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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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猫正说话,陶如旧的肚子突然长叫一声,接着却是蕲猫仙开口道:"想来也有点饿了,你这里有什么吃的么?"
陶如旧又苦笑了一下,指了指地上的废纸桶。
"那里面倒是有一碗猪肝青菜粥,凌厉说花开没胃口才拿回来的。"
"花开最讨厌动物内脏!"蕲猫仙摇摇脑袋,"凌厉怎么还会买那东西给他。那家伙怎么就不能说句老实话。"它又对陶如旧说道,"我和你打赌,这屋子里肯定有能吃的东西。我现在就出去找。"
陶如旧不信,白猫就自说自话地出了房门,没过多久,果然叼着一包切面吐司得意洋洋地回来。
"餐厅桌子上还有牛奶,真想不到那个大男人竟然还喝这东西……"
陶如旧怔怔地听了,再去看猫仙,已经将吐司袋子叼到他面前。
"吃吧,我们两个干掉这一袋,绝对没有问题。"
说着已经用两只前抓扒开包装袋,叼走一片跳到旁边的桌子上。陶如旧看着已经没有可能恢复原状的吐司袋,把心一横,也就取了片放在嘴里咀嚼。
吐司在桌上放了一晚上,吃在嘴里味同嚼蜡。但陶如旧的确是饿了,开始还有些顾忌,最后干脆两三片往嘴里塞。吃完之后觉得口干舌燥,便又一瘸一拐地去寻那牛奶,顺便要将吹风机放回原来的位置。
正当他走到客厅的时候,玄关里突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声音。
凌厉回来了。
昨夜与两位道士一同回到幽冥地宫,园内已是一片狼藉。地上污水横流,处处都是树木与建筑的残枝碎块。看得出三个怨鬼每个夜晚都在地上徘徊,将本来就已经鬼气森森的假布景彻底变成荒凉废弃的黄泉世界。
他跟着道士一起走到丧魂坡,正看见王白虎腐烂的下半身立在一片混浊的水中,而那如触手般的水流,正包围着坡顶一小块空地。
空地上是翠莺阁豢养的大白猫。在凌厉看来,它应该是误跑进来,险些遭到了鬼魂伤害。那两个道士果然是有些法力的,前后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便将这怨魂拿下收进法器之中。而王白虎的下半身则被拖了出来,让人连夜秘密焚烧掉了。
这虽然仅是三个冤魂中最容易对付的一个,但从道士们自信满满的样子看来,幽冥地宫的这个事件尚不至于影响到整个海岭城的营运,而将所有人从城里迁出去,更是没有必要。
凌厉回到控室,让人将两位道士领去休息的地方,自己方才感觉有些困倦。
回到别墅,开门便看见陶如旧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拿着牛奶盒,而腰间只围着一块床单。皮肤上的潮红依旧不见全退。
青年看见他的时候也有些意外,下意识地将牛奶放回了桌子上。凌厉原本又要说几句狠话,转念想了想却只是阴鹜地瞪了一眼,转身朝着自己卧室走去。
陶如旧心中一惊,蕲猫仙还在卧室里。
果然,半分钟之后,他便听见卧室里一阵猫叫声,咒骂声,甚至是桌椅与物体的撞击声。等这一切稍作停歇,脸上横竖好几道抓痕的凌厉臭着一张脸,拎着大白猫的后颈将它提出来丢到陶如旧面前,同时另一手将自己的一套衣物摔在桌上。
"穿上衣服,把这团白毛立刻扔出去!"
陶如旧放下吹风机,静静地站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陶如旧穿上衣服,稍挽了衣袖与裤脚,又抱起蕲猫仙,一声不吭地走出了别墅。
"他只是赶我走,你怎么也出来了?"猫仙虽然这样说,却还是很享受窝在青年怀中的感觉。
"衣服都穿上了,没有必要赖着不走。"陶如旧这样回答。
"你要走了么?"白猫问他,"我挺舍不得你的。"
陶如旧淡淡地笑了声:"我只是回翠莺阁,凌厉他管不了我爱去哪里,大不了在城外租间房子,白天来晚上走,凭记者证免票,他要敢做什么动作,我就去告他。"
蕲猫仙失笑道:"你这算是跟他怄气么?"
陶如旧摇头,"我想知道幽冥地宫的这件事,究竟怎么解决。"
"你想把这个写成报道?别傻了。"猫爪子轻轻拍着他的手。
陶如旧摇头,"只是和戏班子里的各位有了感情,想知道他们接下来怎么办。"
猫仙正色道:"那两个道士口气这么大,凌厉恐怕一时之间还不会撤人。但翠莺阁里都贴了符咒,就算幽冥地宫的金刚网破了鬼魂也进不去。你暂时不走也好,我会催着东篱去把那东西搞来。"
陶如旧皱眉道:"什么东西?"
"牛眼泪。"猫仙不以为然地回答道,"知道是干什么的吧。"
"听说过,"陶如旧点头,"据说是抹在人眼睛上就能见到鬼。但这不是太容易了么?"
猫仙点头,"原始的牛眼泪拿来之后还必须用法力加持。否则也是没有用处的。"
"你要那牛眼泪干什么?"陶如旧问,"该不会是要让凌厉见鬼吧?"
猫仙一派严肃地点了点头,"不然他看不见东篱不破,那死鬼怎么和他解释你的事情?"
"不必解释了。"陶如旧摇头,"我不稀罕他的后悔,反正也没有以后了,和一个路人需要解释什么?"
猫仙甩了甩尾巴,要想反驳一些什么,却又想了想,终是没有开口,反而拿爪子在陶如旧的心口轻轻拍了拍。
猫爪子只有那么一丁点大,上面又生了层软乎乎的肉垫,敲在陶如旧的心口,却竟还是隐隐作痛。
一人一猫出了别墅,慢慢朝烟雨江南走去。园区之间的距离本就不算短,陶如旧有伤在身,加上热度未退,略走了段距离就有些脱力。猫仙跳到地上朝前跑去,也不知怎的竟然引了台旅游车过来。正好是陶如旧刚入园区时认识的小陈。
坐了小陈的车回到翠莺阁,已经是近中午时分,陶如旧抬头看了看阳光下的金色匾额,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其他人都出去吃饭,只有吕师傅一个人坐在戏台子前扇着扇子,这几天他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吃饭也没有胃口,中午只是让小李带一份薄粥回来,自己就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发呆。
陶如旧唤了声"吕师傅"便慢慢走过去与他坐在一起。几天没见老人家头上又多了不少白发,他默默的看着陶如旧,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回来就好。"
凌厉对戏班子里的人说,陶如旧在采风的时候从陡坡上摔了下来,这段时间一直在别墅静养。陶如旧也就接受了这个谎言,苦笑着接受众人的慰问。
然而当秦华开依旧微笑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陶如旧却发现自己已经再不能同样微笑着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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