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许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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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隔墙有耳也是寻常,只是未曾想到即便是窥听也是如此不避旁人,怎就此刻却是避而不见,难道因窥听而羞愧得无颜见人吗,抑或是貌若无盐,羞于见人?”
姜子墨微微蹙了眉,侧过头瞧着她二人,笑道:“家人子好一张利口,如此咄咄逼人,倒似真真存了歪心思一般,只是偌大的上林苑,由此偶遇亦只是巧了,又何来窥听一说,莫不是二位之言不能传于六耳?”
陈氏一张俏脸红了一红,本欲反驳,却因身旁之人的制止而忍了下来,目光转向了别处。
“姜夫人莫怪,妾与陈姐姐闲话家常,未曾料到会遇上旁人,因此言谈之时便言及些许私事,只因方才听着声响,担忧寻常宫人漏出口风,这才……”
姜子墨听罢,心中明了她话中之意,方才之言若是传与旁人知晓,便是自己传扬出去的。
忽然,一声脆响后,姜子墨的手中已多了一支树枝:“时候不早了,两位是否该回掖庭,阳夫人严苛,两位莫要受罚才好。”
陈氏轻声一声,转身欲离,却见身旁之人向姜子墨一礼,陈氏颇有些许不忿。
待得姜子墨走远了些,陈氏才道:“论她之出身倒真是极不错,可惜太皇太后却瞧不上她,只予她保林的名位,你又何必这般礼待她,来日受教期满,以你我的姿容才貌,难道还要仰她鼻息?”
姜子墨胸中隐着一股气,只觉得不顺得很,回到漪兰殿时,瞧着脸色也并不太好,小宫女正要上前伺候,却被苏钰拦下。
“姑姑,夫人她……”
“夫人许是受了些暑气,去御医署取些散暑热的药来。”
苏钰瞧见姜子墨立于廊下,娥眉微蹙,似是心中有事,刚欲靠近之时,姜子墨便已看向她。
“那位许长使,是何许人也?”
苏钰呆愣一下,旋即回过神来,半低着头,道:“许长使是陛下入宫继位前迎娶的妻室,且已育有一子。”
“年少结发,自当是旁人无法比拟的,小家碧玉也未必就不如大家闺秀。”
忽然,小宫人快步入内,道:“启禀夫人,许夫人在外请见!”
苏钰紧蹙娥眉,看着方才入内的宫女:“怎就这般毛躁,若是惊了夫人可如何是好?你自行去掖庭领罚,巳时初刻再回来侍奉午膳。”
那小宫女战战兢兢地应下,一脸惊恐地退了出去。
“这原也怪不得她,况你此时遣了她出去,岂不是下了许夫人的颜面,今日便饶了她,若还有再犯,再责罚她也不迟,若不然倒似是我骄矜了。”
苏钰似是未曾想到会是这般,便先让人请了许平君入内,才又唤回了那名宫女,令她暂且思过。
许平君在苏钰引领下,出现在姜子墨面前,这一次,姜子墨才第一次仔细地端看这位许长使。
“许夫人至此,妾未曾远迎,请许夫人海涵。”
此刻,许平君似是颇有些拘谨,一时间竟也未曾开口,愣神般看着仍拘着礼的姜子墨。
若非许平君身后的宫人轻咳了一声,许平君只怕还呆呆的。
“方才听小宫女说起,姜保林染了暑热,此刻怕是晕眩难耐,倒是我未曾料想到,这才贸贸然来此,只是不知姜保林此刻是否觉得好些了?”
姜子墨遣了人去备了果盘,这才言道:“说来亦是妾身子弱了些,暑热稍重些,便觉得身上不太自在,其实过些时候便会好些,并不需为此挂心。”
仿佛因着姜子墨的一番话,许平君暗暗松了一口气。
“若是无事便好,永巷中总是清冷了些,早先便只有我与儿,如今有了三位夫人,便也不觉得那样清冷,只是……”
许平君的神色很是惆怅,姜子墨却并不在意她如何作想,便只取了果盘中的果子,素指纤纤取杨梅,指尖上难免会染上些鲜红的汁液,许平君微微一颤,似乎是有些惊慌。

“姜保林似乎甚是喜食这红艳艳的梅子。”
姜子墨本欲再取过一枚杨梅,却闻许平君这般说,便不再取食杨梅,苏钰正要命人取来净手物事,姜子墨却以帕子擦拭了指尖。
“许夫人数次欲言又止,想来是心中有话不吐不快,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许平君似是触动了情肠,一双丹凤眼竟已有些红了:“想必姜保林也知晓,我虽与陛下是年少夫妻,我亦有一子,许是在旁人眼中,陛下对我情深意重,必然能以荣华富贵了此一生,只是奈何我出身卑微,遭人鄙夷不屑,宫中多艰,我自觉无法周全自身,若姜保林能相助一二……”
“许夫人何苦这般自轻自贱,陛下待夫人之心,夫人想来心中明了,况,妾身初入宫闱,人事不知,尚需许夫人指点一二。”
此时,一名小宫人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泪眼婆娑的,瞧着甚是凄楚。
许平君掩袖拭去眼角的泪,抬眸瞧见那宫人是侍奉自己的,脸微微一白:“怎这般失态,不知需通传之后,方可入内吗?此处是漪兰殿,不是昭阳殿可任由尔等胡来!”
“许夫人莫要生气,能调配夫人身边之人想来定是极为稳妥,想来此女入内,必是有极紧要之事,若非如此,她必不会罔顾宫规。”
许平君一愣,道:“叨扰姜保林许久,我,就不多打扰了。”
待得许平君离去,姜子墨才道:“若无规矩,便不成方圆,女史执掌一宫宫人规矩的教导,若你都这般轻视宫规,又何以震慑他人!”
苏钰正待回话,门扉却被叩响,姜子墨虽有些怒气,也还是硬生生压了下来,抬手让苏钰退到一旁,道了一句进来,一名宫人走了进来。
“夫人,国公府中遣了侍女入宫,现已在外间候着。”
姜子墨抬眸瞧着苏钰:“你去领她们下去歇着吧,明日再来见我。”
翌日一早,姜子墨洗漱之后,道:“国公府送入宫中的侍女,可已在外候着了?”
苏钰低着头立于一侧,回道:“国公府送入宫中的是两位侍女,一位已在外候了半个时辰,另一位尚不见踪影,许是另有盘算。”
姜子墨摩挲着手中的那一支玉簪花的簪子,嘴角噙着一丝笑:“罢了,先备下早膳吧,让国公府之人来伺候便可,苏女史下去歇着吧。”
苏钰看着姜子墨手中的簪子许久,才应声退下。
待令华已然备妥了早膳,令玉才姗姗来迟。
姜子墨尚未言语,令华先行言道:“令玉自小跟在夫人身边,打闹逗乐都已是极为寻常之事,可如今身在在宫中,自是不比在府中那般闲适,便更谨慎些才好。”
姜子墨抿了抿杯中的水:“罢了,令玉这般的性子无甚不好,若个个儿都若你这般沉闷,才真当是无趣得很,只是令玉也当留心着些才好,不过你方才又去了何处,倒让人寻了由头去。”
令玉脸上微微一红,此刻倒显得有些踯躅,仿佛还在犹豫一般。
“在我与你姐姐面前,又何苦这般欲言又止,亦或是你在外头惹了祸端,才这般犹豫?”
“方才婢子想去摘些香花回来,哪知路上便听着一些小宫人在议论,一位尚在掖庭受教的家人子昨日被陛下临幸,今日一早便已搬入了昭阳殿,虽说仍旧是家人子的名位,可到底是不同了,且也指派了人伺候,听说不日册以位份之后,便能有自家府中的人入宫伺候了。”
姜子墨净了手,微微叹息:“这倒也不是奇事,自是不必大惊小怪,也值得你这般惊奇吗?至于那位女子,倒真真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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