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杖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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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慕兰凝低吟着诗句,眉梢轻扬,看向面前的白云深。
他不禁微怔,自己明明是在讲授陶渊明的《饮酒》,可她的心思却好像并不在此,于是淡淡一笑,“殿下也对《诗经》感兴趣?”
“这几日刚好看到这首诗,”她嫣然一笑,“就觉得有些好笑。”
“好笑?”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她继续吟道,目光里透着轻视,“明知道自己得不到,还要朝思暮想,男人,还真是会自找没趣。”
白云深笑道,“殿下,这般的朝思暮想,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感情,云深认为,还是应该珍惜他人的感情才是。”
她眼眸微动,不以为然,“可是这样的男人太多了,白公子认为,我该珍惜哪一个呢?”
她明媚的眼眸直视着他,白云深忽然觉得有些不大自在。他转过头,避开她的目光,“这是殿下的私事,云深不好多言。”顿了顿,又说道,“其实今天我还有一事要对殿下说,明日起我要到灵秀山上礼佛,可能有一段日子不能来为殿下授课了,还请殿下见谅。”
其实,他也是希望可以平静下来,能够为心里的疑惑寻求一个答案。
“是吗?”她以为是她的话让他有了逃避的想法,于是便笑得更加明媚动人了,“既然白公子这么说,那兰凝,就不勉强了。”
次日,国相乌克善带来了探子从冰邪国发来的消息,使得原本计划好的一切起了变化。
慕兰凝神色自如地听着她的父王和乌克善之间的谈话,波澜不惊。
“看来这个冰邪王,性格比传闻中得更加怪异。”西罗王慕纳川眉头微皱,“那么,他不打算有后了吗?”
“陛下可还记得他有一个王弟,凤瑞景?凤栖梧已经立他为少君,做他的继任者,”乌克善说,“所以他才会给那些入宫的女子服下天绝草。”
“本王实在很难理解他的行为。”慕纳川摇摇头,“兰凝,你怎么看?”
慕兰凝不以为然地扬眉轻笑,“还能怎么看?这个凤栖梧明显是把女人当作玩物,否则又怎么会既要选妃,却又要别人服下绝孕的草药?父王总不会真让这种人做我的夫婿吧?”
“可是,”慕纳川仍有些不甘心,“他现在所选的是侧妃,你若是嫁过去,必定是冰邪圣后,想必他也不会如此待你。”
“父王,”慕兰凝语带娇嗔,走到慕纳川身边,轻轻摇着他的手臂,“我可不想整日对着这种脾气怪异的人,再说他戴着张面具,谁知道他什么样?没准奇丑无比。”
“诶,这可不是,”慕纳川拍拍她的手,柔声说道,“过去见过他的人都说凤栖梧是个少有的美男子,而且英姿挺拔。”
“那我也不稀罕。”慕兰凝挑挑眉,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了白云深,也许她还真想会上凤栖梧一面。
“你这个骄傲的丫头,”慕纳川宠溺地一笑,“什么样的男人你也看不上。”
“那可不一定,”慕兰凝意味深长的笑意在唇角漾开,“等时候到了,父王自然就会知道。”
水廊上,乌瑟玛迎面遇上了看上去和大婚之前并没有两样的慕兰生,只是他的眉宇之间多了一股掩饰不住的喜气。
“殿下。”她恭敬地行礼。
每每见到她,慕兰生的心中便会立刻涌起绵绵的惆怅与伤感,就连为人父的喜悦也似乎无法与这感觉抗衡。
“兰凝召你进宫?”凝视着她,脸上却挂着不自然的浅笑。
“嗯。听说王子妃有了身孕,臣恭喜殿下。”一板一眼,这便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多么酸涩的感觉。慕兰生心想,她对自己果然是没有一丝感情的。可是,为什么总也放不下她,始终不能忘干净呢?

忽然瞥见她头发上挂着一小节枯枝,于是情不自禁伸手想要帮她取下来,谁知她不等他触及,便将头一偏,避了开去,表情中淡淡的透着一丝紧张与讶异。
“你头发上,”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收回手,有些尴尬,“有东西。”
“谢殿下关心,臣一会儿会自己处理。公主殿下还在等我,臣先告退了。”她并不抬眼看他,说完便朝着水榭的方向走去。
站在假山后远远目睹了这一切的虚芷瑜深吸了一口气,仍然觉得怒火难消。大婚之前,她劝他去见过去的情人,大婚之后,又与他牵扯不清。这个乌瑟玛,似乎成为了自己的某种阻碍。这口怨气,不出不快……
转眼间,来到灵秀山佛庙礼佛已有大半个月,面对每日若无其事的白云深,墨童终于有些沉不住气。
“公子,我们真的不离开西罗了吗?”
白云深停下早课,看向他,笑了笑。“怎么,你想走了?”
“不是,我这几年跟着公子到处走,去哪儿都一样。只不过,”墨童挠挠头,“我瞧公子有些奇怪。”
“说来听听。”
“我原本以为公子留下是为了乌大人,可这两个多月也没见你们来往,你还突然跑到山上来礼佛,倒叫我搞不懂了。”
白云深没有答话,起身走到窗前,静静的看着有些灰白的天空。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的什么地方好像被抽空了,只有留在这里才会变得充实吗?如果问她,愿不愿意放弃国相之位的继承,和他一起回大唐,她会怎么回答?
他叹了口气,原来认清了自己心中所想,同样也会带来这么多苦恼。
然而四天之后,仿佛平地惊雷般的一个消息从西罗王宫炸开,传到了每一个关心它的人耳朵里。
乌瑟玛大人让王子妃虚芷瑜给打了!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慕兰凝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确认无误后,她柳眉微蹙,沉沉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是把大夫给赶出去了,伤势如何也不太清楚。”内官答道,“当时王子妃说要杖责乌大人,两边的侍卫都傻了眼,可乌大人什么话也没说就领了刑,还不许行刑官放水,殿下您说这不是折腾了她自己吗?”
慕兰凝淡淡一笑。
“她越是这样,心里的火就越是窝的大,”她冷哼一声,“这个王子妃,打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你怎么能打她呢?”知道了实情后的慕兰生也是勃然大怒。
“谁让她摔碎了我的多子兽?”虚芷瑜也有些气急,“你不是不知道我有多紧张这个孩子。”
“那你也不能杖责她啊!”他说,“她毕竟是一个女子,却要结结实实地挨二十杖!而且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有多么伤她的自尊心?”
“你不担心我和孩子,却担心她的自尊心?”也许是有些委屈,她的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
“不管怎么说,”因为不忍心,他放缓了语气,“你都不该动手的。父王刚才也大发雷霆,若不是因为你有身孕,恐怕早就受罚了。”
无奈地了口气,他拿起内官呈上的贡药走了出去。
“这么说,”乌克善捋着胡须,若有所思,“王子妃是有意陷害你的?”
乌瑟玛趴在床上,色有些苍白。“哼,”她轻笑一声,“不管怎么说,那多子兽是她交给我的时候打碎的,她硬要杖责,我只好随她。”
门外传来家丁敲门的声音,说是慕兰生王子领着御医到了相府。
“父亲,”乌瑟玛说,“您就说我睡了。”
“御医想必是陛下派来的,你不见不太好。何况你的伤也确实需要内服调理。就不要意气了。”
思忖片刻后,乌瑟玛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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