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墨离为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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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子休以为葛屦要血溅五步之时,变化陡生,只见葛屦竟不顾相里子刺来的长剑,而反手一剑刺出,指向身后的“秦墨”行者的腹部。他的这招反手剑出手极其之快,竟抢在对方长剑砍到自己脖子之前,刺入对方身体。被刺中的“秦墨”行者应声倒地不起。
虽然刺中突袭的“秦墨”行者,解除了身后的危机,然而葛屦身前却在此刻完全暴露,再无防守。只听“噗噗噗”三声,却是葛屦连中三剑。这三剑,一剑斩在大腿上,一剑刺在胸口,一剑削在左臂上,其中以腿部的剑伤最为严重,伤口足有半寸之深。
此刻,葛屦连站立都不稳,更谈不上腾挪跳跃。他瘸着腿应对着众人围攻,顿时险象环生,恰如怒海中的一叶木舟,随便都有被吞灭的危险。
……
此时,子休如何能够再做旁观。他从草垛之中,一跃而出,左脚钩起地上的长剑,接在手中,“刷刷刷”接连刺出数剑,这几剑快若闪电,竟把三名行者刺倒在地。
相里子此刻正在正面抢攻葛屦,哪里会想到有人突然从自己的侧面攻来,面对子休的刺来的一剑,他吓了一大跳,急忙跃了开去,回剑护身。
见相里子跳开,子休更是肆无忌惮,又是接连数剑,刺向围在葛屦“秦墨”行者。子休知道这时乃生死关头,容不得自己手软,所以这出手几剑,甚是毒辣,每一剑都直指对方要害、命门。
奈何对方此时已杀红血眼,他们不顾子休刺来的长剑,使的尽是与敌皆亡的招数。双方凌厉对凌厉,杀招对杀招,所以甫一接手,便见血光四起,只看最后是谁倒下来,才算分出胜负。
如此几个来回,子休虽然身中数剑,却也相继把两名“秦墨”行者刺倒在地。
相里子带来的八名行者,其中一名被葛屦长剑穿腹而亡,三名被子休偷袭倒地,两名在与子休硬碰硬时受了重伤,此刻能与相里子并肩而立仅余两名行者。
眼见己方人员纷纷倒地,而对方却仍自虎虎声威。相里子心知,今日自己再无取胜机会了。他心有不甘的望了葛屦一眼,愤然道:“我们走!”。剩余两名行者连忙扶起重伤的伙伴,蹒跚而去。
相里子一行的背影在地平线渐渐消失了,此时子休再也支撑不住了,轰然倒地。在倒地的刹那,子休发誓:此生再也不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傻事了!
……
子休悠悠醒来,繁星点点的夜空在眼前慢慢变得清晰。耳边传来的“哗哗……”水流声,让他知道自己是处在一条河流旁边。刚要支撑着爬起来,刺痛便从周身的伤口里传来,让他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了。
“醒了?小兄弟?”听到葛屦声音,子休转身望去,只见葛屦盘座在离自己身边不远的一道篝火旁,他双手拿一根长长的木棍,木棍上赫然穿着一只已经拔毛洗净的野兔。
“我这是在哪?昏过去多久?哎哟!该死的,出手竟这么重!”子休痛苦地爬了起来,慢步走到篝火旁,坐了下来。
“这是少水的下游,离邯郸并遥远。小兄弟,你身体感觉如何?”葛屦翻滚着手中的长木棍。
“并无大碍,只是有点轻微的疼痛而已”子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受创之处,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此刻以被人用麻布包扎一起,想来是葛屦所为,于是轻松地笑道。
“小兄弟,葛屦今日的性命是你救的。如果他日还命在,自当奉还!”这时,葛屦投来真诚的目光。
“葛兄言重了,小弟不过恰逢其会!”子休忙道,对于葛屦这样的洒脱飘逸之人,他是打心里喜欢。

此刻葛屦也不在多说什么,不过子休心理自然明白:他是言出必践之人,他日必定投桃报李,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会报答自己。
葛屦手中的木棍在火里不停地翻滚,伴随着木棍翻滚,兔肉渐渐变得金黄,肉里渗出的油汁滴到火,发出“滋啦滋啦……”声音
此时子休的肚皮不争气地响了起来,可是他也知道兔肉还未烤到火侯,只得生生忍住。他转头向葛屦道:“葛兄,你与相里子同为在墨家中人,他为何非要致你死地?”
“唉,兄弟,你有所不知啊。如今的墨家已经分离为三家。三家各自为政,互相攻击。”葛屦摇了摇头,继续道:“这相里子正是西方秦墨中人,与山东六国的墨者不同,秦墨是专门服务于秦廷的组织。这次,相里子从楚国一路追击我到了这里,就是为了多次我手里的祖师遗物,好帮助秦国攻城掠地。”
都说墨子善守,却未曾听说墨子竟有帮人攻城掠地的本领?听到葛屦不禁狐疑。
葛屦显然注意到了子休的表情,他微微一笑,便伸手从怀中掏出两本羊皮册子来。这两本羊皮书册,长约八寸,宽约半尺。借着篝火的亮光,数个大字赫然入目——《非攻》、《备城门》。
子休心想:《非攻》、《备城门》虽然是墨子军事思想的精粹所在,却也不是什么希奇之物,为什么秦墨非要舍命夺取呢?
此时,葛屦把书册递了过来,子休不由一楞,随即接过手来。
翻开手中用羊皮制成的《非攻》、《备城门》两本书册,子休发现这两本书羊皮车册的前面部分与寻常书籍的内容并无出入——《非攻》抄录的是墨子战争观和战争理论,《备城门》抄录是墨家守城二十一法。
然而一路翻下去之后,玄机就显现出来了。这两本羊皮册的下半本都画有墨家守城武器和各种攻城器械的图解以及制作方法。其设计之精妙,让自己这个从21世界穿越而来的人,都忍不住暗暗赞叹。
合上册子,子休心中的激动久久不能平复:墨翟不愧为与土木工匠“祖师”鲁班齐名于世的人物。此等攻城利器一旦造出,只怕天下再无金汤城池了。
把册子递还给葛屦之后,子休问道:“葛兄今后有何打算?”
葛屦默默想了一会,沉声道:“实不相瞒,我本有意发动天下墨者,帮助列国守住城池,抵御秦国东出函谷关。可是,如今看来竟难以施行了”说到此处葛屦竟又是一叹。
“秦国如果统一七国,天下就没有了战争了,这不是更好么?”子休疑惑道。
“争城之战,杀人盈城。争野之战,杀人盈野。用遍地哀鸿换取千秋伟业,这不是真正的圣王之道!真正的圣王之道是,对内要服务于百姓的利益,对外与邻邦和睦共处。”
“葛兄啊,纵览当今大势,就可以秦国统一列国是不可逆转的潮流。你看,当今秦国,西边有巴、蜀、汉中的粮食可以供应;北边有胡地和代地的骏马可以使用;南边有巫山、黔中的天险保护;东边有淆山、函谷关坚固要塞防护。如此肥沃的土地、攻守兼备的地势,再加雄师百万,天下谁能阻挡?今天,就算被你受住一城一地,明天秦国还会卷土重来的!
听得子休一通直下,葛屦似乎颇为惊讶,然而他还是坚定道:“能为天下百姓守处栖身之算,就算只有一城一池,葛屦也死而无憾!”
子休知道墨家中人主张“兼爱”、“非攻”,心想自己就算再多说什么,也不能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想法,于是闭口不语,静心想起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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