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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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显趁着这会子陛下尚在小睡,就趁着旁人不注意,出了未央宫。
念着石显是陛下身边的的人,即便看他这般行色匆匆,也无人敢上前询问一二,石显很快便到了漪兰殿外,只是这个时候,漪兰殿外头倒是无人把守,安静得有些让人心里发憷。
石显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纵然姜子墨已经失宠,却也在宫中获宠多时,也算得上得人心,尚不至于这才失宠便落魄至此,可石显转念一想,有霍成君坐镇后廷,又怎会真的让姜子墨还如从前一样,必然是要极尽打压之能事的。
石显见左右无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竹简放在了漪兰殿的门口,又着意让陈岫颜身边的小宫人看到自己鬼祟的身影。
不多时,那盖着陛下小印的竹简就被人娶了进去,隐在暗处的石显这才松了一口气,便放心地离去了。
拿着竹简的人,便是陈岫颜身边的丽云,丽云草草看了一眼竹简上的内容,便浅浅一笑,旋即又是愁眉苦脸,受到了极大惊吓的模样,小跑着进了姜子墨的殿中。
此时陈岫颜正陪着姜子墨下棋,见着丽云这般冒失,姜子墨倒是觉得有些意思,只是一双眸子里满满的都是黯然:“昔年许皇后还在的时候,有一次也是我陪着她说话,她身边的宫人也是这般冒失地闯了进来,如今这一晃,就已然那么久了,斯人已去,我倒真是快忘了她的音容笑貌了。”
陈岫颜知道姜子墨正在回忆着昔日里的过往,心里也免不了酸楚,时过境迁,真真是往事不可追,只是陈岫颜却并没有劝慰姜子墨,而是抬眸看着丽云,冷冷道:“你也在宫中多年了,怎就这般不懂规矩,莫不是你觉得在漪兰殿中不似别处那般讲究规矩,你便如此不知所谓了?”
丽云害怕地退了几步,颤颤巍巍地说道:“还请夫人恕罪,婢子并不敢罔顾宫规,只是方才在外头看到一件物事,想来事关重大,这才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陈岫颜原本并不是多么严厉的人,身边的人也十分写意,并不必战战兢兢,只是这会子的陈岫颜倒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害怕,丽云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虚。
丽云将竹简放在了姜子墨的面前,姜子墨原本还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可是当一眼看到眼前的竹简的时候,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好似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样,好半晌才勾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我觉得有些累了,你们先退下吧。”
陈岫颜不曾看到竹简上的内容,很是诧异地看着姜子墨,只是现下姜子墨已然下了逐客令,陈岫颜也不得不离开。
“那枚竹简上,到底写着什么,竟能让姜夫人如此神伤。”
丽云默默地跟着陈岫颜身后,听到陈岫颜这样问,一愣,道:“夫人忘了,婢子并不识字,便是那竹简在婢子的手中,婢子也是不知道上头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姜夫人的神色,只怕并不是好事。”
陈岫颜撇了撇嘴角,道:“这些我自然晓得,只不过看姜夫人那样子,只怕真的不会是小事,可惜并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事,不然也能帮姜夫人一起参详参详。”
姜子墨将自己关在寝室之中,看着手中的竹简,每一个字都仔仔细细地反复看了好几遍,心里一片冰凉。
“陛下,想不到相识多年,相伴至今,到如今也不过是个这样不看的结局,原来在你的眼中,谁都不及她来的重要,即便只是几句话罢了,也能够这样轻易地调拨了我们去,你难道就这般厌弃我了吗?”
当眼泪滑落面颊的时候,姜子墨心里的防线彻底崩溃了,紧紧握着竹简,即便手已经生疼,也不想就此放手,到最后,连眼泪都已经干涸了。
姜子墨将手中的竹简随手扔下,取过一幅衣料,扔过了房梁,看着眼前的这已经打了结的料子,姜子墨心中一片冰凉,下定了决心之后,这才脚下一蹬便投缳了。
令玉念着姜子墨有挑灯夜读的习惯,便想着替姜子墨送去些点心充饥,可哪知道却不见姜子墨房中的灯火,心中便有些不安,忙闯了进去,却见到姜子墨一脖子挂在房梁上,吓得险些晕死了过去,这才忙让人把姜子墨从房梁上解了下来。
这一下子,整个漪兰殿便灯火通明,令玉已经去请了几次御医,可是姜子墨已然失势,根本没有御医愿意来漪兰殿替姜子墨看诊,且又听闻姜子墨是悬梁,便更加不愿意前来了。

到最后,还是王御医在夜半的时候,悄悄地到了漪兰殿,只是见姜子墨脸色已经没有丝毫血色,把了脉之后,王御医摇了摇头。
“已经太迟了,这时候夫人都已经气绝了,便是有大罗神仙,也已经救不了夫人了,你们就着手准备准备吧,我实在无能为力。”
这一下子,令玉与令华便再也忍不住眼泪。
令玉正抹着泪,很快又醒过神来,转身便往宣室殿跑去,只是这个时候石显正守在宣室殿外,见着令玉跑了过来,看着很是狼狈,又是满面泪痕的,石显便已然猜到了令玉的来意。
“怎么,宣室殿也是你这等婢子可以胡乱闯的吗?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竟然这般放肆,难道因为姜夫人失势,便不再约束你们这些下人了?”
令玉这时候急着想见到陛下,可是石显拦在外头,令玉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进入宣室殿的,急得不得了。
“还请石舍人行个方便,漪兰殿出大事了,还请石舍人让婢子见一见陛下吧,只要让婢子禀告一句话便好,婢子不会耽搁太久,事出紧急,石舍人,还请行行好吧!”
石显自然晓得令玉过来是为了什么,可又不想轻易让她如愿,倒是让令玉在外头跪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让令玉进去宣室殿。
此时陛下正伏案疾书,听到有急切的脚步声,抬头一看,不曾想竟然是令玉,眉头不由得一皱:“谁让你过来的,还是你家姜夫人有什么事让你来的?”
令玉这时候已经有些踉跄,见陛下就在眼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哭诉道:“陛下,还请陛下去看看夫人吧,再迟一些,怕是陛下就再也见不到夫人最后一面了!”
这时候令玉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可是不知道怎么的,陛下还是听懂了令玉所说的话的意思,猛地就站了起来,也不吩咐一句,就匆匆往漪兰殿赶去,只不过到了漪兰殿的时候,只看到姜子墨静静地躺在榻上,没有一丝生气,没有一丝血色,就这样安安静静的。
陛下的步子已经有些虚浮,只看到姜子墨一身衣着一丝不苟,那枚珊瑚凤簪就簪在姜子墨的发间,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只觉得心痛得很,连步子都已经迈不开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陛下的声音有些飘忽,亲近的人已然晓得陛下此时已经心疼难以自制,只是有些事,却也不是谁都晓得。
“陛下,今日不知是谁送来了一枚竹简,是丽云送进来给夫人的,夫人一见之下,便十分伤心难过,很快就遣了妾身与丽云出去,再后来,仿佛就是令玉姑娘去给夫人送点心,这才发现夫人已经悬梁了,可是去请了好几回御医,却始终没有御医跟过来,若不是如此,只怕夫人还不至于如此。”
陈岫颜这才说完,陛下已然是怒气滔天,可是眼见着姜子墨毫无生气地躺着,便是杀再多的人,也依然无法挽回什么。
“你们都退下吧,朕想和子墨单独相处一会儿,且不要让任何人过来打扰。”
姜子墨悬梁自尽的事,很快传得宫中众人皆知,知晓了此事之后,最高兴的莫过于霍成君了。
“恭喜殿下了,这会子连姜夫人都已经不在了,那么往后能够威胁到殿下的人便已经都不在了,看来还是天助殿下的。”
“她没了是好,可是已经走了的人,只会一直留在陛下的心中,我现在一点都不感到开心,只觉得兔死狐悲,仿佛下一个就是我一般。”
茵子看着霍成君的神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一夜,姜子墨的死,怕是睡不着的人会有许多,有人喜有人悲,而最咽不下这一口气的,便是霍成君了吧,看着最恨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可是却看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快乐和欣慰,只觉得心里头的烦闷愈发严重。
虽然霍成君已经正位中宫,可是在霍成君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欣喜之色,反而多了许多落寞,许是因为高处不胜寒吧。
霍成君看着天边微白,扯了扯嘴角,道:“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我已然是一国的皇后,还有什么是我没有的,她这样一走,我倒真是觉得落寞了,往后我又能去哪儿再寻一个对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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