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宋丽丽还像往常一样的上班，中午12点走到办公场所等待客人的到来，中午时分一如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客人，觉得很无聊，看看窗外的树木，似乎有些黄叶子了，又是一年的秋天，对女儿思念比平时更是多了些。
她突然感到浑身的不安，总是感觉心里毛毛的，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阿花，我觉得今天心情特别怪，好像有事。”
“又想毛毛了吧。”
“是想她了，但是我直觉还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别瞎想了，给她打个电话。”
“我昨天打过了，说好今天不打的。昨天妈还给我手机发了她的几张照片，你看……”
“又长高了，好可爱。”
“她昨天问我挣钱了没有，这个傻孩子。唉，我走的时候告诉她，‘妈妈去挣钱给你花，买衣服，上学’。她说‘不要妈妈辛苦。我要和妈妈在一起。’当时我心里特别酸，她怎么就降临到我家，换个人家说不定就幸福一些。她就是降临到我家的天使。”
“没事的，不要胡思乱想。”
宋丽丽留下伤心的眼泪，在这两年里，几乎就没有真诚的笑过，每天晚上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灯红斑斓，自己却在上班。她多么想出去吃顿烧烤，那个监工怎会让啊，钱又是哪里舍得啊。
这是一家比较正规的洗脚城，但是规模不大，老板是个浙江人，来到郑州创业，最初在黄河食品城开了小店铺。后来赚了钱，就扩大规模经营一家洗脚城，名叫“天堂洗脚城”，由于业务比较单调，位置也不好，事实上生意也不是很兴旺。当时满脸愁苦的宋丽丽找她的时候，看到这位扬州的姑娘还是很心酸的。答应她挣多少就得多少，绝对不抽分，所以内心中宋丽丽很感激老板的为人，让她看到还债的希望，虽然职业不怎么光彩，但是也不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
“姐，来客人，这个客人看上去比较文静，给你了。”
“阿花，姐谢你了！”
……
一般情况这个时候是很少有客人来的。
“先生，请问是要洗脚还是按摩。”客人打量了这个高挑的姑娘，还有很有几分姿色，声音透出几分苏杭的味道，觉得很满意。
“都要多少钱。”
“洗脚加按摩100”
“那就100吧！”
宋丽丽把客人领到包间，熟练准备洗脚的工具，在这个里工作了快两年了，对这套业务还是很熟悉的。
“先生，要什么配方，中药还是藏药，藏药还要再加10块。”
“就中药吧！”
按习惯的动作给这位先生，泡脚、洗脚、按摩。这位文质彬彬的先生似乎并不老实，不停在她的身上摩挲，她都有意无意的让开了。
“臭婊子，装什么！”
“先生，我们是正规的洗脚店。”
“老子加钱！”
“对不起先生！”
“1000干不？老子还就看上你了。不要给老子装！”
宋丽丽眼中噙着泪水，但是还在忍受，从业这么长时间，这种无理的要求已经多次，但是每次都提醒一下客人，就打发了，眼下这个客人实在让她难以招架。
“把你老板叫来，怎么做生意的。”
“老板不在！”
“软的不吃是吧，老子让你装……”
这是门外传了一阵嘈杂声，似乎是阿花的。
“先生你找谁。”
“宋丽丽呢！”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惊呆了包间里的她，顿时傻住了。“他怎么会来？他怎么会来？……”她反复问自己，千万不要进来。这时候的客人，以为她屈于他的淫威，经动手动脚起来。
“不要，先生，求你了。”宋丽丽慌了神，失去了主意。
阿花在外面说到，“先生，她正忙着呢，等会再找她。”
“你请坐，喝茶。”
打翻了一次性水杯，开水洒在阿花的身上。
“这位先生，怎么这么不讲理，无赖啊！烫死我了。”
“跟你们这些臭婊子还讲理？把她给我叫出来。”
同时他也一个包间、一个包间的撞，还好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客人，倒是没有什么围观的。撞进了宋丽丽这个包间，看到里面客人的动作，来人一下子就火了。上去给那个人就是一拳，那客人原来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似乎明白点什么，屁滚尿流的走了。
他恨恨的看着宋丽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眼中完全的充满了血，看得门口的阿花心惊胆颤，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上去就喊，“丽丽姐，快走！”
她没有走。
相持了很久。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做起这种勾当了……”
“你告诉我，在饭店当服务员，去他妈的，就出卖自己的身体啊，脏死了，你这个贱货！……全他们的骗我。”
上去伸手要打宋丽丽，但是扬在空中停止了。
“老子的脸给你丢尽了！”
还是一巴掌下去了，宋丽丽的脸上马上显出五条指印。眼泪哇一下都出来了。
“还知道哭，老子戴那么高的绿帽子，我委屈啊！我怎么娶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啊。我们陈家都被你宋家害惨了，以后怎么做人啊！”
说完，这个小伙子，也哭了。
“我以前就怎么看上你这个骚娘么啊？”
哭得非常委屈。
宋丽丽不知道怎么说好，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有一肚子的委屈想说。没有想到两年没有露过面，见面就这样的打她，心里无论如何都是受不了的，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样反驳，还是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情。
一巴掌又要来了，阿花挡住了。
“你怎么这么下贱，我……”
“原来你就是那个负心郎，还说我姐下贱，你才下贱，两年不见人影，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姐，我姐为了你受了多少委屈。”
小伙子叫陈天鹏，是宋丽丽的老公，毛毛就是他们俩的孩子。陈天鹏早准备很多话要骂妻子的，顿时又说不出什么呢。只是恨恨的看着她们。
“你给我滚回去，你这两年都去哪里，留下那么多欠款，留下这个家，不管了。我要怎么办啊，我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毛毛我死了几次了。你还来说我，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我怎么就嫁给你这么个东西……”
似乎觉得自己的用词重了，忍住了没有再往下说。在那里呜呜的哭着，鼻涕和眼泪在一起，渍在手指印的伤口中，还是很刺疼的，这是记事开始第一次这样子哭了。其他的姐妹也来看热闹来了，门口多了很多观众。
“从现在我们一刀两断，离婚！”
看着这个曾经发誓永远爱她的男人，宋丽丽显得更加坚强了。
“好啊。那就离婚，反正我没有对不起你，是你对不起我。”几乎喊出来了。“把你35万帐自己还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谁也不管谁，谁惹的祸谁承担，我吃不消了。”这个南方的姑娘第一次发脾气，还是显得非常的妩媚，虽然已经是四岁孩子的母亲，还透露出一些清纯的样子，难怪会让很多男人着迷流连呢。
“好！”陈天鹏甩手走了。“马上回去办手续……”
姐妹都来安慰她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还是让她感觉一丝的温暖。
二
今天宋丽丽是不能上班了，跟老板请了假，回到住处，这个可是难得的一次没有上班的晚上。合在平时，她早给自己的女儿打电话了，或者上网经营她的小博客了。但是今天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心情了，她始终想不通自己的老公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是哪个人告诉他的，她想不清楚。她现在的处境，谁都没告诉，包括她妈。
虽然陈天鹏这样对她，她还是深深爱着这个男人的，毕竟一起从中学就在一起了，直到他们上了中专，都在一起，没有分过手。她没有怨他，他还是希望能够原谅她的，伤口在疼，心口也在疼，如果不是万般无奈也不会走向这条路。
胡思乱想，躺在床上。
一会想虽然是个洗脚工，但是出的力气，没有出卖良心、出卖灵魂，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一会想自己做这么下贱的活真是丢人现眼，以后和孩子怎么说呢，和老公怎么过日子呢？她根本没有想到要离婚，虽然嘴上很硬，但是还想一家人度过这个难关，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幻想着，痛苦着，回忆着。
幸福着，心酸着，无奈着。
她还是想给他发给消息，让他过来，但是还是忍住了。回想着他刚才的样子，慢慢感觉自己很脏很脏，灵魂在腐蚀。觉得没有脸面在活在这个世上了，对不起女儿，对不起妈妈，对不起老公，对不起很多人。心情突然的沮丧了很多，有一种自杀的冲动。仅仅是一种冲动。
“但是我没有对不起他，是他毁了我的一生。”宋丽丽内心的颤抖，想到这个人，就会莫名的冲动和愤怒。
外面风轻拂柳条，拍打在她的窗户上，透过半开的窗户，似乎闻到了阵阵的桂香，在这凉凉的晚风拂动下，在桂香的催动下，她有种作诗、作画的冲动，但是毕竟这不是过去，想来又是一顿心酸。
我感觉天空没有色彩//
我不是色盲/
但是我感觉到天空没有色彩/
灰灰的/
就连太阳也无精打采//
每天走同一条道路上/
渐渐的/
世界没有了颜色/
熟悉的环境/
逐渐暗淡在脑海//
我感觉到天空没有色彩/
逐渐的/
忘了自己的存在/
重复是的无奈//
多年没有写过诗的宋丽丽还是在日记本里写一个短短的豆腐块，写下她心情，更透出的是无奈，廖廖勾勒几笔，淡淡的线条画还是显示非常美丽，在绘画上面还是很有功底的。
很久没有在画板上写生了，在涩涩的青春里，她很喜欢画画，她很爱汪国真的诗，她喜欢那种宁静和安详，喜欢品味其中意境。
三
天堂洗脚城里，阿花还是在忙碌招呼客人，想到今天丽丽姐的遭遇她非常的心酸，她刚来的时候都是宋丽丽教她，告诉她怎么应付客人，又觉得宋丽丽非常有文化、有教养，所以心里特别喜欢这个姐姐，也算是这个农村姑娘在这个陌生城市里一点慰藉和依靠。她们做什么事都在一起，所以今天的事情，自然阿花很难受，非常担心姐现在的处境，非常担心他会出事，想早点下班照顾她。
但是按照老板的规定晚上12点不能下班，否则得不到一分提成。
阿花非常犹豫。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客人来了，着实让她高兴了。
“甘老板来了！”
“阿花，怎么现在没有客人，这么闲。你姐呢，现在忙吗？”
“姐今天不在，请假了。甘老板，如果不嫌弃，今天就我给你洗脚。”
甘老板没有说什么，笑了一下，以示默许。
“老板，为什么每次来，你都要丽丽姐洗脚，是因为她手法好，还是因为她漂亮啊！”
“哦”，没有正面回答。也猜不到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内心他知道每次在宋丽丽洗脚的时候，他都会很伤心，根本不见得脚很舒服，非常享受这样的伤心。但是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感受，非常明显这是个有故事的人，说不定又把自己的感情和感觉全部寄托在这个扬州的姑娘身上了。
“你姐还是很有文化的，怎么会做洗脚工呢？我每次问她都没有正面回答我。”
“丽丽姐是个大好人，有知识着呢，不过好人命苦。”
“肯定是故事的人，不然也不会做这行啊。你也很苦吧！”
“我啊，不苦，在家种地更苦。种地我也不怕，但是我还有两个弟弟，我想让他们上大学。我要供他们……”短短的几句话，还是给甘老板震撼了，在这以前他确实没有看得起这些女人，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他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来这种场所的。
“他们学习好吗？说不定我能帮上的。”
“我没有事情的，想帮就帮帮姐吧，她会顶不住的，不像我们农村人。她面皮薄。”
“哦！”甘老板没有说什么，但是明显没有决定要帮宋丽丽的意思，这点阿花也看出了。
“她怎么难了，说说看。”老板补充道。
“她有个四岁的女儿…….，还有啊，今天他老公来了，知道她在这里工作，气死了。好像他们还在欠人家几十万……”
“原来如此，欠人钱啊！”
“她老公真不是东西，好像祸是他惹的，丽姐挣钱替他还，他还打人，我真想一刀砍了他。”
做了一个不雅的姿势，好像觉得有点不对，对客人不尊敬，不好意思笑了一下，不再说话了，但是她心里还在惦记着她这个苦命的姐姐。
无语，老板付完钱，开车离开这个低档的、肮脏的场所，回去估计还要彻底的洗净身体。
但是，他还是会来的。
四
阿花决定不要今天的工钱了，决定去看自己的好姐姐了。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她还是很不放心的。偷偷溜出了天堂洗脚城，老板看见了，并没有制止，他也很同情这个女人。只要记工的王芳芳没有看见，他就当没有发生这件事情，何必扣她这天呢？但是王芳芳怎么会看不见呢，是他花钱雇来了管理人员，人很精明，什么事情都看得明白，专门管理这帮洗脚工的生活、起居、出勤，如果不按照制度来，她也是管理不好的。虽然她看穿了老板的意思，但是还是把她们俩当天的工资扣了。合平时她也是看不惯这个宋丽丽的，一副清高的样子，老板还特别照顾她，不就是一个洗脚工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白了就是个“鸡”，怎么说自己也是领班啊，那个阿花就是跟屁虫，早就看她们不惯了，总算逮着机会了，还想多扣她几天，可惜没有这个权利。
回到住处，看到宋丽丽的样子，阿花总算放松了一口气。
“姐，没有出去散散心，上网？”
“没呢！”有气无力在躺在床上回答道，满脸的泪痕还是没有拭去，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姐，喝杯水。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谢谢你……我没有事情……你怎么不上班……要扣钱的…….！”
嗓子有点哑。
“不在乎今天的钱，就一天嘛，对了刚才那个甘老板来了。没有见到你好像还不高兴呢？”
“哦!”提到这个甘老板，她也觉得奇怪，这两年他经常来光顾，来就找宋丽丽，从来都没有不礼貌的行为，而且每次还给双倍的价钱。为这个事情他很奇怪，想问他但是有知道怎么出口，所以一直还保持距离和戒心，内心中还是心存感激和感动的。
“我觉得那个老板是不是看上你了，说不定人家是个王老五。姐，桃花运了。”
“死丫头，尽胡说。”阿花的猜测，她也是有过的，但是没有想过，因为心里中位置还是她老公的，如果从来都没有腾出点位置，给这个神秘的老板，那估计也是违心的谎言，人的内心是很复杂的。
“哪天我打听一下，不行就给他做小，反正不吃亏。”
“你这个死丫头，怎么不学好啊！”
做小，开玩笑这辈子都别想，那么没有良心和肮脏的事情想都不敢想，想都觉得玷污自己的身份，又想想自己又是什么身份，苦苦的笑了。
“姐，你笑了！不胡说了，不过我觉得，假如你真要离婚的话，还是真可以考虑这个甘老板，还是很有钱呢！帮你把债还了再说。”
“还了我的债？那我不是欠了他的人情债，我怎么还的完啊！”
好好看看宋丽丽的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破旧窗口边上，还是摆了一盆兰花和一盆文竹。布局都非常的稳定、有序，明显不同于其他在这里工作的女人，在这么辛苦的环境下，能维系这么的淡雅还是很值得钦佩的。这个房间是这里面唯一的单间，其他都是住集体的宿舍，宋丽丽特意多出了150元一个月在老板那里“租”的，说白了也是老板照顾的。
“姐，你收拾真漂亮，哪天我结婚了，你给收拾新房。”
“那没有问题啊，有对象了吗？”
“没！…….”阿花的脸红了，明显不好意思。
“肯定有情郎了，看你脸像个苹果。他知道你做这事情吗？”
阿花的脸红的更像猴子的**。
阿花摇头。
“不知道怎么说！”
“他叫什么名字啊？长得帅不帅啊？心肠好不好啊？”
…………….
姑娘家的家常里短，婆婆妈妈，唠叨不停。
慢慢都睡着了
…………
好晚好晚了。
迷迷糊糊，好像姐妹们都下班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宋丽丽，快起来。”
“咚咚咚咚……”
“什么事情”，阿花也靠她身边睡着了。
“好像是你老公喝醉了酒在外面，耍疯呢！”
“快去看看。”
“来了来了，谢谢你们……”
宋丽丽披上衣服，顺便从衣柜拿了一件衣服。中秋的郑州，还是很有一丝的凉意的，尤其深夜还是让人瑟瑟寒颤。阿花跟着出去了。“姐，我陪着你。”
“臭不要脸的！……..”一个男人在大家上到处骂人。稀稀拉拉的人行人都远远的离开他。
“我们离婚!.......”
“我们结婚……”
“我们生娃。”
“臭不要脸的，臭婊子？”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
看到宋丽丽，陈天鹏停止了叫喊。一下扑了上去，这下可吓坏了阿花，就挡了过去。哇哇就开始吐……
污秽沾满了阿花的全身。
酒气和食物残渣的混合，让宋丽丽觉得喉咙阵阵发酸。从来没有看到他这样子喝酒，可能确实受委屈了。
“对不起，阿花！明天我给你洗衣服，对不起。”
“没事情，我不怕脏，小时候我经常拾粪。”
“对不起！”
“丽姐，你见外了，我帮你扶回去吧！”
“不用了，我来。”宋丽丽一把把陈天鹏靠在自己的身上。还是能听出来他在那里骂骂咧咧。
回到屋里，宋丽丽感谢了阿花，示意她回去睡觉。
“对不起阿花”
“嘘，别说了姐，有事叫我！”
给老公擦洗身子，洗去污垢，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两年了他们第一次这么亲密的呆过。真想回到以前的日子。
宋丽丽依偎着陈天鹏睡着了。
过了许久，陈天鹏突然抱紧了宋丽丽。
“姐，我对不起你！我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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