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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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界的风远没有魔界的凛冽,暮该森林之后,看不到城镇,只是大片大片的荒野,这里没有魔界那样呼啸而过的河川,有的只是一些浅细的小溪。一路上有很多迁徙的动物,它们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年老或幼小的同伴,不被左右伺机等待捕猎的狮子猎走。它们安静有序地前往某个地方。偶尔会发生厮杀。
旱季即将来临。
寻找水源或寻找夙鸦山,我想我们并没有区别。有的时候还会遇到和我同路的动物,共同穿越这山脉一样安静的荒野。赤足亲吻朝露与荆棘。
傍晚时候,我们就休息在有水的地方。可是第二天喝足了水仍需赶路,不能停留,因为它们尚没有找到可以支持整个旱季的水源。动物们说,只有长河能永恒流淌,无论什么季节,只要找到它,就能保证熬过近乎劫难的旱季。
这里也有暮野神夏的伸向,面目神情和魔界的很像,只是更加高大。欲界的人们在他的身下标记了水位,每个星轮雨季到来时水能没过的高度。可是若是下了暴雨呢?没过了神像怎么办?那矮人工匠是不是要雕凿更高的神像好刻水位?难以想象。
厉害的工匠在神像的头部凿出了孔,内部各自连接的洞**在有风的时候会发出某种奇异的声音,像是鸟的,又像是风笛的,穿越而过的响声。渐渐地,我发现气候改变的时候,风声也会随着改变。尽管后来雨下得越来越小,可还是能察觉,在风雨欲来之时,那风**发出空洞的叹息一样的声响。
组成迁徙的队伍并不只有一个种族,大多是同一地域的动物,斑马或羚羊,习惯的默契地组成队伍结伴而行。那些长毛象走过时,整个荒野都在颤动。
中途遇到的干涸的河流越来越多。体力渐渐不济,对于动物来说,即使这样也只能继续赶路,就算拖着孱弱得快无法支持的身体也要努力跟上,因为在这种季节,落单就意味着死亡。很多动物在迁徙的中途害了热病,幸好荒野中长着很多草药。动物们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它。
似乎生物的本能就是努力存活下去。忍耐饥渴和疲惫,不畏惧一切,坚定隐忍地活下去。
星魂以前常常说所有生命都很伟大。在魔界,若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不断伤害别的生命。为了地盘为了食物,杀戮每天都在上演。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魔界和欲界其实是相同的,杀戮或隐忍,都只是为了能够在这纷乱平静的世上活下去。
长的长河,遥远近乎美丽的如同星之银河。像是一场盛大的狂欢,干渴的动物冲进安静流淌的河水,一时间心满意足。
我坐在地上休息,觉得造物真是奇妙,只隔了一条长河,景色却完全不同。河的对岸完全没有受到旱季的影响,青色的草有一臂长,看起来却很柔软,风吹拂过来,绿色的荒野泛起起伏的银线。
喝足了水,小一点的动物趴在水旁,体积够大的动物干脆待在水里。似乎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直至旱季完结。对于它们,无论如何,总算又可以熬过另一个恐怖的旱季,虽然今后还有好几个或好几十个。
而我却不能停留。
望了一会儿眼前不是很深(大概到我胸口),可是湍急的河流,还是决定渡水过去——它正好阻挡了我去东方的路。对面是广袤的荒野,这河却长得望不见头。
刚迈进了一只脚,却又猛地被什么拉了回来:“你干什么?”
我差点摔倒。回头看着拉回我又问我“干什么”的人。
他带着两只羚角马,身上的蓝色布衣已经洗得泛白了,看不出种族。羚角马看起来很温顺。
“我干什么你没看见吗?我要过河。”
他的面目还年轻,说起话却老气横秋:“水很急。”
“我知道。”
他意外地看着我:“你不怕被水冲走?”
盯了河水一会儿,里面的动物每只都大我两倍以上,它们看起来安全又悠闲。到时应该会有办法吧。
他放弃我了,不再理我转身去搬了一块大石头。我好奇地打量他解下腰带绑住石头,终于明白了,他把石头绑在我身上又用力扯了扯。看起来很厉害。
“好了。”他拉着我呈斜线涉水而过。两只羚角马跟着游水而过。
爬上岸后我费力地解下石头,觉得舒服多了,可是身上还是湿透了,我拧了拧衣角又甩了甩水珠,用心洗净莫桑打造的鞋子,之前怕弄坏弄脏都不怎么穿,现在重新套回脚上。这才发现脚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已经有愈合的趋势了。
他说:“你不是欲界的人,黑发黑眼,你是精灵?”

我有些惊讶:“是。”
“那你怎么来到欲界了?”
“我在找黑之章。”
他的眉挑成奇怪的高度:“夙鸦山的黑之章?”
“嗯。”
“你知道怎么走吗?”
“在东方。”
他有些狂地揉着自己的头发,过了一会儿说:“我知道夙鸦山在哪里。”迟疑了一下又说:“我可以为你带路。”
“好。”我又问,“那你是谁?”
他有些呆地看着我,手仍停在自己的头发上,表情有些滑稽:“你就这样相信一个陌生人?”
我看了看他,问:“你应该不是在追缉我的神族的人吧?”
“......我不会伤害你。”
听到这个回答我觉得还行。“好。我的名字叫琉善。你是谁?”
“隐。该隐。”
该隐告诉我欲界分第一和第二欲界,就是西区和东域,但是夙鸦山就在远西山脉的尽头。想要去东域,现在最快的路就是从迷迭失地去往盗冷场。明明在东域,山脉却取名叫远西山脉,欲界的人也算奇怪了。还有我们脚下的荒野,虽然处于欲界的西区,可这个荒野却取名东绿野。东绿野非常宽广,幸好我们可以坐在羚角马的脊背上穿过它。
虽然在嗜血森林时我常常坐在透谜的脊背上,在暮该森林也骑过很多动物,不过乘坐羚角马还是第一次。抓紧羚角马的角,我问:“它们是你驯养的吗?”
“不,我救过它们的孩子,它们自愿带我穿过荒野。”
“你来这里干什么?”
“找人啊。我已经找了他很久了。”
“找到了吗?”
“没有。不过快了,我已经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他了。”
该隐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明明看来不老做事说话却像老头子星魂一样,也许他和星魂一样只是看起来年轻实际上已经很老了。他似乎到处流浪了很久,几乎什么都知道。可他已忘记自己从何而来,又向何而去。他的衣着分辨不出种族,他常常有一副呆呆的表情,但是看不出年龄。他说他已经忘记了家在哪里了,而且他一直在寻找一个人,不能停下来,只好一直一直地流浪。
他常常会讲一些欲界的事情给我听,城镇和天空中的城堡还有各种种族的人,一切都很新奇。
我们尽量避开人群,该隐说欲界的很多种族都要得到黑之章,所以他们一直在寻找我。欲界也有黑之章,是三界中最神奇的力量的传说。之前三界曾有一场非常庞大的战争,那时的各族都处于混战之中,后来沉寂于魔界西部的黑暗精灵也参加了这场战争,战火一直延伸到远西山脉。
欲界的人们把这场战争称为自由之战,其实在这场战争中,真正是为了守护自由而战的种族没几个,大多数参战族都是为了能够扩大自己的领土甚至是得到整个欲界而打仗。
后来战争虽然结束,可是各族间的仇恨却没有消泯,黑之章的重现使欲界重新陷入混战。东域是战争的中心,西区的军队大多只是留守,在这里各族间的战争也时有发生。在欲界的西区,人群大多集中在部落和城镇,荒野山脉森林和失地都少有人烟,所以只要避开军队就可以了。
偶尔能见到一两座神殿,它们全都是旧时代欲界还有很多人类是建造的,但人类不像精灵一样信仰自然之神,或者像欲界的大多数种族那样崇拜牧野神灵和海洋女神。他们崇拜的是人类种族传说中仁慈而包容的亚里菲司之神,人类坚信他是创造了世界的全知全能的终极之神。
人类似乎是很排斥外族的。该隐说,大多数人族都生活在欲界西区的几个人类国度中,而且很少出自己的国度,他们不像别的种族那样分散在各地,只有少数几个部落会建立在自己国家以外的地方,但是神殿却是每个地区都有。
在自由之战中,他们曾与帕克及神族交战过,这两个种族都想得到人类的领地权。人应当算是很弱的种族了,不会使用魔法,不若兽人族彪悍,也没有帕克的善战,但是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人类终究成为胜出种族之一,并且与各族暂时达成互不侵扰的协约。
“但是现在黑之章的争夺之战愈战愈烈,神族,帕克,兽人,矮人,妖精甚至长久以来一直在魔界深处的黑暗精灵都参与了这场战争。他们不会放弃任何可能扩充自己力量的砝码,人类的安定和平,一定会被再次打破。”该隐说。
那么人类是否也受到了黑之章的影响?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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