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52 致命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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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尔提·拉美西斯!埃及第十八王朝的终结者,第十九王朝的开创者,他的后世子孙繁衍兴盛,他的名字和图坦卡门一样,传承数千载依旧被人所铭记!后世称他拉美西斯一世,他的三代子孙甚至建造全新的城市——比-拉美西斯,用来纪念这个伟大的名字!至埃及帝国沦丧灭亡,延绵三千七百年的历史中,他是名声最响亮的著名法老之一!
莎草纸书写的神谕彻底震乱法老一颗心,因为那上面不仅有关于拉美西斯的惊人预言,还有关于他自己,宁死都不敢相信的论断!
后世只会记得,埃及第十八王朝最后一任君王是图坦卡门,耶姆西斯·海伦布,无人知晓,更无人纪念。因为他的继任者要将他的名字从所有地方抹去,如同沙漠吞噬生灵,再无一人能找寻踪迹!
对埃及人来说,将名字从所有地方摸去是比千刀万剐更残忍的报复方式。继任者……是说拉美西斯有朝一日会成为继任者,然后用这种方式来对待他吗?拿着莎草纸,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海伦布简直快要窒息了。
看到神谕的人只有大神官费克提,他此时也早已慌乱的不知所措,神明啊,怎会有这样可怕的预言现世?一旦传扬出去……看着法老面无血色苍白的脸,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陛下先不要轻信,搞鬼!一定是有人在搞鬼,容臣回去细细详查,我主阿蒙神……拉神不可能会诅咒陛下啊!”
法老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喃喃道:“详查?查什么?有帕特里奥阴谋在先,王宫、神庙,现在哪一处不是在以最高戒备等级把关?祭典是你亲手操持,你自己说,有容人搞鬼的可能吗?”
费克提被问住了,是啊,样样事都仔细再仔细,怎么会有出差错的余地呢?可如果不是出错……他担任神官也有几十年,何曾见过如此令人心惊肉跳的预言啊!
法老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如果说是帕特里奥的诡计……虽然还没有抓到他,但他先一场阴谋才刚刚败露,如今风声正紧,他在短期内又怎敢再轻举妄动?”
费克提都快哭出来了:“可是……这样恶毒的诅咒……陛下是蒙神护佑的神子啊!”
法老摇摇头,面无表情低声道:“不,不能轻言诅咒,更不可亵渎我神。这一纸神谕惊然现世,说不定……正是对我的护佑,是我主阿蒙神……在提醒我,一如提醒我当心吃喝,现在,则要当心忘恩负义的狼!”
费克提心头一惊,看法老的眼神,拉美西斯!如今在前线冲锋陷阵的大将军,只怕就要大祸临头了!
法老冷声提醒他:“这件事,一个字都不准泄露出去,明白吗?”
是!费克提怎敢不明白,透出一个字,他就得第一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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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让费克提百思不得其解的致命神谕,正是他自己放进盒子里去的!是帕特里奥对神庙的下等奴仆故技重施,层层推进,就把他本人变成工具。费克提所做的一切细密工作都是以保护法老为核心,哪里会想到自己竟成了目标,待到迷药效过去,什么都不记得,神不知鬼不觉,致命预言就打进法老的心!当然,关于海伦布的论断并非史实,而是帕特里奥自己加进去的,既然要置拉美西斯于死地,他就不能让决断者存在犹豫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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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草纸的神谕烧化成灰,但是每一个字,都已经深深刻在海伦布的心里。开辟第十九王朝!拉美西斯一世!而自己却连名字都要被抹去,如同不曾存在过?!这些刺心的论断让海伦布彻夜难眠!该怎么办?召回拉美西斯,那对战局意味着什么?他自己就是大将军出身,深知半途撤换主帅是何等大忌!可是转念一想,拉美西斯毁灭赫梯三王子,已是一战成名天下知。一如曾经的凯瑟·穆尔希利因拿下米坦尼而声威远播。如果让拉美西斯凭一己之力拿下整个赫梯,那对他,对自己,究竟是喜是忧?赫梯广阔疆土远超埃及一倍,如果等拉美西斯攻入哈图萨斯把一切坐定,那会不会……辛苦打下的疆域,结果却变成他独占一方的资本和囊中私物?埃及为战争所付出的一切,到头来竟是为他拉美西斯做了嫁衣裳?
想到这里,海伦布的手心都沁出冷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手握重兵的大将,一旦稳稳拿下赫梯疆土,还用为粮食物资这些补给生命线发愁吗?等到他不再需要任何支援也可随心所欲,想一想吧,叙利亚是他的天下,赫梯也是他的,一旦翻脸不认人会是什么结果?
海伦布面色阴沉,平心而论,赫梯所发生的一连串变故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结果让双方的交锋从一场叙利亚局部争端,迅速发展为全面入侵的远征。没错,这场战争是名副其实的趁乱取利,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进兵会如此顺利。然而到今天他忽然发现,原来胜利来得太猛,也会是一种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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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典过后三日,合谋者第二次在酒馆客房里碰头,王子居然带来一坛酒,笑意盎然的说:“算是提前庆功,我敬你。”
只可惜他敬的酒,帕特里奥打死也不敢喝,单刀直入问正题:“三天了,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是海伦布顾及前方战局迟迟不肯出手,你的计划岂不是全要落空?”
王子露出一副看白痴的表情:“这种要命的神谕,他就算说梦话也没胆子透露出去吧。动静?不管他做了什么还是准备做什么,都一定是秘密行事,你能知道?”
帕特里奥被噎住了,眼神闪烁间手臂慢慢向怀中缩进去,他今天可是有备而来,只要……
“别摸了,凭你现在走路都费劲的手脚,有可能得逞吗?”
王子连眼皮都没抬,一根马鞭已经牢牢拴住他不安分的手,悠然道:“你有合作的诚意,我就保持礼貌,成交否?”
帕特里奥咬牙切齿,却只能交出怀里的小瓶。王子却摇摇头,丝毫没有松开马鞭的意思,于是,第二个小瓶,再摇头,第三个……直到地上摆出一整串瓶瓶罐罐,王子才总算罢手,实在很诚恳的提醒他:“带着这么多东西,难怪你走路都费劲。省省吧,你不知道我也是曾经侍奉神庙,顶着神官头衔的人吗?和擅长巫术的王后斗法十几年,该怎么对付你们这种人,我清楚得很!”
第二回合,又输了!是,他总能把他吃得死死的,而自己对他却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一刻,帕特里奥真的有点想逃了!
王子切入正题,淡淡道:“你说的没错,海伦布顾忌战局迟迟不出手,的确很有可能,所以,还需要再加一层保证。”
帕特里奥鼻子一哼:“你又有什么诡计?”
“拦截诏书!”

王子说:“除去紧急状况的特别传书,前线战局的例行通告是十日一战报,明天,下一封例行通报就该送到了,届时法老会召集大臣商议,通常在第二天发出回复。”
帕特里奥明白了:“你要拦截回复诏书,切断王城与前线的联系?”
王子摇摇头:“不全对,拦截诏书,是为了与再送来的战报发生出入,当海伦布发现自己传达的意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甚至是背道而驰,不用多,只需一两次,他就再也不可能坐得住。”
他笑一笑说:“还有,不是我去干,是你。”
帕特里奥一声冷哼:“这也叫合作?什么都甩给我,那你在干什么?”
王子面不改色:“我可没有让人听话、过后还不记得的本事,当然只能交给你啊。法老传令兵的船顺河而下,记得在城外动手,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的。”
帕特里奥又是一哼:“让别人去做棋子,而你坐享其成?你以为别人都是傻瓜吗?”
王子却说:“没有我,你现在已经让拉美西斯登上王位,然后死无葬身之地了。脑子不够用,当然只能干体力活。”
也不理会他答不答应,说完站起来直接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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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索菲图鲁接到召见令,虽然不是由王子驾车,但是他很清楚,在这个时间的特别召见,说明战报如期送到了。
那个家伙,应该也在准备了吧。王子在心底一声冷笑,是的,根本不用询问他答不答应,事情到了现在,帕特里奥已经没可能再罢手。
水路行进神速,法老回复诏书的传令兵当然是坐船,飘扬在船头的鲜明旗帜保一路关卡畅通不受耽延。然而在谋事者的眼中,这显然成了最致命的身份标签!
有惑人法术在手,帕特里奥进行得很顺利,再度碰面时却忍不住问:“只拿诏书不杀人,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王子又是一个看白痴的表情:“杀人容易,尸体该怎么解决?就算你有本事处理干净,又该怎么处理一条插着法老旗帜的船?一旦被发现就是前功尽毁,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说?”
帕特里奥一声冷哼:“你就敢肯定这些传令兵不回来报信?”
王子叹息道:“弄丢法老诏书是灭满门的死罪,就连划船的奴隶都别想活命,说什么报信,换作是你还敢在底比斯露面?”
帕特里奥不说话了,过了半晌忽然露出一抹冷笑:“你是不是忘了问什么?你难道不想知道诏书里的内容?”
王子很干脆的点点头:“想,但我知道你一定看过内容,然后毁书灭迹,放进你脑袋里的东西又怎会轻易告诉我呢?所以我不问,第一,我不想听你开条件;第二,书信内容与整个计划并不相干,不知道也无所谓。”
帕特里奥气得直翻白眼,妈的,他什么时候才能对这家伙占一次主动权?!
王子站起身准备走了,悠然笑说:“好好干吧小兄弟,再来一次,拉美西斯就得立刻滚回来受死了。”
出门时,帕特里奥忽然开口说:“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是你那个被蹂躏成废人的亲兄弟,已经让部下救到伊兹密尔去了。海伦布是觉得他们一定不敢公开四王子的真相,想保守秘密?那可不行!授意拉美西斯要把四王子现在的惨相变本加厉的宣扬出去,将赫梯军心彻底打入绝望深渊,这样,胜利才会来得更猛更快啊。”
王子肩头一阵微微的颤抖,他看到了,笑意昂然的问:“怎么?难受了?你不觉得海伦布的想法实在很过瘾么?”
王子攥紧的拳头指节都已发白,可他既没回头也没说什么。离开酒铺,一如往常甩掉帕特里奥才往回走。赛里斯……平静外表下,王子一颗心早已泣血恸哭,他对自己发誓,这笔血仇,他终有一天要为兄弟加倍追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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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截的诏书从此石沉大海,多日后当下一封战报到来,海伦布一看之下不由勃然大怒。拉美西斯竟然杀了由他亲自委派的骑兵副队长亚舍!理由是他妄顾集结令,擅自贪功冒进,致使折损一千八百余名骑兵。在书吏的呈报中这样写道:
亚舍拦截欲撤退逃跑的赫梯四王子,将其惨相曝光于众,才是令大将军立意处斩的根本原因!大将军怒斥亚舍,问他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格去羞辱一个王子!
“凭什么?拆穿赫梯四王子真相,这是我的命令!难道他不知道吗?”
海伦布当着众臣就把战报撕得粉碎!宰相法伊兹等人都吓了一跳,不明白法老怎会有这么大的火气,连忙劝说:“陛下息怒,前线距此路途遥远,也许……斩杀亚舍时,将军还没收到陛下的诏书。”
海伦布厉声道:“战报上写得明白!诛杀亚舍是哪天?发出诏书又是哪天?其间相差足足近一个月,他敢说没收到?!”
底下人谁都不敢说话了,等到怒气平静了些,海伦布才阴沉着脸命法伊兹起草诏书,第一是责问拉美西斯关于赫梯四王子的事,第二是针对战报中提出对伊兹密尔的围城策略。
海伦布丝毫不认可这种方式:“围城的目的是逼降,可如今坚守伊兹密尔的,都是那两个倒霉王子的旧部,这些敢起兵造反的家伙恐怕宁死都不会低头!对他们唯有强攻,不能等,不能拖!务必尽速拿下伊兹密尔!”
只可惜,第二封诏书同样被悄无声息的拦截了,等到战报再来,其内容实在让海伦布大吃一惊。这是一封加急战报,说赫梯方面失踪两年的三王子妃·阿丽娜突然在伊兹密尔战场现身,提出停战三日,而拉美西斯就无条件的接受了。
关于这封战报,海伦布没有再召集众臣,而是一个人关起门来陷入沉思。一个女人现身,竟能让他无条件接受停战,为什么?赫梯三王子妃……阿丽娜?念叨着这个字眼,海伦布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影像,就是那曾经在朝堂大殿公然挑战法老权威的女人!她为何会让王太后立意诛杀?为何会让拉美西斯不计后果疯狂行事?新迎娶的夫人合琪娜?事实真是如此吗?说在叙利亚被凯瑟·穆尔希利杀死了,但为何无一人看到尸体?还有那场莫名其妙的争端,赫梯三王子匆匆来,匆匆走,说是为了纳扎比,一个小小藩王……真会有这么重要以至让他亲自出马?
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在这一刻串联起来,一直以来很多想不通的地方,换一种解释,真相忽然就变得昭然若揭!耳边清晰回荡他曾经给出的回答。
……凯瑟·穆尔希利做事决绝,我……没能追讨回来……
海伦布的眼神透露寒光,喃喃道:“拉美西斯,你实在太狡猾了!看来对你,已经一天都不能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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