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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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跳下去游泳啦?”一个脑袋自楼下探出张望一会,转而向上问霁月。
颔首示意,霁月叫一声:“华夫人。”
此人正是人称“华夫人”的“偕雅坊”的老板娘华筝。她的房间正在楼下。听到跳水声出来寻看的。
江南女子无不精通水性,可除那天不怕低不怕的含微姑娘,哪家的姑娘会在太阳未下山前就跳进河内游戏的?看!那些干活的渔夫们早已习以为常的继续打鱼——除偶尔欣赏一下那优美的泳姿外。
“华夫人,可否赏面上来跟霁月喝上一杯?”举杯相邀。
华夫人笑着拒绝:“霁月小姐的面子奴家先讨下,等改天空闲了,定陪个尽兴。现太阳已要落山,好时刻就要到了。奴家还要催促姑娘们准备呢。”
“此话当真?霁月可记下了。”
“当真、当真。比姑娘头上带的珍珠还要来得真。”
“夫人,我们头上什么时候带过比你的话还要真的珍珠了?”一直在远方听着谈话的含微跃出水面呛上一句。
歌伎舞娘都不过是表面的风光,其中真有几个能若“杜十娘”般“风尘数年,私有所积。箱中韫藏百宝,不下万”。“金翠羽明彆,瑶簪宝珥,充牣于中,约值数百金。”尽是“玉箫金管;古玉紫金玩器,夜明之珠,祖母绿、猫儿眼,诸般异宝,目所未睹。”姑娘的一身行头不过是坊里的东西,拿着摆给外人看的。
“小蹄子,就你嘴利。”华筝并不发怒。明显的事实遮遮掩掩更显突兀。
“好嬷嬷调教有方。”闭气一划,头探出水面时已在护拦下,眼睛睁得大大。好象那个第一次从水地浮出水面的鱼精灵……
“罢了,这个功劳我可不敢领。象你这种水灵灵的人也只配那里能调教出来。”往后一让,让含微把手搁在木板上。
这个可是她的心头痛啊,坊里真正是自己调教出来的姑娘就是没有那里出来的好。
“夫人谦虚太过可就成虚伪了。含微不过在那里待了三年光景,很多东西还是来你这才学到的。”眨着眼睛,笑得很天真。
“得了吧。”华筝没好气一撇嘴。猫越温顺时,越要提高警惕。特别那还是只有着锋利爪子的野猫,“没有九成功夫,你还敢顶着‘含’字出来”。
“含”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字,但对于那个地方的人来说却是珍如黄金——含微。
眼睛半合,含微满溢自傲之情。
不知何时,长河已挂起灯笼,星星点点地洒着。
不约而同,三人同时看向西方,那里早已只剩黑暗——夏日漫长,似乎等不到太阳下山,但当它真的收起最后一抹余晖,却是在一瞬间天地就沉浸在无边的黑夜里。
可暑气依然难消,滚滚热浪并未随着太阳的离去而有所消减。含微仰着身子舒服泡在水里,楼上的霁月嬉笑着把酒杯里的酒洋洋洒洒倒到河里,含微抬头就把它喝完。
如此不成体统的行为让华筝大皱眉头,连连催促:“该上来了,皮肤会皱的。”
深深看上一眼,含微一用力游到楼台的左侧。那里有一段自楼上直垂而下的纤绳。绳尾沾在水面上。
用力一拉,绳一下绷直。绳尾绞在手腕上,右手就是一抓,身子腾空在水中拔起,如跃出水面的鱼儿。
不是落在一楼的地板,而是跃龙门的鲤鱼上了二楼,坐在上面的霁月搭出手让她在半空中再借力翻身进里面。
“漂亮!”竖起拇指,霁月称赞道。
“谢了。”提起**的裙摆,含微如那一个个赢得满堂彩的夜晚一样行一个谢礼。
上面你称我赞,下面却是惊雷一起。
“含微小蹄子,我看你是身子痒欠饶。”
居然敢在这最热闹的时候使出功夫,惟恐天下人不知道“偕雅坊”的含微懂得武艺是吗?
“嬷嬷,嗓子喊哑了可不划算。”长发挂在胸前,纤手顺着头发捋着水,含微只当蚊子叫。
掩住嘴偷偷一笑,霁月提着酒杯避进内屋。屋里很是简单,卧室外就是一个半个人高的大桌子。霁月蹦地就跳上去坐好。
外面还是一人声高一人声低,一个严厉一个无所谓。

酒杯搁在外边了,就自然借着酒壶仰头畅饮。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兮一去不复返……”不知为何,脑海就闪起这悲壮的歌声。
争吵声还未停止,敏感的耳朵还听到木梯传来木屐踩的声音,应该是墨雨。
果不出所料,含微的贴身使女推门而入,并在见到霁月时透露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有事吗?”外面的姑娘没空,她就代理询问吧。
“是了红姑娘回来了。”墨鱼在回答,眼睛却是在看外面的主子。
“回来就回来,难不成还要你家姑娘去请吗?”
即无须她的批准,含微更不是那种专盯着那些窜红会威胁到自己地位的狭窄之人。
欲言又止,在外面姑娘的示意下回答了:“同回的还有孙策将军、周瑜大人、唐公子以及几位将领公子。了红姑娘正在‘采莲间’招待着。”
声音不大,却清楚明白在房间里响着,以至上下楼人皆同时重复一遍:“孙策?”
霁月的脸皱成一团,漏着鄙视的神色。
招城内的歌姬去寻欢作乐还不知足,居然亲自上门来。这男人被眼前的点点成就冲荤头脑不成?
欲知道含微的态度,掉头往那看去,却是见到她的眼睛在莫名地眯一下,然后大大的睁开。眼睛里一闪一闪地,不知道是江心的渔火照的,还是从心底冒出的。
含微欢喜得不大寻常,但此时的霁月却瞧不出她眼睛所发出的信息是何解。
难道美女永远都会被英雄头头顶上的光华所吸引?含微这女人也不能免俗?
托住腮,霁月研究着这个深奥的问题,直至——
含微头发迎风一甩,大踏步走进屋子:“墨雨,准备梳洗的衣服。把染绿叫进来抹头发。”
“是。姑娘。”墨雨马上退出打点一切。
“你不是在响午高姿态拒绝他的邀宴。怎么游一个泳回来就心意全变,主动去接见他。”这那时她的作风呢。
“这叫欲迎还拒。学着吧,小姑娘。”身上的红杉被她随手扔在地上,曼妙的身材裹在薄衫之下。
“那么说,你也动了春心?”怎么不像呢?
含微回头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春心没动,只是凡心动罢了。”
“凡心动?什么意思?”神仙思凡吗?
“回家点起灯慢慢琢磨吧。”边说边走进屏风后。
“赶我走,嫌我碍事了!”不是问句,而是感叹句。
含微刚要说什么,墨雨正好和几个提水的粗洗丫头进来。随后是个不过十岁出头的染绿。她手里拿着一个大托盘,里面全是含微日常惯用的梳洗用品。
粗洗丫头把水放好就退了出来,只剩墨雨和染绿在伺候。
水哗啦啦倒进桶里,含微的声音也在响:“看见姐姐新婚的丈夫对着另一个女人献媚肆宠,我的乔二小姐能忍不住不出手教训一顿?当然不能让你妨碍我的好事。”
“啐。如此说来我反倒想去看看了。”蹦一声跳下桌子,用轻功刷地跑到门口。
“看了不过徒添伤心罢。”冷冷地声音割开屏风般利。
“心伤透了就会死,对某些人、某些事未尝不是好事。”同样的声音也是冰冷,霁月消失在门口。
看看门口,含微心里一叹,不顾染绿辛苦擦几分干的头发,直接把身子和头埋在水里。
是好事啊。至少可以把无奈的事放下,把仇恨忘却……
“姑娘,你为什么要故意激乔小姐去搅局。如他因此真看不上你该如何是好。”看来眼里,墨雨急在心上。
“人是犯贱的。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特别是他那种呼风唤雨的男人。”冷冷地,眼睛也如冰窖般寒亮。
“那他呢?他也在啊。”
寒亮的眸子如吹熄的烛光刹时黯下来:“他在又如何,事已至此……他的心不在我身上……我该执着到何时。”泪洗亮了眼睛,容颜是那么地高傲。
他对我该是恨吧,做让他爱的人伤心的事。
睫毛轻弹,弹落泪珠。娇躯自桶内站起,墨雨赶紧送上衣服。等穿着完毕,染绿出去叫丫头把水抬出去。
烛影摇红,红艳的影子摇动在惝泪的烛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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