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搞不明白“金莲要当处女”是啥意思，难道她想回到处女时代？没必要呀，她不还在她老公给她盖的围城里稳坐钓鱼船吗？她又不是坐台的小姐！难道，难道像我这个处男一样？她要当处长？不对呀，我虽是副处，可我主持工作，相当正处。她才是个科级呀，不可能，不可能！我惊讶之后，在脑海里翻江倒海了足有两根烟工夫。“你想心事吧，我走咧！”原来我把晚君给忽略不计，她的话提醒了我。
第一面就给个这印象，肯定伤她自尊。我赶紧解释：“走神走神，别介意别介意。”她像朝君在我办公室要房一样，一撇嘴一哼鼻说：“毛病！神经有毛病！”她已走出了五米。真是丢人打家伙，我很后悔，赶紧挽留：“晚君，晚君，你听我说……”她站住了，转身向我，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右手食指顶着向下的左手面中心，作了个暂停的动作，轻轻一笑说：“免谈免谈，留步留步！”说罢，大步流星走出“爱情角”，边拽着玫瑰花片向空中抛去，边吆喝：“天王盖地虎……”
我如呆鹅愣在那里，眼前一片模糊，只感到有千百双眼睛看着我如千万把利剑刷刷地刺着我，耳边响起四周传来的议论声：“傻呀，还不追去？！”、“女追男隔层纸，男追女隔座山！”、“哼，老牛还想吃嫩草？！”、“唉，现在的人呀，没法说！”、“看见没？又一出爱情悲剧！”、“我看一个比一个神经，还天王盖地虎！”……我觉得我好尴尬，像被人甩了一记耳光。这不欢而散，比失恋还难受。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
我不知是怎样走出“爱情角”，又是怎样走回办公室的。我掏钥匙开门时，发现手里抓一把玫瑰花片。我往地上一扔，用脚跺着，骂道：“该死的玫瑰，该死的玫瑰！”这时，我听到“女人俱乐部”传出朝君的吆喝声：“天王盖地虎！”接下来是金莲的回应声：“宝塔镇河妖！”紧接着是上官、圆圆“麽哈麽哈”的声音，然后是哄堂的笑声我一听气晕啦，这不是故意气我吗！我开开门进了屋，“啪”一下把门关上了。
我刚躺在套间的床上，就听金莲在门口喊：“处男，处男，你回来啦？”紧接着是“梆梆梆”三声敲门声。都是你金莲惹的！我正气她，没应声。“是不是你听错啦，他能回来恁快？我可是给晚君交代，让她给咱们处男多谈谈。处男是个好人呢！”朝君的声音。然后是圆圆的声音：“以后咱们得注意，上班时间说说笑笑不像话。要是让处男知道了准会训我们‘成何体统’！”“成何体统”那四个字是学我的腔调。“真有点草木皆兵，吓死我啦！”这是金莲的声音。她的声音之后，是她们远去的脚步声。
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起来。我真搞不懂，你晚君那样不慎重，你不想见面就别去呀？去了就该按确定的暗号去对，你喊什么天王盖地虎呀？去了就该既来之则安之，没说两句你就走是啥意思呀？见面时不说“情话”，问金莲长问朝君短，还问我金莲处女不处女，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你们几个女人凑啥热闹，家长理短你们不说，你们学啥电影上对暗号？你看不上我就别来呀？你这样不是把我当猴耍吗？我想越气，最气的还是金莲。你说的是啥媒？人家这态度你还硬往一块儿拉，你不是拉郎配吗？你到底安的啥心？我本不想去，你让我去了，结果呢？好像我多缺媳妇、多想女人似的！真让我丢痛了人！以后你少来给我瞎掺乎！
当天，气得我没吃饭。第二天仍气咕咕的。朝君来到我办公室，歪着头问我：“处长，感觉如何？我妹妹，晚君？”我苦笑着说：“好好好！”后半句“好个吊”差点骂出来。她一撇嘴一哼鼻说：“那是，谁的妹妹？哈哈！”怎么她的一撇一哼，还有那哈哈声跟她妹妹一个味儿，换言之，她妹妹的一举一动好像跟她是一个模里托出来的。也许双胞胎就是这样，一个打喷嚏，另一个马上感冒。我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她有些不自然。我有了好奇，也有了怀疑，就问道：“去‘爱情角’约会的是你吗？”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哈哈一笑跑出了我的办公室。
难道是她们搞的鬼，拿我穷开心？顺藤才能摸瓜，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正准备找金莲，她来了。恰如你正瞌睡，有人给你递个枕头。见了她，我心里的气略消一点。但我还得板着面孔怪罪她。她正想开口，我把她的话堵回了：“我说大小姐，你的戏演的不错呀？！让我扮了个小丑！”说罢，我伸出右手，手指作弹钢琴状，说：“我的戏闭幕了，给钱吧？我不能白干！”我这话砸得金莲一愣一愣的，她莫明其妙地问：“啥戏呀，钱呀，我咋你啦？处，处男。”我学朝君，鼻子一哼，说：“你问晚君吧！”
“晚君？咋啦，对她没感觉？”金莲说罢，笑了，接着说：“我说处长大人，你要知足呀！晚君对你是有意思哟！我今天专门问了她，她说你们处得来，很投缘。”哄哄哄，你哄吧，纸里总包不住火，气球早晚会吹炸！我一听更加生气，训道：“事到如今，你还一片莺歌燕舞！人家根本看不上我！三句话没说就拍走人！我虽然是个二手货，可大小是个副处长。我这样的男人抢手的很！她当她是仙女？不也是一个破烂货吗？”
我不该骂人，尤其不该骂女人，最不该骂像晚君这样标致的女人。但在气头上，也管不了恁多了。“是呀，中年男人三大幸事嘛：升官发财死老婆！你当然是奇货可居。不过，你这样‘出口成脏’，可是冤枉人家晚君了。她虽不是黄花闺女，可也高雅着呢！况且她对你痴心一片呢？”她的话让我糊涂起来，她的话怎么跟我的印象对不上号？她的话有水分也不会出入太大吧？这里肯定藏着迷。然后我问她到底见没见晚君，晚君的态度真的如她所说的吗，金莲像鸡叼米似的，不住的点头。
我坠入了雾里。看来不能偏听一面之词。我让金莲先走。当然，我是说过“可能是我误会”、“你费心啦”之后，说了句“我要办公”，下的逐客令。她磨磨蹭蹭不想走。我问：“有事？”她笑嘻嘻，又好像替我报打不平地说：“处长，你恁辛苦，早该进一步啦！不看功劳，看苦劳，咱们单位，你一级别的，谁有你的资格老？”我是个副处，当然想进步。进了步，再喊我处长就名正言顺了。虽说我在处里主持工作，相当个处长，可还不是个处长。我笑了笑，没吭声，我有野心，但不能说。
“处长，你真是当了处长可别把我们忘了？苟富贵勿相忘嘛！”她说罢，笑了，很开心的样子。但我从她脸上的酒窝中看出了她笑的深不可测。我附和着，苦笑了一下，说：“我老喽，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啦！你们当了官，掌了权，可别把我这个老家伙一脚踢开，再骂一声老不死的就行了！”金莲笑了，开怀大笑，笑着说着：“你不指望我们，我可要指望你呢！也让我副处一回，过过瘾？！”说罢，笑的声音更大了。
“副处”是有典故的，对女人不能说，一说就有点色的意思。有人问一个女副县长的升官决窍，她答道：“到上面活动活动，出点血，就成副处了”。有聪明的好事者就把它改编成了一个黄色典故。官场里的人都知道。金莲自己可以开自己玩笑，我不能，我是她的领导，不能太随便。但我从“副处”听出一点味道，马上让我联想到在“爱情角”晚君的一问，我不想挑明，笑了笑，开玩笑说：“你当了副处就是处女了！处男处女，处到一块儿了！哈哈，嘿嘿，呵呵，嘻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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