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20 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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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迭什要塞之争,赫梯阵营中,突如其来的打击分明已令人心大乱!凯瑟王子!帝国双鹰!能以一人战百的王子!十余年来征战四方无所敌,放眼帝国战绩最辉煌的统帅,他……怎么可能会阵亡?!
战争啊,最怕就是乱了军心!致命打击中,以猛将为首已经没有人再关心胜负输赢,人们唯一的念头就是王子,无论如何都要把王子找回来啊!这般心情驱使下,没有了战术策应,散乱了阵容队形,一心扑向悬崖的结果,反而是赫梯军再也没可能接近王子罹难地!
拉美西斯率领的埃及军,一路反扑势不可挡,城堡内的叙利亚守军眼见情势不对,再度大批弃职出逃,拉美西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卡迭什要塞!到太阳落山时,痛失主帅的赫梯骑兵已被彻底打出要塞所在高岗,胜负就此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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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内痛失主帅,一万精锐骑兵折损近半!对打惯胜仗的猛将来说,这实在是平生未有的惨败,悲愤!有什么言语能形容这一刻的悲愤!裘德一把揪住禁卫军统领米哈路什,厉声怒喝:“哪来的冷箭?!你们这些护驾的饭桶是干什么吃的?!”
米哈路什则反过来一把揪住他,冷冷道:“肉搏混战,双方都害怕误伤主帅无人敢放箭!只有你!只有你是殿下授命射杀埃及狼的家伙!你说!是不是你干的?!”
“你放屁!”
一声怒吼来自费因斯洛:“殿下遇袭时,裘德遭遇对方围攻,他的箭根本一支都还没有射出去!当时在场的人全都可以作证!这分明就是你们护卫失职!”
米哈路什咬牙恨声:“当时在场的人都已经死光了!哼,我不和你们争论,现在找到殿下才是当务之急!还有援兵,必须通知边境大军火速赶赴卡迭什!”
于是,战败骑兵连夜向边境报信,这一边,众位将领也比照悬崖的位置,开始向下方摸索寻找!万丈深渊下,是滚滚流淌的奥伦梯大河,未等接近,众人竟再度遭遇埃及军——占据要塞后,拉美西斯已在第一时间封锁水路!他们,显然也在寻找王子!
眼看又将是一场惨烈夜战,猛将意欲强行突破,米哈路什却断然主张退兵。
“一旦要塞重武器全线开攻,巨石顺山而下,你我死伤是小事,万一殿下侥幸逃过一劫,却再被这番攻击误伤怎么办?!”
他的理由说服猛将,退吧!援兵到来前,他们的确已没法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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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迭什要塞里,拉美西斯也一刻没闲着,王子阵亡是何等噩耗!他知道接下来赫梯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怕全线开战已无可避免!因此,他一边传令后方大军,放弃原定一切作战目标,全军向卡迭什集结;另一边也火速向底比斯传信,一旦战事升级,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他必须得到法老授命!
一夜搜山无果,拉美西斯的怒气已经随时都会爆发:“找不到?他就是从那里掉下去的,怎么可能找不到?!”
“将军,那悬崖下正是奥伦梯河水流最急的一处转弯,恐怕……或许是被河水冲走了。”
“那就顺游往下找!我只要看到结果!”
拉美西斯一脸气急败坏,部下们却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副将库布卡小心的开口:“将军,能够打败凯瑟·穆尔西利,简直就是做梦都不敢想的盖世第一奇功啊,您……为何一点不高兴?”
拉美西斯勃然大怒:“那家伙败给我了吗?他是被冷箭杀死的!而且十有**是他们自己人干的!这算是什么狗屁‘盖世奇功’?!”
有什么言语能形容拉美西斯满心的恼火,是谁放的冷箭?!战事结束,他第一件事就是查问所有部下士兵,不是埃及军干的!肉搏混战时,谁能有胆量向主帅身边放箭?!那么……是那个裘德吗?部下报告说,围攻那家伙时他正要放箭,是在南面山坡上,拉美西斯反复回想冷箭飞来时的情景,南面……方向不对!而且,从那枚重箭的力道判断,发射地点应该不会超过百步距离,百步之内……那会是谁?!
说不出那种烦闷的心情,拉美西斯干脆跑出要塞,不让任何人跟从,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可是副将库布卡终究还是跟上来了,不无担忧的劝阻他:“将军,战事未定,这样乱走太危险了。”
“还会比遭遇自己人的冷箭更危险吗?”
拉美西斯面色阴沉,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种复杂的心情。那个男人,是他做梦都想打败的劲敌,可是当他真的败了,并且以这种方式尸骨无存,他竟然说什么都没法接受,甚至,从内心深处都想找出那个下黑手的家伙,亲手宰了他!
一路漫无目的四处闲走,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顺着奥伦梯河往下游去,不知道走出多远,直到库布卡出声提醒他:“将军,再往前走,天黑前我们都赶不回去了。”
拉美西斯这才回过神来,放眼四望,沿河两岸已不见人烟,原来自己已走出这么远了?就在他准备回转的时候,忽然,河滩岩石间一抹金光刺痛眼目,他不由一愣,再仔细看过去,忽然心头一阵狂跳!金丝?!绣在衣片上的金丝!拉美西斯立刻放马跑过去,看清真相那一刻,他简直连呼吸都要停顿了!
凯瑟王子!枉死劲敌竟然被河水冲到这里?!河滩上,王子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夺命重箭还插在心口,库布卡见状也大吃一惊:“赫梯王子?!天哪!他竟然被冲到这里来!”
拉美西斯跳下马扑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就伸手试探鼻息,一试之下不由勃然变色,还活着?!这一箭正中心脏,他……居然还活着?!极度震惊中当他确认这个事实,拉美西斯立刻将王子驮上马背,思忖片刻即做出决定,他责令库布卡:“立刻回军中取药材、手术器械,还有食水。记住,这件事不准声张,走漏半点风声唯你是问!”
库布卡吃了一惊:“将军,难道……你不要把他带回去?”
拉美西斯沉声道:“还记得来时在高岗下经过一处荒废村庄吗?到那里来找我,要快!”
库布卡再度震惊:“将军,你该不会是要私自藏匿这家伙吧,这……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得了啊!”
“所以才叫你不准声张!还不快去!”
库布卡却满心迟疑:“可是……将军身为主帅,在这种关键时刻怎能失踪,如果有人问起……”
拉美西斯皱眉道:“这个还用教吗,就说机密军情不准过问!”
“可是……万一有状况发生……”
拉美西斯简直恨不得踹他一脚:“赫梯边境大军就算现在开拔,赶过来少说也要三四天!只要他们没到,有什么状况是非我不能解决的?!还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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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7日,就在感恩节来临前一天,洛杉矶位于肯特大道的海费尔德医院‘荣登’各大媒体头版头条!州立a级医院,三层楼的主体建筑在10分钟内化作一片瓦砾,周边楼宇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数百人被压在废墟下,现场一片惊慌哭嚎,媒体将其惨烈的景象形容为第二次‘911’!可是,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是地震,没有任何异常前兆,灾祸就突然降临!从废墟下被救出的幸存者说,就像突然遭遇原子弹一样的冲击波,下一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灾难发生后,洛杉矶当局调派一切力量展开现场救援,第一个被救出的是一个刚刚生产的孕妇,她所处的位置显然是急诊手术室,然而除了压在身下已经变形的手术床,周围几十米的范围内空无一物。消防队员把她抬出来时已昏迷不醒,手里抱着死去的婴儿,她抱得非常紧,两个身强力壮的消防队员合力才掰开手臂,把死婴拿出来装进尸袋。

当第一个幸存者被抬出废墟,挤在事发现场的各路记者蜂拥而至,随后拥挤人群中就爆出一声惊呼:“天哪!迦罗?!”
一个挎着尼康相机的记者拼命挤过来,满眼惊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认识她?”
听到消防员问话,记者才回过神来:“是,是我表妹!她怀孕了……老天!不会生产时刚好赶上吧,这也太不走运……”
记者正是迦罗的表哥,在《洛杉矶时报》做记者的艾伦斯。他顾不得再作采访,一边询问她被转送到哪家医院,一边连忙给农场的家人打电话。
“嘿,uncle,天哪,赶快打开电视!”
终日埋在故纸堆中的考古博士,看到电视中的画面简直惊呆了,新闻直升机从天空俯拍的画面上,他一眼就看到废墟中央空地中昏迷不醒的女儿!天哪!究竟发生了什么?!父亲问明转送医院,立刻开车直奔洛杉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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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画面中,迦罗所处的位置的确太显眼了,艾美看到了,朱丽看到了,m.j.、金凯,还有公司同事,只要打开电视的人全都看到了。好友们震惊下慌忙拨打迦罗手机,打不通,想来是连手包都一起埋在废墟下了吧,焦急中致电消防队,才问出幸存者被送往哪家医院。
父亲赶到医院时,好友们已经都在那里,医生告诉他:“你的女儿状况稳定,她没有受伤,可能是引产导致身体虚弱才昏迷不醒,等醒过来,如果各项检查没问题就可以回家了。”
父亲满眼惶惑:“孩子呢?孩子怎样?”
医生摇摇头。
“死了?!”
父亲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天呐,那个孩子对她有多重要,如果失去孩子……”他不敢再往下想了,怎么办?等迦罗醒来,她怎能接受这个事实啊!
父亲坐在医院走廊里黯然落泪,一个中年人坐到身边,自我介绍说:“我叫金凯,是你女儿的上司,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父亲抬起头,一番寒暄过后恳声道:“这个打击对她是致命的,我想……她需要一段时间,只是一段时间,我希望……她不要失去这份工作。”
金凯连忙点头:“这一点不用担心,不管多长时间,我保证她不会失去工作。”
父亲低声说着谢谢,金凯想了想,很慎重的问:“这个孩子对她非常重要,我看得出来,是因为孩子的父亲对她很重要吗?她……从来都不提,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父亲一声叹息,喃喃道:“说不清的,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事,根本没有一件是能说清楚的,很抱歉我没法告诉你什么,因为我还希望我的女儿……能正常的生活下去。”
正常的生活?!这个字眼让金凯倍感惊讶!
他思忖良久又问:“那么,你知道你女儿的眼睛异于常人吗?”
父亲一愣:“眼睛?什么意思?”
金凯说:“我在影棚曾经为她拍过照片,照片上,她的眼睛就像夜行的猫科动物一样是会反光的。声明一点,绝对不是光线造成的问题!”
父亲一脸费解:“那是不是相机的问题?她的眼睛很正常,没什么特别啊。”
金凯摇摇头,非常确信的说:“她自己很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拍下那张照片后就从影棚落荒而逃,真的是逃,一点不夸张。而且第二天再来上班时,有同事想抓拍却看不到这种效果了——是她戴了隐形眼睛,她说她一直都戴,可是我敢确信她以前从来没戴过。”
是,女儿从来不戴隐形眼镜,父亲知道这一点,可是,对这个问题他的确没法解释,只能说以后有机会再问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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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让大家都先回去了,迦罗醒来时,就看到父亲一人守在床边。
“孩子呢?我的孩子在哪?”
虚弱时刻,她满目茫然,只是在不停追问这一个问题。父亲喉头哽咽,只能对她说出真相。可是迦罗充耳不闻,忽然就起身下床。
“儿子!那是我的儿子!他在哪?!你们把他放到哪里去了?”
父亲想拦住她,可是没有用,不知是什么指引她就直奔太平间。冒着滚滚寒气的冷柜里,死去多时的孩子已冻得通体紫黑,迦罗一把抱起死婴,眼泪如开闸洪水再也止不住,她倒下去了,倒在父亲怀里泣不成声:“他不可以躺在这里,我要回家,带他回去找妈妈。”
父亲连声劝慰:“好,回家,现在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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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来到墓地,就在母亲的墓碑旁为爱子下葬,遵照那个世代的传统,她为孩子做了一个神符放在心口,楔形文字篆刻生父姓名,迦罗希望凭借这点标记,在与神同行的地方,能让他的父亲认出他。
葬礼结束,迦罗也像被抽空了灵魂,她躲进那间属于妈妈的阁楼,终日一句话也不说。夜深了,阁楼里一片漆黑,父亲进来开灯,才发现她就坐在那里,正在翻看母亲一张张的旧日画作。
“怎么不开灯。”
“忘了。”
迦罗茫然回应,父亲却心头一动,这……好像不是她第一次忘了开灯。父亲走到近前,温言问道:“你在看这些画?那怎会忘了开灯?不开灯也能看到吗?”
她依旧茫然的回应:“是,能看到。”
父亲惊讶起来:“这里连月光都照不进来,你是说……你能在黑暗中看清一切?”
迦罗摇摇头,低声道:“不,我看不清命运对我的安排。”
等等,等等,这根本是两回事。父亲有些激动起来:“你的上司,那个金凯告诉我,说你的眼睛异于常人,怎会这样?你从前也能在黑暗中看东西吗?”
迦罗再度茫然摇头:“我的眼睛,早已经瞎了,这一双……是卡比拉给我的,用他的血,他的生命……给我的。”
父亲只能从这些含糊的说辞中尽力理解:“你是说,在那里的时候,你的眼睛瞎了?是卡比拉给你治好的?用……他的血?还有生命?”
父亲隐约有些明白了,阿芙罗狄特最常说起的就是那双金黄色的眼睛,夜能视物的、金黄色的狮子眼。
“他治好了你的眼睛,所以,你就继承了这种能力?”
迦罗不知道,失去孩子,失去一切希望的今天,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她茫然看着父亲,很久很久,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悲伤。
“爸爸,我想回去,我现在只想再看看那个世界,那里有我的爱!我的王子!我想再看到他,哪怕只看一眼也好!你告诉我,当初妈妈是怎么回去的?她是怎么办到的?”
父亲闻听猛然一震,他的脸色变了,慌乱的眼神中似乎藏着某种难言之隐。
“我……我也不知道,你妈妈,她一直都心脏不太好,那一次也是心脏病发作,我把她送到医院,然后……然后在急诊室里,她就忽然不见了。”
迦罗一愣:“你从前说妈妈是病死的……心脏猝死,原来她真有心脏病?”
父亲勉强一笑:“你忘了,她的心口受过严重外伤,只是她自己总不承认心脏病的说法,但实际从医学的角度,外伤后遗症……那就是心脏病。”
迦罗沉默了,她该怎么办,也得一场心脏病吗?说不出萦绕心口的绝望,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如今,她已为这般选择付出惨痛代价。她想回去啊,当一切假装的坚强都随着孩子一同消失,浓烈的思念就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迦罗不知道,在没有了爱人也没有了孩子的今天,还有什么力量能支撑她在这个时代独自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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