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四章 霎儿晴,霎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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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托一盏朱红透紫的钧窑瑰紫茶盅,里头盛上冰糖雪蛤和银耳红枣。()。
晶莹红白,更可贵的器物暮沉霞飞,霎是好看。
转于手:
其色沉釉底,乳光莹润,透活欲滴。窑变为神,入窑一色,出窑竟成万彩。
任你家财及上万贯,尚不如钧瓷一片。也就如今的奉苻立了云端,数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几家人和皇家,用得。
括了她。
然这些都不足以惊叹。
迸瓷开片。
明明看着是碎的,碎如蟹爪纹,蛛丝网,珍珠点,马上就要一地狼藉,任人遗弃,触上去却指感光滑,恍若新釉开释。
人间却巧得很,反一反。看上去是好的不行,摸上去刺得扎手,扎心。所幸人人皆是看的,无几人需得伸出手来,痛一痛。
都说窑变无双是神奇,高温火炙下的钧瓷无对,也天意。
怎料这世间情缘一桩桩错得,倒都难堪的登对。跌落地上。她的手上却沾了香气,撩起白底红梅的云锦袖子凑近上一嗅,怪好闻。“你……”管时晟想说却不知如何起头。
他才在石凳上憩了半刻,醒来便在一身桂花金黄灿烂间,迎上一双更灿笑的琉璃眸子。
害他刚才的梦中半晌贪恋更是真切。这些,让他的脸颊立刻绯红,却说不能说出缘由来。
薛镜扬柳眉启红唇一笑,至了桂花树下抬头仰望上头犹有的金黄朵朵。她问:“常去花柳巷?”
管时晟心惊,一看薛镜透过树枝间被割碎地缝隙仰头望着的,是天。双袖背人,神色未有变化。
“秦楼楚馆,教坊歌台。”她恣意说着。唇齿间音节清脆。
“也不常。”声如蚊呐。平常的妄为胆大都失了踪,忽然管时晟很害怕让面前地这个女子知晓自己平常的纵意行径。
“不管怎么说。那次都是谢谢。”薛镜一拂袖,已转头,琉璃目中似有凄意。
稍纵即逝,太快,没人抓得住。
“怎么会……”管时晟想问很多。起了头却接不下去。望着那双深若秋潭地眸子,愣愣的他预备要被吸进去。
薛镜一笑,他心又是一惊“我知道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会在那儿,为什么如今又会立了这儿,做了你的----”她长睫一眨,笑得坏坏:“做了你的母亲大人。”
他神色一急,薛镜见料准,愈加笃定,笑说:“恪王知道吗?是恪王妃和我闹着玩。扔了我去那儿。多亏得你才得脱身,不然不知该怎么收场。”
她友好一笑,他脸上又是一红。
这下薛镜终于明白之前满满的得意和从容从何而来了。几次笑下来。分明让人完全确定:这少年心有仪她。
“银子可有收到,花媛说是送得了。平白累你破财总是不好。”了然后她笑得眉眼愈加有意。
“我。我去过小红楼。”管时晟已经连话都说得结巴:“都让京都府衙封,封了。听说人也都抓了起来……”
京都府衙,薛镜心底隐涩。
“……你后来没事吧?”他说了一长串,黑白分明地眼珠子眨眨圆圆望来。
薛镜想起他笑起时候的尖虎牙,心情顿开释了些:“嗯,后来我便回了薛府。这件事儿知道的人不多。”
管时晟长呼口气,连连:“那就好,那就好。”
他后来可是担心了许久。
秋风一过,又一簇桂花跌落在蜜色团花绸衣的肩头。薛镜见了又想笑,不防管时晟手一伸,瞧他的目光也是极其认真,她顿时忘了动,任着他的手过了她的头。
他摊开手,掌心握了一小簇黄金蕊:“你这儿也有。”
薛镜抬头看去,少年犹微红的面色带了丁点得意。那神采像是在说:别总顾着笑我。
这一下,她面上的笑意又止不住。镜起床梳洗罢预备用早膳,花媛急匆匆地端了盘子进了房里。薛镜奇怪,果然刚放下盘子花媛就唠叨了开,说是早晨去厨房取时与厨子争了口角,心有不爽。“小姐,你没听说那张油嘴说得多不堪,平白好像咱活该低人一等,进了管家门就得受气一般,他都没见着连他家大人对我们小姐都是有礼,仗个人不过早几年……”
“怎么前些日子没听你说?”薛镜忽而打断。
花媛脸微红一撇嘴:“之前都是郁金起早去端地,等我洗漱完食盒已经到了。”
郁金,就是那个年岁十五的婢子。薛镜眼前浮现起一张肤色微暗,容貌一般的平常面孔,眉眼模糊也不是很清楚。怪只怪她平常总是低头本分,与人印象太不深刻。
“一早地她也是辛苦了一阵子,不如下回就轮换一下?”薛镜建议。
管则晏平常需要早朝,往往五更,六更就得起床整备。在薛镜进门前,其它诸房只余妇人少小,管则晏因公务繁忙几乎从不与他们一齐用膳。薛镜自打常去枕玉楼研读通判之后,也不与众人聚去。再说她本来见着那么堆半生不熟地“亲眷”就有心避闪,久而久之那些午膳,晚膳也常常和管则晏一起让单晨花媛花清端了往枕玉楼送去。

管家厨房在前堂左拐,与进门不远的下人房毗邻,说不远,小步快走也要一刻时光。加之提了食篮,捧得餐盘。日日起早地,地确是件麻烦差事。
花妮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郁金话不多,人却是极好。将这事儿包下了。今早难得我醒早,也就来帮上她一回。”结果却遭厨子欺了口舌。一早便气饱。
薛镜笑了笑,劝道:“人在屋檐下不低头怎么行。况且日子还长,若只是口舌,冷了他自讨没趣,不相干的咱就少些计较。”
花媛连连点头称是。
薛镜用罢膳。花媛收了盘子退了出去,正逢上进来地花清。花清要花媛先莫去还盘子,守了外头,薛镜虽有不解看她郑重其事地也一下提起神来。
花清目扫了扫四下无人,方才开口:“小姐,我觉得这管家不太平。”
花清不语则已,一语便惊人。
“哦?”
“金钏榭里就有鬼祟。”
薛镜微微一笑,问:“怎么说?”
花清进一步,小声:“有天晚上我留了片夹大门缝的树叶子。早上起来却不是落了门外头,就是落了门里头。然后我还特地试了试,几乎每隔一两日。门上就会有动静。一定是入夜大家都睡着后再有人偷跑了出去。”
花清心细如发让人感叹。
薛镜问:“不会是夹得不紧,风吹的缘故?或是有人有什么事?”
“都不会。我试探过几回。大伙待小姐歇息后最迟打三更一定都得上床。按理绝无需要出去。”花清面色严峻。“这么说有内线。”薛镜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揣测那人是六个中地谁时不觉里肃了面色。
“昨晚我在众人的房舍前洒了粉屑。沾上地有郁金和茜草。”花清目中放光。
茜草才刚刚十一,心思透明,可爱得不行,连薛镜花清都喜欢无事时候去逗逗她。一月来金钏榭里最得宠的也是她。这么小的孩子,许是活泼顽皮。
薛镜不自觉地出口:“每日的早膳都经郁金手。”待反应过来,罗帕掩口,脸色也是一变。
花清大吃一惊,面色懊恼非常:“以后的膳食一定小心。”早知道她就该更早一些提醒。
薛镜已缓过脸色来,安慰笑说:“这些日子来也没什么不适,应该无什大碍。若是中毒什么地,急性慢性都不怕,我用的是银匙银筷。”也许只是泄了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她们想多了。
“不行,一定要唤大夫瞧瞧。”花清语气甚为坚决。
薛镜又一想,面难:“今日马上我就要去枕玉楼待上一整日,管则晏下朝之后就一直都在,现在这时候怕是已来不及。而明日,”异样的停顿摩挲了一下空气。
“明日一早起便要准备入宫。”长睫一眨,红唇又启,薛镜脸上挂了止不住地笑意:“说不定咱薛家马上又要出一位金蹬驸马了。”她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小腹,面上笑意越发灿然。
“小姐----”花清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薛镜笑犹未干透:“无妨,一日二日出不得什么大乱子,不如就安排在后日。我借口说去寺观上香,劳你们布置。”
花清刚要应口,花媛快步进了来。
“单晨来了,说大人已经回了枕玉楼。”花媛不知里面起了什么古怪,不放心进来催促上一声。
薛镜听罢笑说:“若真是有异样,就更不能让外头瞧出来,捉着扳头。现下本小姐要安心当伴读书童去了,勾心角的琐碎就有劳你俩了。”
说罢起身,一敛水底金鱼叠纱直筒曲裾罗裙看起来清新可人,琉璃眸子犹是定着,很是信赖不疑,打量完两人上下,带了一个笑提起步子便走。
花清顿时头大,心叹棘手,花媛不解,望望薛镜又望望花清。这一望,望得花清更觉肩头沉甸甸。却不知这后日的计划,到底赶不得变化。
吃痛的手稍一撒,便是大凌乱一把。时晟的心情都好到飞起。几日来他都在府里转悠,眼见日稍偏西,离开她出枕玉楼的时光还早,他心情满得停不下,匆匆走过,览遍路所及菊黄桂香全是秋景灿然。正想着,不觉中已经把后院穿行大半,步子正停在那日薛镜与花媛经过地折廊上,这折廊一分前后院,纵贯于西长阁。
西长阁,素是用以待客的房室林立一片。
旧地触忆,管时晟觉得不对劲:大婚次日清早薛镜为何会出现在客房周围?他一把拉过一个打扫收拾的婢女,指了见着薛镜步出地那间房问。
“这儿啊,大礼那晚薛家公子醉了酒,便是在这儿歇息的。”
魏朝皇后所出子女为嫡。嫡公主大婚之日,迎亲驸马配以金蹬,以昭显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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