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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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寒潇急忙冲到楼下,见听雨双目紧闭,满身是血地倒在观荷怀里。他探了探鼻息,颓然跌坐在地。
云漫天过来看了看,见听雨已经死了,便问观荷怎么回事。观荷抽泣着道:“我去打水,看见两条黑影先后飘过。我正要去追,忽看见有个人躺在地上,我急忙上前一看,原来……原来……”说到这里忍不住扑倒在南宫寒潇怀里失声痛哭。
南宫寒潇一惊,随手将观荷往云漫天怀里一送,道:“我出去看看。”
南宫寒潇一路往晴晖院飞奔,到了院外,见院里没点灯火,寂静无声,不由有些奇怪。正要进去察看,忽看见有一条黑影持剑朝这边飘来。他急忙隐身在灌木丛中,从灌木的缝隙处朝外张望。顷刻间那黑影便进了晴晖院,南宫寒潇忙尾随他悄悄进去,见那黑影进了一间卧房,凝目一看,正是折芳剑派掌门姚瑞的房间。南宫寒潇暗叫一声不好,本能地跟着冲了进去。
一进门,便有一把剑从暗里斜刺出来。南宫寒潇闪身堪堪避过,又一剑迎面刺来,招招凌厉,决非寻常高手可比。南宫寒潇只得手忙脚乱地东躲西闪,狼狈不堪。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随即有人手持蜡烛跑了进来,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立时亮堂起来。
南宫寒潇突然惊呼一声:“大哥!怎么是你?”
与他对打的黑衣人收了招式,迟疑着道:“寒潇……是你?”一张英俊冷漠的脸上俱是疑惑不解之色,正是南宫寒潇的大哥南宫嘉炎。
手持蜡烛的谈怀虚也是吃了一惊,道:“寒潇,你怎会在此?”那边厢秦均成突然大叫了一声:“姚掌门被人杀了!”
谈怀虚大吃一惊,忙过去察看,见姚瑞闭着眼睛躺在那里,神色安祥,胸口衣衫上鲜红一片,明显是睡梦中被人杀死。他小心翼翼掀开姚瑞胸前衣衫,一个鲜红色的月牙赫然现在黄褐色的胸前,依然汩汩流着血。
秦均成腾地站起身,冲过来一把揪住南宫寒潇的衣衫,恶狠狠道:“是你杀死了姚掌门!是你!”
“我为何要杀姚掌门?”南宫寒潇面色一变,一把推开他。因见南宫嘉炎迷惑地看着自己,便又解释道:“我只是看见有条黑影,所以跟过来看看,想不到竟是大哥。大哥你半夜三更怎会在此?”
秦均成冷哼一声,道:“嘉炎兄是我们请来守夜的,我倒要问你深更半夜怎么在此,还一身黑衣。”
南宫寒潇一怔,低头一看,自己果然穿的是一身黑衣。这时又听见南宫嘉炎向谈怀虚解释道:“适才我在这里守夜,看见有黑影闪过,所以追了过去。我追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失去了黑影的踪迹。无奈之下我只得回来这里察看,想不到竟撞见寒潇。”顿了顿,又续道:“寒潇,原来你的内功并不浅……”
“你胡说什么?”南宫寒潇喊道:“我哪里有什么内功?……”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回想先前与南宫嘉炎的缠斗,若在从前,自己只怕连半招都避不过,可今夜至少避过了十几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人见他语塞,心里立时有了怀疑,这时候又有几人冲了进来,都是姚瑞的徒弟。见姚瑞被杀,几人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房里一时乱作了一团。哭了一阵后姚瑞的大弟子姚康一抹眼泪鼻涕,指着南宫寒潇喝道:“我正奇怪我们怎么睡得这么死,想来定是你让那个道士下了迷药。”
“姚兄,”谈怀虚急忙出言劝解,“寒潇虽在房里,但他并无杀人的动机,此事还要再查。”
姚康冷笑一声,道:“若是今夜被抓到的是别人,我或许不信,可是这人平常欺男霸女,素无品行,他做出什么来我都不觉奇怪。据说谈阁主被杀之夜南宫寒潇正好在太湖上——这可实在太巧了些。”
谈怀虚忙劝道:“姚兄,兹事体大,若是因为偏见胡乱猜测,反而会伤害了好人。”
姚康气得暴跳如雷,道:“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冤枉他?难道我弟弟不是他害死的?”原来姚康有个弟弟,名叫姚竹,生得眉清目秀,体态风流。只是他人虽漂亮,却有些轻佻,暗地里与好几个男人有不明不白的关系。后来他勾搭上了南宫寒潇,便甩开了先前的几个。结果那几人中竟有个对他极为痴心的,见他变了心,杀了他后自己也跟着自杀了。这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姚康不仅痛失爱弟,更是伤了颜面。他满腹怨恨无处发泄,只得把一切都怪在了南宫寒潇身上。眼下有了把柄,自是揪住南宫寒潇不放。
谈怀虚见姚康要动手打架,忙伸手拉住他劝解,一边深悔自己失言。正乱作一团之时突然有个声音在门口响起:“如今我方知晓你们四大名剑世家都是些什么废物了。”随即众人看见一个蓝衣道士迈步走了进来。
“漫天。”谈怀虚面上微露出喜色,走过去将云漫天拉到众人面前介绍道:“这位是医邪前辈的高徒云漫天云道长。”
姚康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什么道长?男宠罢了。”他在南宫世家呆了几日,之前已在路上撞见过云漫天。见他与南宫寒潇住在一起,早断定了他与南宫寒潇之间有暧昧。
云漫天怒极反笑,道:“竟有人长了副猪脑子,真真好笑。”
那姚康被他激得跳了起来,怒声道:“你这臭道士!”拔了剑就要冲过来。
谈怀虚急忙拉住他,道:“漫天只是喜欢说笑,眼下查清凶手之事要紧。”又向云漫天道:“漫天,不知你有何见解?”
云漫天缓步走到南宫寒潇跟前,拉了拉他的衣衫道:“这不过是日常穿的衣衫,你们真以为南宫世家的公子竟穷到连夜行衣都买不起?”
“这……”姚康有些语塞,口上却还是硬说道:“他若是光明正大,平日为何要掩饰自己的武功?”
云漫天冷哼了一声,道:“这不叫掩饰,这叫低调。”他轻蔑的眼神在姚康面上晃了晃,道:“哪象有些人明明武功不行,偏要装作是高手。”
见姚康气得七窍生烟,谈怀虚连忙上前调解了几句。姚康一向欣赏谈怀虚为人,看他颜面,只得强行忍下了。
云漫天又斜目睨向南宫嘉炎,道:“我倒是有些怀疑这位早被赶出南宫世家的仁兄——监守自盗,贼喊捉贼,这样的事可比比皆是。”
南宫嘉炎面露怒意,瞪着他道:“你胡说八道!我为何要杀他?”
“那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你是想夺回家业,所以才杀人栽赃。”
“你!”南宫嘉炎气得面色通红,“你信口雌黄!”
“我信口雌黄?”云漫天冷笑一声,道:“你们随我来今晚用膳的厅里一看便知。”
众人莫名其妙随着他来到晴晖院的客厅,见他走过去端起茶几上一盆植物,朝谈怀虚道:“这盆植物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谈怀虚怔了怔,道:“是今日我去西山找嘉炎时他的……他的朋友送我的,说是可以安神……”

云漫天嗤笑一声,“一点儿也不错,这东西是可安神。它名叫‘不醒草’,闻了它的味道,一旦睡着,轻易不会被吵醒。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个大夫,不少大夫都知道这个东西,他们有时会用它给失眠的人入药。”
众人本来就一直疑惑自己为何睡得这么沉,听了这话,顿时恍然大悟,一起将目光投向了南宫嘉炎。南宫嘉炎面色阴寒地哼了一声,甩了甩衣袖道:“无稽之谈。”纵身一跃出了门去,几个起落便没了踪迹。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谈怀虚见气氛尴尬,轻咳了一声道:“嘉炎与寒潇又怎会是凶手?我们若是内讧,定会令亲者痛仇者快。不如先将此事搁下,先商量对策才好。”
姚康听了,与秦均成交换了个眼风,之后秦均成上前一步道:“谈兄言之有理。只是为了避嫌,还请南宫寒潇这几日还是不要离开含笑阁的好。若是下次再出现今夜的误会,就不太好了。”
谈怀虚见他意欲软禁南宫寒潇,不由面露难色,正这时听见一个声音在厅外道:“此事就依秦庄主的,怀虚,你且派两人守着含笑阁的大门。”旋即看见碧月扶着南宫夫人走了进来,说话的正是南宫夫人。
姚瑞等人忙上前打了招呼,南宫夫人还了礼,她漠然扫了南宫寒潇一眼,向他道:“你既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呆在含笑阁,也免得给秦庄主他们添乱。”又瞥了云漫天一眼,接着道:“云道长,麻烦你陪伴寒潇了。”
姚康听了冷笑了一声,低低道:“反正有些人只要能呆在床上就够了。”他声音虽低,却也足够让所有人听清楚。他这话分明意指云漫天与南宫寒潇有染,众人听得明白,都不禁朝那两人看了过去。
云漫天听了这话,不怒反笑,又转向南宫寒潇道:“你这个杀人嫌疑犯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让那些长了猪脑子的人去操心好了。”这一句话将在座的人几乎都骂了个遍,大家面色自然不太好看,却也只得忍着,偏有姚康不识好歹,道:“你骂谁是猪脑子?”
云漫天噗哧一笑,道:“这么多人在场,偏你反应这么大,不是你长了猪脑子还能是谁?”不等姚康反驳便扬长而去,南宫寒潇扫了自己母亲一眼,也随着去了。
姚康正要追过去闹事,却被秦均成一把拉住。秦均成朝姚康使了个眼风,又瞟了南宫夫人一眼,意思是这样闹下去南宫夫人面子上会不好看。姚康虽然鲁莽,但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得强自按捺下怒火,心里对南宫寒潇的憎恶却是更深了一层。
回到含笑阁,南宫寒潇见观荷不在那里,连听雨的尸首也不见了,正觉得奇怪,观荷却从外面进来了。她告诉南宫寒潇听雨的尸首已安放在西院听雨的房里,又请南宫寒潇答应让她明日一早带听雨回祖籍镇江安葬。
南宫寒潇默然点了点头,因想着听雨服侍了自己一场,便要去听雨的房里再看她一眼。听雨住在南宫寒潇从前居住的西院,眼下那些侍妾都被遣散了,偌大的西院里空荡荡的。几人进了房去,一阵白兰花香扑鼻而来,走到榻边一看,原来是听雨的尸首上撒着不少白兰花。
观荷解释道:“先前我去夫人那里禀告了要送听雨回乡安葬一事,这花是碧月姐姐给的。她说她们后园子里开了不少,就采了些给我,天气热,放些花在听雨身上可以去些异味。”说到这里眼圈一红,泪珠滚滚而落。
南宫寒潇点了点头,一侧身见云漫天若有所思,便问他怎么了。云漫天道:“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们不要跟来。”便急急走了。
云漫天从小路一路斜插过去,来到南宫世家最东边一处院落,那是南宫夫人的居处。他见后面围墙拐角处有一扇小门,见四下无人,便走到门边推了推门。孰不料那门竟是从里面拴着的,推了半天,纹丝不动。云漫天捡起根树枝拨了一通,那门总算开了。
进了门去,里面如他所想是个后院,只是比起府里别处的后院,这里要朴素得多。院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清冷的月色透过枝叶倾泻下来,形成各种怪异的影子,阴森森的。
前面是南宫夫人居住的房子,房子的后门对着院子,此刻是关着的。见房子里寂静无声,云漫天猜想着南宫夫人还在晴晖院。他沿着围墙小心翼翼走了一阵,忽然闻到一阵阵浓郁的白兰花香,隐约还带着香蕉的甜香。循着香气找了找,最后在庭院的西北角看见了两棵树,树上密密麻麻开了不少白花,月色里茫茫了一片,刺目的眩晕。
他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其中一株他识得是白兰花树,另一棵却是从未见过的,树上的花呈象牙白色,比白兰花略小些。他折下一枝闻了闻,一股香蕉的清香,与白兰花的香气相比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他又看了看四下,几步外有一口废井,井边不远处有棵大树,树下石桌石凳,凳子上长满了青苔。地上长了一些杂草,看起来平常不大有人收拾。
这时听见房子里有响声,他猜想是南宫夫人回来了,急急忙忙从进来的小门出去了。到了含笑阁外,果然看见两个家丁守在了那里。云漫天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走过他们身边时袖子一甩,那两人便一起打了个喷嚏,
云漫天进了门,穿过前院进了楼里。他上了楼,进了右边的书房,意外地看见南宫寒潇躺在自己的床上。一看见云漫天南宫寒潇便跳下床来,道:“我哪里来的内力?”他年幼时经脉被人挑断,是以一直不能练武,适才被南宫嘉炎指出他有内功,起初他还不信,后来经过观荷确认,才终于信了。想来想去,最近几日一直与云漫天在一起,恐怕其中玄机只有他知晓。
云漫天漫不经心道:“那是我的内力,我传给了你。”
南宫寒潇吃了一惊,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中了朱血,留着无用。传给了你,你便可以帮我杀秋达心。”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扔给了南宫寒潇,“这是本简单的剑谱,照着练。”
南宫寒潇看了看封面,上面写着“碎叶剑法”四个字。他沉默着点了点头,将剑谱揣在了怀里。又听云漫天问道:“你的经脉是怎么断的?”他迟疑了一下方回答道:“我十岁那年曾被一个蒙面人掳走过,等被人救回时经脉已经断了,人也昏迷不醒。直至今日都无人知道那蒙面人的来历,估计多半是仇家罢。”
“那人掳走你单为了挑断你的经脉?——这倒有些蹊跷。”
南宫寒潇未置可否“嗯”了一声,不经意间注意到桌上的花枝。他面上露出惊讶之色,走过去拿起花枝问道:“这含笑花你是哪里采来的?我记得后院那一株去年已经死了。”
“这就是含笑花?”云漫天也是一阵惊讶,脱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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