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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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静坐在宣室殿中,一双手已是冰凉,眸中沉痛。
“陛下,太皇太后……”
此时,陛下起身往外走,只见太皇太后正立于宣室殿外,面色沉静。
“太皇太后长乐未央。”
太皇太后略点了点头:“陛下操劳国事,着实是辛苦了,不过凡事当有分寸,况皇后诞下皇女,也当亲临宽慰,且陛下已立皇后,后廷之事,老身已不愿再插手,陛下可有打算?”
如今许平君已然气息奄奄,连御医都道怕是撑不过几日了,太皇太后今日前来却言及此事,不由得令陛下心中一紧。
“太皇太后还请入内一叙。”
宣室殿中,已无旁人。
“陛下一向最为看重皇后,现下出了这般大事,陛下能沉得住气自是最好,如若不然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后再好,终究无法震慑后宫,且后宫事一向由霍氏把持,姜氏虽好却也未能牵制,且皇后现下出事,便是霍氏独大的结果,陛下可要做好万全准备。”
陛下半低着头,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道:“太皇太后所言甚是,朕,已然有所了悟,只是却不知该如何抉择。”
太皇太后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无奈:“皇后怕是不行了,那孩子虽羸弱些,若是好生将养着,许是能将养下来,现下陛下便去陪陪皇后吧,至于来日,陛下想来心中已有决断。”
椒房殿中,许平君气若游丝,那模样论谁瞧见都会心疼。
“殿下,喝点粥吧,殿下的身子可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姜子墨的声音已然带着些许哽咽,只是许平君早已吃不下任何东西了,连动一动的力气也没有了。
陛下驾临椒房殿时,瞧见的便是姜子墨端着一碗粥,想要喂许平君喝一些,也不知怎么的,陛下快步上前,抬脚便踹在了姜子墨的胸口。
“你这毒妇!你已然害得平君生不如死,怎还敢在此!”
姜子墨手中的碗已跌落在地,热粥洒在了姜子墨的手上,手腕上嫣红一片,人也跌坐在一旁。
姜子墨一脸惊愕地看着陛下,仿佛眼前之人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一般,好半晌,原本蓄在眼眶中的眼泪这才落了下来。
“往后别让朕再看到你,一想到平君如今这般便是你害的,朕就恨不得活剐了你!”
姜子墨还未在惊愕中醒过神来,石显便过来将姜子墨扶了起来。
“陛下这会子心气儿不好,姜夫人便莫要在陛下跟前了,先回去歇着吧,过阵子陛下缓过神来了,自然会召见夫人的。”
令华上前扶过了姜子墨,一步一顿地离开了椒房殿。
即便回到了寝殿中,姜子墨也显得很是浑浑噩噩,只是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处之时,便会觉得钻心的疼。
令华本想遣人传来御医诊治,却被姜子墨拦下:“只是些皮外伤罢了,拿些药酒揉开了就好。”
“方才陛下那一脚怕是不轻,若是伤了内在可怎么好,还是请太医来瞧一瞧吧。”
对于令华的焦急,姜子墨却很是淡然:“现下这般情形,又怎么会有御医愿意前来,你只悄悄地去寻王御医即可,拿些治伤的药便回来。”
许平君已然无力说话,奄奄一息的模样令陛下很是心疼。
景然侍立一侧:“陛下,皇后殿下一直惦念着陛下,担心陛下案牍劳形累坏了身子,且……”
陛下握着许平君的手,深怕一松手,许平君便闭上了眼。
“殿下一直都说,宫中若无姜夫人,怕是殿下早已……”景然并不敢将后面的话说下去,又转了话,“方才怕是让姜夫人伤了心,身上的伤怕也不轻,殿下担心……”
陛下摆了摆手:“不打紧,漪兰殿那儿尚不会有变,现下只消平君无碍才最紧要,近来在椒房殿伺候的人可还算尽心?”
景然咬了咬唇,道:“也算不得多尽心,况殿下身子弱,若真是用了虎狼之药,殿下根本受不住。”
即便景然不说,陛下也早已心中有数,许平君的日子已经不久了。
夜半时分,椒房殿一片恸哭之声。
姜子墨被惊醒,也赶忙到了椒房殿,却被人拦在了殿外。
“还请姜夫人见谅,陛下有过旨意,不想见到姜夫人,姜夫人请回吧。”
此时尚有其他夫人往椒房殿而来,见姜子墨被拦在殿外,同情者有之怜悯者亦有之,更多的便是嘲讽。
“往日姜夫人与椒房殿最为亲近,如今却被拦在了椒房殿外,可真真是讽刺的很,只怕此后姜夫人在后廷已是无立身之地。”

“可小声着些,再如何她还是容华呢,先去椒房殿要紧些。”
天明之时,宫中一片缟素,陛下一夜之间更是憔悴了不少。
只是谁人都不曾料想到,陛下除却要替许皇后隆重治丧之外,一道旨意将姜子墨遣回了齐国公府。
“陛下这是怎么了,若真是厌弃了姜夫人,将她弃置在一旁也就罢了,怎就将她遣回了齐国公府,莫不真是这般厌恶了她?”
霍成君拨弄着碧玉珠子,道:“陛下从来都极为看重皇后,现下却因姜子墨而薨逝,陛下自然会厌弃她,只不过陛下还是对她手下留情了,不过是遣回了齐国公府,若是将她处死,那才叫大快人心。”
茵子替霍成君揉捏着肩膀:“近来华夫人,倒是少有往来呢。”
“哼,瞧着她便心烦,如若不来倒也省心,我身边也不需这般行事迟疑瞻前顾后之人,往后也不必她过来了,只是你也需敲打敲打她,若是她说漏了嘴,可是了不得的。”
许平君虽已不济,可霍显心中依旧焦虑不堪,若是不能令霍成君成为皇后,心里便如扎了一根刺一般。
“子都,今日我心中闷得很,你可有法子让我舒服些吗?”
冯子都半低着头,道:“夫人心中所忧虑之事,小的也猜不透,但若是小的能办到,自然会替夫人办妥。”
霍显只将一支竹简交到了冯子都手中:“便有劳你将这支竹简送到别院便可,可要快去快回,若是你不在身边,这长夜漫漫,我可是挨不过去的。”
冯子都将竹简笼在袖中:“夫人如此爱重,小的又怎会辜负了夫人呢,况良宵难得,小的怎会是如此不解风情之人。”
霍府的别院中,依旧灯火通明。
霍禹看着竹简上的字迹,笑道:“母亲倒真是心急,皇后才崩逝不久,便算计着要让成君入主椒房殿了,如此倒也好,后廷无主,姜夫人又被遣回了母家,此事又何必操之过急,你回府吧,母亲身边可缺不得你。”
冯子都的脸色微微一变,迎着霍禹略带暧昧的眼神,将心中的一口气压了下去:“小的告退。”
许平君的故去,令陛下彻夜难眠,心中是一阵阵的绞痛,连姜子墨也已经回了齐国公府,陛下只觉得宫中空荡荡的,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陛下要保重身体,即便再伤心难过,也当克制一些,喜怒不形于色才是正理,婢子已点了安神香,陛下早些歇着吧。”
“你……”陛下微微一叹,“朕心里堵得很,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苏合微微一愣,思量许久,才晓得陛下说的是谁:“陛下宽心便是,过些日子便好了,若是陛下心中不安,便遣了人去瞧瞧?”
忽然陛下神色一凌,道:“不必了,身为侍者忖度朕之心意,你可知罪?”
苏合咬着唇,告了罪后,才被遣了出来,而陛下独自在月下漫步,不知不觉间,又到了椒房殿外,却是不敢再踏入一步。
直至天明,陛下都未曾离去。
“陛下。”
越影一声唤,令陛下回了神:“你不在太皇太后身边侍奉,怎就到了此处?”
“先皇后故去,婢子奉命协助霍夫人处置此事,这会子婢子前来椒房殿,便是来办差的,陛下可要入内?”
陛下竟淡淡一笑:“不了,朕只觉得心乱如麻,怕只怕触景伤情,过去种种犹在眼前,却是斯人已逝,朕有些累了,皇后的后事,务必要妥妥当当,万不可有丝毫差池。”
姜子墨毫无征兆地被遣送回了齐国公府,令府中上下措手不及。
水榭已被收拾一新,令玉令华贴身照顾着,只是现下姜子墨神情恍惚,瞧着令人心惊。
“夫人怎会好端端的就成了现下这般模样,宫中出了何事?”
姜子砚对姜子墨极为关心,瞧见姜子墨神情恹恹,便叫过了令华想要一问究竟。
令华已是疲惫不堪,道:“皇后殿下崩逝,只因入宫的女医在殿下的汤药中下了附子,陛下迁怒了夫人,便将夫人遣出了宫,但婢子担心夫人身上的伤。”
“伤?怎么会有伤,即便小妹在宫中不得尊崇,又怎会受伤!”
令华被姜子砚唬了一跳,下意识地退了几步,道:“殿下奄奄一息之时,夫人在殿下身边侍奉,陛下怒极之时,踹了夫人一脚,虽然婢子取了药来,怕是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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