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染凤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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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阶月色,凉如水,徐徐晚风,吹寒面。
正是夜半时分,别样风华正盛,楚晓寒且悠且闲地漫步于花树林园间,月光斑驳洒落在她身上,让孤寒料峭的身体,多了一分迷离的温柔。
仰头,透过疏朗的枝桠,便可见墨蓝天幕疏媚的星子,在如银的月辉下,它们并不起眼,却是她所喜爱的。因为,传说,每颗星星都是一个灵魂,她希冀着,落入眼中的便有一颗属于她的天使。此生,惟一的牵挂,不愿它被掩埋尘埃,那样纯净的灵魂,不堕人间,只应存天上。
幽微的箫声,如凉风丝丝入耳,她不由收住脚步,侧耳倾听,果然有人在林中吹箫,并非是她的幻觉。只是,如此深夜,竟在此弄箫,莫非此人也如她般,寂夜无眠?
楚晓寒静站了会,便循着箫声的方向行去。
月色下,纷扬的花瓣间,眉目绝世的少年闲闲地倚在樱花树下,手执玉箫,悠然吹奏,冰凉如水的箫声,静静流淌,如远古诗歌,苍丽细腻、旷远幽凉。
月光拢在他雪白的衣衫上,如梦似幻,而他的神情,迷离而悠远,飘渺难却。花瓣飘落,眷恋在他丝绸般的发丝上,画出一丝旖旎。
月色、纷花、玉箫、少年,如秀丽绵长、旖旎安和的绝美画卷,静静绽放它的风华。
楚晓寒如中了魔咒般,定定立在原地,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如诗似画的一幕,寂定的心,伏起了微小的涟漪。
箫声渐而细微,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风里,楚晓寒才回过神。
萧浣曦收起玉箫,墨玉般的眼眸缓缓转向她:“谁?谁在那里?”
闻言,楚晓寒已完全恢复了平日的理智,平静地答道:“是朕。”说着朝他走去,“夜已深沉,皇后还没安歇?”这个萧浣曦,如此警觉?竟然知道她站在此处?若非身怀内力,便是他眼睛根本就没有问题!
“陛下不也没睡么?”萧浣曦淡淡笑道,态度从容,并无半分拘束,惶恐,这样的神情更是从未出现在他脸上。至少,楚晓寒没有见过他除了平静优雅、从容微笑之外的第二个表情。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心思莫测,让人无法看透。
楚晓寒笑了笑,瞥了眼他别在腰间的玉箫:“听闻,箫是世间最悲伤的乐器之一,然,皇后的箫声里却透着一股孤高旷远,隐有遗世独立之意。”
萧浣曦抽出腰间的玉箫,垂睫一笑:“遗世、可使人孤独,却未必能独立。独立,乃一种置身红尘外,冷眼旁观世间百态的悠然姿态。滚滚红尘中,试问又有几人能超脱,置身红尘之外?臣乃俗人,自是不能!”
他的话令楚晓寒想起了某电影里一句经典的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勾起唇,不由自主地叹道:“是呵。”
萧浣曦抬眼,黑如墨斗的眼睛望向她,吐唇道:“陛下似乎对此深有感触?”
这算是试探?楚晓寒眼神一闪,巧妙地答道:“深有感触的人是皇后吧,朕不过是随机附和罢了。”
无端地闪过一个俏皮的念头,她偏头笑道:“皇后夜深未眠,莫不是寂寞了?”
萧浣曦笑意未变,静了下,漫声道:“若说是,陛下可会相陪?”
料不到他竟如此反问,楚晓寒愣了下,旋即干脆道:“不会。”
萧浣曦似早料到她有此回答,只一笑置之。

略一沉吟,状似无心地吐出一句:“陛下似乎变了许多。”
闻言,楚晓寒心中一凛,即刻警觉起来。他终于忍不住,要开始试探了么?
接住一片漂亮的樱花,楚晓寒略一勾唇:“哦?皇后倒是说说朕是变美了还是变丑了?”自然知道他所指何意,她偏要跟他装傻,倒要看他如何反应?
萧浣曦抚摸着手指的玉箫,扬起微笑:“陛下的美貌乃举国公认,不容置喙。浣曦之意,陛下自然明白。”
好你个萧浣曦,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点说就是“陛下你别给我装傻”!压下心中的不悦,楚晓寒嘲弄道:“不愧是皇后,说话都如此有艺术。”
“艺术?”一声轻疑,楚晓寒心中顿惊,这古代怕还没有艺术一说,自己竟冒冒然地蹦出来,这下只怕他会深究到底了。
正当她苦思着要如何应对之时,出乎意料的是萧浣曦并没有纠缠于此,只又来一句轻描淡写:“陛下果然变了。”
只一句,便将楚晓寒的紧张带过,她又恢复了方才的冷静。
“皇后倒是给朕说说,朕哪里变了?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倒要看看你口舌有几分厉害!
萧浣曦微扬起优雅的下巴,月光点染他黑色的眼眸,勾勒出一抹亮色。淡淡一笑:“以前的陛下是个美丽的女子,而今则是高贵的女皇。”
淡淡一句话,避重就轻,却又直指本质,楚晓寒不由得暗叹,此人,实在是高!
你要避重就轻,我偏要从中挑刺!眼中闪过一丝锐气,楚晓寒冷冷一笑:“皇后言下之意,朕以前不像个女皇,还是说——”顿了下,凤眼一眯,“以前的朕不配做一个女皇?”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萧浣曦从容如故,弹了弹落在衣上的花瓣,直截了当地吐字道:“是。”
楚晓寒不由一怔,惊异于他的直接和从容。
旋即冷喝:“皇后好大胆!”
岂料,萧浣曦沉静道:“浣曦不过实话实说,陛下莫非要浣曦欺君?”
一句话,楚晓寒顿时哑口无言。是呵,是自己要问,他说实话有何不妥,以下犯上是死罪,欺君罔上也是死罪。
总算领教了此人的厉害口舌!楚晓寒不由苦笑了暗叹,本想给人家来点厉害颜色,却不想最后却被堵得哑口无言。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陛下恕臣无状。”萧浣曦拱手轻道,给了她台阶,她也就不客气地顺着下了。
“皇后所言并不为过。朕过去,确实不配这女皇之尊。幸而、得先皇托梦,如今才有所悔悟,日后还得皇后多加提点,别让朕又愧对先皇,愧对天下百姓。”
萧浣曦谦和道:“提点不敢,浣曦自当尽力替陛下分忧。”
点了点头,楚晓寒道:“出来许久,朕也乏了,该回了。”
“恭送陛下。”
楚晓寒略应了声,迈开步子往回走。走到了几步,忽然听得萧浣曦在背后冒出一句:“听闻陛下今日见了我母亲?”
略一顿,她转过身,静看着月色下如谪仙优雅的少年,吐息道:“是。”然后等着他做何反应。
却不想他神情中闪过一丝慌乱,惊呼:“陛下小心。”边跌跌撞撞奔过来。
楚晓寒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脚下微微刺疼,低头看时,只见一暗红的小蛇迅速地滑入林木深处。
毒蛇?!不由心下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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