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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彬彬打开两层防盗门时,一股子刺鼻的84消毒液气味熏得我倒退几步。
“你们这儿闹瘟疫怎么着?”站门边捂着鼻子扇了扇,我一眼瞥见玄关处的垃圾篓里堆满了84消毒液的空塑料瓶--起码有五六只。
握住门把手的手不禁发抖,彬彬怔怔望着垃圾篓,原本瓷白的脸倏地惨白。
我奇怪的看向他,片刻后,他轻叹了一口气。
“或许,对我哥来说,就是一场瘟疫。”朝我无奈地摇头,彬彬有些伤感。
“我们都以为他已经好了。”
“什么?”我没听明白,回头望向屋里--冲洗过的空间,异常洁净。
“我哥有洁癖,相当严重的那种,还瞧过几年心理医生。”彬彬把我拉进来,埋头去锁门。
我呆楞楞地站在门内,努力消化这惊人的消息。
彬彬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地继续:“我哥喜欢音乐,也有这方面天赋,却因为无法忍受人多混杂的气味和接触而不能登台……风哥那些年想尽办法帮他克服心理障碍,甚至为了激发他的音乐**,带他去日本看演唱会……后来,我哥的病在风哥悉心调理下慢慢治愈,近几年一直没见有什么异常……”
我盯着屋内地板上尚未干透的水渍,试探问:“你是说苏跃那啥毛病复发了?”
咱农村人对于洁癖的理解就是特别注重个人卫生。夏屿曾说我有洁癖,原因是我坚持**前后要洗澡,没条件的话,至少要全身擦拭干净,咳,特别是那地儿,倘若落下个啥毛病可有罪受。但,也没见过要用消毒液的啊!
那个,洁癖应该不是什么大毛病吧?……象这样偶尔发一次,也算大扫除不是?咳咳,当然,这话说不得。
彬彬没理会我的问话,从空荡荡的鞋柜底层抽出鞋套递给我,自顾自嘀咕:“看样子,这次进拘留所刺激不小。”
卫生间水流声细碎,我和彬彬跟两木头桩子似的杠在客厅中央,默。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难闻的消毒水味,荧白的灯光下,洗刷过的客厅显得格外清冷。门扇淡淡泛着水光,布艺沙发裸露出亚麻色的内衬,玻璃茶几上残留着微白的水迹。透过敞开的窗户可以清楚的看到全封闭式的外阳台,自动晾衣架上搭满了沙发套、床被套,间隙勾着几条长长短短的毛巾;走廊地面排着一溜烟鞋子,拖鞋、布鞋、球鞋、皮鞋摆放整齐,不过,一眼就看得出被某人糟蹋过,特别是那几双皮鞋,鞋面严重发胀变形。
我蓦地感觉有点发毛:呃,连皮鞋都放水里消毒?看来这毛病忒过火了。
睃了眼卫生间,见彬彬半晌没动静,我抬胳膊撞了撞他,“不进去瞧瞧?他……他不会拿84洗澡吧?”

彬彬漠无表情:“他会拿84洗墙砖、地砖、洗脸台、马桶、花洒,洗到没东西洗了,再洗自己。”
我舒了口气:这么说,已经到最后一步了?随即发觉彬彬根本就没说清楚问题。
“他……最后拿84洗自己?!”我的娘诶,那玩意能洗澡吗?就不会灼伤皮肤?
彬彬抛我个大白眼,“你往花洒里掺84给我瞧瞧!”
等苏跃一身清爽的走到客厅里时,我和彬彬已经足足站了一个多钟头,不过,两人嘴巴没闲着,边咬着热乎乎的三明治,边喝着烫口的红茶。
苏跃此时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完全瞧不出异样。半干的长发用根黑色丝带系着,松松垮垮的垂在背后;穿着款式简洁的藕荷色短风衣内衬件厚厚的奶油色高领毛衣,修长笔直的腿依旧套着深色牛仔裤,裹进裤脚的是双黑色带银制搭扣的皮靴。
之所以这般注意他的装扮,是因为之前老猜想他会以一副怎样奇怪的模样出现,不过此刻看来,苏跃挺正常。
只是,手上多了一样东西:戴了双纯白的薄手套!
我停下手里嘴里的动作,非常小心地瞄了几眼他的手:难不成戴手套是为了御寒?
“彬彬,今晚的演出你不用去了,反正小吉不在,你去不去都没关系。”苏跃淡淡开口,继而扭头冲我微笑,“就陪楚航去外头转转,大过年的,真难为他跑这么远的路。”
我傻眼地看着他的笑脸,连打招呼都忘了,尽琢磨着可怕。
他,他,他,居然对我笑!……不询问路行风的事,也没彬彬口中的“火山爆发”……
这绝对不正常!
彬彬点头,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什么也没发生,将手里没吃完的三明治搁瓷盘里,又跑微波炉里热好一份,特殷情地递给苏跃:“哥,随便吃点东西垫垫底儿,我们等你演出完了再一起吃大餐。”
苏跃接过三明治,竟温和地应了声:“好。”
我的脸皮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气氛压抑,没有人再说话。
我偷瞥着跟我们一起站在茶几前,慢条斯理吃三明治的苏跃,心里徒然觉得难过。
苏跃给我的印象其实不坏,直率、坦荡,有时就象个没长大的孩子,自以为是,任性骄傲。他喜欢路行风,会大大方方的警告旁人,甚至吃醋,压根儿不考虑也不在乎周围人如何反应--这一点我永远做不到的,我和夏屿都做不到。
而此时的他,完全不象自己,却极象初认识时的路行风:微笑着客套,不露声色,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副看似亲近实是疏远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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