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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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到——”叠声而过,各宾客翘首以盼。
今日是讨逆将军孙策的大喜日子,全城有头有脸的人位列席中。
一会功夫,大红的新娘走进大门,蹁跹袅娜。令众人抚掌称好:“真真大家女儿。”
“不愧是乔公调教出来的。”
“这回乔家可真光风无限。”
“大女儿嫁给孙将军,二女儿再嫁个将军弟弟。你瞧。哈哈哈哈。”
私语由窃窃变成明目,新娘子却未予理睬。挺直腰板,一步、两步、三步……
别人看到的只是她攀上高枝,一世荣华。却道不出藏在坚强背后那份痛苦无奈;那份彻骨的寒意和孤立无援的悲哀。
她不想嫁、不肯嫁、不屑嫁,却不能不嫁、不得不嫁。她既姓了乔,就不能将乔家的未来亲手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要做自己丈夫的男人他有着与他的霸道匹敌的权威,他要求所有人的臣服。自问自己,触这身皮囊外,有什么能让他放过家人的呢。想要就要吧……人迟早是要出嫁的,嫁谁不一样?
大踏步向前,孙策站到甬道中央。张扬的霸气直扑脑门。纵然看不见,光风还是强烈地感觉到,不由把右手放在笼在左手的红麝串子。
临出嫁,爹拿给的娘的遗物,和晶绿香珠是一对。是她留给两个女儿的陪嫁之物。
终站到孙策面前。略一迟疑,就不紧不慢移步。孙策不然,翻手一转,在一片惊呼声中掀起盖头的一角,惊鸿一瞥之艳容如一道耀眼的强光,闪得所有人全身发麻。
抬起眼眸耐人寻味一笑,自己将头巾重新弄好,仿若无事发生地继续往前走,
这回轮到孙策放声大笑。
眉宇间顾盼生烟,进退中不疾不徐,目光内一丝冷漠若隐若现……令男人扼腕叹息的奇女子。
礼成入洞房。与外界的喧闹相比,布满大红喜色的新房显得无比寂寞。大红蜡烛无言淌着喜泪,摇曳日烛光不时映于新娘身上,帐纱投下暗影,隐住嫁衣的光华。
这一切,新娘子无动于衷。脑海中一片呆白,心承受不住的愤恨而悸痛。
那日,孙策离去后,隔三岔五就差人来重提,言语之间尽带暗示。乔公愁白了头发,他不能把女儿的幸福就此葬送,但不给人却是拿上下十几口人的性命来开玩笑。想当年,孙策的生母吴氏就是被孙坚看上时“豪夺”而来。孙策性子如父亲孙坚如出一辙,要得到的东西坚决不放弃。这样的人试问如何拒绝呢。
这时,光风自己站出来做了决定,“何必因为我让家族受血光之灾呢?女儿迟早要嫁人,现在同意于他,也算找到个归宿。结局是好是坏就听天由命吧。”
她不愿家人因她而为难,更是因为她看到霁月要化做柳公子去求孙策做个幕僚,好让他放弃自己。但事实是不可能的,霁月是知道,她也是知道的。
自己闯下的祸,就该自己去承担。
洁白无暇的手抹去最后的眼泪,光风自床上站起,坐到榻上,竹席泛着丝丝凉意。
榻前是一个竹桌,桌上放着一把筝。这是光风的陪嫁之物。在拜堂行礼之际,桑柔先进来打点好一切。
筝已成生命中的一部分,即便盖着头巾,亦准确无误挑动每一根弦,勾起一首好曲:
(曲子没选好,等我找好再补上去吧(>_<))
文化唱曲,喉清嗓嫩,筝弦悠扬。如现在“在水一方”,正是风清气爽之时,乐声、歌声穿林度水而来,自然使人神怡心旷,可在此时此景,却从头到尾给人的感觉却是非常凄凉。
一曲尚未奏完,一声“好”。光风不防,唬了一跳。抬头竖耳听时,只闻推门声响和轻便的脚步声。
抽手起袖正坐,一气呵成,镇定自如。
脚步声停住,呼吸声却越来越清晰。光风自然而然闭上眼睛。
厚实却粗糙的大手不停抚摩粉嫩的脖子。好细,好嫩,一用力就会折断。
无言以对,但在似有若无避着他的手。
这一举措令孙策深感不快。手灵活一转捏住下巴,将它慢慢抬起。润薄的唇瓣由此露出。
唇薄之人,能言会道。可唇薄的主人将它紧抿,打定主意不肯吐出只字半言。
想不想,反手粗鲁扯下盖头。睨着一样用一种似有若无的恨意盯着自己的眼瞳。
“原来你也会有这种眼神。我还以为在你心目中,连喜怒哀乐的必要也没有。”他不是君子,永远小心眼记住她当日的忽视。
言语拨不动情绪,依旧不言语。

踱步走到桌前拿起酒杯,满满斟了一大杯,端起来便一扬脖子。
“怎么不说话?我知道你不是伶牙利齿之人,可也能言善道。怎么不反驳?我就一个站在这里,你就不想骂我解恨,还是因为你那个‘情哥’不在啊?”
横他一看,冷冷站到他面前:“想要我骂什么?告诉我,我可以一字不露重复回去。”
“你……:顿时气结,恼得又伸手抓人。
有了上次的教训,光风不会再坐以待毙。就在他近身抓手臂一瞬间,眼明手快朝**道走去。一捏,没费多大劲,孙策却触电般到手脚发麻、发软,被轻易推开。
“你会武功?“始料不及之事。
警戒往后退两步,淡淡道:“不会。但这点自保技能还懂。“略通医理,自然知道人的致命**位,又有霁月的临时传授。
“看来是我小看我的娘子了。”摔着手,试图让麻痹感快点褪去。
“那是你眼高过顶,没人入你的法眼罢了。”
刻薄而正中要害的话任谁也听得顺耳。自从官拜折冲尉珍寇将军后,何曾有人敢如此不敬。想那曹孟德也要礼让三分。
“好个伶牙利齿,乔光风。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权威一再受到动摇,实气无可气。
扬起脖子,闭上眼睛:“悉随尊便。”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指着并不能真的恨下心惩罚。
“想死,要一了百了?眼不见为净?我要你这辈子都提心吊胆过着。想死也不行。乔家上下十几条人命可捏在我手心。”大手一挥,桌上所有东西都扫掉地上,狼籍万分。
一句句话如利剑一样刺入心胆,一时间通如刀割,血气沸腾。,呈翻江倒海之势。“哇……”的一声,直喷出一口血。
看到血,光风直笑起来:“你不想我死,老天爷却要我死,人怎奈何天。”
原本看到吐血时,心已冷了半截,现又听到她的话,早已陷入不可自拔的矛盾中。他是学武之人,自懂得光风笑的原因:“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纵然命长,终是废人。”
室内开始被沉默的气氛所笼罩。闷闷的,有种说不话的感觉。
一盏茶,孙策终回头神来。瞟着嘴角尚未拭去的血。回身将乱扔在地的喜帕拿过来,就她怀中甩摔,一语不发。看得出他仍然忿忿难平。
光风并不领情,硬将喜帕扔回地上,宁可用衣袖擦拭。
这是彻底惹恼了孙策,扯起喜帕走到榻处的墙壁就要拨剑,谁知空空如也。方想起昨日母亲将他暂时收走,说不吉利。
于又赶去围帐外,一脚踢翻陪嫁之物,一应大小东西全倒出来。放在针线袋的剪子也随着掉出来。一见,拿起来狠命地绞起来,暂新的红巾如此魂飞魄散。
还不解气,四处张望还要绞,偏光风走了过来,弯腰随手拾起衣服递给他:“随便绞,这里还有。”
看看衣服,又看看拿剪刀乱出一气的自己。顿觉没意思,把剪子一扔,对门口吼:“酒呢?”
“是,就来。”在新房不远处守着的丫鬟赶紧去通传。
酒来了,一口接一口,酒往喉咙猛灌。火烧刺喉的感觉有种恍惚的痛快。
坐回床上,光风探究地看着他。
奇怪的男人,令人琢磨不透。看起来威仪天成,轻微的动作足以令空气紧绷,令我害怕。现这份威严脱去,只是一个会拿东西撒气、喝闷酒的普通男人。
“喝酒。”不知几时,他站到自己面前,手里拿着两个杯子。
“为何不杀了我?”不甘心再起挑衅。
“杀你?干吗杀你?杀人好玩吗?”依床而坐,一连串的反问。
“我是你的玩物?”因了解而淡然。
“聪明!”弹指直认不讳。
酒杯硬塞给光风,他贪玩地将自己的手绕过她的手臂,低头喝完自己那杯。
事已至此,一切枉然。光风不在说话,静静把酒喝完。
她的温顺满足了大男人的心。孙策心情愉快把酒杯放回桌上,大手一揽柳腰:“宴会已开始,该去招呼客人了。娘子。”
“不知道柳公子会不会来呢?我倒想和他喝上一杯,多谢他让美。”
脸色一沉:“他不会来的。”
出门前,嘱咐爹一定不能让霁月出门。不然以她的性子,一定会闹翻天。
孙策不知情,误以为击中她的痛脚,皮笑肉不笑弄一句:“提起旧情郎,心里不好受?哼。”
“随你说。”冷冷一句,抬脚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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