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雄心长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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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早晨,子休与葛屦在邯郸城外的少水河畔分别。葛屦独身前往上党,他希望能凭借自己的守城技巧,为六国守住上党——这块能钳制秦国大举东出的要塞。
看在葛屦孤独的背影,子休突然想起了荆轲在易水河畔唱的那首悲壮的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羽声忼慨,士皆瞋目,发尽上指冠。”
背影渐渐消失不见了,子休知道自己今生再也不能把葛屦洒脱的笑容忘掉。
那夜,葛屦把《非攻》、《备城门》两本羊皮手册与湛泸剑一起递给自己时,他说的是让自己代为保管,可自己分明从他眼神里读出托付的意思。子休不知道,葛屦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与墨家毫不相干的自己手中,可在看到葛屦的眼神时,他才明白这是出于惺惺相惜的信任。
揣好两本书书册,背上葛屦的湛泸宝剑,子休大步向邯郸迈去。此刻,他心中竟出奇地难受。
他穿越战国已经有二十年之久,可在生命出现的人物却只有区区数位。在数位人物之中,葛屦无疑占据极为重要的位置。虽然二人刚刚结识,然而却像认识了许多年似的。如今,他眼见葛屦将在“秦国统一七国”的历史潮流之下粉身碎骨,可偏偏无法言明,这如何不让他揪心。
……
邯郸城并不象子休所预料的草木皆兵。越过昏昏欲睡的城卫,子休提心吊胆地步入邯郸城。
进入邯郸之后,子休便直奔西城客寓,藏好葛屦所托之物,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洗漱妥当之后,他便匆匆往蔺相如府邸而去了。
幸运的是,并没有遇到赵括及其党羽的围追堵截,所以只花了数刻钟的时间,子休便到城东的蔺相如府邸。
此时,蔺相如已在府邸门口等候多时,他看见子休从长街上出现,顿时嘘了口气。
“蔺公,恕罪!恕罪!晚辈来迟了!”子休及近,躬身向蔺相如告了声罪。
由于时间紧迫,所以,当下二人也不客套,相继钻了蓬车中。车夫一挥长鞭,蓬车边朝西南方向的赵王宫城驶去。
从孝成王的父亲惠文王时期开始,蔺相如便当了赵国上卿的位置,数十年来,雷打不动。可谁曾想到这位两朝元老的车驾竟如此的简陋。在暗幽幽的车厢里,子休上下打量,只见这车厢虽然宽敞,却并无他物。车内只孤零零地放着两个宽大座位。
这时,闭目不语多时的蔺相如突然睁开了双眼:“贤侄,可知我王的心意?”
蔺相如此言倒是提醒了子休,因为纵横之术讲究的因人说事,因事说策,通俗的讲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投其所好。所以了解谈话对象的喜好犹为重要。
“晚辈不知,愿闻蔺公指点!”子休诚恳问道。
“知否长安君入质齐国之事?”岂知,蔺相如却话锋一转。
“长安君?莫非是王上的同母亲弟弟,当今太后惠文后的小儿子?”
“呵呵,如何不是!”蔺相如颇有深意的笑了笑,接着他继续道:“贤侄可曾听说过,太后曾因长安君入质齐国的事情而与我王有过争执么?”

蔺相如的话里有话,让子休如坠云里雾里,正要追问,却看见他闭目养神,不在言语。于是,子休只好绞尽脑子回忆着,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触龙见赵太后”。
这段历史虽然名叫“触龙见赵太后”但是真正的主角却不是触龙,而是惠文后、孝成王、长安君母子三人。
孝成王元年(公元前265年),也就是去年。秦国乘赵惠文王新逝,孝成王初登王位,赵国庙堂政局未稳,发动了对赵国的战争。由于当时,将军廉颇被楚国牵制在赵楚的边境,李牧在我国北部边境抗击匈奴,赵奢又刚刚去世,所以秦军得以长驱直入,在十五天的时间里,接连攻克赵国西南三座大城。
眼看赵国的国情危如垒卵,孝成王只得派遣使者出使盟国——齐国,请求出兵。齐国虽然答应赵国的请求,但也开出了条件:让长安君来齐国做人质。
长安君是何许人也?那是太后的最为疼爱的小儿子。所以,孝成王请求一出口,惠文后就放声大哭起来,她边哭边念叨:谁要是再提把我的小儿子送到齐国当人质的事情,老太婆我一定把唾沫吐在他脸上。于是孝成王只能作罢。
后来,70岁高龄的“左师”(孝成王的老师)触龙出动了,这才堪堪说服了惠文后。长安君入质齐国后,齐国便发动四十万大军往齐赵边境移动,秦国见机不对,便撤退了。于是,赵国以三座城池的代价给齐国做为酬劳,换回了长安君,这样赵太后又看见自己的小儿子长安君了。此事虽然过去一年,但是,孝成王与惠文后母子之间却因此产生了隔阂。
“蔺相如为什么要向自己提及这段往事呢?”回忆完这段历史,子休心中不由纳闷:“难道他要我促成孝成王母子合好?不对,如果要孝成王促成母子和好,自己远远不如蔺相如、触龙这些老臣子胜任;难道他是要我献上大策帮助赵王夺权么?是了,眼下惠文后大权独揽,又有一批老臣子效力,孝成王俨然是没有权柄的空头王,强行夺权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想到此处,子休的心中马上有一番计较。
……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前传来马夫的声音。
“上卿大人,王宫到了!”
蔺相如缓缓睁开眼晴,此时子休的眼神正好转了过来,二人双目对视,很有默契地笑了一笑。
……
赵王的宫城在邯郸的西南角,宫城南北长约八里,东西长约五里。宫城,建筑在高大的夯土台基上,居高临下,成为邯郸的制高点,象征王权的至高无上。
宫城由东宫、西宫、北宫三个小城组成,东宫为赵孝成王的议事与居住的地方,西宫为惠文后居住地方,北宫是王族嫡系成员居住的地方。
进入宫城,但见建筑连绵不绝,飞檐重叠起伏,气势宏大,一派富丽华贵的景象。子休忍不住对这雄伟的建筑喝起彩来,正自流连忘返之之时,远处传来“踏踏踏……”脚步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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