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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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子从来没有见过霍成君会有这样的一面,霍成君一直以来都是十分强势的人,却因姜子墨寻了短见而这般神伤,就好像是见着了自己最重要的一个人渐渐离自己远去一般,茵子忽然觉得有些担忧,若是霍成君再这般下去,只怕自己个儿的身子都会扛不住。
“殿下,姜夫人已经去了,殿下便是再伤心,也当振作起来才是,况且殿下也应当知晓,在这后廷之中,除了姜夫人,便无人能与殿下争锋相对,且殿下莫忘了,姜夫人膝下之子,无论交由谁抚养都是不妥当的,唯有殿下最合适,如今夫人膝下有太子与三皇子,再加上杨夫人的孩子,往后在宫中岂不是更加稳固了吗?”
这一番话,让霍成君醒过神来:“你说的不错,她走了也好,至少很是清净,总好过在宫中步履薄冰,只可惜了她那满腹才学,若是她能够臣服于我,也许她就不会走到今日了,昔日里我也曾向陛下提议,让益阳长公主嫁入大将军府,可陛下不曾应允,我也几次三番拉拢于她,哪知她这般眼高于顶。”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霍成君又道:“这件事,陛下可已知晓了?”
“公众的夫人自戕,这样的大事,自然是有人报上去了,这会子陛下必然已经知晓了,或许陛下已经去了漪兰殿。”
霍成君仿佛是在这一夜流完了所有的泪似的,洗去了脸上的泪痕之后,细细匀面描妆,直到看不到一丝倦容之后,才起身往漪兰殿而去。
漪兰殿已然是一片凄苦之色,陛下站在姜子墨的榻前,脸色十分难看,霍成君赶到的时候,外头跪满了后廷的夫人,连太皇太后身边的越影都来了。
“陛下现在还在漪兰殿中陪着姜夫人?”
越影看着霍成君,道:“自陛下晓得姜夫人出了事,陛下便已赶到了漪兰殿,这会子尚未出来,想来是要陪姜夫人最后一程。”
霍成君看了一眼跪在苑中的一众人,眸色略冷,举步入内,只见陛下仿佛苍老了许多,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站着,也让人觉得十分苍凉,霍成君本想上前宽慰几句,可是霍成君还未开口,便见着陛下转过身来。
陛下现在显得十分萧索,连举步行走时都有些摇摇晃晃,霍成君马上上前去扶了陛下,没想到却被陛下一手拂开了。
“陛下,这会子脸色不好,妾身虽也晓得陛下因为姜夫人的事感到伤心,但姜夫人必然不想看到陛下现在的样子,难道陛下希望姜夫人去的不安心吗?”
这会子,陛下并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理会什么,只是回头看了霍成君一眼,道:“此事你就不必理会了,子墨已经去了,朕终究是负了她,她的后事朕会让旁人处置,你如今还需抚育太子,实在不宜过于操劳。”
这话听着虽也是十分体贴霍成君的劳苦,可霍成君自然也听得出来,陛下对自己十分不信任,连这样简单的后事都不愿让自己插手处理,那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吗?
“陛下,妾身是后廷之主,料理这些事原也是应当的,陛下如此体恤妾身,妾身十分感动,但怕是陛下的安排并不合规矩……”
陛下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冷声道:“怎么,你对朕的安排有异议?”
霍成君见陛下动了怒,不由得退了一步,扯了扯嘴角,道:“妾身不敢,妾身只是觉得此事重大,又事关齐国公府,若是稍有处置不当,怕也是难以向齐国公府交代的,况姜夫人的兄长又在军中任职,只怕会惹来乱子。”
陛下冷哼一声,道:“在你眼中,仿佛谁都成了乱臣贼子,稍有动静便会逼宫是吗?朕告诉你,你存着这样的肮脏心思便也罢了,就不要用这些心思去忖度旁人,免得让朕的忠臣寒了心。”
霍成君一愣,似乎没有想到,陛下会这样说,一下子就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却又不敢在陛下面前有任何发作的迹象。
“陛下,妾身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担心此事若出了纰漏,怕是不太好收拾,方才妾身口出狂言,还请陛下原宥。”
陛下冷冷地看着霍成君,道:“好,很好,你晓得错了便好,往后你若再这般口不择言,就不要怪朕不顾念昔日的那一点点情分了,若非你尚算安分,朕又怎会容你到如今!”
此话一出,霍成君的脸色彻底煞白,本以为自己有霍家的后盾,又在皇后之位多时,与陛下即便算不上伉俪情深,也总还有几分情意在,哪知在陛下眼中,自己竟也是半分都不是,尚不及一个已经自尽的姜子墨。

陛下回头看了姜子墨最后一眼,便出了漪兰殿,而霍成君看着陛下的背影,已然是泪眼模糊。
霍成君行至姜子墨的榻前,就这样冷眼看着姜子墨,冷笑道:“昔日里,还有一个许平君,让陛下十分挂怀,都没了这些年了,陛下对许氏一族依旧恩宠,而你与陛下有年幼时的情分,也让陛下对你另眼相看,原本以为没了许平君,皇后之位会是你的,哪晓得我会在许平君之后入主椒房殿,我那时真觉得,在陛下心中我也是有几分分量的,可万万没想到,陛下在意的还是你,你便已经不在了,陛下也依旧看重你,只可惜你的后事却不是我来处置,不然又怎能让你如此安稳!”
很快的,暮色四合,苑中的夫人们早就散了,唯有霍成君仍旧在姜子墨的寝殿之中,茵子只觉得阴风阵阵,且又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心里的恐慌越来越重,想着去唤了霍成君出来,可现下的情形,让茵子连走一步都觉得困难得很。
就快到一更天的时候,茵子终于忍不住了,小步走进了漪兰殿,殿中并没有点灯,四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茵子只觉得现在腿肚子在打颤,小心翼翼地摸进了姜子墨的寝殿,就看到里头站着一个人,却瞧不清楚到底是谁。
“殿、殿下,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椒房殿吧,况且这时候的漪兰殿也着实不吉利,姜夫人这才离世不久,只怕还会在殿中游荡,怕是会惊扰到殿下,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免得出了什么事……”
茵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那道人影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茵子的心就悬了起来,直到看到行至自己眼前的人时,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现下已经晚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瞧着殿下的脸色可并不好,这里太过阴森,着实不适合殿下在这儿长久呆着。”
霍成君冷着脸,看着茵子,让茵子心里毛毛的,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如今陛下怕是沉溺在姜子墨去世的伤心之中,只要姜子墨尚未出殡,想要处置一些事儿,倒也很是方便,我们只消在宫中便可,只是不晓得姜子墨自戕的事,是否已经传到了宫外?”
茵子在霍成君身边多年,自然晓得霍成君是怎么想的,道:“此事自然很快就会传扬出去,必然会让齐国公府的人黯然神伤。”
很快的,齐国公府中便得到了消息,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仿佛都没有想到,这样的消息会来得这样突然,还是这样的一个消息。
刘娅虽也觉得有些讶异,但心中还是极为高兴的,只是在旁人面前不能展现出来,如今也是十分哀戚的模样:“夫人好好的,怎就会寻了短见呢,当初夫人被陛下遣回了府中,那是何等耻辱,夫人也好好的,也回到了宫中重得陛下的宠爱,可如今又是为了什么事,能让夫人抛下年幼的皇子公主,选择了这样一条不归路呢。”
说着说着,刘娅便落下泪来,如今齐国公府已然是不能用愁云惨雾来形容了,谁也想不到姜子墨竟会自戕。
“罢了,如今夫人已去,说什么都已然无用,只是夫人都已经去了好几日,为何宫中如今才传出消息来,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
刘娅看着阴沉着脸的姜子砚,道:“如今最要紧的,不应当是入宫看看夫人吗,便是有什么私隐,还能比得上夫人要紧吗,你可莫要颠倒了,况且夫人去了,想来父亲与母亲也是极为伤心的,总要安抚了他们才好。”
姜子砚知晓刘娅说得不错,姜子墨的离去,的确让如夫人很是伤心,可对于齐国公,姜子砚心中只有满满的气恼与怒火。
让刘娅好好休息之后,姜子砚便往后院而去,途经水榭之时,见到齐国公正立于水榭外,那神情十分平静,让人瞧不出齐国公心里到底是喜是悲。
齐国公见姜子砚的神色哀戚之中带着怒气,自然也晓得**子墨的事让自己的独子很是接受不了,可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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