相视,紧紧拥抱在一起。
小洁拉住武军问:
“怎么样?可有办法?”
武军摇摇头,喘着粗气:
“现在全城大搜查,挨门逐户,四面城门都有军警把守,盘查森严,稍有差错就抓人。听说已经抓了十几个人了。出城的人必须有警备司令部的通行证。我托了几个关系,想搞一张;由于审查严格,又没有正当理由,结果都没搞到。下面只好求我爸了。”
“你爸!他能答应吗?”
“你别管了。现在,只有这一步棋了。”
青松猛地拔出手枪,说:
“武军,算了。好汉做事好汉当,现在,形势紧张,极其危险,我哪个都不连累了;我冲出去,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俩赚一个!”
说着就往外冲。
武军一把拉住他:
“不要冲动!现在还没到拼命的时候。我爸答应,更好;不答应,再拼命不迟。你知道,我爸最重家乡观念;我会千方百计劝他答应的。”
他转向小洁:
“这里呆不住了,军警马上就会搜查到这里,青松必须立即转移!”
“去哪里?”
“我家。”
小洁大惊:
“你爸同意?”
“现在管不了许多,情况太紧急,迟一步就完了!只能先斩后奏。”
“你爸他,要是不------?”

两人一起看着武军。
“你们都别管,一切有我呢,我自有办法。他不会枪毙我的。”
武军挥挥手:
“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你们都听我的:小洁,你去叫两辆新些的黄包车来;看清楚,车夫一定要老实可靠的。青松,你去化装一下,就装成我爷爷摸样。分头行动吧!”
小洁站起来说:
“我叫姨妈去叫车,这里的车夫她都熟悉。我来帮青松化装。这个最重要,千万别出问题。”
武军点点头。
三人立即分头行动。
二十分钟后,一前一后两辆黄包车在刘公馆门外停下,武军搀出“爷爷”,小洁提着一包包“中药”,似乎刚看病回来。
武军安排好青松,立即去找他父亲刘师长。
刘师长办公室,威严,肃穆。
刘师长一身笔挺的黄军装,威风凛凛。他看见儿子此时进来,觉得很诧异,问道:
“武军?你不在学校上课,这时候跑来干什么?”
“爸,青松出事了!”
“哪个青松?”
“就是那个我最好的同学,咱们的滨淮老乡,赵青松。”
“出啥事了?”
武军拿出一张通缉令递给父亲。
刘师长看了大惊失色:
“武库爆炸案!赵青松是共党?!”
“你别管他是什么了,对于咱们,他只有一个身份:淮北同乡会的老乡!他若被抓到,杀了头,你这个同乡会会长还怎么当?你对同乡会老乡怎么交代?趁现在还没抓住,你快把他送出城去!”
“这事,不好办,我没有办法;弄不好,我这颗头也保不住!”
“爸,你即使不救他,这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怎么?难道你也参加了爆炸案?你也是共党?”
“青松现在就在咱家。”
“唉!你怎么叫他躲到咱们家?”
“不躲到咱们家,他早被抓走了!”
“你叫他赶快走,趁着混乱。这事非同小可,我实在没办法。”
武军“扑通“跪在父亲面前:
“爸,你不救他,就把我捉去报案吧,我也参与了爆炸案。”
“你?真的?”
“千真万确。青松是我的上线。你不救他,他必生忌恨,万一供出我,一切都完了!“
“唉!......”
刘师长跌倒在座椅里。
许久,他站起来,到柜子里翻找东西,拿出一套军官服来,装进一个布袋里,抛在桌上,然后小声对武军说:
“我们师正在城外演习,我马上出城。这套军服你拿给他,化装成四十多岁的上校军官,跟我的车一起出去。要快!十分钟后我回家接他。”
武军给父亲磕了一个头,接过衣袋,立即回家。
小洁见武军回来,连忙跟着一起来见青松。
武军拿出军官服交给青松催促说:
“赶快化装!国民党上校军官,四十多岁。一切我都恳求父亲安排好了,他的汽车马上来接你。”把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青松接过军官服不禁热泪盈眶,他紧紧抓住武军的手:
“武军,我的好兄弟,谢谢你!谢谢刘叔!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情在同乡,义在知己,理所应当,无须言谢。今日一别,兄弟见面困难,望多保重!事情紧急,快快化装去吧!"
武军一句话引起小洁伤心,不觉泪如雨下,伏在桌上啜泣起来。
青松见此止住脚步,对武军说:
“小洁是我同乡,从小一起长大,视若胞妹。我这一去,生死未卜,不能照顾她了,今后拜托贤弟多多关照!”
小洁听了此话,更加痛哭不已。青松过去为她拭泪。又说:
“小洁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柔情似水,希望贤弟好好照顾她!”
不觉自己也流下泪来,连忙进去化装。
小洁泪如泉涌,不能自已。武军过来安慰她说:
“无须多虑。青松走了,还有我,有我们同乡会的众多老乡!大家情在同乡,休戚与共,生死相依,我们都会关心帮助你的。”掏出手绢为她拭泪。小洁拉住更加泪流不止,泣不成声。
“你放心,只要你相信我,我会,我会比青松更加周到地关心你,爱护你,帮助你,照顾你,让你生活无忧,一切如常!”
小洁不说话,只是痛哭不止。
十分钟后,刘师长的轿车家门前停下,司机按了按喇叭,他大声喊:
“武军!”
武军推了推小洁:
“你快上去看看青松,我爸来接他了!”
小洁擦干眼泪,连忙上楼去。不一会,拥着一位国民党中年军官下来,一身黄军装,上校军衔,军帽压得略低,双目炯炯,一字型黑胡,显得端庄儒雅。
武军接住,一起跟着往外走,嘱咐青松说:
“到了那边,一安顿下来,立即写信来。”
小洁含泪说:
“我会天天盼你来信!”
青松默默答应。
到了门外,刘师长打开车门。青松坐进汽车,向武军、小洁分别拱拱手,不觉泪下,急忙转过脸。汽车急驰而去。
小洁忍不住泪流满面,失声痛哭。武军怕惹出事来,连忙拥着她走回家去。
五分钟后,刘师长的轿车出现在西城门前,守门警卫立即涌上来检查。司机拿出通行证,警卫人员见是刘师长和他的属下军官,知道他们是到城外参加军事演习的,每天这时准时出城,立即放行。
青松着实捏了一把汗,他轻轻嘘了一口气,放下腰间握枪的手。
刘师长的汽车出了城又行了十多里路,看看行人稀少,营房渐近,他叫司机停下,和青松一起下了车,打发汽车回去公干。汽车渐远,他站住脚步对青松说:“去吧,多保重!”仍然一脸严肃。
青松说了声“谢谢刘叔”,转身走了。
看看四周无人,他迅速下了公路,沿着小路走进一片高粱地。他脱下军装,扯去胡子,换上一身农民服装,然后走出高粱地。他回头看着一片高楼林立鳞次栉比烟雾升腾弥漫的省城,长长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地念道:“再见了省城!再见了工学院!再见了飞龙山!再见了小洁!再见了武军!再见了我的各位朝夕相伴的老乡和同学!”不觉泪眼朦胧。
他很快警惕起来,擦去眼泪,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束,然后辨了辨方向,向着地下党约定的联络地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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