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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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凝素日日留在宫中料理许平君的后事,一双眼睛都已经熬红了,好容易才将此事料理妥当,许凝素险些就累垮了。
景然自许平君离世之后,也形容萧索消瘦了许多,自许凝素入宫处置后事,便一直贴身照顾着许凝素。
“许夫人为皇后的丧事如此劳顿,这般姐妹情深,果真是令人羡慕不已,只可惜伊人已逝,再也瞧不见旁人为她这般用心了,许夫人可要保重自身才好。”
杨丽仪一身素服,却也掩饰不住眼角眉梢的那一抹媚态。
“有劳杨夫人关怀,妾身身子尚好,不过入宫料理几日,倒也不曾觉得多么劳累,妾身在此谢过杨夫人昔日为皇后殿下的辛劳,只是天不假年。”
杨丽仪的目光扫过许凝素微微隆起的腹部,道:“若真的是天妒红颜,便真是无可奈何,只是就怕皇后殿下这般早逝,是有人从中作怪,想要谋取皇后之位,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许夫人可要万分小心,莫要让人蒙骗了去。”
许凝素又岂是愚笨之人,只是听出了杨丽仪话中之意:“多谢杨夫人提点,个中滋味妾身自会好生体会,如今妾身已在宫中近月余,多日不曾回府,也当回府歇歇了。”
许凝素坐着马车,半闭着眸子,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
“前头,莫要回富平侯府,往齐国公府去。”
车驾一路缓行,到了齐国公府外,许凝素下了车驾,抬头瞧着匾额,心中颇有些异样。
门房见着衣着简朴的许凝素,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不知这位夫人可是寻人?”
许凝素扯了扯嘴角道:“我来寻姜夫人,不知可否代为通报。”
门房心中不愿,只是瞧见那车驾,才将许凝素让进了院子。
“我家夫人正在水榭歇着,怕是不便见客,若是夫人闲暇,还请往花厅小憩片刻,小的这就让人去回禀了夫人身边的令华姑娘。”
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小厮在前头领路,领着许凝素往花厅去。
许凝素这一路瞧着齐国公府的布置,真真令人眼花缭乱,不似寻常人家那般寒碜,处处透着精致清雅。
不多时,令华便到了花厅,瞧见许凝素一脸肃穆端坐着。
“婢子见过许夫人,夫人万安。”
许凝素略点了点头,道:“自甘泉宫一别,便少有见到令华姑娘了,如今一见,与往昔倒真是别无二致,想来齐国公府必然是极养人的。”
令华面上一红,笑得有些勉强,如今姜子墨被遣送回府,府中上下都极为焦灼,只是未曾赶在姜子墨面前有一丝的表露罢了,现下许凝素之人,许是无心之言,却如同字字诛心。
“夫人取笑了。”
许凝素抿了抿浆水,道:“我与姜夫人自相识起,便极为投缘,几句玩闹之言,想来令华姑娘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这会子姜夫人可有暇见我?”
“夫人请随婢子来,这会子我家夫人正用点心。”
水榭中很是凉爽,且凉风习习,还带着一丝花香。
“夫人真真是会偷闲,宫中如此杂乱,瞧着就如同一团乱麻似的,偏生夫人却在这儿躲懒,让人好羡慕。”
姜子墨本就胃口不佳,时常一日下来也用不了多少,难得今日还愿用些点心,厨下便备了许多。
见着许凝素来了,瞧着她一身浅素的打扮,也知是在为许平君守孝了,心中一片黯然。
“又何来躲懒偷闲一说,只是倒是苦了你在宫中操持,说来总比落在旁人手中要好些。”姜子墨瞧着许凝素许久,目光才在她微微隆起的腹上略停了停,“你身子重,如此辛劳,真的不打紧?”
“夫人是知晓的,我从来都不谙宫中的规矩,若无景然从旁指点,怕是早已闹了许多笑话,而今总算是一切都稳妥了,妾身心中也安稳了些许。”
姜子墨稍稍一顿,打量了许凝素一会儿,便遣退了在身边伺候的人。
“你此番前来,想来不是为了叙旧吧,皇后的后事才料理完,你必然身心俱疲。”
许凝素敛去了笑容,道:“夫人一向聪颖,这样快便猜到了几分,只不过不知夫人如今身居自家府中,与父母家人团聚,不知是怎样的感受。”
姜子墨心中一紧,知许凝素怕是来者不善,只是笑得无奈:“凝素夫人你觉得如今的我,除却落魄之外,还有何值得旁人,再者,而今唯有父母家人……”
“是了,你如今还有父母家人可依仗,那么我姐姐呢?原本她也可以一家和乐,可如今她自是一个死人而已!陛下为何没有处死你,为姐姐报仇呢,竟还留你一命与家人团聚!”

姜子墨脸色苍白,半晌都不曾说话。
“怎么,你这是无言以对了吗!姐姐对你这样好,连我都以为,你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却不曾想,最后害死姐姐的人竟然会是你!昔日我当你是可以推心置腹之人,而今才知道自己是错的那么离谱!”
许凝素情绪很是激动不能自已,姜子墨握着许凝素的手:“皇后殿下薨逝,我心中也很是不忍,但,我与皇后薨逝一事,真的毫无干系,你莫要让人挑拨了去。”
许凝素将手抽了出来,一记耳光掴打在姜子墨的脸上,道:“你以为时至今日,我还会再相信你说的话吗?一直以来,都是你亲自照顾姐姐,从不假手于人,你说与你无干,不过是空口白话罢了!”
姜子墨脸上是火辣辣的疼,虽觉得无论是脸颊还是心里都是抽疼抽疼的,可还是笑了起来:“你说得对,如今我的确是百口莫辩,只是你如今有孕在身,若是为了我这样的人,上了你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更何况,你便是打死了我,皇后殿下也活不过来了。”
许凝素原本念着,如果姜子墨气急败坏,与自己争执起来,或许自己气过之后,便也心里不会那样生气了,可如今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极大的笑话一般。
“你说得是,姐姐回不来了,若是她知晓,她是因你而死的,不知她心中会作何想,或许她一直懵懂不知才是最好的。”
忽然,门被推开,姜子砚与张延此时正站在门口。
许凝素回头之时,瞧见张延,脸色一下子没有了丝毫血色。
“宫中已有人知会了我,说你已然料理妥当了殿下之事,很快便会回府,可是时至此时你却仍未回到府中,我心急如焚,还在姜兄遣人告诉我,你在齐国公府探望姜夫人。”
张延一番温润之言,引得许凝素脸色更差,连带的姜子墨都险些泪水夺眶而出。
许凝素僵硬地回过头看向姜子墨红肿的脸颊,整个人跌坐下来。
“张兄当早些携夫人回去,看尊夫人脸色不佳,怕是伤了身子,且舍妹一向身子不佳,如今被耽搁这样久,也该好好歇歇了,且大夫交代过,舍妹不得劳累。”
张延着人将许凝素扶了出去,看向姜子墨时,眸中慢是不舍与沉痛:“方才内人冒犯了,还请夫人莫要见怪,如若他日夫人有所差遣,张某定然不会推脱。”
姜子砚与张延一道出了水榭。
“宫中经此变故,夫人被遣送回府,想来也是出自陛下对夫人的关爱之心,只是夫人的气色并不好,可是心中有事?”
姜子砚只是慢慢向前走,好半晌才停下脚步。
“你与凝素夫人成婚也有近一年了吧,现如今凝素夫人亦有孕在身,说来还未曾恭贺你。”
张延心中一紧,一时半会儿竟不知该如何对答,只能一声长叹。
姜子砚扯了扯嘴角,道:“有些事便不要再挂怀了,本以为你我两家可成通家之好,哪知横生变故,令你们有情人却成陌路。”姜子砚一声叹息后,道,“如今小妹虽被遣送回府,却也不是谁都可以轻易折辱的,今日若不是凝素夫人,只怕便不会如此轻易了。”
“你之言我已明了,今日的确是她太过冲动了,我又怎忍心她受到半点损伤,终究是我与她之间无缘。”
姜子砚折回水榭之时,见刘娅已在,正小心翼翼地替姜子墨擦药。
“下手这样重,夫人真真是受苦了,只是怎就不躲过去呢,所幸只是脸上这一处红肿,并未伤到孩子。”
姜子墨此时很是木然,也不知心中在惦念着什么,只是眼眶湿润,这模样令人揪心不已。
姜子砚皱着眉,道:“你当养好身子,莫要再为别的伤神,若是再这般下去,无论对谁都不好,今日之事并未让父亲知晓,如若不然,只怕会闹得阖府不安。”
“我无事,只是这一记耳光,倒是让我清醒了许多。”
“罢了,你这般性子,也真不知该如何说道,你好好保重自身,但脸上的掌印未退之前,就莫要让父亲知晓了。”
姜子墨抬起眸子,道:“多谢兄长,这几日我身子不舒服,除却令玉令华,旁人便不要来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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