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墨离为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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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黑色的大脚,在空中旋转了一圈之后,才隆重的落地。紧接其后,又是另一只大脚。
此时,子休已经看清了这黑色物事,心中便不再恐惧了。他暗骂自己疑神疑鬼,这世界上哪里有白日见鬼的事情发生?
这时,“唏唏簌簌”又起,只见草垛里伸出了一对手掌来。手掌五指修长、掌腹厚实,一望便知这是一对适于用剑的手。顺着手掌往下看,却见裸露在外的手臂竟然异常的白皙,仿佛长久以来不曾接受过日光的照射。
黑色的大脚,白皙的手臂,俨然形成对比。
“难道这堆草跺里面有两个人不成?难道草垛之下是一对热衷于打‘野战’的男女不成?”子休不由邪恶地猜想。
“嗯……舒服啊……舒服!”一声极富磁性的庸懒声音响起,只见一位中年男子从草垛之中钻了出来。此人白巾麻衣,背负长剑,赤脚着地,虽然一副朴素装扮,却自有一种独来独往的骄傲和洒脱。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伸懒腰,眼里恍若无人。过了半晌,他似乎才注意到了在身边呆立许久的子休。
“小兄弟,踅摸些什么?草跺里面只有我一人!”那人忽道。
子休脸上不由通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尴尬朝他一笑。
“恩,天寒地冻,在草垛里睡觉,倒也暖和得紧”那人自言自语道,说话间还有意无意地用眼角剽视着子休。
子休本是玲珑剔透之人,如何听不出对方的意思,当下朝那人呵呵笑道:“那晚辈就鹊占鸠巢,暂借前辈的暖窝一用了。”
“你倒也洒脱!”那人微微一笑,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伏身从地上拎起一把干草,寻了块土包坐了下来,自顾自地编起了草鞋。
子休见那人不在理会自己,当下也不在迟疑,一头钻进了草垛里。
一阵忽思乱想之后,便进入梦乡。
……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把子休从梦里吵醒。刚刚醒来,脑子兀自昏昏沉沉,这时,草垛之外,传来了谈话的声音。
“葛屦,交出巨子遗物,否则今日休想生离此地!”说话者声音漂浮不定,极富磁性。
葛屦?葛者草也,屦者鞋也。听到说话声音,子休不禁纳闷:究竟谁会取“草鞋”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正自纳闷间,又有人说话了。听声音,却是刚才在草垛里睡觉的麻衣男子。
“相里子啊,相里子啊,你千里迢迢从西方而来,就是为了此物么?难道你不知道,墨家学说是用来消弭战争,而不是用来发动战争!”
墨家?难道这谈话的二人就是传说中的墨者么?此时子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麻衣男子的想象来——赤脚麻衣,这么一副苦行者装扮,倒也史书中记载的墨者形象相符。此时,子休再也压制不住好奇心,他轻轻地在拨开挡住视线的枯草,往外探视。
只见赤脚麻衣的葛屦正和九个人在村口对峙着。这九人装束却和葛屦极其相似,惟一不同的是,他们脚下都穿着草鞋。这时,九个人当中站在最前面的白衣散发男子说话了。
“葛屦,你要是真想消弭战争,又何必从千里之外的南方来到这里呢?”这人说话声音极尽飘渺,想来应是葛屦口中相里子无疑了。
“墨者代守城池,正是为了消弭战争。相里子啊,难道你不知道秦国的铁骑一踏出函谷关,天下百姓就陷入了离散么?你现在又何苦助纣为虐呢?”葛屦苦口婆心。
“葛屦,你休得多言。今日,我只问你,这巨子遗物你是交还是不交?”相里子厉声道。

……
听得二人谈话,子休倒也隐隐间猜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想来这葛屦身上应该携带着墨家首领(墨家内部称首领为巨子)遗留下的重要物事,而这个物事恰恰是相里子所觊觎的,所以才不惜在此拦截葛屦。
另外,听二人说:他们一人来自南方,一人来自西方。想必来自南方的葛屦应该是“楚墨”中人,来自西方的相里子应该是“秦墨”中人。要知道,根据《韩非子.显学》和《庄子.天下》的记载:自墨子死后,墨家便分为三派,其中相里氏之墨在西边的秦国生根发芽,相夫氏之墨在东边的齐国渐渐壮大,邓陵氏之墨在南边的楚国开花结果。这三个墨家流派,取舍各自不同,但又都自称自己才是墨子正宗传人,所以每每争斗不休。
“相里子,你要取走巨子遗物,须得问过我手中的长剑。”只见这时,葛屦缓缓抽出背在身后的大剑。这把大剑,通体黑色,浑然无迹,持在葛屦手中,让人感觉到的不是它的锋利之处,而是它的宽厚和慈祥。
“没想到湛泸宝剑竟到了你的手里。”望着葛屦手中的大剑,相里子口中叹道。
听得相里子出口相赞,子休方才知道:这把黑色大剑竟然是赫赫有名的湛泸宝剑。相传,此剑为春秋时期著名铸剑师欧冶子所铸。在铸成此剑之时,欧冶子不禁抚剑泪落,因为他终于圆了自己毕生的梦想:铸出一把无坚不摧而又不带丝毫杀气的兵器。从此,湛泸剑便化为正义与仁德的代表,成为是一把仁道之剑。
只见,葛屦摆开门户,一声不响,本来朦胧睡眼突然间变成了如鹰隼般锐利。
“上!”相里子一声令下,八名“秦墨”行者分着左、中、右三方扑来。
子休一瞧这八人出手声势,便知对方是剑术高手。手下已经如此,想比作为领头人相里子当更为厉害了。此时,子休不禁为葛屦暗暗担心起来。
此时,数把见剑齐齐攻已齐齐攻至葛屦身前。
只见葛屦长剑倏出,剑尖颤动,竟然挽起了八朵剑花,向前刺去。只听一阵如同鱼打芭蕉般清脆的声音响起,跟着八名“秦墨”行者如触电般向跌退。原来在交手的一瞬间,葛屦就接连刺出八剑,这八剑中的每一剑都分毫不差点中八名“秦墨”行者手中的长剑。想必葛屦腕力惊人,用劲巧妙,所以才使得“秦墨”行者有如触电。
就在葛屦一招逼退众人同时,相里子突然拔剑欺了上来。只见他长剑一抖,连环三剑,一剑快似一剑,如风如雷般攻上。这相里子的剑法,与墨家剑法以守带攻,温文淳厚绝不相同,竟是凌厉异常,这出手三剑直把葛屦逼得“蹬蹬蹬”连退三步。
这时,被葛屦一招逼退八名“秦墨”行者已经重新围了上来。相里子主攻正面,“秦墨”行者游曳葛屦身边斥机出手。绕是葛屦剑法剑妙,防守严密,也被杀得手忙脚乱。要不是对手顾及他手中长剑锋利,不敢与之大力互砍,直怕此刻葛屦早已中剑挂彩了。
相斗之间,忽有一“秦墨”行者,楸准空档,运剑斩向葛屦后颈。此时,葛屦正在抵抗相里子以及其他“秦墨”行者的凛冽攻击,根本无法顾及身后。
眼看“秦墨”行者的长剑就要切下葛屦的脑袋,草垛中的子休心中顿时大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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