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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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如旧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别墅前的崖边看海。深蓝的,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没有半丝流云。没有风,也不见半点帆影。陶如旧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梦中的他似乎只是那样站着,等待着谁的到来。
他等待的人是凌厉。
男人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却没有白日里的那种阴沉。他缓缓地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了陶如旧,又附耳在他耳边低喃着一些什么。正当陶如旧想要仔细倾听的时候,天边却突然飞来一大片阴影,快速地朝山崖上俯冲下来。
陶如旧吃了一惊,本能的就要躲开,身后的男人却在这时突然将他紧紧箍住。陶如旧再抬头看,那俯冲下来的竟是一大片银白色的海鸟,每一只都似乎是从东篱不破银色面具上飞出来的。尖利的爪子与钩吻,反射出金属尖利的光芒。
那鸟越飞越低,眼看就要来到面前。陶如旧拼命挣扎,不停叫喊着凌厉的名字。然而男人却始终没有回音过半个字,反而慢慢地松开了抱住陶如旧的双手。
得到自由的陶如旧猛地转过身,却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根本不是凌厉,而是混身残破**,又缺了一半脑袋的王白虎。
惊吓中陶如旧急退一大步,完全忘记了身后的悬崖。在王白虎苔绿色的注视之中,他从半空中跌落,并且在急速坠落的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独自躺在凌厉的卧室里。周围又是一片死寂,凌厉似乎不在别墅里。
卧室巨大的落地窗帘合拢着,遮住了整整一堵墙。陶如旧怔怔地望着这堵墙,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正藏在窗帘的外面。
他慢慢地爬下床,靠近那堵墙,轻轻地牵动了窗帘的挂绳。轻微的"喀喇"声中窗帘被无声地拉开,透明的落地大窗上竟然落雨一般沾满了殷红的血迹。而一双男人的手正贴在落地大窗的另一面上,一动也不动。
陶如旧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继续将窗帘拉开。
手、手腕、手臂以及躯干,一具男性**的身体逐渐出现在陶如旧的面前,它好像一只巨大的蝙蝠,紧紧贴在淌着血珠的玻璃窗外侧。
然而最让青年感到恐怖的是,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因为这具身体的肩膀上并没有头颅。
只有一个碗口那么大,血红血红的疤。
陶如旧终于把落地窗帘完全拉开,他静静地站在窗前,那具无头尸体就立在与他隔了层玻璃,却不到20厘米的地方。空气中隐约有咸腥的味道传递过来。
玻璃窗慢慢移动起来,那具尸体的手朝两边推着,在玻璃上画出两道血痕。
"不能让他进来!"陶如旧突然这样觉得,他慌忙从里面扒住玻璃,但这时候窗户已经被无头尸体打开了一个口子,另一样圆球状的物体就冲口子里滚到了陶如旧的脚下。
一粒头颅。
陶如旧刚看清楚了头颅上的那张脸,无头尸就猛地将窗户彻底拉开。它伸出血淋淋的双手一把掐住了陶如旧的颈项。青年不顾一切地叫喊起来,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竟然是一场梦中的梦。
他喘息着,浑身燥热却流不出滴汗来。刚一定神就感觉到浑身疼痛,他重新慢慢地躺回床上,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还在别墅里,躺在凌厉的床上。
头痛,他抬手摸了摸额角,肿起了一大块,粗糙地贴着方纱布。
他这才慢慢回忆起真实发生过的事。
他被凌厉赶出别墅,穿上那身湿透了的衣服的时候,眼前就有点发黑。后来勉强走上了台阶,却又被跳出来的阳光照花了眼。意识恍惚中一脚踏空,就这么掉了下来。
看来是凌厉又将他捡了回来。
陶如旧怀着复杂的心情检视了一遍身体。四肢上又多了不少细小的创口。却都做了些处理,下身那说不出口的地方,竟然也被男人上了软膏。
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对这发生的一切完全不知情。想象着那个一直鄙夷着他的男人清理尸体一般摆弄着自己的身体,陶如旧心中就一阵发凉。
就在这时候,凌厉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看见陶如旧怔怔地坐在床上,他立刻变出那张冷冰冰的脸来。
"别以为我对你还有什么意思,我只是不准备让你死在我的产业里。"说着,他将碗重重地放在床头上,随便捣了两下,"本来要买给花开吃的,他没有胃口,就便宜了你。"
那是满满一碗猪肝青菜粥,热气腾腾刚买来的模样,但是男人却偏要故意做出这种污辱人的解释,他不能容忍自己再对青年显露半丝善意。
"我不是吃剩饭剩菜的狗。"陶如旧看也不看那碗粥,"凌先生不必用讨好不了别人的东西来打赏我。我也不会领凌先生这份施舍的恩情。"
"那就不要吃!"凌厉一扬手,将碗扫入地上的废纸桶中,狠狠的说道,"你就饿死在这里,我不会再给你买任何东西吃。看你能下床的时候,还有没有力气走出这里!"
陶如旧闭上眼睛不再去听他的狠话,他知道自己在发烧,热得浑身无力。在这个时候惹恼凌厉是对自己非常不利的选择。男人甚至有可能就这样将他连人带薄被一起丢到门口。然而那些恶意的言语像一根根尖刺直**他心中,若不一根根拔出来,只怕连着整颗心都会腐烂掉。
他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窗外白了又黑,黑了又白。等到再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一阵猫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落地窗帘的一角有条缝隙,露出了窗子外面的一片白毛。
白毛上染着暗色的血迹。
陶如旧下了床,急步走到窗前,果然是蕲猫仙,披着一身的血污,满脸郁闷的站在窗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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