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第十六回胡明贵一攻潼关钱定三遭害渭南
在东来的毅军汹汹涌向天险潼关的时候,华岳庙发生了一件大事。
驻防华岳庙的清军巡防营马队管带胡明贵,这个典型的关中汉子,浓眉大眼,为人淳朴,肤色黑中透红,他和他的部下对清政府的腐朽统治早已不满,西安起义的爆发,成为激化他心中对清廷愤慨的火药桶,马耀群在华阴城发动武装起义,他便毅然决然率领他的巡防营马队起事,与马耀群遥相呼应,掀起反清浪潮。
胡明贵大清早就率部开拔,离开了驻地华阴庙,径往潼关而去,决心克复潼关天险,抵御东来之敌。意气风发的胡明贵率领着他的几百名弟兄直逼潼关此前的巡防营马队几乎就没有打过胜仗,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战役中,他们已经习惯了失败者的角色,似乎是在被人追逐中度过了以前的军事生涯,能打就打,打不嬴就跑清末朝鲜战争中清将左宝贵战死平壤,而叶志超弃城而逃狂奔五百余里回国,被成为“长跑将军”,侥幸地活了下来,球事也没有,过得还挺自在,左将军虽说为国捐躯落得了美名,但在那厚脸皮的叶志超看来,死了也就死了,活着的不也挺开心,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多年在各地打仗跑队伍,总是吃败仗,被像赶鸭子一样赶来赶去。这一次在华岳庙起义,竟破天荒般的胜利了,弟兄们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现在又要跟上胡管带,确切地说是胡统领光复潼关建功立业,弟兄们个个心里憋足了劲,决心跳上浪头战一场,以雪过去连吃败仗给清庭卖命的耻辱。
至次日黎明时刻,胡明贵部抵达潼关城外,和早先到达的马耀群部、徐国桢的潼关复汉军完成了对潼关的合围。
雄伟的天险潼关就在眼前,南依秦岭屏障,北有黄河天堑,东有中头原居高临下,中有禁沟、远望沟、通洛川等横断东西的天然防线,形成“关门扼九州,飞鸟不能跃”的险峻要关。晨曦雾气中的潼关城依山而曲折,城墙上扼关据守的清兵还在负隅顽抗,领头的是潼关协统桂和、通商道瑞清。二人见城池被围得水泄不通,心中甚为焦急,尤其恼火胡明贵和他的巡防营马队不是个东西,他妈的什么玩艺,吃谁的饭砸谁的锅,背叛朝廷天理不容。
满脸愁绪的桂和哎声叹气,瑞清说光叹气是没有用的,得想办法出去找条活路。桂和恼火瑞清净说些没用的,眼下潼关城被围得像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一个大活人呢!两人便嘀嘀咕咕的商议,桂和说:“时下贼众我寡,而援军又未止,只有守城拒敌,以奇兵方可取胜。”瑞清说有点道理,但也似乎不妥,他是主管经济的文官,不懂领兵打仗,协统大人是武举出身,对孙吴兵发倒背如流,不妨带兵出城试试,或许还会杀开一条血路。桂和看透了瑞清懦弱本质,但眼下大敌当前,也只能忍耐,不能说出不利于影响团结的话。两人商议的结果,由协统桂和率一部分人马出城,准备突围东去与河南毅军会合,以解潼关之围;通商道瑞清据险守城,待援军到来,里应外合共破围城之敌。
胡明贵、马耀群、徐国桢合围之后,便商议破城之策。胡明贵说:
“桂和、瑞清为清室鹰犬,据关妄想作垂死挣扎,必须立即叩关攻城,否则夜长梦多。”
马耀群同意胡明贵的看法:
“赵倜的河南毅军已抵达豫西,几日后将到潼关,我们应合力以猛烈的炮火打破桂和、瑞清的梦想。”
忽有士兵来报,城内一队清兵出了东门,欲突破我军防线往豫西而去。
胡明贵点头,让士兵再探再报,接着对马耀群、徐国桢如此这般地耳语了几句。
桂和引一支清兵出了潼关东门,见围城的民军以猛烈的炮火强攻南、西、北三门,惟东门只有稀稀疏疏的零星几声枪响,便心中得意,笑话胡、马、徐三个反贼是瓷锤闷桶,不懂行兵打仗,如果佯攻南北西三门,东门外布几道伏兵,自己难道还会成为漏网之鱼?他见东门外围城的民军一触即溃,不觉间出城已有几十里,看看将至河南境内,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又开始笑话懦夫瑞清,你他妈的作替死鬼吧,潼关城将成为你小子的葬身之地。
眼看出了黄土岭就出陕境,只听一声炮响,左右两军挡了去路,桂和暗叫一声不好,便引军回身复杀,企图杀开一条血路。
夹攻之下,清军大溃,份份举手,缴了枪械,易了装的桂和也没有逃脱,乖乖地作了俘虏。
在民军强烈的炮火攻势下,瑞清龟缩在城内,据险自守,梦想着桂和给他引来援军好解潼关之围。
鏖战至黄昏时分,围城的民军还没有攻下天险潼关的一个城角。
守城的清军垂死挣扎了大半天,既饿又累,前心贴着了后背,他们怨恨城下的民军攻势强劲,又埋怨当初没有跟上桂和突围,或许还有一条生路,这窝在城里死守待援,那该死的赵倜何时才能抵达晨下救自己一命呢?
在城头上督战的瑞清丝毫不敢懈怠,有几个士兵抱怨,被他狠狠地鞭笞了一顿,敢怒不敢言的士兵再也没有人吵活着要吃饭了。
夜幕降临了,看看城下民军的炮火渐渐减弱,象是在埋锅造饭,积蓄下力量第二天攻城,神经过度紧张的瑞清也觉得该稍微放松一下,竟坐在城墙角迷迷糊糊了一阵。
正在迷糊中,忽听有人喊:
“不好了,快逃呀,有人献关投降了!”
就这一声,整个城里像炸了锅一般,城上受军四散,城内农工商学乱成一团,只顾逃命。
人流四涌而出,守门的清军稀里糊涂地开了城门,弃城混入人群逃命去了。
围城的民军乘势破了城。
瑞清接连斩了几个逃命的士兵也无济于事,这兵败如山倒,他看大势已定,觉得自己对这个腐朽的朝廷也算仁至义尽了,今日之败,乃是天灭满清,非人之过。改装易容后的瑞清,扮成一个农村老大爷,挑了担担子,乘乱出了城。
远离了潼关城,瑞清掩面而哭,自己就打了一个盹,竟糊里糊涂地就丢了潼关城,到底是怎样丢了城池,在他心里仍是个谜团,至于何人献关何人呐喊,他也是一帽子乌黑,可能至死也弄不明白。瑞清扪心自问:难道自己手下有民军的卧底奸细,也或许是城内有徐国桢、马耀群、胡明贵的同党内线,是这些乌龟王八蛋偷献城池,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同时他又觉得自己比三国故事里那个逞匹夫之勇的三家姓奴吕布幸运,没有被人用绳索捆了送给反贼作见面礼。
瑞清向东而去,昏昏沉沉地边哭边走了几日,前面迎来一支东来的大队清军。弄清了是河南赵倜的毅军,瑞清好象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开始大放悲声,哭诉自己的无能丢了潼关城,恳求赵大帅收留他,让他随军去攻打潼关立功赎罪,至于胡明贵、马耀群、徐国桢三个混小子是成不了气候的,像乡下人进城一样,迟早是要滚出潼关的。
赵倜觉得瑞清惜惶,正在落难之中,就卖了个顺水人情收留了他。善于观颜察色的瑞清在毅军的队伍里没有见桂和的影子,就晓得桂和凶多吉少,庆幸自己当初的看法正确。

潼关刚刚光复,胡明贵、马耀群、徐国桢张贴告示,安抚流民。
城内秩序稍微安定,有探马来报:河南毅军风尘滚滚,一路杀来,离城二十里安营扎寨。
胡马徐三人商讨守城之策,胡明贵说:“毅军人多势众,又多钢枪利炮,不可轻敌。”
于是,开始周密布置城防。
毅军强攻潼关,枪弹如暴风骤雨般倾泻而来。
守城民军死战,胡明贵冲锋陷阵,不幸饮弹,以身殉职。
马耀群、徐国桢悲愤满胸,见情势危急,各率人马突围出城,望西而去。
潼关得而复失,于是陷于赵倜毅军之手。
瑞清大肆屠杀城内无辜百姓,以报昔日兵败一箭之仇。
就在东线潼关战事吃紧的时候,秦陇复汉军副统领钱定三请命率军救援。
但因省城初定,军令尚未统一,拨派营队未能按时出发,钱定三仅率护卫二十余人及一些军装车辆先行。
钱定三一行在临潼见过光复临潼的民军首领曹印侯,二人商议派张世瑗为先锋,率民团先取渭南,以解决军队粮饷问题。
当时的渭南知县闻省城光复,心中不免惊慌,惟恐动摇了他在渭南的统治,立即命令本县武进士韩映坤火速招兵买马举办民团,企图抗拒革命。
韩映坤与渭北著名刀客严纪鹏交往甚密,讲求江湖义气的严纪鹏甘为朋友两肋插刀,答应协助韩映坤共同守卫渭南县城。
听说复汉军副统领钱定三近日率军东征已至临潼,并派遣先锋张世瑗赴渭南征粮饷,杨调元心急火燎,找来了韩映坤、严纪鹏商讨对策。
韩说观时势而应变,大丈夫当能屈能伸;纪鹏说他惟韩进士的命令是从,韩曾有恩于他,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韩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张世瑗抵达渭南,杨调元满脸堆笑,将张迎入县衙,为张接风洗尘。
张世瑗谈了征集粮饷之事,杨拍了胸口,说没问题,这是个碎碎个事,就包在老哥身上了。
之后,杨调元找来韩映坤,把与张世瑗的谈话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韩说,复汉军势大,且莫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不如暂且归降,再作从长计议。
杨调元觉得韩映坤老谋深算,满脑子都是主意,就表示愿意服从复汉军政府,答应交出九千两银子以供军饷,并当即交出三千两。
张世瑗满心欢喜,与杨调元、韩映坤、严纪鹏吃了席面,上的是大鱼大肉十三道吃,张觉得像杨县令这样的朋友千金难求,就派了快马去了临潼,把这等好消息报给钱副统领知道,说杨县令是识事务的俊杰,并请钱速行渭南接受杨的归降。
同时,韩映坤早已派人出去探查钱定三一行的虚实。快到日头端的时候,派出的探马回报,钱定三只带了几十名护卫,并无重兵相从。
韩立即找来杨调元、严纪鹏密谋,说局势已经明朗,钱定三单枪匹马来渭南,立即逮捕张世瑗,待钱抵达后一网打尽,劫夺全部军车、银两和物资。
杨调元胆小怕事,不敢表态。
严纪鹏拍了胸膛,说干就干,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是怕球呢。
杨调元虽说是个县令,但手中不掌握军队,地方民团归韩映坤指挥,况且韩还有刀客严纪鹏相助,杨的县令充其量至多只能算个聋子的耳朵——摆设。
得知韩的打算后,杨调元害怕事态扩大对自己不利,忧心忡忡而又对韩无法左右,没了辙就投井自杀寻了短见。
韩得知杨出事后,骂杨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窝囊费,令人不得泄露杨跳井寻了短见的消息,谁充当多嘴驴立刻喀嚓。
钱定三抵达渭南是在日暮西山的时候,韩、严二人佯装恭顺,出城迎接。没有见到杨调元和张世元,钱定三便顿生疑惑,问了韩、严二人。韩说,杨县令陪同张世瑗先锋亲自出马到各乡村征集粮饷未归。钱听了深信不疑,夸杨调元办事精细。
之后,韩找来严密商,钱定三并不可怕,没有三头六臂,是个寻常人,趁他麻痹,请钱吃酒,使其尽醉而归,将其一网打尽,不留后患。
韩、严二人请了钱定三到了县衙,上了十三花,汤水丰盛,殷勤敬酒。
严纪鹏是海量,畅开肚皮一杯接一杯地喝,尽量地饮,目的在于将钱定三灌醉。
钱定三饮了几杯,便以路途鞍马劳顿不胜酒力推辞。
正饮酒间,忽听县衙外人声嘈杂。韩佯装派人观之,回报是民团各营队夜巡。钱定三声称困倦,于是便回驿馆休息。
半夜里,四下火起,民团各营队与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冲击县衙。混乱之中,张世瑗已脱身,跳起身来,寻找枪械,却什么也没有找着。
这时,持枪的民团士兵已冲进县衙,张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只找了一把腰刀在手,拼死抵抗。门外,无数持枪士兵夺门而入,面目狰狞,准备哄抢军车、银两和物资。张世瑗奋力向前,砍死二十多人。民团的士兵是一群见财而忘义的亡命之徒,前赴而后继,枪如苇列,直逼世瑗。张世瑗赤身精脚,身中刀伤数十处,几乎体无完肤,血涌如注。刀卷钝而不能用,世瑗弃刀徒手抵抗,双手提着两个民团死亡士兵的尸体迎敌,连续击毙**人,围攻者不敢前进,份份而后退,只得远远以枪射击,弹如骤雨。张世瑗至死抵抗,直到最后。死前,他大叫数声:“韩贼误我,韩贼误我!”众贼不敢前进,世瑗雪流满地而死。死了半晌,还没有一个敢近前而直视。
张世瑗在县衙上演一曲英雄壮举的时候,钱定三在驿馆也遭到民团各营队的猛烈攻击,他指挥卫队的几十号人边打边退。钱的**战马头部中弹,痛得嗷嗷长鸣了几声,就扑地倒了。没了战马的钱定三徒步向北门撤退,要杀开一条血路突围。韩映坤与严纪鹏率队穷追不舍,一心要置钱定三于死地,流弹不时地“嗖,嗖”地从钱的头顶穿过,有几回险些中弹。
钱定三被逼上北门城墙,下面是深不可测的护城河,身后是一群亡命之徒,,要把他抓活的回去好请功领赏,这是条大鱼,赏钱不晓得是一千还是五百。革命未成身先死,他不甘心,东路战事频频告急,自己请命出征还有许多事要做,没有轰轰烈烈地死在战场,却死在了韩映坤这个人面兽心的乌龟王八蛋手里。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在阴沟里翻了船,是万万不行的一定要杀开一条血路,回去见自己的战友张凤翙大统领,还有井勿幕、张钫、马玉贵、张聚庭这些同仁,亲率一支劲旅,灭了韩映坤这个鬼子怂,为死难的弟兄们报仇。于是,他双目一闭,纵身跳下城池,庆幸自己有一身好武功,没有跌伤,总算脱离了虎口。此时此刻,钱定三经过了一场恶战,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筋疲力尽的他卧倒在地,还没有缓过劲就被几个穷追上来的民团士兵击毙,饮弹身亡,含恨而去。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