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昌癞子秉意搅浑水,摇铃子厚颜演主角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风凄凄,雨绵绵,离元旦只有一个多月了,姚令闻正思绪绵绵,踌躇满志,在精心筹划庆祝元旦的文艺节目。
他从学校毕业,步入教坛的日子还不多,是初出茅庐的诸葛。若不指挥打几次火烧新野的大胜仗,关张辈不会信服他,刘备也不可能对他垂青。幸好初二甲班自己当班主任,他有了个牢固的“根据地”。这个班的同学,歌舞基础好,文艺尖子多,是学校演出的台柱子,是他指挥这次大战取得胜利的嫡系部队。这次元旦庆祝演出,自己领导的班级应该演出一个多幕歌剧,其余的班级,或演个独幕剧,或唱支歌,或跳个舞。这样,才能众星拱月,使自己的班级别具一格,鹤立鸡群。至于全校,以自己的班级为基础,吸收各班声乐造诣高的学生,排演《黄河大合唱》。这个传统节目,昆江合唱团曾排练过,个人演唱,队列服装,音响效果,池中伟老师都调理得停停当当。如法炮制,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成功,出力甚微而收获颇丰。在学校举行庆祝之后,将《大合唱》和自己班演出的歌剧推送到地区演出,准能一炮打响,他姚令闻也能一夜走红。这正与诸葛亮借助东吴的力量,火烧赤壁,成就天下三分的伟业,异曲同工。想至此,他不禁得意地笑起来了。
演员嘛,无论是演剧或是唱歌,池新荷都是无可争辩的主角。歌剧中的女主角,演唱《黄河怨》的女高音歌手,均非她莫属。至于尤瑜嘛,昆江合唱团排演《黄河大合唱》时,他就演唱《黄河颂》,口碑很不错。由他来演唱,顺理成章,会获得最佳效果。歌剧中的男主角,凭他演技的实力,全班乃至全校,也无出其右者。理所当然应该他上。可是,此刻,他想起了他妈妈曾经对他讲过的一个故事,便当机立断,决定不让尤瑜演主角。
二十年前,他妈才进入省昆剧团。她说,当年剧团里有位名旦,叫翠屏仙,年青,貌美,演色情戏,公子流涎,小姐傻眼,满堂喝彩。她曾与一个才貌双全的学生订有婚约。可是,一次演齣武戏,角色全是男的,她的眉眼功夫派不上用场。而出场的男演员又不够,剧团领班就让她女扮男装,演一名部将。演出时,元帅传密令,招她附耳低言,授以锦囊妙计。翠屏仙将耳朵凑过去,元帅神秘地咬着她的耳朵说:
“翠屏仙,今晚别关门!记住,别关门!我到你那里睡!”
翠屏仙立即接过令旗,擎起一挥,大声高呼:
“得令!”
那晚演出卸彩后,那个演元帅的俊俏的白面小生,估计大家进入了梦乡,就轻手蹑脚去推开翠屏仙的门,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了。从此,夜半三更,翠屏仙的门往往虚掩,扮演元帅的小白脸常出常进,久而久之,别人探知了这个秘密,就唤他们作醉神仙。
他妈还说,表演艺术,不只能娱悦人的精神,也能移人情性。男女感情,稍有不慎,就会乱点鸳鸯。那个才貌双全的学生,他应该视为倾覆的前车。现在,他机关算尽,好不容易才让尤瑜与池新荷分道扬镳,怎么又能再给他机会,让他们同台演戏,再让他们珠联璧合,重圆破镜?如果让尤瑜这杂毛步白面小生的后尘,去敲“翠屏仙”的门,让他们都作“醉神仙”,他岂不成了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无毒不丈夫!小不“狠”则乱大谋。对尤瑜这“兜腮胡子”,酸梅汤的心头肉,他只能狠狠地刮,无情地割。死了王一有王二,走了张三李四来。歌剧中的男主角,就由比尤瑜演艺差的王二上。可是,独唱《黄河颂》的男高音,不只没有王二,连张三、李四也没有。滥竽充数,让王八上,演出就会出洋相,闹笑话。他“一夜走红”的理想,岂不又会变为一场春梦?
凄风吹送着冷雨,唰唰地打着窗玻璃,也无情地打在他的心坎上。他的思绪被搅作一团乱麻,剪不断,理更乱。他想,干脆不排演《黄河大合唱》,但转念又坚决否定,不行!万万不行!当年,排演大合唱时,演员的唱腔,舞台的队列,演员的服装,乃至音响伴奏,在我们省内名家池中伟老师的指导下,达到了尽善尽美的境界,达到了省级水准。后因《强报》被封,长风授首,因而演出流产。那时主要的合唱队员,如今许多在自己班上,现锅现灶,现炒现卖,不需付出太多的努力,就能制作出美味佳肴,百年陈酿。用艺术大师酿造的“阳春白雪”的香醇,去醉抚那些浊醪也未沾唇的“下里巴人”——昆阳愚昧的心里枯竭的百姓,一定能得到他们的狂热的鼓掌,使自己名噪一时。这种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他又怎么能轻易放过?
雨越下越大,长空电闪雷鸣。天边的远山呀,田中的房屋呀,校园的树木呀,甚至连从窗下窜过去的一条狗,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思绪也像从黑咕咙咚的山洞中走出来,豁然开朗了:还抓张三拽李四干什么呀,自己顶着上,师生同台献艺,“君臣”同乐元旦,不是很有新意,很有情趣,会在昆阳传为佳话的么?并且,他借此可以更多地接近池新荷,哄她,捧她,博得她的欢心。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闪电消逝了,雷声阒寂后,大地依然漆黑一团,姚令闻的思绪又被搅成乱麻。他又记起在合唱队排演《黄河大合唱》的事。当时,他主动争取独唱《黄河颂》,可池老师婉言拒绝了他。池老师说,戏中有生旦净丑,歌曲有婉约激昂,风格各异,情调殊别。净扮生,旦演丑,不伦不类。“二八女郎,执红牙板,唱大江东去”;“关西大汉,操铜琵琶、铁绰板,歌晓风残月”:是乱点鸳鸯。碧水轻波,宜红女泛舟嬉荡;喷泉飞瀑,宜壮士扼腕誓志:情趣格调,不应错互。说他唱《康定情歌》、《草原牧歌》,可令人绝倒;而唱慷慨激昂的英雄颂歌,就让人尴尬。登高山力不足不至,泛瀛海船不坚不成。扬长避短,乃是成功的要诀。就这样,他就与男高音演唱无缘。这次自己逆风而上,池老师又将会怎么说自己呢?如今他是抓文教的县军管会的副主任,握重权的自己的顶头上司,操持着自己今后的升迁浮沉,他一言九鼎,自己惹不起啊!
他反复斟酌,权衡利弊,最后还是决定自己上。他想,欲达到某一目的,径行不便就绕道走。代尤瑜演唱《黄河颂》,他自己不便提,就让池新荷说。宝贝女儿说了,做父亲的大概不会咎女儿之非。可是要怎么才能使她说?看来还得赖昌“激”。赖昌是他的一条忠实的狗,吠东郭,咬西邻,还不是凭他一句话。这一期来,赖昌贯彻他的意旨,正像一张底片印出的照片,丝毫不走样。而且他守口如瓶,不会也不敢说出内情,谁又能知道个中底细?那就明天开班会,让他造舆论吧。闹得池新荷坐卧不宁,惊魂莫定,羞愧难当,她自然会坚决提出不与尤瑜同台演戏。这样,岂不让尤瑜乖乖地坐冷板凳?然后自己顺水推舟,顺理成章,李代桃僵。他这么一想,十分得意。人毕竟是万物之灵,有别于别的动物,特别是其中最优秀者,机警灵活,至于极度。他想,阳光下,纤芥浮尘,昭昭然若牛马;暗夜里,大象河马,泯灭不见。暗箱操作,黑,可以证明它即是白;白,也能够证明它就是黑;可以证明泰山是个不存在的虚无缥缈的梦,也可以证明海市蜃楼,就是现实生活中金碧辉煌的宫殿。暗箱操作,一切都随他的意,顺他的心,又有谁敢奈何他!
他思想的野马在广阔无垠的思想原野上放纵着,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他临窗远望,天边的云缝里,漏出一弯下弦残月;清风嬉弄着半开的窗帘,轻轻地抚着他发烧的脸。他觉得呼吸顺畅许多了,心情轻松许多了,可以弛然卧下,安安稳稳的地做美梦了。
星期一开班会,文娱委员池新荷宣布将要排演的节目,要大家民主推荐演员,可以推荐别人,也可以自荐,然后民主评定产生。尤其是节目中的主角,是决定演出成败的关键,大家更要认真挑选。
她的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像猛火煮稀饭,一下子开了锅。那热闹非凡的景况,简直可以与黄果树瀑布的纷繁宏大的声响媲美。
“这还要说,男主角尤瑜,女主角就是池新荷!”一个心直口快的人这么说。
“他呀,谁不知道他是昆阳街上数麻石的小流氓,什么事都干得出?让他唱主角,假戏会做出真戏来。他们会亲亲爱爱,甜甜蜜蜜,抱在一起。今后就有好戏看了罗!”赖昌跳起来,坐到桌子上,挥舞着拳头,狂笑着大叫。
“以后他们天天唱真戏,我们看好戏,才有意思啰!”另一个捣蛋鬼挤眉弄眼,怪腔怪调地说。
“从前游鱼子摸够了她的大腿又摸**,如今同台演主角,得寸进尺,鬼才晓得他将要摸什么?”又一个赖昌的好朋友,一手捶着桌子,一手做出摸的姿势,操着流氓腔调说。
“这般下流的东西,还要登台演戏,那么,我们就只能敲者破锣向台上扔草鞋!”许多人像念快板那样,异口同声地说。
一声声闷雷响过后,轰隆隆的回声经久不绝。高呼声,口哨声,哈哈大笑声,捶桌拍椅声,脚跟蹬地声,破口詈骂声,如钟鼓齐鸣,管弦毕奏,万千声响,应有尽有。
池新荷开始羞红了脸,转过头面向黑板;随着嬉笑詈骂的波涛越涌越高,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冲击,哭着骂着,扭头走下了讲台。原来她觉得,这次演出的节目,难度大,要求高,她还想说服大家,让尤瑜鼎力相助。现在他们都像戳破了窠后的黄蜂,涌着前来螫她,她也不愿意参加演出了。尤瑜开始头枕着课桌紧蹙着眉,攥紧拳头,准备狠狠的揍赖昌一顿。他们詈骂自己,他可以忍受不计较,而伤害池新荷,他痛心疾首,实在无法忍受。可是众怒难犯,寡不敌众,他没有动手。只愤怒地与他们对骂起来:

“你们嚼舌头,卑鄙无耻!对着我来,也许还有几分理,你们无中生有,诽谤池新荷,真是丧尽天良!你们不是人,是畜牲!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他几声狼嗥以后,像头受伤的猛兽,冲出了教室。
“你们闹得这般天翻地覆,要造反!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革命纪律?再闹,我就把你们通通轰出去!”不知是什么时候,姚令闻已走到讲台上,用拳头砰砰砰地捶着黑板,嗷嗷直叫。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了。那些跳起来笑骂嚣叫的家伙,个个吓破了胆,面面相觑,望着赖昌。赖昌顿时也无所措手足,惶惑地低下了头。他寻思,老师不是关照过,这只是演戏。怎么才钻出土的笋子突然变了卦,这般严厉斥责他?不过他转念又想,演戏也要演得像,姚令闻也是在演戏,不能像小孩子做游戏,他不这样怎么行?雷声大,不下雨,老师不早就说过了么?这么一想,他心里塌实了。此时,他样子很老实,心中在暗笑。姚令闻像是气急了,好久没说话,教室里静极了。可不谙世事的鸟雀们仍在窗外的树上,活活泼泼地跳舞,唧唧喳喳地歌唱,它们没有有假面,也不用演戏,悠闲自在,诚诚实实,本本真真,欢欢乐乐,真让人羡慕!
“赖昌!你给我站起来!”姚令闻像是愤怒极了,牛吼般地厉声狂叫起来。
赖昌红着脸,低着头,垂着手,弓着腰,艰难的站起来了。那严严实实捂着光头的肮脏的帽子,全被汗湿了,痕迹曲曲折折,真像个描绘精致的地球仪。脸上也涔涔地流着汗,显出尴尬负咎的表情。他担心闹过了头,老师不只是响炸雷,说不定还要下暴雨。
“我问你,我们演出文艺节目,宣传革命思想,是不是革命工作?你不仅不认真推荐演员,相反故意起哄捣蛋,你这是什么行为?”姚令闻敲着讲桌,连珠炮似的发问。
赖昌头更低了,腰更弯了,浑身战栗着。同学们的神经的琴弦绷得快断了,个个噤若寒蝉,呆若木鸡。
“这是反革命行为!是对革命、对人民的极大的犯罪!池新荷为班集体,也是为革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工作,你们却对她无情地讽刺打击,这同样是反革命行为!”说到此处,他弯下腰,转过脸来面对着池新荷,那圆睁的眼睛,骤然眯成半月形,凶巴巴的眼神变作流水似的柔和的月光,声音降低了八度,百般爱怜、无限亲切地对她说,“‘小荷小露尖尖角’,新荷就是小荷。小荷一出水就崭露头角,不怕风吹雨打,日上日高,不久,就会开出璀璨的花朵。小池呀,不应胆怯,要坚强。对于这些苍蝇蚊子嗡嗡哼哼,不要放在心上。我充分信任你,全力支持你,你一定能组织同学,把这次演出搞得有声有色。”
得到了和颜悦色的抚慰,池新荷揩干了眼泪。赖昌见姚令闻的脸色词锋都转变了方向,知道炸雷响过之后,不会再降暴雨,就昂起原来低到了**的头,假惺惺地承认错误:
“姚老师,您的教育,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严重错误。刚才,我的过激的话,使班工作遭到损失,使池新荷同学受到伤害。请老师处分我,也希望池新荷同学批评我。老师,不过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我觉得尤瑜行为放荡下流,会影响大家,特别是会影响小池的情绪,妨碍正常的排练与演出。同时,剧中的主角是英雄人物,”赖昌环顾教室,见尤瑜不在,便放心大胆地说,“让尤瑜这种品德败坏的人扮演革命英雄,是对革命英雄的极大的侮辱,我一百个不同意,一万个不赞成!我的错误严重,心甘情愿接受严厉的处分,但我的正确的意见,我要坚持到底!并希望领导采纳。”
同学们个个用异样的目光望着赖昌,心里都在想,这个平日自轻自贱,不敢在班会上发言的癞痢头,好像昨晚有幸陟升上界,经仙人点化,成了“口若悬河,舌如利刃”的说客,居然能这般振振有辞,据理高论!
“赖昌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姚令闻对赖昌说话的语调,虽不及对池新荷的软款亲切,但也像高空歼击机射出的子弹,横空百里,然后坠落地上,虽也铮铮有声,但已经没有丝毫的火药味,“赖昌啊!过激的语言,过火的行动,严重地伤害了革命同志的感情,破坏了革命纪律,是严重的错误。如不改正,就会成为敌人安放在革命队伍里的定时炸弹,反革命别动队。如今他能检讨错误,很好!不过,我以为你坚持的观点非常正确。如果让品格卑下的人扮演道德高尚的英雄,那是颠倒乾坤。会议到此为止,至于如何安排,与有关同学磋商以后,再做决定。大家提意见的出发点是好的,即使有某些错误,也一律不予追究。散会!”
响炸雷,无滴雨;云散后,天青了。大家紧张的思想琴弦松弛了,轻松地走出了教室。树上的鸟雀们仍然在唧唧喳喳,不知是在高兴,还是在嘲笑?
会后,姚令闻找池新荷商量,池新荷果然坚决表示,这次演出,有尤瑜就没有她;有她,就没有尤瑜!
姚令闻当即表示,一定不让尤瑜参加演出。池新荷问姚令闻,歌剧中的男主角由谁担任?他告诉她,所有的角色的由她挑。问他《黄河颂》的演唱者为谁?他含糊其辞地说:
“死了张屠夫,那就去找王屠夫或者李屠夫,我们总不能吃附有毛的猪肉。”
当晚,姚令闻又找尤瑜谈了话,他装出悲天悯人的样子,不断地仰头深深地叹着气,然后摊开双手说:
“唉!尤老弟,尤老弟,怎么?怎么好好的事给你弄砸了!其实,其实男主角,男高音,在我们学校里,甚至在整个昆阳市,没有哪一个比你更合适。可是,可是你的行为也太不检点,弄成现在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所有的同学,包括过去与你关系好的池新荷,全都反对你演主角。散会后我便找她谈话。希望她以大局为重,调整心态,控制情绪,与你一道参加演出。可是她的回答斩钉截铁:有你,没有她;有她,就没有你!你看你看,这,这,怎么办?”
尤瑜似枯槁了的禾苗蔫着头,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左靥旁的豆豉痣,不停地颤动。一失足永成千古恨,在糖水里泡大了的他,此刻真正尝到了吞咽苦果的滋味。他想不到池新荷竟丝毫不念旧情,对他如此决绝,他怨她,恨她。也想不到同学们也如此势利,以前对他那么好,如今竟将他视为仇敌,异口同声地谩骂他,残酷无情地打击他!他怨他们,恨他们。他更恨自己竟会干出那样的蠢事,使与自己少小无猜、亲密无间的池妹妹,受到严重的伤害,逼得她不得不与自己决绝。致使自己孤零零的,像只受了重伤的失群雁。为此,他痛心疾首地怨自己,恨自己。事情已经糟到了这步田地,他还要什么可说的。他没有回话,只是流泪。
“尤老弟呀,我充分相信你的艺术才华。不过,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也骑虎难下,爱莫能助啊。现在有两个可行的方案,一个是你演男主角,由你物色女主角;一个由池新荷演女主角,由她物色男主角。我是你的大哥,就让你优先选择。如何?”姚令闻缓缓站起来,走尤瑜身边,爱抚地摸着他的头,十分和善地说。
尤瑜见老师还如此信任他,非常感激。他艰难地抬起头,眼里饱噙着泪水,仰望着姚令闻,激动地说:
“姚老师,谢谢您的信任与鼓励。事情既然弄得如此糟糕,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哪个还愿意与我合作?就是池新荷愿意合作,演出时,别人往台上扔烂草鞋,岂不是让池新荷难堪?当然只好我不演主角。不过,我十分热爱歌舞,我不与池新荷同时登台演主角,能让我演个不起眼的配角,我也心满意足。”
明取栈道,暗度陈仓的计谋已经得手,热切向往的目标已经实现,姚令闻既驯服了桀骜不驯的尤瑜,又没有开罪似悬在头上的利剑尤冬梅,真如登泰山,攀上了光明顶,俯视云海茫茫,众山都成了白浪里的岛屿,他那开阔的胸襟,高兴的劲儿,简直不可言传。可是他却装出无限怜悯、异乎寻常地亲切地说:
“尤老弟,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不是公开场合,我们兄弟称呼。即使你不把我当哥哥,我也不能对不起你姐姐,亏待你。关于角色的安排,就照你的意见办。歌剧中,你演一个只有几句台词的群众;大合唱里,你演对唱中的张老三。”
“姚大哥,我感谢你,真的,我十分感谢你!”尤瑜好像撂下了千斤重担,破涕为笑,心情轻松地说。
尤瑜走出了房门,姚令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地冷笑道:
“‘酸梅汤’‘酸梅汤’呀!你要和我斗,你那姜丫子还嫩了点。如今,我刮你的心爱的‘兜鳃胡子’,割你的心头肉,手段如此凶狠,办法又这般巧妙,你痛不敢言痛,伤不能报伤,以往你占尽了天时地利赢了我,这次你只可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得。当年,石达开曾给剃头店写了副对联,‘问天下头颅几许,看老夫手段如何?’‘酸梅汤’呀‘酸梅汤’,试问你还有多少‘兜鳃胡子’要刮?还请你品评品评,老夫的手段究竟如何?”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