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素辉同,翠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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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烛光,暖得像春分翠色新绿叶片上蓬勃朝阳。眼尾莫名滑出晶莹,是因为他吗?
不知道,不知道。
眼前好多人走过,一张张的脸,漂泊着各异的颜色,只有属于他的那张是暖的,让人忍不住地伸手触摸。即使遍体鳞伤,依然甘之如饴。
但又为什么,为什么这片红烛暖帐揪得隐痛。
转身,腰上牢牢固定的手臂没有松开,这样的怀抱,可以完全放心吗?身侧那睡着时候天真如孩提的,依然没有忘记弯笑着的眉眼,可以相信吗?
连顶帐都绣满了龙凤,栩栩如生,爪踞长吟,引颈拾翅的龙凤和鸣。大红,血红,胭脂红,纱绫红,到处都是奢华夺目的红色,而属于她的那只鸾鸟,哪里又是它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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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融终于停了下来。
银色的湖面波光粼粼,清澈异常,连湖底都写满了片片星光。没有莲花,没有荷叶,没有任何,有的只是这一湾月白。看不见远方,是望不到头的雾色;看不见周围,细密的枝叶篱笆起寂寥的远离,落寞,又心安。
“好漂亮。”
“府邸傍着亦明湖建,找薛纺时发现的。”风拨过的涟漪映在薛融的眼里,“我常来这里,能让人安静下来。”他松开了手,上提了提袖子,俯身捧起了月色的碎片,薛镜的视线无法控制地被牵引,那皎如素辉的侧面。
“被你气得不行的时候也来这里。”他一直笑着,像提早报道的三月煦风,莫名地安抚人心。
“谁让当初你那么不给面子。”
“有这样的事?”愕然。
“就是第一次进门,递玉鲤那次。你冷淡极了,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言语间,气不打一处来。
“呵呵,是吗?”薛融讪笑得温文,“可我记不起来了。”
薛镜的心骤然陷了一块:长久来那么耿耿于怀,忙于打击报复的源头竟然这么……从头至尾竟然只有一个人在意,像个笑话。难以接受。
“你看,那三颗并排的星星,可像张搭弦的弓箭?”薛融似全不留意她内心挣扎,转而遥指苍穹。
从容的笑令她全无章法,只觉和风席面,混忘了其它:“依我看,该是张瑶琴。”
两个人的身影并立于湖畔,一齐披了层银辉。此刻没有相牵,亦无人瞥见地上紧挨的影子。徒留画满衣衫的苍翠竹节,任由水雾烟气馥缠郁绕。
薛融和薛镜回园子的时候,刚过酉时,花妮和阿弘还候着。花妮的眼有些红肿,低头团手。奇怪的是不管是一贯玩笑的薛融,还是总紧张着她的阿弘都好像没见似的。薛镜纳闷着想开口,就听阿弘对融说:
“渊公子已候多时了。”
薛融敛眉允了声,回头正色嘱咐着花妮:“安顿你家小姐早些休息。”又一把扯过薛镜,悄声到“今天的事,秘密。”
薛镜抬眼,薛融眉眼舒展,嘴角噙着笑意,小时的顽劣早已被温润取代,心头一阵暖流,仰脸微笑,
“好”。
是夜,薛镜心情很好,对着琴台,本想再练上一阵的,一瞅随侍的花妮无精打采,魂不守舍,也没了心思,拉她在卧榻边一起坐了下来。
“怎么了?”
“没……事。”绞着衣角支吾,腕上的银铃叮叮轻响。
“当真没有?”狐疑,这么肿的眼,分明睁眼说瞎话。
“当真……没有。”花妮又晃了神,再抬脸时,不觉已是泪光盈盈。

“若是有人欺负你,尽管告诉我。”薛镜直觉自己的关心无力。
“嗯。”花妮点了点头,泪珠没有消停的迹象。
薛镜无奈地抽了方丝帕,伸手递了过去:“今晚就陪我一起睡吧。”
吹灭宫灯就寝前,薛镜凭栏望了望对厢,薛融今天出乎意料地到处都拉了帘子,还是看得见整栋小楼明烛高烧。前面还听花媛嘀咕,说是见了“山水画”的随侍符瑜——现在整栋清安阁的人都通用“山水画”这个谐名了,抱着大包小包的被子和梳洗衣物什么的奔进了左厢。花清不解,又扯了阿弘来问。原来“山水画”放着好端端的客房不住,硬是要搬来清园,而薛融竟同意了。结果这两人遣了随侍,关了门说是要下棋,下到现在灯还是亮着。
叫我早些歇息,自己却找人下棋,薛镜有点好笑,以前听说薛融和老爷对弈时候,还趴着睡了去,怎么这会热衷起来了。她洗漱了躺下,一夜好梦直到东方大白。醒了起身,一侧的花妮还寐着,倦意的脸上残着泪痕。她决定不惊扰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小心地穿衣梳洗。花清听有动静,端着热水进了来,薛镜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完毕,“山水画”家的符瑜来邀薛镜出去游玩,同去的说是还有薛融。薛镜嘱花清收拾了下准备出门,心下该让花媛好生休息。到了时候,薛融和“山水画”早就在银杏底下候着了。薛融今日着的是直纹湖蓝锦缎罩衫,绸光幽泽让人心定,衬得他雅致又贵气,薛镜很是喜欢。“山水画”着的还是白衣,银线绣着斜曳梅枝,衣裾挂了支玉笛,手上持了把折扇,没了绛色的艳丽妖娆,看起来也很清俊。花清和干相送的女眷不觉都多看了几眼,得意的“山水画”眉眼又止不住上挑了。
出府的时候已日上三竿,众人的肚子不久便咕咕起来,于是这第一站便来了金雪楼。金雪楼是薛家的产业,早些时候的章节偶们就有提过,可惜去过的女主早已不记得。
上了二楼雅室,花清,阿弘和符瑜退了去。符瑜合门时饶有深意地望了他家主人一眼,“山水画”依旧回报没心没肺笑弯的眉眼。薛镜想起有这么个任性活泼的主子,性子看起来怪安稳,忙于应付各样差遣的符瑜真是可怜。
“渊,远来是客,想吃什么先请吧。”
“客随主便。融今日倒与我客气起来了。”“山水画”摇着扇子,不紧不慢地好似一点不急。殊不知刚刚在路上最闹腾的就是他了。
“你请。”
“还是你先。”
“不,不,还是你请。”
……
薛镜一旁支着脑袋看了半天,终是忍不住了,这两人这时候还要玩,她可快饿扁了,花清他们在外面肯定早就已经开吃了。
“随便的话不如我来点好了。”转头询问掌柜:“燕皮茯苓灌汤蒸饺可有?”
“有。”
“先上一笼。”
“洛神花凉糕呢?”
“有,有。”
“也一笼吧。”想了想又问,“翡翠芙蓉海鲜粥呢?”
“有。”掌柜满脸堆笑,“小姐不知,这可是我们楼的招牌呢。”
“哦?那一定要尝下了。”薛镜看了看正温和注目的薛融,笑着说,“融哥哥尝下吧,我推荐的,保证你会喜欢。”又问“山水画”:
“山……哦不,渊哥哥,你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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