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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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陛下似乎有些郁郁不乐,满腹惆怅无法可解。
此时周国公举杯道:“今日陛下邀宴,乃臣等之荣幸,不知是否臣等酒酣耳热,驾前失仪,令陛下心中不快?”
“爱卿多虑了,朕富有四海,又怎会因小事而不快,况朕邀宴群臣,本就为了与众同乐,若见众卿开怀,朕自是更为高兴,不过……”
此番陛下邀宴群臣与女眷,却未见携皇后殿下同来,周国公亦非愚钝之人:“陛下御极以来海内承平,承先帝伟业开后世盛世基业,真乃居功至伟,臣等在朝为臣,自当为陛下分忧。”
陛下此时双目放光,旋即又黯淡了下去,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若朕之朝臣介如姬爱卿这般懂得体恤天心,又何愁朝事不行、无法政通人和。”
“陛下后宫只皇后殿下一人,当选入家人子以充实后宫,为陛下绵延子嗣。”
“此言善,朕亦有此心,只是先帝崩逝未久,如今尚未归葬帝陵,朕又怎能流连后宫选纳嫔妃,岂不是不孝之极?”
周国公拱手立于殿上,正色道:“陛下选妃亦是极紧要之事,今可选纳家人子入宫,待得先帝归葬,再册立妃嫔也不迟。”
陛下含笑点了点头,想是采纳了周国公之言,在座之人皆面面相觑,今日邀宴也颇有深意,此时才真正明了。
宴罢,众人鱼贯而出,原本走在前头的周国公慢下了脚步,待得齐国公上前,才并肩而行。
“姜贤弟的这一双女儿如花似玉,真真是羡煞旁人。”
“兄如此说来,倒似是陛下看中愚弟这双不成器的女儿了一般,再者小女顽劣,若是入了宫,怕也是侍奉不好陛下的。”
周国公爽朗一笑,道:“贤弟何必自谦,旁的不说,弟之**素有贤名,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已是将满及笄之年,到时上门求亲的自不在少数,与其将女儿嫁于寻常人家,不若入宫侍奉圣驾,你我是何等出身,什么又是最紧要的,你我心中早已明了。”周国公一顿,继而言道,“愚兄很愿收贤侄女为义女,若有一日贤侄女嫁得贤婿,愚兄也好沾一沾光。”
齐国公面带微笑,道:“兄若有此雅意,愚弟自是乐见其成,只是愚弟仍需回府后与小女提及此事。”
看着齐国公已然走远的身影,周国公才收敛了笑容,神色黯淡了许多。
“父亲觉得姜老儿的女儿真有这样好吗?”
周国公没有回头:“好与不好不重要,他膝下一双女儿各有千秋,只是长女性子太冷,次女嘛,倒是当年战国贵族留下的这一众后人中难得的出众人物。”
张延登门之时,已然是入宫赴宴后的第三日。
正堂之中,齐国公与姜子砚正与张延说着话,齐国公脸上洋溢着笑容,此时的心情似乎极为不错。
“子墨这孩子,被老夫拘泥久了,倒显得十分木讷。”
“世伯此言便是极宠爱二小姐的,小可与姜兄相交多年,素来知晓二小姐颇为自矜知礼,况如二小姐这般饱读诗书之女子更为难得。”
齐国公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张公子有意,老夫也并不反对,只是如今国有新丧,实在不便论及婚事,如今也只能先行定下婚约,来日也好有所依据,不过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贤侄也自当先行禀明令尊才好。”
张延噙着一丝微笑,微微点了点头:“世伯言之有理,是小可突兀了,此事小可自当尽快禀明家父。”
齐国公似乎觉得有些累了,便由着子元扶着出了正堂。
哪知竟迎面碰上了周国公,齐国公正欲唤姜子砚与张延来见礼,却被周国公拦下。
庭院之中,周国公行得不快,似是在欣赏庭院中的景致,忽而言道:“齐国公府果真是比旁处要雅致许多,今日虽是冒然前来,却也觉得所来不虚,可见贤弟心中是有沟壑的。”

此二人于厅中落座,齐国公才略笑笑,只是显得有些尴尬:“庭中布置是前些年府中扩建之时,弟之**所定,弟以此为景,不过是不忍小女难过而已。”
“贤弟何必自谦,令媛才貌俱佳,将来若得良配……”周国公笑得意味不明,“愚兄方才倒是听得一句,富平侯府有意与贤弟结秦晋之好?”
齐国公虽有些诧异,却也不瞒他:“兄既然已知晓,愚弟自是不必隐瞒,仲安文采斐然,又是这样的人才,能有如此佳婿,也是愚弟之幸,对这门婚事,愚弟乐见其成。”
周国公笑得开怀,道:“富平侯当世名臣,有子如此,当真令人艳羡,只是贤弟却是高兴得太早了,富平侯之子自然是少有的青年才俊,可富平侯却未必有意结这门亲事,据为兄所知,富平侯之子与贤侄相交多年,若真有意结秦晋之好,又怎会不是富平侯前来议亲?”
只见齐国公愣神半晌,周国公继而言道:“富平侯可一向自视甚高,贤弟可莫要耽误了贤侄女才好。”
“愚弟多谢兄提点,小女婚事自当详加思量。”
“贤弟是聪明人,自然晓得怎样的人才是贤侄女的良配,况,得上位者看重,也是一桩泼天的福气,万万不可辜负。”
是夜,姜子砚拿着一壶酒,在庭院之中对月自酌。
“兄长有这样好的兴致,怎不让小妹作陪?”
姜子砚淡笑:“不过是买醉罢了,又怎好拖累小妹遭父亲训斥?”
案上有一双陶杯,姜子墨自斟一杯,道:“若是兄长真是这般体恤小妹,那便应当寻小妹共饮,况,此处有杯一双,亦是天意。”
月过中天,两人慢斟慢饮,也已然微醺。
“仲安,仲安传了口信予我,他想再与你见面,只是见与不见却在于你。”
晨光熹微,姜子墨见着了手执花枝的张延,那一瞬间,姜子墨仿佛是见着了那两年未曾见过的男子。
“病已哥哥……”
张延一怔,旋即又抬手轻轻刮过姜子墨的鼻子,姜子墨回过神来,张延的笑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却让姜子墨觉得背脊发凉。
“这是怎了,竟也能将我认成旁人,莫不是背着我有了心上人?”
“那是我的救命恩人,若非他又何来我之今日。”
张延错愕地看向姜子墨,此时姜子墨神色淡漠疏离,可眸子中却透着一丝期盼。
“来日若是见着他,便该多谢他。”
不知怎的,这一句话中,已然沾染了些许酸味儿,只是姜子墨尚不知。
不过半旬之后,宫中寺人来府中传旨。
寺人见着齐国公,先是道了一声大喜:“小人奉宫中旨意,向二位小姐宣达旨意,请二位小姐一月后奉召入宫为家人子,待得日后得赐位号居于宫室,为后宫夫人。”
齐国公怔愣半晌,才接下诏旨:“有劳舍人,小女日后入宫,还有劳舍人多多照应。”
那寺人亦不含糊,道:“国公说的哪里话,能伺候两位小姐,那是小的极大的福分,况宫中也极为看重。”
从厅中退了出来,姜芸台与姜子墨面上皆是阴晴不定,两人并肩而行,却一时无话。
“入宫亦为好出路,小妹才德出众,得宫中圣人青眼,原也羡煞旁人,只如今已定下婚约,倒是进退两难了,婚姻大事需得父母之命,却也抗不了圣人旨意,便需细细考量了。”
姜子墨怔了一下,似乎这是姜子墨的记忆中,姜芸台第一次如此平和地与自己说话。
“缘分天定,若真是注定今生有缘无分,我也莫可奈何,但那一日只要未曾来临,我便愿意相信,这一生定能厮守。”
只是天意弄人,着实半点不由人,陛下登基才区区二十七日,竟被废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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