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鬼友的分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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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突然热了起来,前些日子还是阴雨绵绵的四月天,一下跨过分界线,进入热热闹闹的初夏。就像是孩子,哭脸转笑脸,那么迅速,不及准备。河边原先柳枝才冒的新芽,几日不见,已是蓬蓬勃勃,青丝成乱发。
下班回来,还未上楼已经一身汗,空气潮湿而闷热,下雨的前兆。我吐口气,停下脚步,抹了把额头的汗,正逢青姨倒垃圾回来,在楼梯口遇到。
“小薇,下班了,进来喝点绿豆汤,我才煮好。”青姨热情的招呼我。
我欢呼一声:“好,我正又饿又渴呢!”
坐在青姨家整洁简单的客厅里,我埋头吃绿豆汤,暗自庆幸认识了个好邻居。其实认识青姨,纯属偶然。那天我下班回来正准备上楼,一个四五十多岁的中年女子从我身旁经过,拎着满满两大口袋东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我帮你拎上楼吧!”看她吃力得模样,我于心不忍,主动提出帮忙。
她楞了下,看着我,半晌才感激得说:“谢谢。”
我微笑摇头,从她手中接过一个袋子,果然很重,我双手抱着才拿的动。
“现在热心的人可不多了,你真是难得。”中年女子很是感慨的跟在我身后。
“不过举手之劳,能帮就帮了,你住几楼?”我边走边问。
中年女子停下脚步回答:“就这里,三楼。”
我放下手里东西,喘口气,有些欣喜:“原来是邻居,我住隔壁,你是新搬来的吧。”怪不得袋里那许多衣物,想来是这几天才逐渐搬来,我出出进进倒是不曾留意。
后来,才与她慢慢熟识,知道她自从三十多岁离婚之后一直单身,无儿无女的,为着原先的住房要拆迁,才借了亲戚房子住一阵。因与她一见如故,才亲切叫她青姨,青姨也喜欢我,时常煮了东西为我留一份,手艺又好,惹得我三不五时往她那跑,连玫儿都有些吃醋,不给我好脸色瞧,甚至骂我见食忘义。我才不理会,民以食为天,那是千古至理。
一碗绿豆汤顷刻见底,软糯甜香,正合我口味。
“再盛点,一大锅,足够你吃。”青姨见我欣赏她手艺,忙不迭为我添上第二碗。
我也并不客气,第二碗见底后,帮忙着收拾洗碗,青姨抹着料理台,注视我动作,轻声道:“小薇,你倒象我女儿呢,我女儿若在世,也同你差不多大。”
以前从未听青姨说过这件事,一时好奇,停了手边动作,扭头问:“原来青姨以前有过女儿?”
青姨眼神闪过一丝忧伤,拿抹布的手颤抖着,似在努力克制自己情绪。我不由暗自责怪自己多事,想来那必定是青姨的伤心事,我何必为了一时好奇,而惹青姨难过。
“是我错,都是我错。不然,彤彤也不会那么早离开我,是上天在责罚我。”青姨说着,眼中已有泪光浮现,她转身,背对我,拭去泪痕。我歉然的上前搂住她,青姨渐渐稳定情绪,叹息一声,回头执着我双手:“小薇,让你见笑,那些事,过去太久,我都不愿意去想起。”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快乐的事情多想无益。”我安慰青姨。
青姨脸颊浮现淡淡微笑:“小薇,谢谢你。”
抬腕看时间不早,我同青姨告辞,准备回隔壁自己屋子,临出门前,青姨叫住我,犹豫一下方才说:“小薇,今天可别碰刀啊。”
我楞了下,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青姨看我疑惑神情,有些不自然:“我随口说说,看你做家事并不拿手,怕你伤了手。”
原来如此,青姨也太过小心了。我不在意随口应了声,就回自己房子。
开门进屋,却见玫儿一脸冷笑,双手互抱,斜眼看我:“还晓得回来?怎不吃住隔壁家。”
我心底不由暗自好笑,玫儿太小家子气,竟同青姨吃醋。“我也想,不过也得青姨愿意才行。”我故意气她。
“青姨青姨,叫得那么亲热,都不知道人家底细,一厢情愿凑上前,吃了亏,别同我哭诉。”玫儿气的脸愈发白了,纤指捏的紧紧,扭头不看我。
我有些口渴,开了冰箱,正有半个西瓜,拿到厨房一边切一边同玫儿逗嘴:“好啊,那你慢慢等,只怕你没那好耐心,啊哟~”说话间分心,西瓜刀一滑,切到左手掌心,血流如注。
手掌连心,我捧着左手跳脚,连连呼痛,玫儿见状焦急在房间乱翻纱布,我痛得蹙眉,眼泪快掉出:“别找了,我这里没有急救物品。”
玫儿连连骂我笨:“这类东西都不备,你以为自己是铁打,不会受伤么。”
正抱怨间,门铃响起,我与玫儿对视一眼,玫儿立刻隐去,我憋着泪水到门边用没受伤的右手开了锁。竟是青姨,她见我如此,倒抽口冷气:“到我屋里,我给你包扎一下。”
我连连点头,一路过去,血滴滴答答犹未止住,青姨客厅桌上已经摆着消毒药水,红药水,纱布,橡皮膏,剪刀,一应俱全,我不由怔了下,好像青姨知道我会受伤似的,特意把这些都准备好了。
青姨一边低头为我处理伤口,一边抱怨我不听话:“我不是同你说,今天不要碰刀,怎么就不听,你看看,流这么些血,得吃多少东西才补的回来。”
纱布一圈圈得裹住受伤部位,橡皮膏固定着纱布,最后一剪刀,橡皮膏贴好,才算大功告成。青姨松口气,收拾着桌上东西,犹自唠叨:“年轻人总以为老人罗嗦,其实还不是为你好。”
望着包扎好得左手,我缓缓问出心底疑问:“青姨,你知道我会受伤,是么?”
青姨脸色一僵,但立刻笑着掩饰:“我怎会知道,不过是凑巧,你瞧,我正整理东西,听见你在隔壁喊痛,才特意过去瞧你。”
是这样么?我半信半疑,但青姨既然否认,我又怎好再追问,或许那不过真是巧合,是我多疑,想到此处,便收口不问。
这件事过去没几天,有一日下班,路过青姨家门口,本想把买得蛋糕分给她,却听得里面有人争吵。隔着门,声音隐隐约约,我听得青姨得哭泣,听得一个男子喊道:“我是你唯一侄子都不帮我,这么狠心,怪不得彤彤死的早,那叫报应。”
门霍得开了,走出一个约莫三十岁男子,满脸怒容,一边走,一边还狠狠骂着:“死守那些钱,留着买棺材啊。”
只听得青姨抽抽泣泣的哭道:“真是没有,不骗你,我都捐了,那些钱不该得啊。我怎会自己留着?”
“骗鬼去,几十万,舍得捐?不肯就直说,编这样谎话,连三岁孩子都不信。”那男子出门,穷凶极恶瞪我一眼,一路咚咚的下楼去了。
这么凶狠的人会是青姨侄子?我真为青姨不平,轻轻走到门口,唤声“青姨。”
青姨正低头伤心啜泣,抬头见她俱是满脸泪痕,双眼红肿,见我如见亲人,同我招手:“小薇,来,到我这里坐。”
我迟疑片刻,终于关了房门,进去坐她身边,青姨握住我双手,怔怔望着我,眼泪滴落我手中,那是双多么忧伤得眼睛,令我不自觉也心酸起来。
“青姨,别难过,那个人气头上胡说八道,别信他。”我勉强挤个笑容,安慰她。
但是青姨却缓缓摇头,声音里满含凄凉:“他没说错,是我害死彤彤,是我错,我得贪心让我失去唯一女儿。”
我吃了一惊,那是怎么回事?青姨怎会害死她女儿?
“小薇,上次你不是奇怪,我怎会知道你受伤么?”青姨缓缓诉说“其实,青姨从小就有有预感,而且那些预感十分灵验。”
我想起周奇,心里一寒,难道是青姨预知死亡,然后让彤彤代死么?如果真是如此,未免太过残忍。
“小时候,青姨遇到过一个老和尚,那老和尚同我说,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当平凡人也是幸福。并劝诫我不可贪心,滥用天赋会有报应。所以我父母一直都不许我告诉别人我有预知能力,也不许我用天赋来走捷径。那些年,我不懂他们苦心,总抱怨他们,现在想来,我的父母全是为着我好。” 青姨叹息着,无限后悔的模样。
“我二十多岁结的婚,接着有了彤彤,日子比较拮据,我怂恿丈夫买股票,凭借着我的天赋,买的股票个个赚钱。很快,象滚雪球般,我们的钱越来越多。丈夫劝我收手,我哪里肯听。又把资金取出,开了一家贸易公司,我每次都事先能预知对手底牌,同人谈判胸有成竹,结果招惹同行妒忌。而我一心只想着多赚些钱,多些再多些,丈夫劝我多照顾些彤彤,我不耐烦说,哪里有空。”
人的是无止境的,多了就会想更多,就象无底深渊,总以为自己能及时抽身,临到头,才发觉自己深陷沼泽,早已无力拔起。
青姨低头时,眼泪掉落,她紧紧抓着我手,象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那天是彤彤十四岁生日,一直盼我回家同她庆祝,她一个人久久等在路边,连她爸爸叫她都不听。我那时正同人谈完一笔生意,高高兴兴回家,我在马路这头,她就在马路那头,彤彤见我,开心的同我挥手,一边叫着妈妈,一边向我跑来。我伸手去搂她,正在那时,一辆车子冲我们撞来,彤彤当场死亡,我被送到医院急救,捡回条命。”
“那不是你错,只是意外。”我安慰青姨。
青姨凄然:“那不是意外,是一家同行因为同我竞争落败破产后,因嫉恨我而想杀死我。但我侥幸活了下来,彤彤却死了。”
我讶然:“你没有预知危机?”
“那次竟然一些预知都没有,我终于明白,那是上天在惩罚我,惩罚我夺取一些原本不属于我的东西,所以将我的彤彤收去,作为惩罚。我的丈夫对我心灰意冷,也离开了我,刹那些,我突然觉得我努力想得到的一切,原来竟没有一点意义。于是我卖了公司,把那些原本就不该得的钱全部捐出,可惜我觉悟得太晚。”
望着青姨悲痛欲绝得表情,我突然觉得说不出什么,只能静静陪在旁,听她含泪的叙说。
“小薇,青姨的预知能力并没有为自己带来些什么幸福,特别是当自己预知死亡降临,却得一日日在不安中度日,那是何种情形?”青姨深深叹口气。
“青姨你预知自己死亡?”
“当黑乌鸦降临我窗口时,便是我死亡之日。”青姨说出预言。
听到预言那刻,我心情沉重,知道死亡结局,那过程该是如何煎熬,青姨活得如何不易?换了是我,恐怕是度日如年,亏得她还能坦然,还能如常生活下去。
“无法改变就只得学会接受。”青姨无奈解释。
我安慰青姨几句,怀着郁闷心情,准备回隔壁自己屋子,开门刹那,听得青姨一声尖叫,和重物坠地得声响,我立刻回头望去,只见青姨倒在地上,我惊呼一声,奔向青姨,玫儿一脸同情出现:“小薇,她去了。”
我眼睁睁看着青姨同玫儿在空气中消失,眼光转处,一只黑色的鸟停落在开着的窗台上,不,那不是预言中的乌鸦,只是一只八哥,青姨是真的死于预言,或是被预言杀死,那一刻,我突然有些糊涂了。八哥鸟叫唤一声,拍拍翅膀飞走,窗台处顿时空空,我几疑那是幻觉,然而看到青姨依旧静静躺在地上时,我终于哭出声来。
雨后的空气非常清新,连呼吸都带着些不知名花草的甜香,我坐在河边长椅,舒适的依着椅背,满心愉悦,原来快乐是可以如此简单,看看满目的绿,碧水轻荡微波,杨柳依依,一派好风光。脚下的草地还有些湿,凝着未滚落的水珠,更显青葱。
假日午后,一场大雨把我阻在路边动弹不得,谁曾想塞翁失马,我竟会庆幸此刻可以静静赏这风景,无人打扰,心平气和,甚至有些倦意淡淡。伸伸懒腰,不由自主打个哈欠,原来美景不但赏心悦目,还可以有催眠作用。
“小姐,帮我们拍张照吧。”一个男子声音在我身边响起,让毫无心理准备的我吓了一跳。
回过头才发觉,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对年轻男女,不过二十出头模样,看起来似是大学生。那女孩一头齐耳短发,身着背带牛仔裤,看起来清新又可爱,男孩简简单单一件白衬衫同牛仔裤,两人站在一起,不自觉流露浓情密意,显然是一对情侣。
“好啊。”我接过男孩手中拍立得,镜头对准他们,二人赶紧背靠柳树,摆个依偎姿势,脸上漫溢幸福甜蜜。喀嚓一声后,照片缓缓吐出。接着他们又换了几个地方照了几张,待得结束。我把相机递还给他们,男孩接过,一脸感激“谢谢。”
我含笑摇头,举手之劳,可以帮得别人,何乐而不为。坐在长椅上看着他们亲昵得搂着远去,我目光追随,良久才怅然起身,一脚踩下觉得异样,低头发现是一张照片,是刚才他们不小心掉得吧。我俯身拾起,显现得照片上,除了刚才两个人外,身后竟然有两个白色影子,隐约是一男一女,我不由大吃一惊。
相同得事情以前我也遇到过,若梅是因为接受了唐仲华的字母契约才会在照片上有鬼魂出现,那刚才两个男女为什么也会这样?难道是冤魂缠身前来报复?但看他们两个模样,也不象能做出害人事情的人啊。
胡思乱想一阵,回过神,那对男女早已不见,我叹息一声,各人有各人的命吧,我此时不过是他们二人命中过客,匆匆一会,此后再见无期,平白为他们担心一场,他们不知底细未尝不是幸福。
那张特异的照片,我收在随身包中,当是个纪念吧。天色渐渐暗下来,晚风吹拂柳枝,轻轻摇曳生姿,我收拾起好心情,半日的悠闲因着一张照片而突然改变,此刻再无心情赏风看景。
22点,在无目的逛街之后,终于感觉疲惫。坐在麦当劳靠街位置,我静静啜饮着冰可乐,习惯看窗外风景,霓虹闪亮,街上人来人往,拥挤人潮,谁不是谁生命中彼此过客,陪过那一程路罢了。可乐杯子外凝结了许多小水珠,渐渐聚合汇成一处,缓缓流到桌上,象是一滴泪,终于承受不起悲伤似的,滚落红尘。
蘸着那滩小小水迹,我不自觉的在桌上画着。“请问这里有人吗?”一个声音在我对面询问。
我回过神,看到桌上的字,不由一怔,慌忙用手拭去,回应着:“没人,坐吧。”
抬头触到对方目光,两人都楞了下,真是巧了,竟是下午遇到拍照的那个男孩。我转头看麦当劳里,竟无虚席,只得我对面一个空位。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原以为不会相遇的人,此刻正坐我对面,那张怪异照片尚在我包里,我犹豫着该不该把照片拿给他。
“真巧,没想到又遇到你,下午谢谢你帮忙。”男孩大大方方同我道谢,但眉目间流露些挥之不去的阴霾,同下午遇到时的阳光灿烂全然不同。
就这么会时间,难道已经出事,我暗自心惊。“你女朋友呢?怎么不见她?”我试探着问他。
他眉间闪过一丝烦恼:“家悦同我吵架,赌气离开我。”
我舒口气,放下心:“恋爱中男女吵架,是自然,越吵感情越好。”
他苦笑:“以前,家悦可从来都不会同我吵,也不会同我赌气,不理睬我。”
“你大气些,宽容她的小脾气,女孩子难免如此。”我建议着。
“人是很难抵制诱惑的,与家悦以为是天长地久的感情,却经不起一点小小考验。”说道这里他不由感慨万分。
忍不住暗自伸手触到包里那张照片,如烙铁烫我手心,我迟疑着,欲言又止,尚鼓不起勇气,只能左顾右盼,真是奇怪,不过片刻,麦当劳里剩下不过78人,方才还拥挤的人群,此刻不知去了哪里,与他遇到倒象是注定似的。
我清清嗓子,深吸口气,望着努力啃汉堡得他,终于打算摊牌:“你们最近一切都还顺利么?”
他咽下口中食物,眼神里有些疑惑但还是客气的解答我得问题:“我和家悦?挺好的啊。”
“下午照的那些照片能不能给我看看?”我明知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奈何为了证实一下心里猜测,只得如此。
他停顿下手中动作,迟疑片刻“照片在家悦那里。”顿了顿又斟酌字句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照片被摆到桌面上,我推到他面前,他犹豫一下,拿起,手微微有些颤抖,半晌才道:“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他得反应有些出乎我意料,我以为他会问,那些白影子是什么?但他关心得却只是我怎会得到那张照片。
“我从地上捡到。”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竟有些松口气得感觉。
我倒反而楞住“你不怕?”
他豁然而笑“怕什么?”
顿时语塞,是啊,怕什么?难道竟是我多管闲事了?看着我尴尬模样,他倒反而安慰我“多谢你好意,这件事现下不方便同你说,你胆子大么?”
我不明白他这么问什么意思,一时没有回答。
他吞下最后一口汉堡,“同你相遇也算是有缘,这样吧,如果你胆子够大,又有兴趣,明晚6时,就在下午遇到得湖边,你会明白一切。”拿起桌上照片,他塞进自己口袋,同我笑笑,然后离去。
我只能呆呆目送他远去,原本以为能帮上他些什么,没想到反而一头雾水,胆子大又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我越想越觉得糊涂,算了,反正明天过去就知道,何必为了没答案得事情多想。
回到家里,我把遇到得怪事告诉玫儿,玫儿也苦思不得其解:“或许是现在人胆子都大了,见怪不怪。”
“那同我胆子大又有什么关系?”
玫儿结舌:“也许,也许,别人认为你看起来胆子比较小,不能接受一些古怪的东西。”
真是如此么?为什么我总是觉得难解疑惑。
“小薇,明天我也去,听你这么一说,连我都好奇。”玫儿眼光发亮。
她去了也好,多个后备力量,免得我忧心。
第二天,下班之后,天气突然下起雨来,等我急匆匆赶到那湖边,天色已经黑沉,原本这里就比较清净,加之下雨,一路过来竟没看到人。我看腕上手表,马上快6点,雨滴打在伞上,顺着伞边,不断滴下,象是断了线的泪珠。
远远望见一对男女正站在柳树下,二人合撑一把伞,静静伫立在那。我加快脚步,赶了上去。
走得近了,才发现那称作家悦的女孩正抹泪,抽抽泣泣的依偎在那男孩怀里,而男孩不时轻声安慰。
见到我走近,家悦不好意思的扭头把泪擦干。男孩礼貌的同我招呼:“很准时。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好奇心作祟,怎能不来。”我自嘲。
男孩闻言低低一笑,问怀里女子,“家悦,准备好了么?”
家悦抬眼注视男孩,深情对视:“准备好了。”
二人紧紧拥在一起,闭上双眼,怎么回事?我诧异的望着。
似乎有什么从他们身体里抽离,眼看两人无力要坠地,我惊呼,只瞬间,活力又重新注入般,他们二人站稳身子,睁开的双眼并无神采。
随之一对男女渐渐在空气中显形,两人手挽手,温柔的含笑。
“那就是我想让你知道的。”男子魂魄和善同我说。
“但我还是不明白。”我老老实实坦白自己疑惑。
男子魂魄指着树下的男女:“他们二人在湖边失足,我和家悦救了他们,但封住他们魂魄,转而附身其上,只因我们在这湖里呆了太久,只想借机出去逛一下而已。”
家悦有些羞涩:“是我出的主意,每天看的都是重复风景,所以才想找些新鲜的玩。”
男子魂魄有些不满:“但我没想到你会乐不思蜀,还起了妄念,想一直霸占别人躯体。”
家悦低头认错,满脸羞愧:“是我不好,尘世繁华,让我一下子竟失了本意,差点做错事。”
“幸好如此,否则罪过大了,你们恐怕再难在一起。”玫儿显形,一脸严肃教训他们。
两个魂魄顿时惊惶失措,几乎落荒而逃。
玫儿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怕什么,你们两个守在这里,做了不少好事,我怎会收你们。”
家悦他们顿时心安,我也舒口气,指着树下二人问道:“那他们呢?”
“过会就醒转,但不记得这些事。”男子魂魄消失前好奇的询问“昨天在麦当劳遇到你,你在桌上写了些什么?”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玫儿探询的眼神看来,我轻轻摇头,不想做答。有些答案和名字只适合放在心里,也许某天,那些记忆和过往会随水汽蒸发,但此刻,还是心上不可抹去的那滴泪吧。
据说,人越老越会回想从前,想起童年的快乐和美好,总是令人愉快。但人在成长过程中会经历太多风霜同挫折,渐渐失却孩童的天真和单纯的心,所以,愈加显得那段时光如此宝贵。总觉得,我会在老的走不动时,在冬日暖暖阳光下,淡淡想起童年以及曾经的伙伴,那也是种幸福吧。
早晨起床,阳光正好,拉开窗帘,微风迎面扑来,一直吹到心里,吹开小小欣喜。上班路上,见行人匆匆忙忙,各有各方向,为着不同得目标而在努力。人生的每一天因着心情,感悟的不同也会全然不同,怪不得斯佳丽会说,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
进入办公楼,与迎面而来的铃兰正好遇到,不同我神清气爽,铃兰看起来疲惫不堪,眼窝下深深黑影,好像一晚没睡似的。
“嗨,小薇。”她无精打采同我打招呼。
我紧随其后,关切询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进入电梯,里面人多嘴杂,铃兰摇头,左右瞧瞧,同我示意:“等会再说。”
一上午,铃兰不时出差错,不是打错文件,就是翻了茶杯,害得她情绪极为不稳。趁着中午休息时刻,铃兰才悄悄将原委告诉我。
“我大哥,大嫂吵架了,又扬言要离婚,他们也不怕腻,每次吵架都拿这当杀手锏,大嫂赌气住回娘家,我大哥又要出差两个星期,就把小侄儿健健托我这了。”铃兰有些苦恼。
我顿时领悟:“小孩子顽皮,让你头疼了,作天作地,搞得你睡不好,是不是?”
铃兰蹙眉,摇头:“若是这样倒好了,健健是个很内向的孩子,很少同人说话,即使对大哥大嫂也这样。”
“那你头疼些什么?这样的孩子想必乖巧懂事。”我很不解。
铃兰左右望望,带些不安神情同我说:“小薇,昨天我让健健一个人在房间玩,自己去洗澡,可是洗过澡后,听见健健房间有声音,我一时好奇,走过去听。”
“他在房间哭么?”
“不是,我听见他说,露露,你喝茶,我也喝茶。隔了半晌,又听见他大笑,我忍不住推开门,但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健健坐在地板上,面前摆了一套小小餐具。看到我,眼睛只瞥我一眼又低下头,只顾自己玩。”
我情不自禁笑了:“小孩子都喜欢玩这个,我小时候也爱玩。”
铃兰却担忧的摇头:“不止这些,到了晚上我哄健健睡觉后,自己也去睡了。半夜起来上洗手间,听见健健房间传来声音,我以为是健健说梦话,可仔细一听,却好像他在同什么人对话似的。我吓得腿都站不稳,叫醒家伟,一起去健健房间。”
“你们发现了什么?”我也好奇起来。
铃兰脸色有些发白:“什么都没有,打开灯,健健一个人静静躺在那里,已经睡着了。家伟说我神经过敏,可我知道不是,我清清楚楚听见健健说话。”
我安慰铃兰:“或许真是健健说梦话,你晚糊糊,听错了吧。”
铃兰望着我,欲言又止,终于什么都没说的叹了口气。
下午铃兰依旧有些心神恍惚,走路时绊到椅子摔了跤,不小心扭到脚,肿得连走路都成问题。陪她到医院看完伤后,又送她回了家,正想告辞,铃兰犹豫的叫住我:“小薇,你能不能今天帮我去学校接一下健健,家伟今天有事不回来,没人去接他了。”
我一口应诺:“好啊。”
铃兰很是感激,将学校地址告诉了我。
虽然我已经尽快赶过去,但到学校时,里面只剩一个孩子,孤零零的坐在大厅里。值班老师热心同我说:“健健这孩子性格比较内向,平时都不和小朋友一起玩,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你们家长要引起重视,多关心关心他。”
我连连应着,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老师,象健健这样内向的孩子,会不会幻想有一个朋友陪在他身边,把自己的事情只告诉这个虚幻的朋友呢?”
值班老师想了想,“有过这样的案例,多数是孩子感觉孤独,寂寞,于是想象身边有一个虚幻的朋友,因为孩子年龄小,通常分不出幻想和现实的分界,脑海里容易把一切当成真的。”
“谢谢。”我得到自己要得答案后,感激的同老师道谢,并带着健健回铃兰家。
健健真如铃兰所说那么内向,我拉着他的手,他却望都不望我一眼,只是温顺的低头跟着我走。我望着他瘦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起了怜悯之心,大人在孩子面前毫不掩饰的吵架,想必给健健造成很大伤害,内向的健健采取逃避办法,为自己想象了一个虚构的朋友。
我怜惜的摸着健健头发,他微微抗拒的将头侧过。经过小区里游乐场,几个孩子在那边荡秋千,滑滑梯,不时传来喧笑嬉闹声,我留意了下健健,他有些羡慕的盯着那里瞧。
“一起去玩吧,我也很想玩玩呢。”我拉着健健,向那些孩子走去,在滑滑梯旁站定,松开了他的手“去吧,和他们一起玩。”
健健迟疑的望我一眼,我鼓励的对他点点头。他终于一个人跑过去玩了,但在孩子群里,他显得那么不合群而孤独,一个人静静的走上阶梯,独自滑下,重复着动作,但并不与人交往。
一个顽皮的男孩趁着健健不留意,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幸好我眼明手快,及时接住健健坠下的身体,但已一身冷汗。顽皮的小男孩被他妈妈揪着耳朵回家教训,我轻轻把怀里的健健放下地,察觉他眼里的惊恐和不安。原来恃强凌弱,一直都有,连孩子都不能例外。
“没事了,小薇阿姨在这,不用怕。”我微笑抚摸他头发安慰健健。
健健专注看我片刻,突然说:“你和露露一样好。”
哦,露露,那个虚幻的朋友,我顿时心神领会:“露露是你朋友吗?”
健健点头:“我不开心,她就来陪我。”
我叹息,原来露露是他的桃源与避风港,但长此以往,对他成长不利。我掏出纸笔,写下电话号码递给他:“下次不开心,打电话给小薇阿姨,好吗?”
他迟疑着:“露露会不高兴。”
“多个朋友怎会不好,我也可以和露露做朋友啊。”我启发他,并把纸条塞进他口袋。
把健健送回铃兰那里,我悄悄同铃兰交换意见,铃兰听我解释之后,眼眶含泪:“原来如此,健健真是可怜,我得好好说说我大哥大嫂,他们真太忽视孩子感受了。”
从那以后,我经常去接健健,并带着他一起玩,健健同我的话越来越多,偶尔也会开怀大笑。铃兰那方面也在努力,同他大哥大嫂沟通,父母毕竟是父母,哪有真狠心不顾孩子的,夫妻两和好后,对健健更多关心,时常在家陪孩子,就连吵架也少了许多。
一个假日早晨,接到健健电话:“小薇阿姨,过来玩吧,我在阿姨家。
我微微一笑,自从健健接回家后,比较少见,倒也真有些想他。
再次见到健健,发现他开朗了许多,人也比以前重了。
“小薇阿姨,告诉你一个秘密。”他躲过铃兰,悄悄附在我耳畔说道。
我也学他模样,低低询问:“什么秘密。”
“露露走了,她说我不再需要她了。”健健神秘的告诉我。
是啊,露露存在还有什么必要,健健有了父母同众人的关爱,已经不需要露露了,那意味着健健心智恢复如常了,也是我所期盼的结果。
“可是,我有些难过。露露是我朋友,小薇阿姨也是我朋友,我想让你们认识。”健健露出遗憾神色。
我哑然而笑,幻想中的朋友,怎么认识,总不见得我钻进健健脑海。
健健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这是昨天露露和我说再见时,送给我的照片,我给小薇阿姨看。”
照片?我顿时惊诧,接过健健手里照片,只见照片上是个扎两根羊角小辫,撅着唇的小女孩,不过7,8岁模样。
“这就是露露?”我盯着照片询问。
健健点头:“是啊,这就是露露。”
我一下子糊涂了,露露究竟是健健脑海中的幻想,或者是以灵魂形式而存在?那照片呢,又怎么解释?
正惊异间,门铃声响起,铃兰过去开门,健健见了顿时跑过去抱住来人:“妈妈。”
三十多岁的女子一脸宠溺的俯身抱起儿子,狠狠在他嫩脸亲了下,又抱着健健坐到我身边。
来不及收起的照片摊在我手心,女子瞥了眼不由一怔,从我手中拿起,诧异的问:“这不是我小时候的照片?我以为8岁那年火灾中都烧了,你从哪里得到的?”
健健反驳:“不对,那是露露给我的照片。”
女子脸色一变,问着儿子:“你怎么知道妈妈小时候叫露露?这连你爸爸都不知道。”
“是露露告诉我的。”健健漫不经心的把头靠在母亲身上。
听着母子对话,我更加诧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露露还说了些什么?”女子焦急询问健健。
健健眨着明亮眼眸,边想边说:“露露说,没有人陪她玩,她的爸爸妈妈都在上班,她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好没劲……。”
“她说想要有个朋友陪她一起玩,是不是?”健健母亲声音颤抖的接口。
健健显得很奇怪:“妈妈,你怎么知道?”
女子一把搂住健健,突然泪如雨下:“因为那是妈妈小时的愿望……”
寂寞童年的许愿,不过是想要一个朋友,然而健健母亲并没有实现她的愿望,但那小女孩孤独的心与期盼并未随岁月而流逝,终于在某个时空得到满足。健健很幸运,他从此以后都不会象他母亲一般度过孤寂童年,我欣慰的想着。
我喜爱动物,从前还未搬出来时,养过一只虎斑猫--小虎,可能照顾太好,吃得肥头肥脑,连捕鼠的本能都快忘光,整日里懒洋洋趴在日光下,电视机上打盹。兴致来时会凑我身旁,将脑袋在我腿上蹭来蹭去,喵上两声献媚,虽然我更疑心它是为了蹭掉毛上脏物才对我这么亲热。
它是偶然间闯入我们家,但后来几乎是家庭的一份子,除了不参与家庭表决外,连晚餐都得专人奉上,遇上不爱吃的,宁可饿肚子也决不去碰一下。父亲惊叹:“好有骨气的猫,有性格。”这只有骨气的猫在几年前一个春日的晚上,象来时一般神秘失踪,从此再也没见到它身影。
偶尔想起它的时候,难免有些挂念,它在外过得是否好?有没有遇到一户好人家收养?从不曾朝坏处想,是因为觉得依它聪明才智,安全无虞,不过是暂时离开,终有天会出现我面前。

加完夜班后,我一路打着哈欠回家,昨夜楼中不知哪户养鸟,那鸟竟叫了大半夜,害我失眠。加上一天工作,人早就疲惫不堪。走到大楼转角处,一个黑影蹿过,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猫,同我以前的小虎竟然有些象。
“小虎?”我试探的唤它。
虎斑猫闻声停下脚步,警觉的回头,大眼在黑夜中似会发光,注视我片刻,扭头悄无声息的跑了。
原来不是,我有些失望,小虎不会这么绝情。回到屋里,玫儿正托腮坐在桌旁沉思,见我进门,才回过神,懒懒抬眼同我招呼:“才回来?”
“加班,生计所迫。”吐口气,我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玫儿淡淡“哦”了声,再无声音。
这可不象玫儿作风,我觉得奇怪,起身跪坐在沙发上,双肘支撑在沙发背,望向玫儿。只见玫儿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怎么,遇到难题了?”
玫儿唉声叹气,干脆将脑袋搁在桌面上,双手抱头:“小薇,我弄丢了一个魂魄。”
听闻此言,我吃了惊:“怎么会?”
“我太大意,那魂魄又太狡猾。明明心甘情愿同我走,哪知半路乘我不留意,竟然逃走。”玫儿抬头愁眉苦脸“我早该想到这么顺利一定有问题。”
依着玫儿粗枝大叶的性子,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也好,给她个教训,看她以后还敢这般大意。
“我这个月的薪水,啊,都不敢想。”玫儿过来坐我身旁,一副恨恨模样“除非别被我抓到,否则有他好受。”
我心底偷笑,脸上却表露同情:“你真该小心些才是,说不定以后那些魂魄会越来越狡猾。”
玫儿惊讶的啊了声,顿有所悟:“小薇,你这建议不错,下次开例会,我得提醒其他无常小心。”
咦,我随说说,她却当真。思考间,倦意袭来,忍不住又打个哈欠。
“小薇,我看你累了,早些休息,我得再去外面找找,说不定会找到。那魂魄就是在这一带走失,我就担心会出岔子。”玫儿坐不住了,起身向窗外飞去。
羊都丢了,才想到修围栏,我暗笑,准备去洗澡睡觉。哪知昨夜听闻得鸟叫又开始,细细听,那鸟似乎在喊着:“回归~~回归~~”我不由恼怒起来,主人家也太没公德心,半夜三更接二连三放任鸟叫,还让不让人睡了。
开门,仔细搜寻声音来源,似乎是楼上传来。我索性上楼,准备找他们理论一番,明天还要上班,总不见得日日叫我失眠。
得楼来,我侧耳细听,是401室传来得声响,我犹豫片刻,终于按响门铃。
等了片刻,门被打开,一个穿棉质长睡裙快拖到地得女子,正疑惑望着我:“请问你找谁?”
我指指室内:“我是你楼下邻居,你得鸟吵得我没办法睡觉。”
她立刻显露歉意:“真不好意思,也不知怎么搞得,我得那对相思鸟这两天总是乱叫,可惜我丈夫不在家,等他回来必定知道。”
相思鸟?向来只闻其名,从未亲眼见过,一时起了好奇心,同女主人要求:“我可以看看那对鸟吗?听说相思鸟很美。”
“进来看吧。”她大大方方请我进去。
那对相思鸟被关在笼中,红嘴黄羽,娇小可爱,那只体型略小的相思鸟见人靠近,又拼命叫唤起来“回归~~回归~~”
女主人无奈的苦笑:“这两天,每次我一靠近,它就叫唤成这样,真没办法。”
“据说相思鸟常成双成对游玩,对爱情忠贞不渝。一只受伤,则另一只忧;一只死,则另一只绝食而死;一只被捕,另一只主动送死。比人感情更牢靠呢!”我仔细望着笼中小鸟,感慨的说。
“我也听我丈夫说过,所以他才会养相思鸟,象征我们不变的爱情。”女主人转而望着墙上结婚照,幸福的笑了。
真是美满的一对,令人羡慕。我突然觉得连半夜相思鸟的叫声都是可以忍受,因为里面蕴含了主人的爱情。
女主人送我出门的时候,一只猫迅速从我脚边蹿过,进了房间,轻轻一跃跳到放有相思鸟笼子的桌上,用爪子去拨鸟笼的门。
“啊呀,怎么又进来了,昨天差点让你开笼子把鸟吃了,今天还敢来。”女主人惊惶失措,回身去捉猫。
一人一猫在房间里互相追逐,看着猫灵巧的跃下,跳起,起落间毫无声息,简直是一种高超技术,轻盈而不显笨拙。在女主人气喘吁吁停下片刻,我分明看到猫眼里闪过狡黠光芒,轻轻跃到桌上,将鸟笼用爪子推下桌。
我惊呼一声,鸟笼掉在地上,笼门大开,两只相思鸟从里面跳出,拍拍翅膀在室内乱飞,我连忙把房门关起,免得鸟飞到门外。然后,我看到其中体型较大的那只相思鸟飞了片刻,稳稳停歇在女主人肩膀,听任女主人将它抓获,只是静静不动,似有安于接受宿命的感觉。
另一只余下的相思鸟凄然唤着“回归~~回归~~”,那叫声竟然让人感觉绝望。正在此刻,我听得窗外传来鸟鸣以及撞击窗子的声响,女主人怔了怔,过去将窗子打开。一只红嘴相思鸟从窗口飞进,拍拍翅膀,两只相思鸟飞到一处,欢跃的鸣叫着,接着,落在窗台上,亲热的互相依偎。
那是怎么回事?我与女主人面面相觑,女主人望着手里余下的那只鸟,大惑不解,低低自语:“这才是一对啊。”
一声熟悉的低低叹息响起“你还要瞒她多久?”是玫儿,此刻显形在我面前,目光紧紧盯着女主人手中相思鸟。
女主人惊讶的退后一步, 将原先握住手心摊开,那鸟儿拍拍翅膀,在我们面前渐渐幻形。
“汉章,你,回来了,我终于等到你了。”女主人神情激动,声音颤抖向面前男子伸出双臂。
那男子自然而然将女子拥入怀中:“是,雨含,我回来了。”
望着他们两个情深意切的模样,我疑惑的拉拉玫儿衣袖“怎么回事?”
玫儿斜睨我一眼,“那就是我弄丢的魂魄。”
男子歉意的望向玫儿:“抱歉,我只是想再看看我妻子,陪陪她。”
“糊涂啊糊涂”玫儿无奈摇头,指着女子:“你以为她脆弱的心脏能安然承受的起你过世的消息么?”
但她看起来全然无恙啊,我不明白玫儿为什么这么说。但那男子却象是恍然大悟:“雨含,原来,你也。。”
女子眼光瞥向窗台上的相思鸟,微微一笑:“你曾说过,我们就象是一对相思鸟。”
哦,相思鸟,不离不弃,死生与共,我顿时明白,眼眶有些湿润。
看他们手挽手,神情深情而坚定的走向玫儿,不觉心底有些怅然若失。
而玫儿冷眼注视着躲在角落的虎斑猫,突然低低一笑:“你倒是通灵性。”虎斑猫有些傲然的走到我身旁,将脑袋在我腿上蹭来蹭去,
“它是想告诉我,你的存在,是么?”雨含依偎着丈夫,望向虎斑猫。
男子低低一笑,有些感慨:“它一路跟着我回来,象是知道些什么似的。”
虎斑猫伏下身子,低低呜咽着,如同叹息,带着些惆怅与忧伤。
玫儿他们在我眼前消失了,临消失前,我看到雨含和汉章脸上幸福的笑意。窗台上,那一对相思鸟悦耳的鸣叫着,然后双双从开启的窗户里飞出,飞向外面自由广阔天空。
我蹲下身子,抚摸着虎斑猫,柔软的触感,它在我手掌下舒适的眯起眼睛,张大嘴打个哈欠,那模样同我的小虎完全一样。
“小虎,你是小虎对不对?”我微笑。
虎斑猫睁大眼睛,漫不经心看我一眼,喵了声,似同我告别,动作敏捷而轻巧的奔出门外,等我追出去,早已不见它的踪迹。
小虎的出现与离去,总是带着些神秘色彩,或许就象玫儿说的那样,它是通灵性,有时候,动物或许比我们人类更懂得感情。
雨夜,春雨柔细的打在玻璃窗上,我伸出手,可以感觉雨滴温柔掉落在手掌,象是情人久别重逢的泪滴,甜蜜带一丝丝凉意。RY的音乐在屋里回荡,芭芭拉。史翠珊的声音带着些伤感和苍凉,随着音乐渐轻而淡淡的逝去。
玫儿忘了翻开的书页,怔怔的凝神细听,终于发出一声叹息:“几乎令我想起从前,但往事已矣。”
我缩回手,掌心积聚着雨水,小小一滩,我将手掌侧过,任它掉落地板:“看,苍天的泪掉在我屋里了。”
玫儿望着我,眼神里带着怜惜和关切:“小薇,你……。”
“没事,我随口说说。”我淡淡一笑,让她放心。关了窗子后,干脆同玫儿坐到一处。
“小薇姐姐,喝茶喽!”霜霜端了两杯茶自厨房出来,将一杯热的放我身旁茶几,在沙发上找了个舒适位置,喝着放着冰块的柠檬茶。
玫儿斜睨了霜霜一眼,冲着我不满低声嘟囔着:“连吸血鬼都敢收留在家,小薇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我不以为意的端起杯子,是菊花茶呢,纯白的花瓣已经绽放,“如果你来,我恰巧在等待刚泡的菊花瓣在吹烟轻烟袅袅渡水淡淡的离逝了水面花香浮起花气沉埋 ”我突然想起曾经念过的诗句,不由轻声念出。
“真是好美的诗句,听的我也好想尝尝菊花茶的味道。小薇姐姐,你不会在等待什么人吧?”霜霜乌黑的眼眸好奇的望着我。
等待?我不由自主望向腕上链子,缓缓摇头,我等的人恐怕永远都不会出现我面前。看着我略带伤感的表情,霜霜有些不知所措的用眼光探询玫儿“我说错什么了?”
她没错,是我自己问题,又何苦惹的小女孩内疚,我安抚的摸着她头发,勉强笑着:“没事。”又岔开话题“你们吸血鬼都这么美丽么?我都羡慕你呢!”
灯光下,她的皮肤白皙,几乎看不出毛细孔,令我想起薄胎白瓷,半透明的感觉。明眸似黑珍珠,嫣然一笑宛如盛开的白莲。皮肤触觉细腻柔滑,带些寒意,倒象是玉般。白冰苏雪那般美丽也就算了,连她们的妹妹霜霜都这般动人,怎不让人羡慕。
但出乎意料,霜霜却蹙眉叹息:“小薇姐姐,当吸血鬼有什么好?都怪该隐,害的我们被神抛弃诅咒,连土地都不接纳我们,还要躲避猎手的追杀,我倒宁可做个普通人。”
“你是为了躲避猎手,才听从白冰建议,到我这里的?”
霜霜带着些怅然:“不,我是为了躲一个人。”
玫儿好奇起来“你们也怕人?只要把你的尖牙亮出,往人脖子处一凑,呵,谁不怕,逃都来不及。”
“我们有六道严格的诫律传统,就是规定吸血鬼必须隐匿於人类社会中,绝对不得暴露身份,以免导致吸血鬼生存的危机。我们又没得狂犬病,你干吗老是提咬人得事?”霜霜有些不高兴,气鼓鼓得瞪着玫儿。
看来玫儿触到她的痛处,我示意玫儿少说两句,玫儿哼了声不平的扭过头去。
霜霜低着头,有些伤心:“小薇姐姐,我爱上了一个人,他也爱我,那就是我不得不躲到你这里的原因。”
“为什么?你们相爱,怎么还需要逃避?”我不解。
霜霜抬头,凄然一笑:“辛阳是人,而我是吸血鬼。当他一日日年迈,而我依旧年轻美丽,他那时会把我当作怪物,害怕我,躲避我。在他作为人类短暂的生命结束后,我却还得生活下去。小薇姐姐,一想到这我就觉得痛苦。”
“当我接受他的求婚之后,我已经心满意足,然后我唯一可作的就是逃离,从他身边逃离。”她忧伤的望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眼眸里都是说不出的痛楚。
可怜的霜霜,连玫儿都缓和了神情,安抚的搂住了她。
正沉默时刻,门铃响起,这个时候会是谁?我满腹疑问的打开门,门外站着个非常漂亮的男子,我原以为女子才能用美丽漂亮这样的形容词,但那男子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漂亮。
“你找谁?”我上下打量他一番,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他冷冷瞥我一眼:“你是于小薇?我找霜霜。”说着,也不等我邀请,推开我就往屋里闯。
好无礼,我有些生气的关上门。
“繁夜,你怎么来了?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霜霜有些惊讶的从沙发上站起。
繁夜深情望着霜霜:“你终于觉悟,我早告诉过你,人类并不适合我们。吸血鬼高贵的血统怎能同凡人混在一起?”
什么话?我听得暗生闷气。玫儿忍不住冷嘲热讽:“不过是被神抛弃的一族,有什么可值得骄傲?”
繁夜怔了怔,看了玫儿一眼,嘴角带些讥讽:“这里连鬼魅都有,霜霜,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朋友。”霜霜有些动怒,发脾气的干脆在沙发上坐下来。
说得好,我几乎为她拍掌,心情顿时好转,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霜霜,何苦执迷不悟,我才是最适合你的,我们同出名门,是Vtr一族,为何你总看不到我对你的好?”傲慢男子此刻同坠入爱中的凡人一般无二,苦口婆心劝着霜霜。
看来无论是人,或是吸血鬼,都会因爱而困扰,望着繁夜为爱烦恼的表情,我几乎忍不住同情起他来。
“因为我不爱你,不爱你,你听到了吗?我再重复一次,我只爱辛阳。”霜霜没好气的大声冲他叫嚷。
繁夜沉下脸:“你那么爱辛阳,为什么不进行初拥,让他也变成吸血鬼同你一起生活。”
霜霜掩面哀泣:“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是吸血鬼,我怕看到他恐惧的表情,怕他会因此不爱我。”
这个可怜的女孩到底承受了多少伤痛,却只是一个人背,我叹息着搂住霜霜,她伏在我肩头哀哀哭泣。泪水渗透进我得衣服,冰凉带着痛楚,让我也为之心酸起来。
“既然如此,让我去吸干他的血,让你死了这条心。”繁夜眼眸里闪过一丝狠意。
霜霜低呼一声,迅速从沙发上跳起,神情惊恐拦在繁夜面前:“不准,不准你伤害他,你忘了六诫?吸血害人,你会被长老惩罚。”
“为你,我并不怕惩罚。”繁夜一往情深,决绝而毅然。
霜霜眼神里露出祈求:“繁夜,放过他,我现在已经离开他了,我答允你,我不会再去找他。”
“你能做到?”繁夜漂亮的脸上露出怀疑。
“能。直到有一天当我想起,他或许会忘记,而当我忘记,他或许会想起……”泪水不断自霜霜脸颊滑落,为着那绝望而无望的爱。
繁夜终于无语,只是深深望着霜霜,似乎从她的眼眸一直看透内心,一抹受伤的神情显在他脸上。
“原来你毕竟还是忘不了他,霜霜,何必骗自己?”繁夜摇头叹息。
他静静走到门边,打开门,对着外面:“进来吧。”
是谁在门外?在我们惊讶的目光中,另一个男子激动的走了进来,眼里唯有霜霜一个,他走上前温柔唤着“霜霜。”
“辛阳?”霜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的唤出对方名字。
两人的眼中唯有彼此,天地间唯有对方存在,其他都是闲杂人等。我同玫儿打个眼色,玫儿心领神会的消失了,接着又努力把繁夜拖出门,识趣的替他们掩上门。
繁夜不屑的挥掉我得手,但此刻,我突然觉得傲慢冰凉的繁夜并不令人讨厌,甚至是有些善良可爱的。
“你很爱霜霜吧,所以才替她把辛阳带来。”我微笑着。
他有些不自在的瞪我一眼,半晌才不情愿的回复我:“我不想看霜霜难过。”
“他们以后会怎样?吸血鬼同人类的爱情会是怎样结局?”想到以后,我不由有些担忧
繁夜深吸口气,缓缓说道“辛阳不再是人类,我把自己的血给他,又吸了他的血,通过初拥把他变成吸血家族成员。”
我惊讶又愤怒:“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怎么可以把他变成吸血鬼。”
他感慨“是他要求我这么做的,在我把一切告诉他之后,辛阳自己做出这样的抉择。我没有想到他会宁可变成吸血鬼也要同霜霜在一起,我低估了人类的情感。”
“那就是爱。”我感动,喃喃自语。
看着繁夜落寞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那一刻,我突然领悟到他对霜霜的付出并不比辛阳少,爱就是希望对方幸福快乐,即使有时候给予幸福的并不是自己,繁夜,一个傲慢自负的吸血鬼,却在爱的面前低下了头。
屋里传出霜霜惊呼的声音,接着是欢喜的哭泣,看来,这个晚上,有人欢喜有人忧。
“终于没有讯息了 终于 天寒 世界更辽阔了 你是一则天气在他乡 给我永远的秋和冬 终于没有讯息了 终于 没有了讯息 我就突然温柔下来了 没有心情热爱 没有心情生气 脚步轻了 足印浅浅 在千娇中 不想独秀 好胜淡了 心情泊了 我就受折地温柔下来了……。”在这个下雨的夜里,我站在楼梯旁,看着阶梯,默默念着诗句,心里闪过一丝忧伤。
我想这一生都会始终记得这个夜,记得有一个为爱伤心的吸血鬼曾怎样孤独的离开这里……。。
在拥挤的人群,其实只想寻一个熟悉背影,所以总存着希望眺望前方。坐在地铁候车,飞驰而过的车窗,谁在从内向外张望,谁的目光中有我影像,我的微笑换来茫然,视而不见的目光。
一张脸庞从我面前掠过,她是谁?为什么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偏偏唤不起记忆,那眉眼,那神情,在脑海中呼之欲出,却被什么阻隔似的,只差一步而已。每天这个时刻,都在相同地点看到她在我面前离去。
临走时,她回眸,浅浅笑意掩不住淡淡忧伤,刹那,凌乱片断如闪电滑过脑海,有她笑起来,泪珠盈眶的模样,不屑时撇嘴,忧愁时,黛眉轻蹙,委婉叹息……。我该是认得她的,但她是谁?我怎会记不起?疑问如同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波涛翻覆。
当生活变成一连串的重复,我所能做的便是习惯。西雅图不眠夜的男主角曾说,“我每天所作的就是起床,提醒自己呼吸,然后直到有一天不再需要提醒自己了。”而于小薇每天所作的就是起床,提醒自己工作,直到有一天不再需要提醒自己工作。
我随着人流进入地铁,一站又一站,看着地铁门开启,闭合,在第三次开启时,我走出了地铁站。从窒闷的地下一下到了空气流通的地面,顿觉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小薇……。小薇……。”是谁?是谁在唤我的名字。我环顾四周张望,不,那只是我的幻听罢了,并没有人在叫我。天色渐渐暗沉,**,日间虽然热意浓重,但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寒意,我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看人来人往,夜色中,不被人注意的存在着。
香樟树的花簌簌落在我肩头,我闻到空气中花的香,有种凄清的美。那一刻,我突然不知我是谁?忘了我自身的存在,忘了眼前的人群,忘了这世界在我面前……。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将我从迷失状态惊醒。
原来是母亲,见我还未回去,不安的打电话来询问。我劝她安心,并告诉她我马上回家吃晚饭。低低叹息一声,从长椅上起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已经是万家灯火的时刻,那一扇扇窗户里的灯火,是为谁而点亮,照亮谁回家的路。站在楼下,望着自家亮着灯的窗户,突然一阵温暖,那一盏灯是为我而点亮,而屋里有个等我的人。
开门刹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小薇,回来了,快来吃饭。”摆碗筷的母亲慈爱抬眸注视我,眼里深深怜爱。我笑笑,应了声,洗手吃饭,这些天母亲总是特意过来为我做饭,她说我一个人住,不注意营养,脸色看起来都不好。天下母亲都是如此吧,在唠叨中对子女关切着,体贴着,不求回报的付出着。
吃过饭,我照例洗碗,母亲帮着一起整理,一边絮絮叨叨说着家长里短,我听着敷衍着,思绪却不知飞到哪儿去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是容易走神,不易集中精神思考。
“……那就这么定了。”我只听得母亲欣喜得最后一句。
“什么定了?”我醒悟过来疑惑得问道。
母亲望着我,有些不满:“在说你搬回来的事,你不是都答应了?”
“我答应了?”我凝神细想,刚才似乎是应过什么似得。
母亲有些喜滋滋:“是啊,那就星期天我来帮你一起搬,我得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爸。”她是那么喜悦,眼角皱纹清晰显现,看着她鬓边几丝白发,我突然不忍说出拒绝,想必她是一直盼我回家住得吧。
母亲满意得走了,我点燃百合熏香,在漫溢得花香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一杯菊花茶,杯里得菊花已经开过花期,惨败零落,在热水中重现昔日风姿。遥控器从头到尾按过三次,没有一个节目可以吸引住我眼光。
“小薇……”一个轻轻得呼唤在我身后响起。
我迟疑一下,转头,只见客厅中间站着个白衣白裙,长发垂腰的美丽女子,眼光里带些关切,带些怜悯。奇怪,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我竟然不会害怕也不惊诧,只是无动于衷的淡淡询问:“你是谁?”
她笑了,但眼眶里却盈满泪水,“我是谁?小薇,你忘了我是谁?”
“我忘了许多事情,但既然能够忘记的,想必不会太重要。”我心不在焉的转着手腕上的链子。
“那你忘了这链子是谁送的吗?”她语声有些颤抖,带些凄然望着我。
是啊,这链子是谁送的,我怎会记不起?在脑海里绞尽脑汁搜索片刻,终于一无所获。
我皱眉:“也许是我妈送的,也许是朋友送的,那重要吗?”
她轻轻叹息:“重要不重要,那得你说了才算,小薇,你能把那链子给我吗?”
不知怎地,想到要将链子送人就觉得不舍,我摇头。
“那链子留着对你并没好处,反而会害了你。”她苦口婆心劝导。
而我只是坚决的摇头拒绝:“不,我知道你是鬼,你并不是人,我不听信鬼话。”
听我这么说,她脸上现出受伤的表情,无奈的在空气中渐渐消失,不知怎地,我有些没来由歉疚。我做的没错,不是么,对这莫名其妙出现的鬼魂总该带些防备心,怎可轻易听信她的鬼话,我安慰自己。
手腕上链子链扣处那刻小小的心正荡着,我轻轻的把那颗心捏在手里,是谁送我的这条链子,为什么我始终都想不起来?但潜意识里这么珍视,想必是个对我很重要的人送的。我冥思苦想,直到想的头也疼了,还是想不出,算了,何不一切顺其自然,最终不是总会知道。
糊糊在沙发上睡着了,竟然做了个恶梦,梦里有个男子对我伸出手,不停叫着“给我,给我……”我拼命的逃,但不论逃到哪里都避不过去,身后是一片迷雾,朦朦胧胧的有个人站在里面,我看不清那是谁,只是不断向对方跑去,但无论我怎么跑,始终都无法接近……。
闹钟响起的刹那,我几乎有些感激,一天的生活又重新开始。走出家门的那刻,阳光刺眼,令我眯起眼睛,浑身感觉不舒服。有个年轻的男子在转角处**我,但在我眼光看过去时,立刻鬼鬼祟祟缩回头去。我恼怒的想,这世间太多奸诈小人,险恶之徒。
正不悦间,那年轻男子朝我冲来,趁我不备,抓住我双手,我大惊高喊:“流氓。”他却只抢我腕上链子,用力一拉,那链子竟坚固没有拉断,他怔了怔,我赶忙挣脱出来,用皮包用力摔他头,他惨叫一声,抱头鼠蹿。
活该,我冷冷一笑,整整衣服,镇定自若的上班去了。
班高峰,地铁站人潮拥挤,喧闹中,我隐隐听得有人唤我名字“小薇……。小薇……。”我顿住脚步,疑惑的看着四周,咦,是那女子,我日日见到的女子正站我面前,一脸深意望着我,她怎会知道我名字?我一心只想跟上去问个明白。眼看要赶上她,有人轻拍我肩膀,我回头,只望见一双漆黑双眸,如同深潭,不可测底,我越看越觉的天旋地转,然后失去知觉。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房间,墙上满是奇怪符号图形,周围几个人正关切望着我,其中包括上午偷袭我得男子。难道我进了贼窝?我得疑惑神情落入众人眼底,一个酒窝深深的可爱女子一脸灿烂:“醒了,醒了。”
“你们是?”我问出心底疑问。
几个人听闻我话,面面相觑,年轻男子心直口快:“咏恩,你快告诉她吧,小薇姐姐上午当我流氓,打的我好疼。”
咏恩轻轻叹息,同情望着我,指着我手中链子:“小薇,你这链子对你不利。”
“哦?怎么说?”我怀疑的问道。
“在公元10世纪,所罗门时以色列的统治者,他被认为具有魔术家的法力并能用这种力量去召唤与控制魔鬼与精灵。据说,他在建造刻有他名字的耶路撒冷神殿时,召来了一些精灵,根据传说,所罗门国王知道72个魔鬼的秘密印记,并保存在他的宝座之下。传说那些知道印记的人能唤出相应印记的魔鬼,并得到他们得力量。”咏恩耐心同我解释。
我半信半疑:“那同我有什么关系?”
“看你心型链坠上反面有什么?”
我听从得将链坠翻过,一个小小得奇怪符号,那又代表些什么?
“我想那就是72个印记中的其中之一了,小薇,你还不信我么?这链子是谁给你的?”咏恩有些焦急起来。
我摇头有些茫然:“想不起。”
另一个额上有淡淡伤疤的女子已经哭出声来:“小薇,那你记得我么?”
我注视她片刻,终于摇头:“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小薇,你试试看能不能把链子解下来?”咏恩一脸期望。
迟疑一下,我终于按着咏恩所说去解链子,但不知怎地,那链扣却怎么都解不开,仿佛都连在一起,我解的一身大汗,却听得一声叹息,抬头看到在众人身后,那在地铁站所见女子正摇头叹息,怜悯的望着我,我目光紧紧盯着她:“那你又是谁?为什么总是出现我面前?”
没有听到她回答,却看到其余众人惊讶眼神,我不解:“难道你们也不认识她吗?为什么我感到她如此熟悉,但却想不起她是谁?”
年轻男子莫名其妙:“哪里还有别人在?”咏恩却思索片刻,面露喜色:“小薇,你有救了。”
她从随身包包里取出一个小布袋,抓了一把黑色的粉末在房间中画了个大圈,并示意我走到圈里。不知为什么,我突然相信了咏恩的话,毫不迟疑的跨入圈内,咏恩赞许的点头:“有进步,小薇良智未溟。”
那只有我看得见的女子迟疑一下,也终于进入。“小薇,她进来了吗?”
我点头“是,她就在我身旁。”
咏恩一脸严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离开巫术圈,否则性命堪忧。”她的话似有魔力,我不由自主的点头。
咏恩闭眼围着巫术圈不断念着古怪的语言,黑色的巫术圈突然发出白光,将我笼罩其中,好像有什么要从我体内挣脱似的,我只觉痛苦难当,身旁女子伸手过来,握住我双手:“小薇……坚持住,我来助你。”她突然进入我身体,并与我融为一体,刹那间,一切记忆电光火石般回复,哦,我霍然想起,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女子熟悉,原来她是自己,我竟然丢失了自己。
“你竟敢坏我好事?”一个男子随着厉声呵斥渐渐显形。
我低呼一声,那是天浩,我原以为他会在天堂,怎么竟会出现?
咏恩冷笑:“你想把小薇当成给魔鬼的祭品么?”
被说中心事,天浩顿时恼羞成怒:“你也是巫师,自然知道魔鬼协定,若是我不能找到替代灵魂,我就得永远失去自己灵魂。”
“你心甘情愿同魔鬼定下协定,怪得了谁?”咏恩鄙夷得不屑一顾。
我如被重击,一切美好幻境全被击溃,原以为美好得回忆,竟然是如此丑陋不堪,天浩原来只想利用我罢了,枉费我如许情深。
“小薇。”随着轻柔唤声,玫儿渐渐显形,护我身前。
天浩低哼了声:“凭你们功力,同我还差的远,我已经同魔鬼借力。”
他目露凶光,口里大声念着古怪得咒语,咏恩惊呼了声顿时色变:“大家快躲进巫术圈。”
巫术圈得白色光芒围住众人,但天浩咒语得魔力竟然逼得巫术圈得白光渐渐消退,眼看情况危急。我怎忍众人为我牺牲?于是坦然跨出巫术圈:“放过他们,我代替你去履行约定。”
天浩阴然一笑,口中依然不住念着咒语,我焦急向他走去,玫儿惊叫,并挥出拘魂链,正中我左手腕,那链子竟然啪得一声掉下地来。
一个魔鬼从链中渐渐显形,模样恐怖,死盯我们片刻,终于转向天浩:“给我,你的灵魂。履行你的约定。”
天浩脸色骤变,惊恐大叫:“不要拿走我得灵魂,不要啊……。”
魔鬼张大口用力一吸,天浩得魂魄顿时被吸入肚中。它满足得拍拍肚子,殷勤询问我们:“你们想要什么?财富?金钱?权利?我可满足你们愿望。”
众人惊惧得面色如土,纷纷摇手:“我们不要,什么都不要。”
魔鬼面露失望神色,打个饱嗝,顿时消失。
大家松了口气,玫儿也随即消失,咏恩,朱槿,家乐,同我忍不住同时叹息,我得心情尤其沉重。
咏恩勉强笑笑:“劫后余生,该庆幸才是。小薇,振作点。”
“谢谢你们,我又一次捡回条命,我会更加珍惜。”我感激的说道。
“那你得感激家乐才是,是他最先察觉你的变化,及时通知我们。”咏恩指着一旁得家乐,笑意盈盈。
家乐不好意思摸着头:“是玫儿最先发现告诉我,我才知道。”
哦,是玫儿,总在关键时刻拉我一把得玫儿,想到她,忍不住心底感觉温暖……。
星期天一早,母亲就来帮我搬家了,这个住了几年得地方,一下子离开倒还真有些不舍得,那里面有我同玫儿得回忆,想起是甜蜜又酸楚。玫儿走了,她说我得人生从此都会幸福快乐,她也有自己得事情要做,自己得地方要去,不能守我一生。
“小薇,你已经成熟了,懂得把握自己人生,我得存在已经是多余。”玫儿含笑同我告别。
不,并不多余,我很高兴我得生命曾有她得参与,也许终其一生,我都会对她念念不忘。
“小薇,走吧。”母亲催促我。
门终于关上,再精彩得电影也会落幕,但我得人生还有大段路,或许对我来说,精彩得还未曾开演,在阳光下,我露出淡淡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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