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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蕲猫仙看见陶如旧与戏班子的人一起,也就没有再跟过去,它蹲在翠莺阁门口抖了抖毛,突然感觉有一双手落在了身上。
"大白天还出来跑,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白猫并没有抬头,甚至也没有张嘴。所说的话完全通过灵思传达。那个将手放在他的人慢慢蹲下身子,竟然是秦华开。
"在花开的身体里我觉得很自在。"同样是通过灵思传递的东篱不破的声音,"同是偏阴的身体,陶如旧的我就很不习惯。这几天我一直会待在花开体内,把凌厉与他之间的关系确定下来。"
"亏你一片苦心,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蕲猫仙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去找牛眼泪?怎么我觉得你好像并不想让凌厉知事情的真相?"
东篱不破只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猫仙看穿了他的心思,"你不能这么自私。人家陶如旧怎么对你们的,花开不说,你又回报了人家什么?"
东篱不破冷冷地回答:"这个世界,胜者为王。唯有自私自利才能保住自身的利益。这是我这几百年悟出的唯一真理。至于陶如旧,若是让他也在地下徘徊几百年,恐怕他会比我更自私自利。"
"陶陶可不是你这种人。"蕲猫仙嗤笑了一声,"不过小凌子只需要一百年就能够超过你。我确定。"
说完这句话,大白猫便再没有去搭理东篱不破,它甩开搭在自己背上的手,心里决定亲自出一趟海岭城,到外面的村子走一遭。
凌厉这一整天都留在别墅里,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烟。床头的烟灰缸里很快积攒了一堆烟头,那碗猪肝粥也终于在纸桶里发出了怪异的味道。
男人恼怒地打开窗户,提起纸桶整个儿丢进大门外的垃圾桶里。低头正看见陶如旧原来的那套破烂衣物,边上又是昨天早晨从楼上丢下来的床单,上面满布着暗褐色血液。触目惊心。
陶如旧应该很痛。
凌厉看了看手表,下午四点十六分。
青年应该已经离开海岭城了吧,这一走大约是再难见面的。想着过去一个月里的点点滴滴,男人发觉自己居然多愁善感起来。他自嘲地再次回忆起杂草丛中的那个夜晚,陶如旧与花开绞缠的身影,是比一切言语或者感觉更有利的证据,证据自己与陶如旧之间,完全是一种扭曲的可笑关系。
有时候他简直不能相信,陶如旧表面上一副温和甚至有些木讷的样子,却怎么能够藏有那么深的心思。如果说他接近自己是为了获得新闻爆料,那么他接近花开又是为了什么?
凌厉猜不透,等到那失去理智的一夜之后,他甚至有些迷惑起来。
奋力挣扎哭喊的陶如旧,满身青紫的伤痕与血迹,这难道也是青年伪装的一部分?

明明已经被自己拆穿,狠狠地惩罚羞辱了,却为什么还要固执地装出一幅被人伤害的无辜的模样,是想要博得自己的同情或者内疚么?那他又为什么最终选择了离开?
是因为被迫穿上一身泥泞的破衣,是因为被赶出别墅然后从台阶上滚落下来,或是因为那碗扫进垃圾桶的猪肝粥?
或许再奸诈的人都会有被伤到的时候,而自己,正成功的让陶如旧彻底的死心了。
凌厉靠在墙上无声地笑,自己应该庆祝一下么?他又摸出一根烟,夹在手上半天却发现根本没有点燃。正准备回到屋子里去,低头却看见卧室敞开的落地窗外,白色的尾巴一闪。那只大白猫似乎又转回来了。
男人蹙了眉,急忙走回卧室。却根本没有见到猫的影子。他有些疑惑,却并没有发现洗手间里他用来擦脸的毛巾上淋了片无色的不明液体。
回到卧室里点了烟,凌厉依旧靠回到布满了面包屑的大床上。陶如旧离开时散乱的薄被堆在他手边,落了层薄薄的烟灰。
抽完了这支烟,他反而有点困倦起来,于是靠在床上模模糊糊地睡了会儿,将近六点的时候才又起身想要吃点东西。
略作洗漱后换了件衣服出门,只想在城里随便找一点果腹。皇城区的食堂这个钟点正在营业,他决定将就着去要两个小炒。
然而真正到了餐厅门口,全部的注意力却又都不在食物身上了。
陶如旧并没有离开海岭城,他正与戏班子的其他人一起吃饭。完全不似留在别墅中的苦闷不乐,青年依旧是一副温柔和善的模样被戏班子的人拥在中央,对身边的小李微笑着。
而最让男人讶异的是,花开竟也一脸和悦地坐在边上,三天前的事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又好像根本并不是一场事故,而是双方心照不宣的默契。
食欲顿失,凌厉黑着面色转身避开这刺眼的一幕,他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陶如旧彻底激怒自己的一句话:
"是……我早就喜欢花开了,我本来就要动手的,谁知道你横出来多事……"
难道说自己真的是这场情感混乱之中的第三者?是自己出于妒忌强暴了对自己根本无心的陶如旧?
他失笑。
路过凌厉身边的几个员工不合时宜地向他问好,花开远远地发觉了男人的存在,立刻放下碗筷跑了过来。"这两天花开看到凌总怎么感觉特别腻歪呢?"小李在陶如旧耳边嘟囔着。
青年也看见了远处站着的男人,却只是一语不发,依旧低头吃着碗里的饭菜。
咸得发苦,他想。饿了两天,饭菜应该显得格外可口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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