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开学报到第一天(1)
今天是博宇学校开学报道的日子。可是，礼堂里，开学仪式已经举行半天了，八年一班的问题女生兰妮和问题男生陈白尘还没来。他们的好朋友佳佳急得都不知道晃动着戴着兔子帽的脑瓜向礼堂门口看过多少回了，就是不见这两个人的身影。
佳佳暗暗担心，兰妮知道不知道这次的开学仪式变了呢？照习惯，开学报道这天，要有一个这个学校独有的开学仪式。博宇私立中学，被外界称为问题学校，传说这里的每个学生和老师都不是普通之辈。他们的开学仪式也跟别人不一样——全是学生的恶作剧。学生们用各种各样的恶作剧来惋惜假期的结束，庆祝学期的开始。这次也不例外，仪式照样有，只是仪式的内容不大一样。如果最热衷这个仪式、并且在上次得到学生们公认的最佳恶作剧创意奖的兰妮不知道仪式的内容改变了，大概会闯祸吧？
兰妮从她的住处，学校旁边的糟糟图书馆，一出来，就开始跑。头上戴着的金红色发箍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光晕，满头长发晃动飞扬，浅红色的衣服胸前鼓起一个大包摇摇欲坠。刚跑到学校门口，就听一个人说：“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学蜗牛爬！”接着，一条有力的胳膊揽住了兰妮的腰，随即把她拎离了地面，她前进的速度立即比刚才快了N倍。
一个高大健壮的少年，在早春寒风料峭的上午，内穿单薄的衫裤，外罩长风衣，一副骇客帝国里尼奥的造型，黑短发闪闪发亮，宽额下，飞扬的剑眉眉心紧皱，帅气的嘴角紧抿着，使他看上去满脸怒气冲冲，他像拎只小猫一样揽着兰妮的腰，挟着她健步如飞。
“快点，再快点！陈白尘，我能不能得到最佳恶作剧奇迹奖就看你了！一定要在开学仪式结束前赶到！”兰妮虽然被拎着快速前进，还是不停催身边的男孩子。
“谁管那些！”陈白尘像谁欠他几老拳似的没好气地嚷，带着兰妮脚不沾地地前进，只不过方向不是学校的大礼堂，而是实验大楼后面的丁香树丛——学校里最人迹罕至的地方，一到目的地，他双手扶住兰妮把她往被枯枝围着的一块空地上一放，“小野妞，你给我说清楚，你搞屁呀？！——我问你干吗在网上胡言乱语？No。0看到了信以为真怎么办？”说后一句是看到兰妮满脸问号，就明确指出兰妮做的烂屁事。
“咦？——噫。”兰妮还没从高速移动时造成的旋晕感中适应过来，反应了一会儿才说，“难道你不知道吗？就是让他信以为真啊。”兰妮看着陈白尘，夸张的神情分明在责问他“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搞不懂？”忽然发现身边的景物是大楼和枯枝乱纵的丁香丛，就算是恶作剧，礼堂里也不大可能有这种东西吧？她一下子跳上陈白尘的背，搂着他的脖子，嘴里叫着：“马儿，马儿，目标，学校大礼堂，冲！”
“你，你说让谁信以为真？！”一时间，陈白尘满头雾水，不辨东南西北，当然也忘了把背上的兰妮丢下来。
“引蛇出洞，引蛇出洞啊！”兰妮像跟五岁小孩解释人为什么要吃饭一样忍耐地趴在陈白尘耳边说，“你也知道吧？一大堆暗探查来查出连No。0一根头发丝儿都查不到，原因是什么？是因为那个狡猾的老奸一看形势不妙就像冬天的蛇一样窝在洞里装死了。藏在洞里的死蛇不容易发现，可是，它动起来就好找多了。我们做的一切事就是让它动起来，然后张开网等着它爬进去。——现在快去礼堂吧。”
“也不用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透露出去吧？”陈白尘反应过劲来，扭头冲着兰妮的耳朵大叫。
“钓大蛇就得用真东西，否则凭No。0那个老奸，他怎么会上钩？”兰妮掏着耳朵忍耐地回答。陈白尘的大声把她的耳膜震的嗡嗡响。
陈白尘一脸恨不得痛扁谁的神情看着兰妮悠闲自得的小脸看了半天，然后才说：“要是No。0根本就不信这个消息是真的，你的网不是白张了？哼，傻瓜才把那么重要的消息在网上四处贴呢，就算是真的，也会让人猜成假的，就像那个研究城内幕连载一样。”
“不会的，某个笨小子会告诉他这个信息有很高的可信性。”兰妮边掏耳朵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瞟着陈白尘，就差直接指明那个笨小子就是他陈某人。“这下你满意了吧？快去礼堂，我要展现我的奇迹。”
陈白尘刚要说他才不会透给那个大坏蛋任何消息呢。随即想到，如果No。0是神族当中的高层领导，那就不可能不看到他的报告，还真跟他直接告诉他一样，就气呼呼地压下了反驳的话。“那个，应该把小布熊交到睚眦……”
陈白尘话没说完，兰妮的细眉毛立即竖得像两条好斗的小蛇，“不行！送到你们那里去，简直就像送肥老鼠入蛇口。——现在，快去礼堂！”兰妮拍着陈白尘的肩膀一个劲催，摆明了拿陈白尘当马用。
陈白尘一见兰妮脸上“再磨叽本姑娘即将发飙”的神情，忙把满肚子的不满压下去，背着兰妮冲出丁香树丛，掠过实验大楼，直奔礼堂，一下冲了进大厅。
陈白尘刚停住，兰妮来不及看周围的情况，更等不及从陈白尘背上跳下来，就一手勾着陈白尘的肩膀，一手从怀里掏出珍藏的宝贝，那是一个大玻璃瓶，里面全是各种艳丽的颜色。兰妮拿着玻璃瓶绕到陈白尘身前，双后一拧，啪的一声，瓶开了。立即，一朵朵灿烂夺目的花从瓶里飞出，从陈白尘俊帅的脸前散开，飞向礼堂。礼堂里立即满是飞动的花。大家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一朵朵飞花居然是五彩缤纷蝴蝶。这些蝴蝶可是兰妮一大早就在黑风的四季石上抓来的，要的就是在北方初春，绝对看不到蝴蝶的情况下让大家看到奇迹。果然，礼堂里立即骚动了，只不过在众多惊喜的欢呼里还夹着一声又长又响的惨叫。
兰妮高兴地从陈白尘背上跳下来，准备和大家一起快乐地捉蝴蝶，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兰妮本来以为，她会看到全校师生乱糟糟地在礼堂里狂欢。天花板上应该飘满彩纸和彩带，地上堆满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东西将在开学仪式结束后再由全校学生一起开开心心地打扫干净，就像以前开学仪式一样。学生们也该像参加化装舞会似的穿得光怪陆离。可是这次，学生们欢呼尽管欢呼了，然而，全校学生，初中部和高中部，全都排着整齐的队列，规规矩矩地站在礼堂的大厅里，谁也没抓蝴蝶的意思——尽管他们也穿得千奇百怪（兰妮还看到一个大个子女生挂着生物教室里的整副骨架，骼髅头被那个学生拿在手里。她怒气冲冲地看着兰妮，大骂兰妮不要脸）。礼台上方原本挂着“平等，自由，友谊，忠诚，快乐”的十字校训也改成了“竞争，纪律，尊重，忠心，严谨”这样十个道貌岸然的字眼儿。在这些字眼儿底下，全校的老师站在礼台上，并没和学生们同欢同乐，甚至连欢呼一下都没有。不，还是有一个的。站在校长李世勋旁边的一个人在大声惨叫，而且一边叫一边拼命挥手赶着还离她大老远的蝴蝶。
兰妮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佳佳从队伍里跑出来——穿着一身兔子服——悄悄跟她说：“兰妮，你又惹祸了，那个人是……”话还没说完，就听一个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要干什么？啊？！你是哪班的学生？！”一个人站在佳佳身后，一只翘着兰花指的手指点着兰妮的脸，宽大的长脸扭曲变形，细长的丹凤眼里泪花闪闪，“快说，你是哪班的？”
兰妮没回答，对这个人看了又看，看了半天，“你，是男的女的？”她打量完那人能照得出人影的头发、粉扑扑的长脸，忽然看到下巴下的大喉结才恍然大悟。“啊，你怎么可以是个男人呢？明明是个女的嘛，外貌和本质阴差阳错了。”此言一出，礼堂里立即轰堂大笑。
“别笑了！别笑了！”那人气冲冲地回头向学生们大喊，又转回头恶狠狠看着兰妮，“你……无论你是谁，你被开除了，本校没你这个学生，滚，马上滚出去！”
“阴差阳错，啊，不对，”然而话说出来无法倒带，全校师生都听到兰妮叫那个大人物阴差阳错，学生们又忍不住笑出声。老师中间，也有人憋笑憋的脸都红了，其中包括洪洋老师。“那个，老师，你为什么开除我？”兰妮准备据理力争。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人来头不小，可是来头不小也不能无缘无故开除她吧？
“你预谋害本学监！是谁告诉你本学监对昆虫过敏的？是谁派你来害我的？！谁对本学监不满？谁？我知道有人嫉妒本学监得到这个位置，是男子汉就当面挑战！”这个人边说边向全校师生打量过去，一双手神经质地扭来扭去，恨不得一下子抓出谋害他的大坏蛋。
这个阴差阳错是不是有点头脑不清，我可不是什么男子汉。兰妮想。现在兰妮知道这个人是学监了。还没等兰妮回答，洪洋老师赶过来说，“我想没人会想害您，兰妮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只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
“兰妮，你说她就是兰妮。”洪洋老师还没说完，就被学监尖声尖气的叫声打断了。学监细长的眼睛在兰妮小巧的脸上看了看，又挑剔地打量着她瘦小的身材，特意看了看兰妮头上的红发箍，脸上渐渐露出轻蔑和委屈的复杂神情。他又看着洪洋老师，眼睛在洪洋染成褐色的头发上停了半天，又看着洪洋老师英俊的脸，满脸厌恶。“你又是谁？”他冷冷地说。
“我是她的班主任，我叫洪洋。”
“洪洋老师，我在董事会就久仰您的大名。”他阴阳怪气地说，“我有许多事情想跟您谈谈。比如是什么样的级任老师才教出像——兰妮同学这样的学生。”话说完，也不等洪洋老师说话，立即转头向全校学生下命令：“下午一点钟，开始向你们指定的宿舍搬，四点钟的时候，都到教室集合，我不允许任何一个学生在那个时间还没到指定的位置。散会！”说完，气冲冲地转身走了。走过八年一班的时候，他拉了一个男生和他一起走，边走还边慈祥地拍着那个男生的肩膀。那个男生也态度亲密地和他说着什么。那个学生，柔软的黑发下苍白的桃型脸，秀美灵巧的五官，居然是齐男。
兰妮一看到齐男，就忙转向老师的队伍里去寻找，果然，额前有一缕白发的顾青也站在老师的队伍里。顾青边向学监走过去边看着兰妮，眼睛里一点愧疚退缩的意思都没有，有的，反倒是理直气壮的责备。
兰妮立即气冲贯顶。整个假期，又是被爷爷接去外国旅游，又是写连载揭发研究城内幕，还要和黑风讨论一下No。0的动向，一时之间忘了齐男和顾青的事，现在，他们忽然摆在她眼前，这令兰妮又生气，又感到意外。就是因为顾青的出卖，才造成兰妮的铁哥们禺星野一家的悲剧，可他不但不后悔，反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个齐男更是研究城的走狗No。0167。可是他居然大大方方地呆在学校里，而且，没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讨得了那个学监的欢心。
学生们陆续走出礼堂，走过兰妮身边的时候都望着她低声笑，还议论纷纷，阴差阳错这个词出现的频率最高。学生会的学生被学监留在礼堂里抓蝴蝶。但没抓净，直到一个星期之后，礼堂才不再飞出蝴蝶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那个零下一度没感情厚脸皮也就算了，为什么冒版奶油棒冰明明是研究城的狗腿子No。0167你们也不抓他呀？”路上，兰妮忍不住悄悄跟陈白尘抱怨。他们故意放慢了速度，走在学生们之后。现在路上已经没人了。路两边萧瑟的树林静静地把枯枝叉到蓝天里去。
“齐男是狴犴局派去的间谍。”陈白尘双手插着牛仔裤的兜派头十足地慢慢走着，无可奈何地说。“研究城那方一联系上齐男后，齐男就和狴犴局取得联系，自愿做狴犴局的卧底了。这就是我们从研究城出来时见到狴犴局和睚眦局的人在那的原因。”
“什么，明明是他把星野骗到研究城里去的。”兰妮气愤地拧起了眉毛。他们走出学校大门向乱糟糟图书馆走去。路两旁的树林把细细的阴影投到他们身上。凉风扑面，微微的寒气。
“后来还把你和兰妮骗了进去。”佳佳也说，漂亮的脸上怒气冲冲，白色兔子帽下，七长八短的碎发和耳朵后面的两条小辫子要表演怒发冲冠似的直要飞起来。
陈白尘像要安抚两个激动的女孩子似的立起一只手。“我也不信齐男真的忠于狴犴局。可是他说服了别人信服他。他说我和兰妮进那个研究城是我们自愿的，他征得了我们的同意，至于星野那个笨蛋小子，你们知道星野是魔族……”
陈白尘没再说下去，可是兰妮和佳佳都猜出了他下面的话。“因为星野是魔族人，对他做什么都不过份，是吗？”兰妮生气地说。
“我又没那么认为……”陈白尘小声说，怎么听都理不直气不壮。“我们被迫进研究城也属于方法不当而被原谅了……其实出卖不相关的人来取得敌方信任，在间谍斗争中很常见……”
一帮没人性的家伙！不过这话兰妮并没说出口。进那个研究城，确实是自己和陈白尘同意的……原来那个冒牌奶油棒冰还有这一手！不过，兰妮才不相信他。看到顾青和齐男，而且，最佳恶作剧奇迹奖也泡汤了，兰妮觉得因为开学而有的好心情全给毁了。
他们走过枯树夹道的大马路，走出学校闪闪发亮的大钢自动门，乱糟糟图书馆就在学校大门外不远处，图书馆招牌若隐若现地挂在一株大树后。他们不约而同都向图书馆走。佳佳边走边递给兰妮和陈白尘一人一张表格。兰妮一看，是宿舍分配表，而且是全校学生的分配表。“为什么全校的学生，不管是不是自愿，都得非住校不可？”兰妮发现，自己的名字在207室，同室的除了佳佳，还有凌丁丁，夏媛媛，剩下的两个是不太熟悉的名字：郑彬儿和单优。
“你们迟到的时间里，错过了很多信息。”佳佳生气地白了一眼兰妮和陈白尘，“那个学监是学校懂事会特派来的。我想大概是因为上学期学校附近出了两次意外的缘故。这个新学监说他要改变学校的风气和面貌，从这学期起，学校要实行军事化封闭管理。所有的学生都要住宿，不得到允许不许走出校园，连休息日也算在内。现在，我们进去跟黑风说一声吧。”佳佳抬头看了看乱糟糟图书馆的门说。
北方的初春，天还特别冷。写着“乱糟糟图书馆”六个歪歪扭扭大字的小丑招牌在料峭的春风里微微抖动，旁边的大树纵横的枯枝把头上的蓝天割了个零七八碎。门前的雪堆上立着个雪人将化未化。一个年青人，晃动着七色彩虹头，拿着铁锹，踮着脚尖踩着舞步似地在门边挖一条排水沟。额头上、耳朵上、脖子、胸前、手腕、腰间，配戴的各种乱七八糟的饰物，随着动作的节奏叮当作响。他一看到兰妮等人就说：“小伙子，姑娘们，就算今天只是开学报到，也回来的太早了吧？——那个蔫小子已经在里面等你们了。”他摆摆手示意他们进去，满脸是没法当众用魔法不得不用铁锹的不满。
“土蝼根本没去学校报道。”佳佳说，走进图书馆。兰妮和陈白尘早就跑进图书馆里了。等佳佳通过图书馆大厅，到内室的时候正看到矮胖的精怪族小老头白梅跳着脚，挥着一双小胖拳头，冲着兰妮和陈白尘匆匆跑过去的背影怪声大骂：“没礼貌的小年青！”黑亮的小眼睛瞪的溜圆，满头满脸虬结蓬乱的白头发白胡子跟着跳脚的节奏气冲冲地乱舞乱飘。
“你才乱叫！”另一扇门嘭的一声开了，一个男人伸出头来大声说，“耽误人家休息！对于你来说天亮了，对于我来说现在可是睡大觉的好时候呀，我说大祭司白梅。”男人俊美绝伦的一张脸，一双明亮的紫罗兰色眼睛，蓬乱的金卷发上顶着睡帽。他一看到佳佳，立即满脸是笑，绅士风度十足地说：“佳佳，晚安。”
“嗯……安，奇奇格。”佳佳含糊地说。对于吸血鬼奇奇格来说，现在应该是晚安吧？她想。向兰妮的卧室走过去。她身后，白梅伸着懒腰忽然向地上一躺，立即变成一条白色狐狸狗，蜷缩着身子继续埋头大睡。
陈白尘和兰妮一进到蓝色魔气泡里（兰妮和佳佳的房间），就性急地东抓一把西扯一把地装开了东西。一边装一边为放蝴蝶的事争吵不休（在寒风猛吹的早春出现蝴蝶？别人会怎么想！黑风的魔法都被你用滥了。陈白尘气冲冲说。放心吧，才不会怀疑魔法上面呢，他们准认为那些蝴蝶是我冬天在温室里养的，或是从海南岛空运来的！兰妮老神在在地反驳）。一个身材瘦小，上半部分脸全被头发帘遮住的少年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地板上翻漫画书，一见佳佳进来，说：“佳佳，早。”声音小的怕吓到蚊子似的。他整个人也显得事事小心，一副受惊老鼠的蔫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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