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折扇妙喻辨贤愚,尤瑜走马任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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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尤瑜的生活扁舟,接着又一次穿越激流险滩。
十月初了,暑热渐渐消退,夜间有了几分凉意,但白天太阳的熔岩似的光流,倾注到教室外面的密得像城墙似的的女贞树的青蓝的叶子上,叶面上似乎浮着层紫色的光。空气简直枯焦了,似乎只要划根火柴,就会燃起熊熊大火。连早晨也没有吸到一滴露水的蝉儿,简直活不下去,声嘶力竭地在叫喊着:
“叽哑一一嘶一一,叽哑一一嘶一一……”
平日上课,大家都静静地坐着听课或自习,可今天一反常态,闹哄哄的。大家吃惊地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小声议论着:上课这么久了,班主任、班长怎么还不来呢?有人认为,**不离十,尤瑜如今在吃“西餐”,他的班长梦做不成了。大家都在班上有影响的人物的脸上,搜索异乎寻常的表情。从那些人的诡谲、神秘的表情中,大家似乎窥测到了他们想当班长的人的潜在对峙的思想的蛛丝马迹,看来一场好戏就要开锣了。
又过了好一阵,班主任领着开学时指定的临时班长尤瑜,走进了教室,大家的目光便齐刷刷地聚焦到了他们身上。班主任把讲台上那把椅子搬到侧面坐下来,笑着轻描淡写地说:
“十分抱歉,我们还有点事情没有商量妥当,让大家等久了。现在就请尤班长主持会议。”
班主任姓洪名鹢,字文舟,循名责实,他心地和善,虚怀若谷。他个子像座高塔,就是坐着,也不比一般站着的人矮多少。据人说,原来他十分注重仪表,就是大热天,白衬衣的领扣,也扣得严严实实,花领带的结,打得一丝不苟。头发梳得光光溜溜,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皮鞋擦得锃亮锃亮。他与如花似玉的妻子形影不离,真让人觉得是一双空绝古今的英俊潇洒的白天鹅。他原来在东海光华大学任教,抗日战争爆发后,他回到昆阳时,已过“不惑”之年,可看上去好像刚过“而立”。他性格随和,一些轻佻的同学呼他作大哥,他竟若无其事地唤他作小弟。别的老师说学生没规矩,他说名字无非是每个人的代号,怎么称呼都一样。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抗战胜利的那一年,他妻子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他,一只白天鹅消失了,另一只形单影只,骤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从此,他不修边幅,换下的衣服经常不洗,把它挂在通风的地方,还美其名曰空气洗衣法。再换衣服时,穿上前次换下的衣服,又把这次换下的挂上去。他从前天天与太阳同时起床,如今日上三竿,还昏睡不起。学生把他从床上叫起来,他趿拉着鞋,扣着衣服走进教室,往往钮扣对错了,弄得学生们啼笑皆非。才开始上课,工人师傅送来了面条,他就在讲台上边吃边讲。还大骂教务处的人故意与他为难。他说过他有神经官能症,晚上睡不好,每天一二节不能排他的课,可是他们尽是些榆木脑袋不开窍,偏要把他的课排在第一节。他那两撇粗黑的八字眉像扫把,一头乱糟糟的灰白的头发似鸟窝。才过天命之年,便成了垂垂老人。可是解放后他又重新振作、焕发精神。他穿上整洁的中山服,戴副宽边的近视眼镜,缓缓的步履,给人以端庄、稳重、慈祥的印象。学生们都很尊敬他,不呼老师,尊称他作“洪爹”。
他说了几句坐定后,跟在他身后的尤瑜,将一杯热茶送到他手里,然后退到讲台右下方,低下了他那平日高昂的公鸡头,左颊笑靥旁的痣变作猪肝色,不停地颤动,让人觉得很刺目。
“尤瑜,你怎么忘了?按照我们商定的程序,现在你应该主持会议,怎么能这样萎靡不振?”经洪老师提醒,尤瑜才记起了刚才商量过的事,他瞟了老师一眼,尴尬地走上讲台,像个犯了错误的学生,开始了他的检讨式的讲话:
“同学们,洪老师说,我们这次选班干部,要充分发扬民主。这次选举的程序是这样,首先提出候选人名单。只要有一人提名,两人附和,即可以作为候选人。然后由提名人介绍被提名的人的具体条件,说明提名的理由。然后大家充分酝酿。第二,举手投票筛选候选人,班干部五名,筛选十名候选人。第三,投票选举。获得过半选票的当选,得票最多的人当班长。没有超过半数选票的,重选。第四,班长领导新选出的班委开会,分配选出的每个班委的具体工作。”尤瑜仍然低着头,黑着脸,几乎是带着哭声在说话,“刚才洪老师对我的教育,使我深刻认识到,我头重脚轻,志大才疏,不改变作风,什么事都办不成。他老人家说我像只骄傲的孔雀,只想频频展开艳丽的尾屏来炫耀自己。但是,当它的尾屏展开了的时候,人们虽然也为它的华丽的羽毛而赞叹不已,但同时也看到了它的最肮脏的部分一一粘着臭屎的**。扪心自问,我怎么能与孔雀相比,孔雀浑身有华丽的羽毛,而我则没有一片像样的毛,我拥有的只有它的最肮脏的部分,是只令人可憎的乌鸦。只能让人恶心,让人忍无可忍,令人啼笑皆非。我还想当班长,那真是癞蛤蟆想吃天天鹅肉。还是竹海同学说得对,‘年轻人生命力旺盛,只要不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一般的大病小病,都可以抗过去。’‘严冬过后是春天,来日方长,你一定能待到山花烂熳时节。’竹海的话鼓励鼓起了我的勇气,我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同学们,请大家反复斟酌,掂量轻重,选出我们班最理想的带头人。我现在缺点太多了,当干部不合适,如果我将来改好了,再请大家投我的票。”
“尤瑜同学,平日你高踞云端唱高调,今天站到地上来了,倒说了几句实在话。”尤瑜的话才落音,一位个子矮矮墩墩的人霍地站起来了。他体胖头圆脸也圆,皮肤细嫩,白里透红,仿佛只要指头弹一下就会破。可是,他外柔内刚,说起话来,有棱有角,处事果决,要是他决定前行,十头牛也拉不回。他的圆眼扫视了一下全场,劈头盖脑说开了,“上初中,我与你虽然不在同一个班,但你那三根骨头四根筋,我清楚不过了。你是浮头鱼,一眼大塘,只要有三条你这样的鱼,整眼塘里就会掀起大波浪;你是山溪水,山洪一来,满江流,山洪过后,底朝天。你热情有余,到堂劲不足。自开学以来,你做了许多工作,但这只是新开张的茅厕三天香,三天以后你就不会管,就会弄得到处臭气熏天,大家都受不了。你如今口头虽说不想当班长,可是,你这是以退为攻,心底却只想圆你当班长的春秋梦。我看你不要自作多情,霸占茅坑不屙屎。你还是收起你那把臭淹菜,让位于贤吧。”
“永,永远同学,你说,你说……”
“胡洁,你结结巴巴说不清,还是让我先说几句。”一个人霍地站起来说。他个头不高,头发犹如一团乱麻;凸颧骨,高鼻梁,削瘦的脸上布满了青春痘。他说话句句带刺,别人笑他是块仙人掌。他爱好文学,经常在墙报上发表文章,后来取笔名,率性在原名“黎疾”二字上各加个“艹”头,叫“藜蒺”。人们都说,他的笔名不只是他思想性格的形象描绘,也是他面容惟妙惟肖的**。不过,他今天一反往日激烈的情态,语气平和地说,“上周星期六迎新晚会后,我碰上了竹海,他问我,我们班谁当班长最适合?我说他竹海最合适。他说,‘我合适否,暂且不谈,你回答我,你是否合适?’我想了想,说,‘我过去没有想,也没有为班上做什么事,我待同学如路人,同学们充其量把我当邻居,就是我想当班长,谁又会选我?何况我决心在文学上下苦功,吃饭拉屎都在背诗文,哪里有闲心去搞工作?如果让我当班长,占着茅坑不屙屎,贻误了工作,害了大家,也违背自己的初衷,何苦啊!我不想做列宁,我要做高尔基。’竹海点了点头。我笑着说,‘英雄所见略同。你要做钱学森、华罗庚,不做蒋某人。要你当班长,那是无牛强迫马背犁。’说完,我们就相互拥抱着,大笑起来。我们讨论来,讨论去,觉得还是尤瑜热心为班集体服务,热情帮助同学,当班长最合适。至于他的缺点嘛,那是懒叫化身上的虱子,多得很。但是,瑕不掩瑜,一个月来,他做出来的成绩,有目共睹。这正像臭豆腐,臭气难闻,模样难看,可吃起来还鲜香可口。今天,他公开、诚恳、严厉地作了自我批评,这臭气消散了一半,而鲜味更浓郁了几分。因此,我慎重提名尤瑜当候选人。”
“同学们,黎疾的提,提议,我赞成,尤,尤瑜当,当班长,我,我举双手。”被黎疾打断说话的那个胡洁又站起来了。大热天,他穿件天蓝色的衬衣,仰着头,撮着嘴,像吹火似的,十分艰难地抢着说。他严重口吃,说起话来,比挑千斤重担还费劲。他的脸胀得通红,脖颈上的青筋条条凸现,像蠕动的蚯蚓。俗话说,跛子喜徜徉,结巴爱乱讲。胡洁似乎觉得不说话,就怕别人怀疑他是哑巴。因此,在会上,在稠人广众之中,他总要在权威人士发言之后,结结巴巴说几句,表示坚决拥护,或者坚决反对。这次他争到发言之后,他十分得意,因为他吹捧了尤瑜,也就讨好了黎疾、竹海,还对班主任表示了衷心拥护,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

可是同学们并不卖他的账。他说话的狼狈相,直引得大家前合后仰地笑,女同学还笑得直流泪,教室里像颗重磅炸弹爆炸了一般。
“笑,笑……笑什么?我,我是……是真心的。不……不信,我掏……掏出心来,给……大家……看,看。”他心里越急,说话就越结巴,脸更红,脖颈更粗,脖颈上的“蚯蚓”也就更肥壮了。大家觉得更有趣,教室里又爆发出一阵更粗野的狂笑。
“不用掏,不用掏,你的那颗黑心,我早看透了。永远先说反对,你赞成;如今黎疾说赞成,你又举双手。看风使舵,尿桶系,两边倒。你连让人牵着鼻子走的牛都不如,是只不用牵着鼻子,就跟着别人走的狗。你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应该也知道,又何必强装好汉,逼着人家来戳你的脊梁骨。”一个身材长,头发长,白净脸皮也长的顽皮角色,笑着讽刺胡洁,转过身来,又盯着尤瑜说,“尤瑜啊,你的优点确实比我多,但我的缺点也比你少。特别是你干的那种打击别人、抬高自己的事,多于牛毛,而我,即使你打着灯笼,戴上眼镜,这种事也找不到。而且,虽然我学习不认真,生活上也吊儿郎当,数理化考试经常不及格,但是比起你‘吃鸭蛋’来,我还只是‘五十步’,完全有资格笑你这个空绝古今的‘百步’。何况我政治科考试,经常得满分。如果真要从我们两个人中间选班长,那么,我就比你更合适。俗话说,人不知自丑,马不知面长。自己的丑陋我知道,我确实脸过长,别人叫我‘马脸’,可我从来不计较。尤瑜啊尤瑜,我们都不要昂首望着空空如也的天,而要低头盯着实实在在的地,我和你都是昆阳街上数麻石的老油条,就别走上比登天还难的长安道,去做那种当班长的黄粱美梦吧。”“马脸”的真名叫乔俊,除了脸长了一点外,也确实长得俊。他舌如利刃,嘴不让人,他数落别人,往往让人啼笑皆非。他的话音刚落,教室里又刮起了笑的旋风。
有人开了锣,评头品足的就接踵至。你提名,他附议,张三赞李四很优秀,李四说王五不够格,有的人,议事论人很公允;有的人,专循私情抬轿子。会场里像炒豆子,炸芝麻,一会儿,提出的名字写了半黑板,尤瑜急得脑门直冒汗。正在大家闹声鼎沸的当口上,洪老师缓步走到讲台中央,收起了他那一直摇着的折扇,权将它当作指挥棒,他上下挥了挥折扇,不紧不慢地说:
“同学们,安静,请安静!”听到老师的呼喊,教室里顷刻静下来了。窗外送来一阵清风,大家像极热时冲着凉水,觉得周身舒服。接着老师又展开扇子将它举起来,问:
“同学们,你们喜欢这把扇子吗?”,
“喜欢!”
“你们喜欢,我也喜欢。昨天,我约竹海谈问题,其时我正在欣赏这把折扇。竹海问我,‘洪爹,您很喜欢这把折扇?’我说,‘你看,这把扇子的扇骨坚挺有弹性,扇面纸张柔软有韧性,扇起来有劲,风大;扇面水墨山水《峨嵋秋月》有灵韵,皓月流光如瀑布,山间茂树生凉风。虽然画上沾了点红墨水,看上去像只红头苍蝇,这是白璧有微瑕,我还是喜欢它。’竹海又说,‘如果另外给您一把没有展开的折扇,那么,老师您爱哪一把?’竹海的话给我很大的启发,我以为每个人就是把折扇,特别是你们年轻人。我们班五十五个人,就是五十五把折扇。有的已经展开了,大家已经认识到了他好或坏;有的只展开了一部分,别人还没有认清他的庐山真面目;有的则完全没展开,养在深闺人未识,人们对他的认识还是个未知数。究竟哪把折扇好呢?如果你不想瞎猜,就只能将它展开来判优劣。可是人毕竟不是折扇,说展开就能展开的。人这把‘折扇’要展开,除了自己努力外,还受诸多环境因素的影响。有些人少年得志,这把折扇很早就展开了;有些人生不逢时,怀才不遇,到垂暮之年,这把折扇才得以展开。所谓甘罗十二为承相,太公七十遇文王就是。有的甚至似深埋地下的矿藏,老死林下时,还不能一见天日。因此,识人难啊!但是我们要用人,那就得识人,我们没有识英雄的慧眼,就只能紧紧盯着人们的现实表现。就如辨识折扇的优劣,首先得从它展开的部分着眼。已展露了才华的,是白璧,我们承认他优秀;虽也展露了才华,但还有缺陷的,是所谓‘白璧微瑕’,也难能可贵;污秽不堪入目的,那是粪土,当然应该改造。我们选拔人才,当然求其最优秀,但如果暂时没有,就只好求其次。总之,从实际出发,权衡利弊,用大家认同的人,我们总不能从别的班级借人才,因此,我们必须死死地盯着‘现在’,选出其中最优秀的。另外,折扇有各式各样,需求的人才的类别,也各不相同。政治家、科学家、文学家、教师、医生、工农兵学商,正像一部机器上的各种螺丝钉一样,样样不能缺。工农革命这部机器,同样需要各种各样的螺丝钉,缺了某一种,机器就不能开动。各种人才就是不同类型的螺丝钉,很难说那种螺丝钉最重要。人各有志,像黎疾说的那样,他不想竞选班干部,而在别的方面有更高的追求,做另一种螺丝钉,那么,即使他很优秀,我们也不必强求他。现在,请大家综合考虑各方面的情况,行使自己的民主权力,做出最后的决断,投下你的神圣的一票!”
洪老师说完,兴奋地快速摇着扇子,扇子发出“刷刷刷刷”的清脆的声响。洪老师的贴切比喻,如东升的红日,顷刻扫却了晨间浓重的迷雾,眼前的天空湛蓝湛蓝,空阔无比,大家看得更远了。误入歧途的选举,又回到了正确的轨道。大家都说:
“要全面看一个人,不能只看一时一事。”
“选人要死死地盯着他的现实表现,不能想当然浑水摸鱼,更不能乔太守乱点鸳鸯谱。”
“不能情人眼里出西施,任意吹捧自己的狐群狗党。”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不能因为某个人做错一件事,说错一句话,就全盘否定他。”
经过大家充分讨论协商,一致确定尤瑜、永远为最佳候选人,还提出了其他八名候选人。最后尤瑜以微弱的多数当选为班长。
干部选出来了,洪老师又做了总结发言。一方面向当选的干部表示祝贺,另一方面又语重心长地告诫他们:
“我国古代有这么一首诗:‘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假使当年身先死,一生真伪有谁知。’周公是古代杰出的政治家,他一生惮精竭力辅助成王,是后代公认的完人。可是当时的人,却怀疑他要谋权篡位;王莽一心谋权篡汉,可是,当时他伪装谦恭下士,人们误以为他为国竭忠尽智。许多人都有阴阳两面,因此,周公、王莽一时难以识别。何况现在不等于未来,人是会变的,一个人的‘现在’与‘未来’,也许完全迥异。选干部,我们是看他的‘现在’,现在他在一个群体里,是人中之龙,但谁又能保证他不变成虫。现在他是周公,谁又能保证他将来不会演变成王莽?一个人的历史靠他自己来书写,黑与白的递嬗往往转念一念间。今天,你取得了成绩,同学信任你,选你当干部;明天你表现差,失去了信任,大家就会立刻把你拉下马。因此,你们决不能有了成绩就翘起的尾巴当旗杆,决不能躺在成绩的茵褥上睡大觉,而应该**尾巴,老老实实做人。否则,周公就会远离你,而王莽会频频向你招手。正如这折扇,好的大家抢着要,但如果破旧了,或者弄污秽了,人们抛弃它。年轻人啊,你们要警惕!古诗云:‘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还。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时间永远像东流水,一去不复返,你们一定要好好把握自己的‘少壮’,努力,努力,再努力,创造出与我们这个时代相匹配的业绩来。你们要做流芳百世的周公,决不要做遗臭万年的王莽!”洪老师的演讲,博得了大家忘无所以的欢呼,暴风雨般的掌声。
红日的烈焰消退了,习习凉风徐徐吹送着。散会了,大家都心情舒畅,尤瑜则显出格外兴奋。他蹦蹦跳跳走出教室,走在教室外梧桐与女贞荫蔽的林荫道上,触景生情,他又激动地唱起了他与汪凤绮一道在月下唱过的那首《康定情歌》:
“跑马溜溜的山上,
一朵溜溜的云哟。
端端溜溜的照在,
康定溜溜的城哟。
…………
李家溜溜的大姐,
人才溜溜的好哟。
张家溜溜的大哥,
看上溜溜的他哟。
…………”
不过,这次他没有改动歌词。他敞开心扉,唱得那么投入,那原汁原味的悠扬的歌声,久久地在校园上空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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