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擒王手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浙江北部,倚湖山。不知道这山名是什么时候叫出来的,也不知道最先是谁这么叫的,或许是因为这里背靠太湖吧!山高两百来米,山下,有一片面积达五千多平方米的黄土地。以前是当地驻军的靶场,但是自从军队离开后就荒废了。如今的靶场已经长满各种野草,成了孩子们抓野兔的猎场。
靶场往北,在竹林覆盖的山脚下有一扇需要四五个成年人才能推动的巨大水泥门。高四米,宽五米,厚度为四十厘米,重量具体是多少也许只有它的建造者才知道。这道大门是一条横惯倚湖山东北两端的隧道的入口,建成已经有几十年了,是解放时曾经的驻军修建的防空洞。整个防空洞约一公里长,洞内面积很大,宽度和高度与大门完全一致。洞中不仅有供水管道以及各类仓库,还有好几条宽一米五,高约两米的小坑道。这些小坑道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每条通道的尽头都有一个十分隐蔽的出口。这想必是为了在战时起到通风与侦察的作用才修建的。
随着部队的撤离而荒废的不光是外面那个靶场,山腹中的这个防空洞也同样如此。不管它的规模有多大,修建它时花了多少人力物力,人一走茶就凉!如今洞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味,曾经光滑的水泥壁已经长满青苔,因为年久失修,洞顶多处已经裂缝,山水不断从缝隙中滴下来,将地面打出许多水坑。照明设施已经全部瘫痪,水池中全是污水,连通水池的水管锈迹斑斑,许多地方已经一块块脱落,脆弱得只要轻轻一踩便能碾成粉末,根本不复当初钢铁的坚固!
“啪嗒”第三条小坑道中的一间仓库里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
“终于大功告成了!”杨一将空矿泉水瓶扔到墙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他在这漆黑潮湿的仓库中足足呆了三个月,起因只是与朋友打的一个赌。
马奎是杨一的朋友,魏武武馆的馆长,比杨一大三岁。杨一与他成为最要好的朋友并不是因为马奎家里很有钱,也不是因为马奎这人有多仗义,而是因为他有一套功夫——四十八路擒王手。听名字很嚣张,但是这并不夸张。马奎在武馆开馆的这几年中击败了所有前来挑战或者找麻烦的人。当然了,对付那些人时马奎并没有展示自己真正的实力,光凭散手便已经足够把那些人扫出门了。马奎有绝活,外人不知道,但是马奎的生活圈子里有两个人还是知道的。一个是马奎真正的徒弟,还有一个就是杨一。他们两都曾经亲眼见过马奎那手绝活的威力,不光攻击速度奇快,手法刁钻,而且招势相当狠辣。拳头大的铁块在马奎的手中完全与橡皮泥无异,一捏就变形。无论多结实的水泥墙或者石头,只要马奎一爪扫过去,上面马上就会留下五条一寸多深的爪痕。
荀决是马奎的徒弟,自然得到了马奎的传授。可是杨一就不同了,即不是马奎的亲戚,也没给马奎磕过头,虽然他们两的交情非比寻常,但是这也不足以让马奎把看家的本事教给他。
如果别人遇到这样的事一定会天天缠着,日日跟着,乞求马奎传艺。但是杨一可不是那种没皮没脸的人,他有自己的办法,那便是打赌。
三个月前的一次酒宴上,杨一趁马奎喝得心情大好,于是说要与马奎打上一赌。他让马奎将四十八路爪法演示一遍,若是他能马上将爪法的招势一点偏差都没有的记下来,那么马奎便要将内功也一并背出来。如果杨一不能将爪法记下,那么他就必须请马奎一个礼拜的客,每天一顿四百多块的酒席。
马奎此人非常豪爽,性格有些大大咧咧,但是并不笨。如果是其他人这样要求他自然不会答应,因为不熟,但是杨一就不同了。虽然他知道杨一身上有功夫,但是那都是些散手罢了,在他面前算不了什么。四十八路爪法可是他在家传功夫的基础上自己创出来的,说是四十八路,可其中的变化却是千变万化,别说是只会些普通拳脚的杨一,即便是个见多识广,造诣了得的武林高手也不可能只看一次就将四十八路全记下来。于是他马上就同意了,有白喝的酒,不花钱的饭,不赌才是傻瓜!
一套爪法演下来他自是得意得很,挂着笑容坐回椅子,只等杨一请客。
果然,四十八路,杨一只打到第十路就再也耍不下去了。一个劲摇头说自己今天不在状态,有些喝多了,这次不算,下次一定能赢。
杨一一再抵赖马奎也没办法,只能认为杨一确实是喝多了,虽然他当着杨一的面将爪法完整的耍了一遍,但是这也没什么,一是因为他不相信杨一能学会,二是因为以前的交往中杨一也或多或少见过他使过几路。所以在一阵笑骂之后马奎也就不再计较了。
那天马奎喝得很开心,杨一更开心,并不是因为酒喝得畅快,而是因为他将擒王手完全记在了心里。虽然少了内功心法,但是他并不在意,因为他要的正是爪法那凌厉狠辣的招势,至于内功,他绝对不会希罕!
自那天打赌后杨一便从风景如画的杭州消失了,第二天在漆黑的防空洞中住下了一个人,这一住就是三个月!
“哇,阳光可真够刺眼的!”踏出防空洞,首先迎接他的是耀眼的阳光,在黑暗中呆久了,乍一见阳光还真不适应。
杨一闭着眼睛走到洞前的竹林中。“怎么这么热,难道现在已经是盛夏了吗?”渐渐适应了光线之后他慢慢睁开眼睛。竹林中微风习习,竹叶磨擦发出一阵沙沙声。林中的风本是凉爽的,但是再凉又怎么能与终年照不到太阳的坑道相比啊。只站了一会杨一便感觉一阵燥热。
“看来这身行头是扛不住了,得赶紧回家换换!”在潮湿阴暗的地方呆了三个月,即使是耐克之类的高档货也要烂掉,何况他身上穿的还是廉价的地摊货。现在衣服裤子纵然不能说腐朽不堪,但也快要无法遮体了。
“破!”一声大喝,杨一右手运爪横扫,一股气劲透爪而去,直奔五米外一根直径十来公分的竹子而去。

“啪”瞬间,距地面一米八处碎竹爆飞,光滑的竹竿上出现五个长短不一的黑洞。
“呵呵,还是我的心法好,老马的内功只是将内力凝聚于手上,杀伤力固然不小,但是怎么能比得上我这真气外放来的厉害!”杨一走到竹子前,抚摸着竹竿上被自己击出来的洞,脸上挂着微笑。
“去!”突然再次断喝,同时腰身一拧,左手朝洞口边一块数十斤重的石头抓去。
出手的刹那,真气外吐,瞬间将石头包了个严实。原本沉稳的磐石被真气激得晃动起来。
“走!”杨一将真气一收,前伸的左爪向内一扣,虚抓大石,然后朝右边四米处另一株竹子用力一挥。
“呼……”石头在真气的牵引下拔地而起,带起一片杂草枯叶直奔目标。
“破!”眼看竹子就要遭殃,杨一的右手一爪扫出,气劲如长江大河般朝飞行中的大石喷涌。
“砰……”爆起一声巨响,惊得附近的鸟类纷纷飞离此地。“啪,啪……”石头在空中被气劲扫得粉身碎骨,化作无数细小的石块飞溅开去。而那株差点被石头砸成两节的竹子,依旧在风中轻摆身姿,享受着夏日里的阳光!
“不错!虽然比祖传的功夫要差许多,但是也够用了,最起码这功夫能见光。”杨一看着双手,心中一阵欣喜。“以后就用它了!”
倚湖山位于湖州西郊,湖州乃是江南的一个小城,横穿市区只需半个小时,人口不过几十万。杨一的家就在这里,现在是他回家的时候了。
“妈!”进门,母亲正在客厅看着电视。
“你跑到哪去了?”母亲见儿子回来,立刻将脸绷起来,这倒不是因为杨一消失了那么长时间,而是因为他现在那身装备实在跟要饭的没什么两样。
“呵呵,出去要了几个月饭,体验了一番乞丐的生活。”杨一可不在乎母亲的责问,嬉皮笑脸的回了一句之后朝洗手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脱衣服。回来的路上因为这身衣服害得他差点就没能上得了公共汽车,后来虽然上去了,可是售票员却不让他坐着,说他会把椅子弄脏。这可不能怪人家服务态度不好,实在是杨一的行头太乞丐化了。
沐好浴,更完衣,杨一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饮料,走到母亲的身边坐下,“妈,爸呢?”
“当然是去上班了。”母亲白了他一眼。杨一自从读完大学后就总是在外面飘着,父母也曾经帮他找过几份工作,但是这小子就是不老实,七八个工作愣是没有一份能做得长的。刚开始老两口还说说他,可是后来见怎么说都没用,于是就不再浪费口水了。家里的条件虽然算不上好,但是过过日子还是够的。就算杨一十来年不工作也没问题。至于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也许有一天儿子突然开窍了呢!
“这段时间有人找过我吗?”杨一这次离开的时间比较长,带在身边的手机早就没电了,如果有人找他,那就只能打家里的电话或者登门寻人。
“我正想跟你说呢。”母亲放下手中的遥控器,说道:“叶伟打过好几次电话来找你,说让你到他那去上班,好像连位子都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这家伙!”杨一摇了摇脑袋,早在半年前叶伟就找过他,希望他能到厂里去工作。这倒不是杨一有很强的工作能力,而是因为叶伟这家伙是个怕寂寞的人,虽然那边厂里的人多得能组成几个师,但是与叶伟谈得来的却一个都没有,所以才这么着急找他。
“他几乎每个星期都来电话,我看你还是快点给他个答复吧,不管去不去,说一声总是要的。”
“不急,还有别的人找我吗?”杨一盯着电视屏幕,可乐罐在手中不停旋转着。
“还有一个是杭州的,也打过好几次电话来,好像是什么武馆的人,他说他叫……,叫什么来着……”
“哦?”杨一的眉头一跳,“是马奎吗?”心中暗想:自己在见过了完整的擒王爪法后就消失了,难道马奎开始怀疑了?
“不是,好像叫什么决的,让你回来以后马上打电话给他。”
“是荀决吗?”
“对,就是荀决。”母亲拍着脑门摇头道:“人老了,记性就是差。”
杨一放下可乐,笑道:“我妈才不老呢,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去你的,就知道哄你妈,如果你把这本事用在追女孩子上多好啊,都二十八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说出去让人笑话!”
成家立业,这四个字可以说是男人分内的事。可是快要步入而立之年的杨一却一样也没做到。事业方面父母已经不指望了,只要儿子平安快乐就行,爱干什么都由着他。但是成家这方面可就没那么随便了,杨一以前的同学和朋友一个一个都结婚了,许多比他小的朋友也已经成家生子,可他却连女朋友都没有。这可急坏了老两口,他们只要一逮住机会就对杨一进行思想教育,从刚开始的好言相劝到后来的下死命令,反正什么招都使过,但结果就是没用。要不是他们从杨一的同学那里得知儿子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同学的话,他们可能会要去怀疑儿子是不是在性取向上有问题了。
“得,又来了!”杨一对父母在这方面的苦口婆心早已经厌烦,父母的态度他能理解,但是用他常说的那句话“找老婆又不象到菜场买菜那么随便。”一样,他要么不找,要找就要找个自己称心的。绝不能因为父母的话而随便去拉个人结婚,那是对婚姻的不负责,不幸福的婚姻只会害人害己!
打的是荀决的电话。他原本怀疑是马奎发觉了他当初打赌的动机,但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如果对方真的怀疑他了,按照马奎的脾气,打电话来找他的必定是马奎本人。既然现在找他的是荀决,那么这就说明魏武那边并不知道他的阴谋。
“是一哥吗?”荀决的声音。
“阿决,有什么事?找我找得那么勤快。”
“师傅死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