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世间已无莱昂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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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似乎比昨天来的晚些。
莱昂西斯走出卧室,忽然觉得有点心悸,吐出两口痰后,觉得清爽不少。
老了,密室必须尽快换个新主人。莱昂西斯抚摸戴在左手拇指上的银灰色指环,心中怅然若失。“卫疆。”他慢慢踱进卫疆房里,嘴里轻轻呼唤。他喜欢这个长着异乡模样的孩子,第一眼看见就很喜欢,纯粹是一种感觉,而卫疆表现出异能后,更让他欣喜若狂。
三斑!卫疆呆呆看着老人的头顶,不知道说点什么。
大智若愚。莱昂西斯怎么看卫疆,都觉得顺眼。
“老东西,安吉丽娜在哪?”卫疆终于忍不住问道。
莱昂西斯微笑说:“她很好。”他敷衍卫疆,捏着褪到手里的指环放到卫疆眼前,“看见吗?这是海角半岛最有威严的印信,它快属于你了。”他微笑着把指环重新戴回手上。“但你必须通过密室的考验才行。”
威严?在大灾难中生存下来的保障。卫疆渴望的看着那枚指环。
马尔特走进屋里,凑到莱昂西斯跟前,低声说:“诸神荣耀,圣廷和各国派出的屠龙部队已经准备就绪,您该动身了。”
莱昂西斯神情郑重:“安排好安吉丽娜,我带卫疆一起去龙**,让他长点见识。”
“安吉丽娜已经按您的意思安排好了。”马尔特在转身离开之际怜悯的看了一眼卫疆。
为了海角半岛,牺牲在所难免。莱昂西斯脸上的皱纹更加深了。
卫疆眼中闪过坚决的神光。也许强大的人更受人尊重,他已经受够了被别人操控的感觉。
莱昂西斯带着卫疆混在马尔特的卫队中来到蒂夫山脚下的一所民宅。
卫疆重伤初愈,精疲力尽的跟在莱昂西斯身后走进屋子。
马尔特的脸看上去很红润,似乎正为能看到消失已久的巨龙而感到兴奋。“诸神荣耀,我去给您准备午餐。”他不等莱昂西斯回答,躬身离开。
静,不同寻常。
午餐?现在还没有到吃午餐的时候。莱昂西斯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卫疆,我出去一会,马上回来。”他闪身掠出房门。
嘣——
迥异于寻常弓弦颤动的弓弦声。
攻城弩!莱昂西斯对发出这种声音的巨型武器并不陌生,急忙退回屋中。
小屋在攻城弩的冲击下轰然倒塌,四周变成堆满瓦砾的宽阔地。
尘埃落定。
莱昂西斯腋下夹着满脸惊讶的卫疆,站在院落正当中,身周半尺环绕一圈雾状朦胧的魔力护罩——魔域。
他环顾四周。
巨型附魔塔盾连接成一圈移动的铁墙,伴着持盾大力士沉重的铁底鞋踏得地面剧烈震动,盾墙逐渐收缩;一个身着多伦迦式索子甲的骑士在盾墙后亦步亦趋,手中高举多伦迦皇室所拥有的神器驱魔球,高空早已布置好的困龙网闪烁五彩的光芒缓缓下压。
专门为庇护法师设下的天罗地网,恐怕罄尽多伦迦全国之力才能组成如此强大的阵容。莱昂西斯握着拐杖的手不被觉察的颤抖,他不是由于恐惧,而是因为愤慨。马尔特竟然放弃密室成员的身份出卖了他,其中定有隐情,也许神恩会比想象中的更加腐朽。他看着眼前华丽的阵容,内心逐渐平静,这点布置还要不了他的老命。
怎么回事?卫疆看着缓慢逼近的盾墙,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在混沌中从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很多人围猎两个人?看来成为强者还不够,复杂、残酷而充满生机的世界啊。
“飓风盾!”莱昂西斯高高举起那根支撑身体的拐杖,眼瞳变成了青色。在神器驱魔球的影响下,高阶飓风盾只有初级风盾的防御力,好在魔域能提供几乎源源不断的魔力补充,能多加几层风盾。
一股气流把卫疆托到一旁,并在他身边旋转。
神奇的风。卫疆没见过魔法,不由惊叹。
莱昂西斯双脚离地,原本佝偻的身体在空中挺直,散发出一股磅礴劲道。

他冷笑说:“我,诸神的仆人,密室红衣主教,庇护法师莱昂西斯第十二赦免立即放下武器离开的战士。”
铁底鞋踏动地面的声音整齐而坚决,没有丝毫犹豫。
诸神的仆人?密室红衣主教?庇护法师?听起来都应该是受人尊重的大人物,似乎在真正的危险面前没有用。卫疆仔细观察形势,他觉得这些在自己以后的生活中很有用处。
死士?莱昂西斯的心缓缓下沉。能训练出千余名大力死士,只靠一个王国显然力不从心,除了多伦迦王国以外,肯定还有别的国家参与了这次阴谋。他们最后想得到什么?但现在还不是考虑的时候。
“神啊,倾听来自虔诚信徒的祈祷,降下毁灭不洁的火雨!”莱昂西斯低声吟唱。
天空像被瞬间点燃,一片火球从天而降,瞬间砸倒一片塔盾墙,烤焦人体的恶臭升腾而起。
“放箭!”塔盾后有人发出命令。
卫疆觉得声音很耳熟。
“马尔特!”正想趁机突围的莱昂西斯眼睛猛地眯了一下。
咻——
一声刺破人耳膜的尖锐呼啸。
屠魔弩!专门针对巨龙和庇护级强者打造出的大型魔法利器。莱昂西斯原本镇定的脸上出现一丝惊容。“石墙!坚冰盾!水灵结界!风翔术!……”他一口气释放了十几个中高级法术,然后拉着卫疆飞快闪身,三斑庇护法师已经初步跨越魔武界隔,武技比顶级剑士一点不差。
一支闪烁金光的箭矢像穿透水面一样穿过层层魔法护盾,钉到莱昂西斯身侧的地面上,直没箭尾。
塔盾裂开几个缺口,百来个大力士推出准备就绪的剩余九台屠魔弩。巨大的圆形底座上站着三十个大剑士操控者,膝盖以下嵌进底座里面,由铁灰色的底座吸收大剑士的力量输送到弓箭上,一把接近一米的弓弩被固定在底座最前面,由一个操控者发射。
古怪的武器,制底座的材料似乎在哪里见过?卫疆看着弩箭想。
十座屠魔弩!莱昂西斯心如死灰。不说三百名大剑士很难找,单单屠魔弩就不是简单的武器,它的底座是由极其罕见的湮灭砂提炼而成,因此全半岛已知的屠魔弩也不过十二座,分别由教廷保有三座,凯鲁王国两座,多伦迦王国两座,撒拉嘉公国一座,死神要塞安置四座,而这里出现十座,也就是说——各国王室和神恩会,整个海角半岛最显贵的人都参加了这次刺杀。
“诸神!”莱昂西斯跪地,眼角流下两滴浑浊的泪,悲伤弥漫胸膛。为了海角半岛的人类幸福!老师莱昂西斯第十一的话犹在耳边。为了这个宏伟缥缈的目标,他抛弃心爱的女孩,更名改姓成为莱昂西斯第十二,每日粗茶淡饭,早出晚归,过着孤独的苦行僧生活,一晃三百余年。凯鲁大旱,他出面敦促凯鲁王拿出宫廷所藏财宝救济人民;多伦迦王暴虐,他亲手把国王送上绞架,力保多伦迦王的幼子继承王位;神圣卡难的红衣主教畜养女奴,他流放所有涉及此事的红衣主教……一切为了海角半岛,没想到头来,却被自己奉献一生保护的人们联合刺杀!
哀莫大于心死。莱昂西斯两眼逐渐失去光彩,瘫软在卫疆脚边,生命的迹象正快速从他体内流失。
卫疆想扶起老人,可是身体被困在风盾里动不了。
“放箭!”躲在驱魔球笼罩范围外的马尔特得意地喊。高高在上,神一样被人们崇敬的密室掌控者像死狗一样等着被射杀,让他感到无可言喻的兴奋。
不知道为什么,卫疆心里有点气闷。
悲凉的箫声扬起,低沉婉转,仿佛正在诉说老人临死无法疏解的心痛,饱含悲伤的音符随着呼吸打入人们的心房。
一个翩跹的鹅黄身影站在远方塔楼上,身边跃动着一条罕见的游奇。她拿开丹红小嘴边的碧玉长箫,低声叹息说:“牙神筹划远征,大难将至,世间已无莱昂西斯!”声音宛若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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