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瑟玛抬眼看着他，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具，让她在开口之前便已经有些忐忑，和凤栖梧面对面地谈话，也像是在对着画自言自语一样，因为自己看不见他脸上的反应。
“看来，是瑟玛在冰邪国主面前显拙了，”她沉下气，淡淡一笑，“希望国主不会介意我以这种方式来与你会面。”
凤栖梧一笑，将脸侧向一边，“这要看乌大人，是为何事而来了？”
“对国主来说自然不会是坏事，”她说，“瑟玛是奉我国兰凝公主殿下之命，来向国主借兵的。”
“然后呢？”依然是平静的笑意，似乎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乌大人打算用什么方法来打动本王？”
乌瑟玛暗暗吸了口气，“瑟玛刚才也说过了，这件事对国主不会有坏处。应该说，会是双赢。”
凤栖梧笑了笑，旋身向她走来。
“你向本王借兵，无非是想借冰邪之名，让那些人看见本王是支持兰凝公主即位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么，你总得让本王看到这份好处吧？”
果然够直接，他的野心和耐性实在不能小看。乌瑟玛这样想着，心底不禁泛起一丝凉意，唇角却仍然挂着浅笑，“若是国主愿意襄助，兰凝殿下他日登基为王，自然不会忘记贵国的情谊。”
“只是这样的话，那本王还不如也支持慕兰生，这样赢的机会不仅更大，回报也比较快和直接，不是吗？”他故意这么说，想看看她还会拿出怎样的条件和说服自己的方法。
“国主这样说也没有错，”她也知道自己一定会面临他这样的反问，于是早已在心里准备好的答词便娓娓道出，“只是如今，放眼十城，西罗、冰邪、逐鹿三足鼎立，恰好可互相平衡力量，现在逐鹿国借名染指我西罗内政，国主以为他会没有更大的好处吗？若是这份好处让他得了去，那以后，最强大的，会是谁？我们既是自保，也是互保。国主只需借出你的盛名和一支兵马，就可获得长远的利益，还有，十城第一美人的姻缘。”
他下颔微微扬起，似是在忖思着打量她。
于是她适时地拿出了藏在身上的那卷羊皮画，“其实这次来，我还为国主带来了一份礼物。”
为了方便随身携带，这幅羊皮画并不大，所以很快，它的全貌就展示在了凤栖梧的面前。
纵然是见过了许多的女人，但是画里的女子还是让他在那一瞬间被震撼住了。果然，是和传闻中的一样美艳动人。
不过……
他忽然轻笑了一声，“乌大人，你可比本王想的，要狡猾多了。”
乌瑟玛一怔，她以为他是会立刻沉醉于这样的容颜之下的。可是，却只是片刻的震撼，这样的君主，才是令人敬畏的。
“瑟玛不明白，国主的意思。”她的忐忑竟然越发地浓厚。
“乌大人以为本王是逐鹿国的那对笨蛋父子吗？”
他怎么会知道？
这瞬间没有掩饰住的惊讶没能逃得过凤栖梧敏锐的目光。
“你的表情是在问本王怎么知道的，”他笑道，“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随便说说，不过你刚才的反应，倒是让本王真的知道了。”
可恶！是被他耍了吗？脑子里涌上了一股热气，这是她第一次被人愚弄。
“不过也不难想象，”他好像并没有在意她略显尴尬和恼怒的神情，又或者，是已经发现了但却不以为然地继续挑战着她的耐性，“如果只是把赌注押在本王一个人身上，未免也太冒险了。让他们父子为了美人站在你们这边，然后再利用本王去让他们悻悻而返，这样不仅可以谁都不用嫁，而且，还让逐鹿王从此记恨上冰邪，退一步讲，就算本王不肯襄助，你们也可以在利用完他们父子之后，让他们自己因美人而产生嫌隙……这个办法的确是不错，可是，也难保不会为数年之后埋下祸端。”
他竟然……全都猜到了。乌瑟玛只觉得自己的掌心在不断冒着汗水，但指尖有股凉意。
于是吸了口气，决定不再这样周旋。
“国主认为，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还会考虑到数年以后的事吗？虽然国主看出了我们的用意，但是无可否认，我之前说的话，也是事实，请求国主的帮助，既是自保，亦是互保。”
“可是……”凤栖梧忽然缓缓朝她靠近，“比起画中人，本王对你，更感兴趣。”
不等乌瑟玛反应过来，他便伸手环住她的腰，一下子将她搂在了怀里。
她猛地一惊，从来没有和男人靠的这么近过，近的，她好像可以感受到他面具上冰冷的气息，而他那看不清但却让人感到深邃的眼眸，更是让她一下子不知所措。
她的脸，“腾”地红了。
“为什么乌大人不用自己做这美人计的诱饵呢？”他笑得戏谑，“也许本王还会装作糊涂，任由你欺哄呢。”
不能慌。她告诉自己，应该镇静下来，不能让他有欺侮自己的机会。
“国主刚才说的话已经让瑟玛明白你是一个看重江山的人，”她尽量轻松地一边笑着，一边想从他怀里挣开，“既然如此，双方的前景应该更为重要，区区女子对国主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却用力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本王如果不想放手，没有女人能从我怀里挣开。”
他的自负让她的好胜心燃烧了起来，望着他沉声说道，“也许会有例外。”
也许会有例外。这句话，好像突然触到了他心里的某个痛处，当年有一个女人就是在他还没有放手的时候，便从他身边逃开了。
于是一愣，乌瑟玛便在这个瞬间挣脱了他的束缚。
他回过神，用一声轻笑掩饰了刚才的失神，“其实本王对你真的很好奇，就连混进宫，你也是穿着内官的衣服，本王很想看看你换上一身女装会是什么样的？”
“瑟玛只是个平凡女子，就算换上女装，也是这样。”
“是吗？”他说，“那这个平凡女子身边的那个平凡男人，是什么样的？那块玉佩，应该是一对吧，本王很有兴趣知道，另一半的主人是什么样的。”
乌瑟玛怔了怔，想要转移话题，“国主，还是谈谈国事吧。”
“本王想知道，我和他究竟谁更有胜算可以把你留在身边。”他完全没有理会她想转移话题的意图，却说出了让她更加吃惊和无措的话。
可是，也有些生气。“国主的征服欲，不应该放在瑟玛的身上。”
他摇了摇头，“不要那么肯定，人的心，是会变的。你知道，本王现在是什么表情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起手，向脸上的面具摸去。
“我在，看着你笑呢。”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落在了那张金色的面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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