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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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看到越影此时就站在那儿,霍成君也依旧是一派坦然,仿佛方才与杨丽仪所说的话,不过都是些寻常的话而已,只是看向杨丽仪的时候,却是满满的恼怒和气愤。
“越影你是愈发喜欢往我这儿来了,清晨是在椒房殿,入夜了便是在云林馆,从前我怎就不知晓你如此关心我呢,不若这样吧,这偌大的云林馆只有茵子陪着我,真的挺寂寞的,不如你也来云林馆吧,这样许是不会那样无趣。”
越影只是浅浅一笑,道:“此处云林馆,乃是陛下独独赐予你的,别说是婢子了,便是后廷的夫人们想来小住几日,怕也是不行的,你还是莫要辜负了陛下的一番心意才好。”
杨丽仪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几步,只希望在越影没有留神自己的时候,能够逃脱这里,只是天不遂人愿。
“太皇太后本是遣婢子来瞧瞧霍家三小姐的,却不曾想竟遇上了杨夫人,婢子念着这会子还是不要打扰旁人休息了,杨夫人,便与婢子一道离去如何?”
杨丽仪知道推脱不过,只能与越影一道离开。
这一路,杨丽仪不敢说一个字,只是跟在越影身后亦步亦趋。
越影并没有回长乐宫,而是一路前往宣室殿,杨丽仪虽然心中颇为差异,却也不敢询问,只能一路尾随。
此时宣室殿中,姜子砚靠着凭几,正与陛下对弈,而姜子墨正将手中的果子送到陛下的嘴边。
“果真是嫁出去的妹子便不会心向着自己的兄长了,哎,说来真是令人伤心。”
姜子墨偏着头看着姜子砚许久,才道:“近来兄长的伤势已经大好,气色也好了许多,说来这并非小妹之功,而是陛下着人悉心照料之故,小妹替兄长伺候陛下以还这等大恩,也是理所应当的,怎就到了兄长口中,却成了小妹不顾兄妹情谊一般。”
陛下含笑将姜子墨拈在手中的橘瓤含在口中,那神态十分亲昵自然,便是姜子砚都免不了面上一红,而一旁的杨丽仪更是心中如刀绞一般。
姜子砚不过笑了笑,转眸看到站在门侧的越影与杨丽仪,道:“想来陛下还有事需要处理,外臣不便与内帏的夫人们见面,臣先告退了。”
“你说的是哪里话,你是朕的舅兄,就不必如此见外了,况且今日朕所要问的事情,与子墨有关,想来你也愿意听一听。”
姜子砚看了眼杨丽仪,笑道:“陛下这样说,臣便留下一观。”
陛下也不看杨丽仪一眼,道:“去了云林馆,可是觉得云林馆的景色十分宜人?”
“云林馆的景色的确与别处不同,只是却没有懂得欣赏的人,可惜妾身不曾赏到最妙处,真真是可惜了。”
陛下冷笑着,抬眸瞧了杨丽仪一眼:“所幸你没有瞧见最好的,只不过你去云林馆,只为了去见霍成君,且你们所说的话,朕也不是一无所知,你若一五一十说出来,朕或许还能容得下你,否则朕自有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杨丽仪本打算闭口不言,但是霍成君已经失势,怕是往后也没法子继续依靠她,思量着半晌之后,才苦笑道:“妾身不过是念着旧情,去探望一下罢了,只是妾身有一事想求陛下,若是妾身将所知之事和盘托出,陛下便不再追究妾身昔日所做的错事。”
“你是个聪明人,自然晓得该如何抉择。”
杨丽仪复杂地看了眼姜子墨,道:“今日她想让妾身想法子除去姜夫人,且这已不是她第一次这般想了这般做了,当初太子便是庶人霍禹带出宫的,霍夫人让妾身盗取姜夫人的玉簪,借以攀诬姜夫人一家用心歹毒,且后来漪兰殿起火,也是她差人指使妾身所为,为的便是让许皇后失去在宫中的助力,使得皇后之位与许皇后失之交臂。”
“好,很好,她果真是机关算尽,为了这皇后之位,可真是用心良苦,子砚,你如何看。”
姜子砚冷哼一声,道:“她如此看重皇后之位,倒真是让臣没有想到,既然她如此眷恋权位,陛下不如就给她一个恩典,给她皇后的名位即可,只是这印绶便留在宣室殿即可,不过杨夫人能说出这些事,也是勇气可嘉,陛下难道不觉得可以予以嘉奖吗?”
“子砚说的是,自然是不能委屈了她,若不是她说出来,朕又怎会知道子墨受了这样多的苦,她如今只是良人,便晋了容华吧,明日朕再遣人传旨推恩杨氏一族便是。”

杨丽仪得赐,自然十分欢喜,一时忘了谢恩,姜子墨笑道:“陛下看,杨夫人都高兴坏了,连谢恩都忘了,看来陛下真是冷落她太久了,不若今日陛下便让杨夫人陪伴吧,免得让她人说嘴,说妾身是个容不得人的无知妇人。”
“你这个局促的妮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与朕说这些,莫不是觉得朕心疼你,就舍不得责罚你了吗?”
姜子墨看了杨丽仪一眼,又扶起了姜子砚,道:“对弈劳神,兄长陪着陛下对弈几个时辰了,这会子必然劳累得很,我扶兄长回去歇了吧,说来令华十分挂念兄长的伤势。”
宣室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杨丽仪多少觉得有些不自在,而陛下都不曾看杨丽仪一眼,只是淡淡道:“今日你留宿偏殿即可,若无他事,你便退下吧。”
这一夜无眠,杨丽仪的神色并不太好,且陛下似乎也发现了什么,这一认知,让杨丽仪心里很是惴惴不安。
“令华,你好生照看着兄长,莫要让他过于操劳了。”
也不知怎么的,姜子墨心中总是回想着杨丽仪所说的那些话,心里总是堵得慌,脚下不知不觉快了脚步,竟是到了云林馆外,此处虽不比椒房殿那样华丽,却也雅致得很,只是依着霍成君的性子,又如何会习惯得了这样的环境。
霍成君此时正拿着一把剪子修剪着花枝,姜子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仿佛自己眼中看到的人并非是那个跋扈得不可一世的霍成君,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没想到今日换你前来了,这云林馆倒真是个好地方,只是我倒想知道,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姜子墨上前走了几步,看着霍成君,道:“以往总是不曾仔细看过你,也不知道你心性如何,除了晓得你性喜奢华,从来嚣张跋扈之外,真真不晓得你还有如此模样,更不晓得你这样不喜许皇后,更为了皇后之位,几次三番欲置我于死地,可惜你却从未成功。”
霍成君将手中的剪子交给了茵子,又细细地净了手,道:“身在宫中,想要得到想要的,便要去争,只有攥在自己手中的,才是最真实的,我入宫便是为了成为皇后,可谁能料想到,我居然位在那个出身低微的许平君之下,又怎能让我甘心,若不能除了她,我如何成为皇后。”
庭院中,阳光晃眼的很,姜子墨抬手稍稍遮去了些许阳光,道:“你这些年来,真的快乐吗,做了这样多的事,你心里可真的有一丝快慰?”
霍成君嗤笑一声,道:“你不是我,你又怎知我不快乐?况旁人或许不知,我却早已看透,你从未爱过陛下,若非如此,你又怎么在宫中心如止水,不过皇上让你入宫,也只是为了替许平君铲除障碍罢了,如今她都走了那么多年,陛下依旧如此看重你,看来是我小瞧了你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姜子墨无奈浅笑:“昔日旧情,自然难免顾及往年情分。”
“罢了,这儿并非你久留之地,往后你可要多上心点儿,有些人可比你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闻言,姜子墨微微一愣,也知在此不可久留,只是瞧了霍成君一眼,道:“你在此好生保重吧,只盼来日还能见你如此闲适,不过霍氏一族已被族诛,朝中党羽也大多被清除,你擅自珍重吧。”
姜子墨回了漪兰殿,却见云锦正收拾着一些物事,云锦还是这样毫无心事的模样,无拘无束,好像什么事在她看来,都不过是过烟云烟一般,真真是让人羡慕得很。
就这样,姜子墨看着云锦许久,笑道:“如今瞧着云锦是愈发懂事了,瞧不出那杨丽仪倒也会点拨人,把一个如此调皮的云锦,点拨得如此懂事。”
“夫人安好,杨夫人说,这几日都会在漪兰殿陪伴付人,只怕夫人不喜,这才先让婢子前来通秉一声。”
“如此也好,她既然这么想,我自然也不会拦着她,你便替她安排着便是,我有些累了,你便忙你的吧。”
话虽这样说,可姜子墨却没有回寝殿,而是往上林苑而去,如今入秋之后,天璇湖中的荷花谢尽,连满湖的荷叶都已经显得蔫蔫的,也不再是一片鲜绿的色彩,沉闷的颜色毫无生气,偶有几只飞过的鸟儿停驻在荷叶上,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又展翅飞走了,倒是那些莲蓬都已经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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