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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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劫匪刺刀刺进了身体,一股的疼痛自心肺开始蔓延至岳川的全身,缓慢得如同钢琴声,好像一首永远都写不完的悲伤情诗。
耳朵里听不见声音,眼睛里只有黑白,他看见了女友的痛苦和无助:她的双臂环着男人的脖子,她看到了死亡。她感觉到男人的身体慢慢变冷,她再也分不清四季的变换。
……
死亡却是如此漫长。
死亡尽头是什么?
岳川闭上眼睛。
……
岳川睁开眼睛。这是天堂?还是地狱?天空竟如此的高远、太阳竟如此的明媚。他试图转动身体,看看周边情况,却终究无能为力。
背靠的大地突然震动起来,有如急雨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如同一把大锤在他心窝里不停地敲打着。岳川感觉心都要被震了出来,忍不住大声喊出了出来。
一阵婴儿自耳边哭声响起,这居然是自己的声音。他努力地抬起手来,却发现是一只嫩若莲藕的小手。
这是穿越,还是投胎?岳川再次昏迷过去了。
……
故事就从这一天开始。
周赧王三十一年,燕国上将军乐毅职,率燕、秦、赵、韩、魏五国联军攻齐,半年之间攻克70余城,齐国大地一片生灵涂炭。
这一年,云游四海地鬼谷子抱着一名战乱孤儿,回到了云梦山五里鬼谷。
……
云梦山主峰西侧,有一道绵延数里的山谷。山谷两侧,峰峦峙立,当中一条青溪蜿蜒流过,俊秀异常。
这日清晨,清溪下游传来一阵悠扬的萧声。顺着萧声觅去,只见一个约摸二十岁的麻衣少年,盘坐着水边的石头之上,专注地吹着竹箫。
少年的萧声竟大有自然韵味,时而如鸟叫,时而如虫鸣,时而如风声,时而如水流……
这时,清溪的上游飘来数个黑点,黑点渐渐飘进,却是数根烂木头。
瞧着木头漂流而下,少年脸上微微露出一笑,但仍自专心吹着竹箫。
却在这时,只闻“轰……”的一声,水中烂木头骤然飞起,夹带着漫天的水珠向少年砸去。面对迎面而来的烂木头,少年微微向左一让,便轻松躲了过去。就在少年躲避烂木的同时,水面突地破开,只见一人从水中跃出,手挥木棒,直接向少年刺去。
对于这位不速之客,少年似乎早有所料,他以箫做剑,堪堪与对方战在一起。二人交手,并无固定招数,然而却偏偏让人觉得玄妙无比,他们每出一招都如同羚羊挂角,让人无迹可寻。
对了,这个地方叫五里鬼谷,是一代大师鬼谷子的隐居之地。吹箫的麻衣少年,叫“子休”,他是鬼谷子的第五弟子,本名岳川的穿越男。
20年前,岳川意外死亡之后,便成功地穿越到战国。穿越之后,他占据了一名的战乱孤儿身体,并被云游路过的鬼谷子带上山来。时光荏苒,一晃二十年时间过去了,没想到当年的婴儿竟长成了翩翩少年。
“九十、九十一、九十二……一百!”这时,只见麻衣少年一边与对方过招,一边却不停地数着数字,等数到一百之时,他竟一扔手中长箫,双手插腰,站在原地哈哈大笑,表情甚为得意。
“哈哈哈……战国,天下,我来了!……哎哟!”
正当少年得意洋洋之时,对方却凌空飞来一腿,扫在少年**之上,直把他扫入溪流之中,于是少年不由破口大骂!
“老不死的,你玩阴的!”
对于少年谩骂,始作俑者的人似乎无动于衷,只是竖出中指朝少年比了一比,便转身走开。面对此情此景,谁会想到,这个没品的老人,便是一代宗师鬼谷子呢?
“学好三年,学坏三天。”看着老人转身离去,少年无奈地如此想着。
……
这一夜,子休竟难以入睡。明天就能下山了,自己本应高兴才对,可为何却偏偏感觉如此难受?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子休不禁回忆起自穿越到战国以后的二十年无聊生活。
这二十年来,他和老师鬼谷子便居住在云梦山的鬼谷里,虽然号称隐居,其实是等同于野人。饿的时候,他们采山间野果,烹林间鸟兽而食;渴的时候,他们盛溪涧清水、采天地甘露而饮。
山中的事情,每天除了盛神养志、练剑健身,就是言谈辩论、山林高歌,这让本性活泼的子休感觉非常乏味。不过他的疯子老师却玩得津津有味,并且恶毒地逼迫他参与其中。于是,在20年里,他成功地学会了老师平身的三大绝学:纵横术、兵法、炼气。
所谓“纵横术”,按上个时空的说法叫“政治忽悠”;所谓“兵法”,不过是孙子吴起之流的经典语录;至于“炼气”,炼的是《本经阴符七术》,它的前三术说的是:如何充实意志,涵养精神。后四术讨论的是:如何将内在的精神运用于外,如何以内在的心神去处理外在的事物。说也奇怪,修炼这《本经阴符七术》,日久天长之间,形、声、色、味、触这五感居然变得愈发敏锐,这五里鬼谷内若有声响异动,百步之内,竟都瞒他不过。

对于他的进益,鬼谷子非常满意,常常赞叹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并且说,五弟子的聪慧远远胜过孙膑、庞涓、苏秦、张仪这四位短命鬼师兄。
在山上呆久了,子休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外面花花世界,因为他的梦想和其他穿越男一样——有权,有钱,有美女!可惜的是,他的梦想一直处在流产状态,因为鬼谷子门生要想下山,就必须通过三个考试——纵横大策、兵法推演、剑术对决。二十年来,子休每每在考试上刹羽而归,只到昨日方才通过。
……
清晨,天刚破晓,子休便出现在五里鬼谷谷口,因为他害怕自己在看到老师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的时候,便会忍不住要留下来。
山谷入口处,一身麻布衣裳,一把青铜古剑的子休对着老师房间遥遥一拜,再也没有回头了。
这一年,是周赧王五十一年。
……
月过中天,韩非伏在案上,左手按着竹简,右手握着刻刀,一笔一画地刻着。今天,他刻得这奇文叫《五蠹》。“蠹”,蛀虫也。所谓“五蠹”就是危害国家的五种蛀虫。在韩非看来儒者、纵横家、游侠、侍奉贵族私门以逃避兵役者和经营工商业者,这五类人是破坏国家法治的人群,他们干扰着法家耕战政策,他们一旦兴盛则国家陷入衰败,君主**就出现危机。
“士民纵恣于内,言谈者为势于外,外内称恶,以待强敌,不亦殆乎!故群臣之言外事者,非有分于从衡之党,则有仇雠之忠,而借力于国也。从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而衡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皆非所以持国也。”
刻到此处,韩非内心一阵苦笑。对于纵横之术,他向来不屑一顾,然而如今韩国生死存亡之际,他又不得不向韩王献上合纵抗秦的存韩之谋。此刻,他还清晰记得韩桓惠王向他问策时的情形。
三日前,秦国武安君白起率军突袭陉城(今山西曲沃东北)等9座城邑,韩国5万余人生力军全军覆没。这让韩国朝野震惊,一副大难临头样子,于是桓惠王不得不召集群臣讨论应对之策。意外的是,虽然自己一介白身却也在召集之列。
“大王是要存韩,还是要强韩?”
“何为存韩,何为强韩?”
“存韩者,图一时安稳。强韩者,图十世霸业。”
“先说存韩之策吧!”
“微臣以为,存韩之策在于:合纵六国。我韩国北接赵燕、东连魏齐,西接强秦,南临楚国,据天下中枢,可谓牵一发动全身。秦若灭韩,列国岂能坐视?此所谓唇亡齿寒道理也!”
“那么强韩之道是什么?”
“亘古兴亡,唯有一途:改制变法。春秋五霸,无不因为先改制而后称霸一时。战国七雄,无不因为先变法而后雄踞一方。先公昭侯用申不害变法终于成就我“劲韩”之名。所以,微臣以为我大韩如果可以力行变法,明禁法令、整顿吏治使政治清明,削贵族之地、尽地利之教使国家富裕;发掘人才、赏罚分明使人民尽力,则大韩必自强也。果能如此,虽万乘之国不敢刀兵相加也。”
韩非回忆着他与韩桓惠王对话内容。这时候,“笃笃”敲门声突然响起。韩非放下手中物事,朝门外问道:“韩叔么,有何事?进来说话。”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老管家韩琦佝偻着身体走了进来,“公子,太子深夜来访。”
“人在哪里?快快有请,快快有请。”韩非从座中一跃而起,赤着脚丫往外奔去。
“何劳先生大驾,韩安已不请自进矣!”声音自门外响起,太子韩安大步而来。
二人上下就座,老管家知趣退去,并带上了荆条木门。韩安开门见山便道:“非兄,在下深夜造访,正是携王命而来。”
“王命有何吩咐?”韩非激动道。自游历归来,他本想一展鲲鹏之志,然而偏偏报国无门,韩桓惠王把韩非晾在新郑半年,丝毫没有任用的意思。
“父王有命,取纳公子非建议,合纵抗秦”韩安道,说罢从袖中取一束丝帛。
韩非接过丝帛,展卷阅读,跳动的烛火照得他的脸庞时明时暗。“变法呢?王上有何说法?”韩非忽道。
韩安错愕,随即宽慰说:“韩非兄,眼下存韩是第一要务,变法可徐徐图之,也不迟啊”
韩非低头不语,良久,方抬头:“何日出发?”
“三日后出发。你为正使,冯亭为副使,北上邯郸!”
……
韩非入世,子休出山。于是,一次致命的邂逅和恶俗的巧合便拉开了序幕——下山的子休碰见了北上的韩非。
有人说,经典往往就是一次又一次地重蹈覆辙。
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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